第一章 再遇
在超市偶然遇見青青的時候,我很慣性地在她發現我之前就轉身閃開了。一連穿過了好幾個貨架,才反應過來是她。當在公共場所碰見久未謀面的熟人時,裝作看不見,盡快閃人是我一貫的作風。原因無他,一來怕麻煩,二來因爲自己實在混得不怎麽樣,人家問起近況時那種尴尬是我的惡夢。那是一個周日的下午,超市內滿是人,但多數都是三三兩兩,有朋有伴,甚或一家大小,恩愛夫妻之類,像我這種獨自一人推著購物車入貨的可憐蟲,是絕對的少數派。印象中,她也是一個人。一瞬間,忽然心血來潮地幻想人家婚后的生活並不如意。雖然明知理由蒼白得可笑,卻止不住那種幸災樂禍的小人心態。啊,我已經徹底沒救了,大概一個人在悲哀中生活得太久,便會不自覺地心理變異吧。曾經的我,可是個無論如何都希望自己所愛的人能夠幸福的爛好人。我還以爲至少這一點是不會變的,事實卻證明我已經變成一個心理陰暗的大叔輩了。正當我爲此而失落的時候,手中的推車「咔」一聲撞上了別人的推車,擡頭一看,正是青青。遇上熟人時實在避不過的情況也是有的,這種時候我一貫的作風應該是傻笑一下,微微點頭,然后若無其事地飄走。正當我進行到第二步,打算就此飄過的時候,青青便笑著開口了:「咦,心少,是你呀,好久沒見了。」
由于被熟人強行搭話的情況實在很少,而我的反應也比年輕時慢了半拍,所以那之后我便被她拉到附近的咖啡店坐了一陣。坦白說那日下午的時間在我的腦海中沒什麽概念,所以一陣的意思很可能不止一陣。由于我自己很怕別人問起我的近況,所以我從來不會主動去問別人的近況。但我也明白這個話題在某些場合是無可避免的,因此當我發現我們雙方都默契地盡量不觸及這個話題的時候,我又一次心理陰暗地想到她婚后的生活恐怕真的不很如意。于是我有點不懷好意地笑問:「怎麽不見你老公?」
聲音里那種腔調連自己聽見都覺得很欠打。她用手托著腮,輕歎了一口氣,才苦笑著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什麽工作。」
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過份了,于是無語。她垂著頭,沈默了一陣才幽幽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明知道會是這樣,還要嫁給他。」
「不會啊,你嫁給他是因爲你沒了他不行,這種事同天災是沒有分別的,無法抗拒的嘛。」
我不知道自己講這些話的時候究竟是怎樣一種表情。在那段日子,她幾乎日日向我投訴他對她如何不好,但到最后她還是離不開他。既然是這樣,我不相信她現在反而會覺得后悔。如果說有誰應該后悔,那大概是我。因爲我從來沒有死纏爛打地追求過誰,否則,她當日也許會狠下心離開他也說不定。這也是無法可想的。因爲那時候我總是很擔心,如果連死纏爛打也得不到的話,我便連僅有的尊嚴也失去了。可見,相比得到什麽,我更害怕失去什麽,從來就是這樣。因爲這種軟弱,我知道我什麽也不配得到。「你是說我命中注定要不幸嗎?你真是殘忍。」
青青死死地盯住我,諷刺地說。「當日是你自己這樣跟我說的,你不記得了嗎?」
我悠然說。「我不記得了,我只是記得你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跟我說過。」
她忽然笑了。「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是啊,你曾經說過你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來拒絕你。我自然也不會例外。」
她依然笑著,表情卻很是怪異。「那我問你,如果當日我肯給你第二次機會,你會不會拒絕我?」
我暧昧地說。「會,一定會,還會很囂張很大聲地對你說,你死心罷,噢呵呵呵呵……」
我看著她一直笑,直到笑出了一滴眼淚。「那還真是好險。你知道我當年是那麽脆弱,如果被同一個人拒絕兩次,我真的會去死的,嘿嘿……」
我不無尴尬地說。「喂,你真的應該在胸口挂個字牌,就寫‘珍惜生命,遠離愛情’,哇,一定很適合你的。」
「……」
被擊倒,徹底無語了。「你還真的是搞笑啊……」
她喘了一陣氣,才忽然有點認真地說:「你知道嗎?我當時真的很猶豫,不知道該怎麽選擇。當一個人不曉得怎麽選擇的時候,她通常會選擇比較習慣的一邊。如果想打破這個習慣,就需要一些額外的勇氣。我很清楚你不會給我第二次機會,因爲這是你的習慣。所以我就想,如果你肯爲我改變的話,我也會有勇氣去改變自己。」
「那麽我豈不是應該回家燒炭?」
我苦笑。「我知道你不會的。因爲一直以來,你只愛你自己。失去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失去自己,是不是?」
在那一刹那,我仿佛看見有一滴淚飛快地劃過她的臉。我很想對她說,我不是。我曾經愛過某些人勝過愛自己,但既然我所愛的人都認爲我的愛太過廉價的話,我只好將這份愛回收,交回給自己。但在那一刻,我連一句狡辯都說不出口。因爲一旦說出口,我將不再是我。一旦說出口,我便等于放棄了一直以來支撐我這個存在的所有尊嚴。雖然明知這種尊嚴是那麽無用,那麽渺小,甚至那麽礙眼,但真要放棄的話,現在的我做不到。
第二章 人家的喜宴
再見到青青,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后,在一個我們共同的舊同事的喜宴上。我雖然是一個在街上撞見熟人也不願意打招呼的人,但對這種找上門的邀請還不至于拒絕。畢竟,人不可能不近人情到那個地步。除了一次。我愛過的女人中敢邀請我出席喜宴的只有一個,而那一次我毫不猶疑地拒絕了。那次我拒絕的人當然不是青青。她明知道我會拒絕,所以,她是不會給這個機會我的。在那個喜宴上,我們幾個舊同事同席,因爲其他人我們都不認識。當晚,她穿著紫色的吊帶裙,腳上一對深紫色的高跟涼鞋,及肩的長發束成一扎,那種帶著點輕佻的少婦味看得我眼都直了。我忍不住取笑她:「你作死了你,想跟新娘搶風頭啊?」
她妩媚一笑:「關你什麽事?」
我一時語塞,只好對著她傻傻地笑。她不睬我,轉頭與另一個舊同事聊了起來。那是個男的,當年我曾經懷疑他追過她。「青青,你今晚很漂亮。」
男人獻媚道。「小強,你戴眼鏡好帥哦,以前沒見你戴呢?」
青青故作驚訝道。我憤憤地坐下,低罵了一句:「水性楊花!」
青青飛快轉頭:「你叽哩咕噜什麽?」
我燦然一笑:「關你什麽事?」
青青款款步前,儀態萬千地在我邊上坐下,拿起套著紙袋的筷子飛快的打了我一下,狠狠地說:「我聽見你罵我!」
我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作勢招架,同時搶白:「有錄音嗎?」
青青哼了一聲,手上的筷子又打過來,我堪堪擋住,雙方你來我往了十幾回合,其他舊同事便取笑:「喂,人家擺喜酒,你們耍花槍,不用這麽興奮吧。」
我尴尬地放下筷子,青青趁機又狠抽我一下,才不情不願地說:「哼,這次就放過你。」
我低聲說:「呸,我好男不與女斗。」
她搶白:「你跟我斗了十幾回合了好不好,你這個賤男!」
我用了兩只食指做了個「X」手勢,說:「暫時休戰!」
她嘲笑:「你不是已經認輸了嘛?還想再斗?」
我不屑地說:「斗你個頭,你哪樣斗得過我啊?」
她瞪眼鼓腮想了一陣,忽然嘴角一揚,露出個陰暗可怕的笑容,然后又好像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一副妖精相。我看得心中一蕩,心里竊笑:嗯,也只有那個了。她擡眼看見我的表情,忍不住又拿筷子狠抽了我一下,低斥:「你想什麽呢你?」
我壞笑:「你想什麽我就想什麽。」
她咬牙:「我想你死。」
我一臉欠揍:「怎麽死法?欲仙欲死?」
小強在一邊終于忍不住插嘴道:「人家辦喜事,你們兩個就在死呀死呀的亂叫。」
終于等到新郎新娘上台了,衆人看著一身盛裝打扮的新娘子都不由贊歎,再看旁邊的新郎,又都不禁有點不自然。我忍不住向旁邊的青青打聽:「珍姐老公是不是巨有錢?」
「沒錢會在這間五星級酒店辦喜宴?」
「我知道他有錢,就是不知道究竟多有錢嘛。以珍姐的人品相貌,肯這麽委屈,我想至少要過億身家才有可能。」
我一面不爽地說。「這次算你猜中了,賞你一杯。」
青青竊笑著把她身前的紅酒遞了過來。「怪不得啊怪不得,美女都是有價的啊,咦,這是你的杯好不好。」
「我不能喝酒,今晚我的酒你都幫我頂了吧!」
她一臉可憐。「別裝可憐,我戒了酒很久啦,你想都別想!」
我連忙擺手。「你是不是男人?」
「別來這一套。你要不要試?要試你就大聲說!」
「我想不到連幫我喝酒你都要拒絕我!」
她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還裝得挺像。我看著她嘟長的小嘴,終于還是歎了一口氣,沒有醉酒很多年了,希望今晚不要破戒。青青看著我喝完一杯,才嬌笑著說道:「乖,別太拼命啊,今晚還有下半場呢。」
我差點把剛喝下去的酒吐出來:「什麽?恕不奉陪!我不去!」
「珍姐在這邊的朋友不多,等下全部要到場啊,大家有沒意見?」
青青大聲地問著同席衆人,其他人似乎都沒什麽意見。我絕望地看著青青:「下半場的自己喝!」
「你想反口啊?這麽多人聽見你也敢?」
她呵呵大笑。我很想告訴她,酒台上的承諾我根本不在乎。因爲無論是不是男人,在酒台上裝B都會死得很慘,更何況我早已經過了爲一口氣而喝到嘔吐的年齡。但最后我什麽都沒說,可能是因爲,看見她的笑臉我便已經醉了。
第三章 豔遇
唱K、蹦的之類的娛樂,我其實是從心底里感到厭惡的。
除了因爲這種場所實在太吵以外,主要是我總以爲唱歌、跳舞其實是一種很私人的事。
當然這很可能是我的歌唱得太爛、舞跳得太差的緣故。
但事實上,大部分人在K歌房也只是純粹制造噪音罷了。
人們來這里目的,很大程度上只是爲了發泄而已。
或者發泄歡樂,或者發泄悲傷,甚至發泄獸欲,因人而異。
有些人喜歡在別人面前發泄,而另一些人則不喜歡,我只是剛好屬于后者罷了。
那晚在豪華大包房內我遠遠地坐在角落里,同往常一樣,感到很無聊。
但正如世上有象棋苦手也有象棋高手,在這房間內,既然有我這樣感到無趣的人,就有唱得開心、跳得精彩的人。
那個人就是今晚的主角,珍姐。
珍姐今晚實在是太高調了,無論誰來敬酒都來者不拒,不到十一點,她便已經醉了。
她老公事先已經在樓上訂了幾個房間以備賓客不時之需,想不到第一個倒下的人會是他老婆。
第二個倒下的人是我。
這是因爲坐在角落里面的人除了搖骰盅喝酒實在沒什麽好做,而我同時又要幫青青頂酒……
其實說到底,年紀大,身子壞,酒力每況愈下大概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青青將我扶到樓上某個房間,喂我喝了一杯醒酒茶之類的東西之后,我便倒在床上,合上雙眼。
感覺到青青仿佛站了好一陣,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才默默地關門離開。
連燈都沒關。
Interlude青青: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樣做。
我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麽后果。
只是看見現在的珍姐,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曾經同樣那麽傻的自己。
尤其當我看著她自暴自棄的樣子時,我便忍不住惱她,惱她像我一樣不珍惜自己。
還以爲已經忘記了,卻原來只是逃避。
再次遇上那個人,我發現我果然還是有點恨他。
Interlude out沒多久我就醒了,一個原因是燈光晃眼,另一個原因是我本來就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借醉遁是我近年在酒台上的標準作風。
時間還不到十二點,我正打算起床洗個浴才回去,忽然一只手「啪」地橫于胸前,無名指上的鑽戒閃閃生輝。
我嚇了一跳,轉頭一看,躺在身邊的竟是新娘子珍姐!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余下的幾分醉意也徹底蒸發了,看著仍然醉意朦胧的睡美人目瞪口呆。
心跳加速,呼吸沈重。
注意到時,手竟已撫上了她裙下的一雙光滑小腿。
我一向認爲,女人的小腿是全身最美、也最滑的地方。
我本想過過手瘾就算了,但手一動就停不下來。
內心天人交戰了幾秒,便徹底淪陷了。
飛快地將房門的內鎖插上,調暗燈光,喝了口冷水,脫光了身上所有障礙,這才緩緩地坐到了床腳處。
從嬌美的纖足開始撫摸上去,漸漸滑到裙底下面豐滿的大腿,挺翹圓滑的股肉,然后便觸到了內褲的花邊。
我小心翼翼地將裙子掀到其腰腹處,下面便露出了一條黑色的T-Back蕾絲內褲,我感覺到下身迅速勃起。
我立刻緊張地看看珍姐的臉,生怕她忽然醒來。
確認安全之后,指尖便從邊緣處滑入內褲,觸手處是一片柔嫩的纖草,一瞬間,忍不住激動得渾身一顫。
珍姐不在我追求過的女人之列,不是因爲她不吸引我,而是因爲對我來說,她太過高貴,太過遙遠,太不現實。
傳說中,這種女人唯一的歸宿是嫁給王子,還必須是風度翩翩、年少多金的那種。
而對我等平民來說,王妃這種生物向來是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的。
所以當我看見她所嫁的人竟然是那樣一個豬頭時,內心實在是憤恨難平。
就當我是以貌取人好了,反正我是深信相由心生這句古訓的。
我知道,極品美女從來都是稀缺資源,用得起奢侈品的人也從來都是富翁,而富翁是從來都不需要英俊的。
但我總以爲,甘心淪爲富翁玩物的只是花瓶,花瓶的內心是空的,而珍姐絕對不是一個花瓶。
可是她卻嫁給了一個豬頭,事到如今,我只好想象這個豬頭是個極品。
算,既然她不是王妃,我爲什麽要同豬頭客氣?
因爲這種心理,當我有機會一親芳澤的時候,我所猶疑的不過是會否被發現而已!
但真正觸摸到她的纖纖芳草時,卻還是忍不住湧起一股侵犯王妃的強烈罪惡快感。
啊,我這個原本人畜無害的大叔要徹底墮入惡鬼道了。
因爲,我的中指已經順利地滑入王妃的花徑了,緊窄濕滑、吸力絲絲入扣,這真是個極品名器!
我喘息著緩緩拉下蕾絲內褲,就著昏黃的燈光欣賞著那個高貴的陰戶,欣賞著她在我的指奸之下那不堪承受的柔媚樣,心里注滿了深深的溫柔憐惜。
「生我之門死我戶,看得破時忍不過。」竟然想起了《金瓶梅》里面這一句警世名言,唉,在這樣的美色豔景之前,生死又何足挂齒?
恐怕齋戒六十年的和尚,也忍不住要還俗罷。
須知人的臉相有美醜之分,陰戶亦然。
美好的陰戶使人性欲勃發之余,還會在人的內心里升起一片明淨,令其不由得感歎宇宙造化之神奇,繼而更加珍惜生命,善待生命;而醜惡的陰戶則相反,不但使人性欲全失,反胃嘔吐,甚至還會令人産生殺人和自殺的沖動。
眼前的陰戶絕對是個美得令人忍不住想膜拜的聖物。
纖纖芳草點綴其上方,陰戶本身卻光潔無毛,隆起的厚唇延伸至會陰,緊緊包裹住兩片將露未露的小媚肉,粉粉嫩嫩,羞不勝羞,真個我見猶憐。
于是我便伸長舌頭向這聖物朝聖。
舌尖先挑了挑那仍舊緊縮的小豆豆,繼而整個舌面覆蓋住戶門,狠狠地從菊蕾往上拖滑,一陣淡淡的女人香隨即飄至五髒六腑。
這時,床上的女人仿佛嬌羞不勝地輕哼了一聲,雖然聽得我渾身酥軟,但也嚇了一驚,幸好她並未醒轉。
含、舔、挑了一陣,光滑的陰戶上便已水光閃閃,越發晶瑩可愛。
我伸手從她腰下穿過,感受著那纖細的小蠻腰,另一只手伸往股下,撫壓著一團軟綿得似要化開的臀肉,頭臉則埋入那隆起的雙峰之中,嗅吸著一股淡雅的乳香。
正暗自銷魂時,忽覺一只手撫上了我的頭發,繼而又有一只手摸著我的臉,我嚇得怦怦心跳,以爲她醒了。
等了一陣,卻發覺她只是輕輕地愛撫著我,我略略擡起頭,只見她依然雙眼緊閉,卻是媚眼如絲,雙頰暈紅,呼吸起伏不平。
我想她多半還是醒了。
醒了卻沒有推開我,也許她不知道我是誰?
也許她根本不想知道我是誰?
也許她想繼續扮醉來配合我?
想到此處,我不由一聳腰身,將早已堅硬如鐵的肉棍往陰戶襲去。
龜頭在濕滑的肉縫外轉了個圈,把女體刺激得渾身哆嗦,才終于頂到了一處凹陷之中,順勢一挺,龜頭便如入胭脂,渾然天成地貼著嫩肉直至溶入其中。
盡根沒入的一刻,我們同時深吸了一口涼氣,我正對著她千嬌百媚的高貴面容,便趁其張口吸氣的空隙,一口吸住了那豔如櫻桃的紅唇,隨即舌尖暗渡,與那濕滑的丁香迅速糾纏在一起。
下身開始輕抽輕插,龜頭傳來的爽滑快感遠非中指所能感受得到。
窄滑的花徑深處,一下下的吸力簡直能把人拖往地獄,又由地獄抛向天堂。
長時間的深吻使我的腦部産生了短暫的幻覺,我仿佛在天上徘徊,又好像遊離于體外,所能感覺到的,唯有下身傳來的陣陣吸吮的快感。
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就此死去。
Interlude珍:
今晚有好多人對我說,你很幸福。
其實我不知道什麽是幸福。
現在的社會不再是奴隸社會了,但絕大部分人依然是奴隸。
金錢的奴隸。
有人告訴我,金錢還有許多東西是買不到的,比如生命,比如時間,比如感情。
但更多時候,爲了金錢,我們卻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時間,失去了感情。
啊,真是的,事到如今,我還扮什麽清高啊?
我根本就是金錢最忠實的奴隸獸,我甚至連最卑微的妓女都不如。
妓女只不過是出賣自己的身體,而我,我連感情都可以出賣!
所以,當我發現他能帶給我快感的時候,我才不在乎他是誰,我才不在乎今日是什麽日子,我才不在乎誰是新娘子。
Interlude out高潮來得很突然。
我早已放開了她的雙唇,改爲狠嘬其小巧粉嫩的櫻桃小丸。
當她快感如潮的時候,她便再也忍不住在我耳邊呼叫起來:
「呵——噢!」本來我正用盡全力才堪堪抵住她因高潮而加倍劇烈的收縮,但一聽到這無比嬌媚的歡叫,便徹底崩潰,一泄千里。
高潮的一刻,我們死死地抱緊了對方。
在那一刹那,我問自己,我們之間究竟有沒有愛?
如果沒有的話,那麽無愛的做愛所得的快感並不比有愛的做愛少,既然如此,人們爲什麽要戀愛?
這種事之所以叫作做愛,不是因爲做了就會愛,而是因爲愛了就會做。
做愛是因爲性欲,戀愛是因爲情欲。
性欲令你想和許多人做愛,情欲令你只想和你愛的人做愛。
在那個夜晚,我們用性欲取代了情欲,用做愛代替戀愛。
第四章 不歸
我戀戀不舍地從珍姐的體內退出,手表上的時間已經接近一點,再不走被發現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大。漸漸平伏下來的珍姐仍舊裝作未醒,我也不敢再說什麽了,于是飛快穿戴整齊步出房間。出來時很小心,應該沒人發現。裝作尚有點頭暈的樣子,拐過一個彎,來到了電梯口。眼前卻婷婷立了個紫衣美婦,那暧昧的笑容連確認都不需要,除了青青再無別人。「喲,這酒店的大床還算舒服嘛?」
她眨眨眼,一副「我什麽都知道了」的表情。我想起帶我入那間房的人正是她,后背一陣惡寒,這才后怕起來。她爲什麽那樣做?她真的看出我做了什麽事?不見得吧,我只要堅稱醉到現在才醒,一醒過來就走了,甚至沒注意到床上還有人,她也莫奈我何。對了,除非捉奸在床,否則一概不認,這可是男人偷食最基本的生存法則。我打定主意,便晃了晃腦袋,傻笑著說:「頭好沈,還是家里的破床舒服。怎麽樣,是時候撤了吧。」
青青瞪大著眼在我身邊轉了幾圈,忽然用力拍了我一下:「還裝?你敢說你沒做什麽壞事?」
我以爲自己真的露出了馬腳,心里已軟了七成,但嘴上還是不認:「噢!殺人哪,我又沒得罪你!」
從入電梯到走出酒店大門,青青一直試圖套我口風,都被我勉強頂住了,但再這麽疲勞轟炸下去,我遲早要崩潰。于是我便以不同路爲理由,讓她先上了一部的士走人。我上了另一部的士,走了一段路,忽然接到青青發來的短信:「不想回家,陪我好嗎?我在橋邊等你。」
酒店在新城區,我們住的舊城區在河對岸,所以過橋這一段是同路的。我怕她會纏住我問長問短,所以一開始並不想理她,要是以后問起就裝作頭暈沒看見信息就是了。但當車子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看著路燈下默然而立的紫衣麗人,想到上次仿佛看見的一滴淚,沒來由地忽然心酸起來。我叫司機停下,然后將青青拉了上車,問她想去哪里。她說想喝酒,我說你不是不能喝酒嗎。她不作聲,只是望著窗外的街燈。我無奈,只好叫司機開到一處專門吃宵夜的街區。我跟她說,今晚我真是一滴酒也喝不下了,不過我可以陪你吃點東西,如果你一定要喝酒,那里的酒也夠你醉一場了。上車之后她就變得沈默起來,到了宵夜的地方也還是那樣,仿佛忽然間心事重重。「你這麽晚還不回家真的沒問題嗎?你老公也不管你了?」
我沒話找話。「他今晚值班。」
哦,我恍然了。「你別騙我,你碰了她是不是?」
她突然又問起這個問題。唉,真是頭痛,我實在忍不住有點火大,心想,我何止碰了她,我還干了她,關你鬼事。她見我不說話,便又自嘲地說:「你至少該謝謝我這個拉皮條的吧?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滿嗎,客官?」
「你想我怎麽謝你?你有什麽證據?說你又不聽,聽你又不信,你想我怎麽樣?求你原諒不成?關你什麽事啊,陳師奶!」
我感到酒氣上湧,于是再也忍無可忍徹底撕破臉。她將剛剛倒上的一杯酒拿起,我還以爲她要用來潑我,連忙閃身,卻只見她一仰脖子,喝了個干干淨淨。她幽幽地看著我,低聲說:「本來我不明白自己爲什麽要把你帶到那間房,現在我明白了,因爲我將珍姐當成了我自己,希望能在結婚之前將自己送給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接受而已,爲什麽你都不肯告訴我?」
聽見曾經心愛的女人對自己說出這種話,大概沒有男人會不心動,何止心動啊,如果在以前,我多半還會狠狠地心痛一番。不過,也許當年那一刀插得實在太深太狠,我的血都已經放完了吧——我竟然連一絲心動的感覺也沒有。感覺到的唯有寂寞。仿佛看見時光如河水般徐徐流逝,而自己的心卻在其中緩緩地沈了下去。好像曾經有誰同我討論過這樣的一個話題,說人的一生只能談一次真正的戀愛,其余的不過是無謂的插曲罷了。我已經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怎麽想的了,但現在我忽然想到,過往那些失敗的經曆大概連一次真正的戀愛都算不上吧。而我的心卻已經死了。在等到屬于自己的那一次真愛降臨之前,我便已經把自己的心殺死了。當時,我所感到的就是這樣一種寂寞。于是,在這樣一種心境之下,在我的意識回複理智之前,我漠然地說出了一句狼心狗肺、天打雷劈的話:「陳師奶,想紅杏出牆,爲什麽不親自上陣呢?」
所以吃完宵夜之后,我們就去了酒店開房。Interlude青青:其實我知道,說出那樣一番話,會有什麽后果。也許我本身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罷。但當時,我只是想知道,他還愛不愛我。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事到如今,我發現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我記得,曾經有人說過,錯過了,才懂得珍惜。我還記得,曾經他說過,錯過,又如何。他說我想紅杏出牆,但其實,我只不過……今夜不想回家罷了。Interlude out
第五章 偷香
這一晚可算是我人生中最爲香豔的一晚,在兩個不同的房間,偷了兩個不屬于自己的女人。但心情什麽的,連一絲快樂也沒有。其實我不是一個極度好色的人。我知道,愛一個人和愛一個人的肉體,是兩回事。所以,如果我和一個並不相愛的人做愛,只會有快感,不會有快樂。或者令人費解,因爲快感的全稱是快樂的感覺,沒有快樂又怎麽會有快樂的感覺?我曾經見過這樣一些人,以爲自己很富裕,很有富裕的感覺,但其實他是沒錢的。我的情況與此類似。但是,沒錢而尚且能感覺富裕,也許反而是一種幸福。沒有快樂而只有快感,卻是一種悲哀。在那一晚我才確認,原來我已經不愛她了。與此同時,我問自己,我究竟還能不能愛上別人。心死了,難道要偷一個?其實我並不喜歡偷別人的東西,我只是不想讓別人偷我的東西罷了。************一關上房門,我便將青青拉入懷內,摟著她的纖腰,調笑說:「你想一起洗呢,還是分開洗?」
她抱緊我,咬唇說:「今晚不想跟你分開。」
我心中一蕩,將她攔腰抱起,走入浴室。她掙扎著嬌呼:「衣服都還沒有脫呢!」
我呵呵笑說:「怕什麽,這里有干洗服務。」
她喘著氣:「等下火災地震什麽的,你打算裸跑出去啊?」
「有這麽巧就是天意如此,裸跑又何況?」
我一手抱緊她,一手打開了淋浴器。「我可沒有暴露的喜好,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咬你!」
她一口含住了我肩頸位置的肌肉,溫熱濕潤,很是煽情。「你咬吧,被你吸干我也心甘情願……噢……」
隨著溫水灑下,青青狠狠地咬了下去。然后我便明白,不會心痛的人還是會肉痛,而且……好痛!「輕點輕點輕點!肉都掉下來了,你會不會咬啊?你見過人家吸血鬼有像你這樣死勁咬的嗎?用嘴嘬啊曉不曉得?你這樣會咬死我……噢!」
她終于松開了口,唇角的血被溫水飛快地沖走,臉上的水珠不停地灑落,有一瞬間,以爲是她的淚水。但馬上她便露出了一副梨花帶雨的笑容來:「又是你讓我咬的,咬死你也活該!」
我咬著牙,從齒縫中吸著絲絲涼氣,感覺傷口處的血不斷地被沖走。我沖動地吻上她散發著血腥的唇,在飛灑的水花下陶醉于她那濕熱溫軟的口腔內。她動情地回吻著我。溫婉纏綿,難舍難分,有一刹那,我仿佛回到了那已經逝去的日日夜夜,曾經爲她心痛的短暫刻骨的時光。我細細地爲她抹著沐浴露,似是撫摸一件藝術品般愛不惜手。慢慢地,她開始有點氣喘,有點臉泛潮紅。她捉緊我的手臂,顫抖著聲音問:「你從哪里學的一雙壞手?」
「看日本AV學的,難道你以爲我是做鴨的?」
我一邊嘻笑,一邊還加快了動作。「壞,哼……你也就只能看看AV了,可憐的男人,嗯……」
她嬌喘著,還敢挖苦我,真是不識好歹。「哼!可憐嗎?我反倒覺得沒看過的人才可憐,錯過了多少名作啊!」
我淫笑著把她推向高潮。「嗯……啊……噢……呵……」
她在高峰處徘徊難舍的美妙歡呼,是我一生之中所聽過的最動人的仙樂。在這千回百轉的仙樂漸收之時,我的下身沾滿著淋漓的汁液,逆流而上,迅速填滿了她高潮過后的空虛。她死死地抱住我,口中喃喃地念著:「真好、真好,就這樣、不要動……」
我用力地挺著身體,感覺自己化身爲了一棵大樹,被一只雪白的樹熊所依賴著,甚至能夠聽到她劇烈的心跳聲。在這一刻,雖然我知道她快感強烈,但我不知道她是否快樂。如果我們無法追求男女之愛的最高境界,那我們就只好拼命填滿那最深的欲望。我將她抱到床上,自己卻站在床邊欣賞著她起落有致的線條、溫潤如玉的玲珑身段,以及她柔美的臉上那一抹掩不住的羞意。我輕輕坐下,生怕捏碎珍玉一般捧起她的小腿,緩慢地輕撫著那一片膩滑。我果然還是最愛女人的小腿!心念及此,便不由俯身將臉貼往那一片嫩肉。她格格笑,說我是個拜足教徒。我不否認,更伸出舌頭,從足踝舔到膝彎,從左腿舔到右腿,舔得她嬌笑連連。舌尖繼續往上,越過大腿內側的時候,把青青癢得緊緊並起了大腿,夾住了我的頭。「夫人,夾錯了,這是相公的大頭,夫人要夾還是夾下面那個小點的吧。」
「多嘴,俺喜歡夾大的,別拿些小東西來糊弄老娘。」
青青裝出一副狠樣在我額頭上敲了一記。「夫人,你作死了,你敢打相公我?相公很生氣,快快松開,否則相公要打你屁股了,等下打得你屁股開花可別怨我!」
「偏不放你,奈我何乎?」
她笑得更歡了。我雙手前伸,在她靠近腋下的肋骨處用力揉了幾下,登時把她癢得弓起了身子。我于是趁機掙脫,將她轉身,手掌在她雪白的股肉上撫壓,奸笑著說:「小娘皮,別看你一身騷,還不是落到相公我手上了?你說,讓我怎麽疼你好?」
青青晃動著身子,股肉一顫一顫地惹得人色心大動,嘴上還不肯求饒:「相公,你敢打我,奴家就再也不跟你玩啦!」
我略加點力,拍了一下肉光亂顫的雪股,上面就現出了一小片紅印,觸目驚心,看得我欲念大熾,我不禁淫笑:「你敢打相公,相公爲什麽不敢打你?相公不但要打你,還要用棍子好好教育你這小娘皮,讓你知道一下以后該怎麽來服伺相公。」
我將青青狠狠地壓在身下,肉棍從后面頂開她下身的嬌怯花瓣,隨即長驅直入,所向披靡,殺得她嬌喘呼叫:「相公好狠心,奴家真是命苦啊……」
我咬著她的耳珠,喘息著說:「你說,以后該怎麽服伺相公,嗯?」
「奴不說,相公有本事,就把奴打死吧,奴也不想活了,嗚……」
「都怪相公平日待你太溫柔了,令你恃寵生嬌。豈有此理,正所謂棒下出賢婦,夫人別要怪相公狠心,你實在是太頑劣,不抽不行啊。」
我使勁狠抽狠插,也來不及細品那花徑中的千百般好處,便已經漸漸有了射意,只好停下來喘息,一面問:「夫人,你可悔了?」
「嗚……死相公,你還不放人家起來,你壓死人家了!」
「你認不認錯?」
「嗚……是奴錯了,相公,你饒了奴吧。」
「好,幫相公舔干淨棍子就饒了你。」
「……相公,你還是打死奴吧……」
「你……豈有此理!」
我又狠抽了幾十下,終于忍無可忍將一股濃烈的快感徹底噴灑在她身上。「相公,你好壞,你又把人家弄髒了。」
「哼,相公還未抽夠呢,洗干淨屁股等著我拿大棍子抽你吧,死不悔改的小娘皮!」
「相公你別惱,等奴洗干淨了再來伺候你。」
她嬌笑著親了我一下,便飛奔往洗手間去了。我追過去,見她正要坐到廁盆上尿尿,便說:「青兒,那里不衛生,我來幫你吧。」
她笑罵:「要你幫?你給我死出去。」
我不依不撓,偏要閃到她身后,把著她兩條大腿將她抱起,一邊口中還「噓噓」地催尿。青青低著頭,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連連告饒:「好相公,這樣人家尿不出的啦……」
「好青兒,尿一個給相公看看,相公等下一定好好疼你。」
青青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只聽她「嗯」了一聲,一道水線從她下體由下而上彎出一條淫媚的曲線,不偏不倚,直落廁盆中央,稍傾,水線漸漸收底,變成淋漓水滴,直至徹底消失,只余下幾點在纖草間閃動的盈盈水光。我看得呆了。青青趁機掙脫了下來,扒在我胸口捶了幾下狠的,膩聲說著不依:「你好壞!羞死人了!」
我抱著青青呵呵傻笑:「青兒真乖,真乖……」
我再次擦干青青的身子並將她抱到床上,然后俯下身去舔弄著她嬌怯的小陰唇,卻聽見她低喚:「相公,過來。」
我連忙湊前,她貼著我耳朵叽咕了一陣,我聽得色心大動,于是快快躺到她身邊,她則掉轉身跨在我身上。我抱住圓翹挺滑的雪股,頭臉深埋入她的股間嗅了嗅,只聞到一絲淡淡的女香,略帶點微酸,心中忽然也湧起一種難言的酸意,于是深深吻了下去。與此同時,感到下身進入了一個濕熱滑膩的腔體,但滑動過程中,幾次觸到了硬物,看來青青並不熟練。我促狹地用手指按了按青青的菊蕾,她馬上渾身一顫,吐出我的分身,呢聲說:「好相公,別碰那兒!」
我不理,更用舌頭舔著菊蕾周圍,同時雙手用力固定住她的腰股,不讓她亂搖亂動。青青渾身抖顫,整個人攤軟地壓在我身上,我有點呼吸困難了。青青哆嗦著將我的分身再次含入口內,我也放過她的菊蕾,轉而舔弄起那微微張合的小唇片,以及那粒小小的歡喜豆。結果沒多久她就投降了,嬌喘著呼喚:「相公,我要!」
于是我讓她爬起來,看著她抖顫地將我的分身納入體內,享受著來自上位的緊滑套弄。我的雙手撫上了青青的雙乳,那雙乳不大不小,正好盈盈在握。我用二指夾住其中一邊的粉嫩乳尖,笑說:「青兒,相公要吃櫻桃。」
青青俯下身,將乳尖送往我唇邊,我一口含住,雙手從她柔滑的腰背愛撫下去,最后緊緊抓住了那兩瓣雪肉。保持著這姿勢,青青的腰股仍舊不停地套弄著我的分身。云收雨歇時,已經是清晨五點。青青縮在我的臂彎內,右手仍舊輕撫著我的胸口,那個位置是心髒。「我還能記得你那天說過,你說被人拒絕的感覺就好像在自己心髒上插了一刀,再一擰刀柄,然后仿佛就會聽見自己的心『喳』一聲碎掉。當時我覺得好可怕,就好像被插了一刀的人是我。」
「但你卻笑著說,沒什麽,插碎了便不會再心痛了。我就在想,這個人真是神經病,啊,肯定是神經太大條了。」
「慢慢地,我越來越覺得那一刀真的插在了我的心上,甚至有時,會忽然間心痛莫名。心痛的時候,便會想起是你這家夥帶給我這種幻覺,哼。而當我的心越痛,那一晚的景像就越清晰,不過,被拒絕的人換成了是我。我每每夢見自己拿著一把血淋淋的刀,插入自己的心,然后一擰,『喳』一聲的心碎掉,鮮血飛賤,接著就會心痛得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我經常想,爲什麽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對我下了咒語?下了降頭?下了蠱?」
她的淚水在我的前胸慢慢流淌,而我除了抱緊她以外,什麽也做不到。我想不起當年爲什麽要跟她講這種事情,通常,這種事我只會埋藏在內心深處。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見,只有我一個能夠觸到。但在那一年的那一日,我卻將自己內心最深的秘密暴露在她面前,而我現在竟然想不起爲什麽。也許,當日不過是心血來潮罷了。也許,當日就是想讓她永遠記得我也說不定。也許,當時我的心早就已經壞掉了。也許,我是說也許,我當時已經知道,她明明愛我卻又拒絕了我。
第六章 追憶
一杯有雜質的水,擺得久了就會在杯底積聚起一層沈澱物。
所謂記憶,就是這種東西。
水一次次地注滿杯,而記憶一次次地沈澱下來,除此之外的瑣事便好像沈澱過后的清水一般被我們所遺棄。
又或者,人腦本是個容量無限大的水池,記憶沈澱了,清水卻沒有倒掉,不過人們只看見池底的積澱,卻無視那透明的池水罷。
五年前的記憶,是我心中不忍觸碰的傷疤。
那時候,我已經二十五歲,在某間通訊公司任職。
那是我畢業后的第二份工作。
那年夏天,我離開了那間公司。
后來,一到了那個季節,我就會慣性的失業。
最長進的一次,也沒有撐過6月。
由于不停的跳槽,五年來,我混得一塌糊塗。
朋友一個個地疏遠了,酒也喝得越來越少,足球籃球之類還有看,卻只是消磨時間,早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激情。
感到自己一日日地邁向墳墓,卻不想回頭,因爲人生對我來說已經怎樣都無所謂。
這樣的生活態度惹來許多鄙視,我都知道,但根本不在乎。
我只是討厭別人以種種理由來打擾我的平靜。
這就是所謂的自暴自棄吧。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相比那些在極度不幸中依然掙扎求存的人,我承認,我是可恥的。
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們爲之掙扎的理由呢?
無論如何,我已經沒有那樣的理由。
在這樣的心境下,我漸漸厭惡陽光,慢慢喜歡上陰雨天,某程度上,這也是一種人性的反轉。
在某些條件下,人性其實是很容易被反轉的,所以愛可以變成恨,朋友可以變成仇敵,天才可以變成白癡,君子可以變成小人,自大可以變成自卑。
事到如今,我再也不敢奢望任何救贖。
************
我和青青就是在那間公司認識的。
當時,我們雖然不在同一間辦公室,不過工作上往來相當頻繁,一來二去,我被她身上的某種特質所吸引了。
青青纖巧而美麗,但最令人心動或者心痛的卻是她不自覺地散發出來的淡淡哀傷。
這時常令我産生某種錯覺,以爲聞到了同類的氣味。
但有時,她又會忽然間把哀傷一掃而空,露出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所能有的一切美好特征,天真活潑、開朗愛笑、甚至令人有點花枝招展的感覺。
這兩副截然相反的面孔雖然令人疑惑,但卻不難理解。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她和她男友之間的感情起伏。
當他們冷戰的時候,她便哀傷;當他們和好的時候,她便歡笑。
這是一個深深沈浸在戀愛的悲喜之中的可憐女人。
毫無疑問,當時的我就是被這種濃烈的雌性氣息所吸引。
是的,我曾經以爲,這就是我的女神。
那年的三月,來了一批應屆畢業的實習生,其中有一個分到了我那組,她叫陸雙雙。
雙雙長著一對迷人的媚眼,那長長的眼睫毛即使不笑的時候也會令人感覺到盈盈的笑意。
這是個可愛的妖精,而且級別相當高。
一旦迷上她,要麽極度幸福,要麽極度不幸。
由于競爭者衆,很明顯,后者的可能性遠遠大于前者。
而我正好迷醉于青青的輕愁淺笑之中不能自拔,因而得以安然避過這個大火坑,並且心情複雜地注視著在大坑中跌得遍體鱗傷的他人。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同情誰,因爲我自身也正在另一個火坑中撞得頭破血流。
所以當幸福忽然臨身的時候,我竟然一無所覺。
三月底的某日,我第一次和雙雙出外拜訪客戶。
在此之前,許多人由于過早地暴露了他們的狼子野心而被某妖精列入了黑名單。
而我當然不在其中,所以,由那一日開始,雙雙跟我出去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后來有一次,她忽然告訴我,說我雖然外表看上去非常高傲,好像隨時準備拒人于千里,但其實骨子里,卻是個不懂得說拒絕的人。
我當即否認,並且顯然有點氣急敗壞地做了個非常惡劣的假設來反駁她,我囂張地說,盡管知道她有很多人追,但如果她說想做我女友,我絕對可以毫不猶疑地拒絕她。
在那一刻,我肯定我是認真的。
而她卻一臉不信地淺笑著說:
「是嗎?」我看著她標致性的迷離笑眼,忽然閃過了一絲心虛。
于是由那次開始,我用盡一切可能的機會來練習所謂的「拒絕她」這種無聊事。
曾經有人說過,如果不想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絕別人。
不過很多年前我就知道,這個方法行不通。
因爲總有一些人,你是無法拒絕的,而偏偏,你又最不想被他們所拒絕。
只是對當時的我來說,妖精這種物種還不在其列。
第七章 誘惑
Interlude雙雙:有些人外表看來容易親近,令人以爲她無論如何不會輕易拒絕人,但其實相反,要拒絕誰這種殘忍事她做起來比任何人都更自然。我就是這種人。自小我就拒絕過許多人,這甚至已經成爲一種習慣。所以當我以爲見到一個在這方面與我完全相反的人,我就忍不住想跟他討論一下這個話題。想不到他竟然因爲這樣的小事而暴走。有一刹那我以爲他是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向我示愛,不過很快就發現這種錯覺只是多年養成的慣性思維——過份自戀罷了。他似乎對「拒絕」這個字眼有種神經質的病態沖動。我不知道是因爲什麽理由,也不想知道,但他的的確確說出了要拒絕我這種事情,太新鮮了,當時我甚至都想不起要嘲諷反擊之類,因爲這……實在有點可笑。本來此事作爲一個笑話已經結束了,可是他卻認真起來,處處找機會跟我作對,這就不是一句「小器」可以原諒的了。本姑娘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倒轉的差別對待,因此,無論如何都想狠狠地報複一次。最理想的莫過于讓他徹底愛上我然后再由我親口殘忍地拒絕他了。雖然很老土,不過的確非常解恨。原以爲這是很容易的事,畢竟這種悶騷男無論外表裝得多麽堅強,內心依然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只要本小姐略施手段,他肯定會死心塌地成爲我的裙下之臣的。但,這賤人竟然連接近的機會也不給我,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實在不甘心……于是我稍微用心留意了一下,很快便發現真正的障礙究竟是什麽了。此人無可救藥地愛著另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別人的女人。如此一來,我無端多了一個對手,這個對手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根本不需要出招,我甚至不確定她想不想贏,但她卻已經立于不敗——因爲裁判早就站在了她那一邊。既然如此,我只好認真了。Interlude out四月中的某日,公司同事組織了聚餐。青青那日打扮得很漂亮,臉上閃動著耀眼的笑容,可是她卻表示,她已經約了男友。這種事已經習慣了。不過在當時,我的心還是不爭氣地抽搐起來。爲了麻痹自己,席間我不斷挑釁各色人等,只求一醉。正當我有點酒意上湧的時候,旁邊的雙雙忽然向我舉杯,說道:「怎麽了心哥,還有我這杯呢?」
以我最近的習慣,一定是二話不說就拒絕了她,可是那一日不知道是酒氣橫溢,還是醋氣橫溢,反正我欣然舉杯,一口干了。雙雙揚起長長的睫毛,一雙電眼閃閃嚇人,好像直照到我心里去。我借如廁爲名,起身離座,逃也似地避過她那灼人的目光。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卻見到雙雙等在門外。「他們說下半場去唱K,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我低頭正要通過。「正好,我也不想去,我們一起走吧。」
因爲都在公司附近租房的緣故,不同路不可能作爲一個借口,我想了一陣,發現思考遲鈍得驚人,只好點頭同意。下了的士,搖搖晃晃地開了大門,正打算關上門時,有人頂住了。「又怎麽了?」
我看著昏暗燈光下幽幽閃動的眼睛說。「我那邊什麽都沒有,現在又那麽早,好無聊啊,上去你那里坐坐行不?」
她一臉可憐地說。今晚已經兩次沒有拒絕她了,我本想強硬一下,但已經被突破的防線實在無法再組織起像樣的抵抗,我堅持了一陣就隨她進去了。我開了電腦,讓她自己玩,並警告不準亂動我的文件之后,就去洗澡了,因爲實在有點暈。出來的時候,音箱正在放歌,是一首關淑儀唱的《忘記他》我走過去,看見她正入神地看著一篇文檔,仔細一看,竟是我的爛尾小說!咳!咳!一時間,只覺得胃液與酒氣齊湧,懵面共血光一色,明明很想阻止,卻又由然而生一種孤芳自賞的不甘,總之心里面矛盾得要死。其實很多人都有過文學夢,尤其曾經被真正優美的文字引誘過的人,在這一點上我沒什麽好羞恥,真正可恥的是,那些小說連一篇都沒有完成。「怎麽又是爛尾的?真討厭!」
她以一副想殺人的氣勢瞪著我,我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尤其那對反常地圓睜著的大眼,一瞬間,腦海中莫名其妙地閃過了「直死之眼」四字。我被她的氣勢所懾,只好色厲內荏地吼回去:「靠,你個偷窺狂!」
「你個死太監!」
「關你叉事,去去去,再吵告你侵犯私隱!」
我強行關閉了文件,並將整個目錄打包加密,然后從小冰箱里取出一瓶水,喝了一大口,才鎮定下來問:「你要喝什麽?」
「不喝,誰知道有沒有放迷藥。」
「這麽怕你還來?我又沒請你。」
雙雙向我一吐舌。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聽音樂就知道是青青打來的。我連忙拿起手機走入洗手間,並且關上門才接,免得被某人打擾。那一對活寶又吵起來了。最近,可能青青也感覺到我對她過份明顯的好意,有時她會因爲不開心而打電話給我。每次我都幫她男友講好話,除非他做得太絕。因爲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令她好過點……好吧,其實我知道個屁,我只是喜歡唱反調罷了,反正任何事都沒有絕對,不同的立場就有不同的觀點,甚至同一立場都可以有不同的觀點,我不知道什麽是對,也不知道什麽是錯,因爲我一無所知,所以我反對我所聽到的一切——其實這句話反過來也通。因爲我一無所知,所以我認同我所聽到的一切。但由于本人生長于一個充滿謊言的社會,被騙已經成爲理所當然,實在無法不懷疑一切。反正,所謂對錯只是一種選擇,而我喜歡選擇唱反調,某程度上,這大概也算是一種悲哀。順便說一句,悲哀也是一種選擇。大概二十分鍾后,我挂了線,出來一看,雙雙已經走了,電腦屏幕上卻打了一段話:「好多A片啊,我的天!實在忍不住幫你全刪了,刪得很徹底喔,哈,勸你一句,手淫傷身!還是乖乖的寫小說意淫比較健康啊!呵呵呵……」
Shit!我的收藏……這個妖女!
第八章 真實謊言
那段時間雙雙在策劃著什麽,我多少猜到一點。不是沒有女孩子主動接近過我,但這種級數的,的確沒有。換個時間地點,她確實很有可能讓我心甘情願地中伏。只可惜,在我人生的那個階段,一個哀怨的少婦比一個青澀的處子更吸引我。當然,如果她是真心的話,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但我明白並不是那回事。一個人做出反常的事必然有不單純的目的,我又不是一個自大到以爲全天下所有女人都恨不得強奸我的自戀狂,因此,她的陰謀根本就只能是陽謀。有好幾次我都想對她說,妳這是在玩火。但我一直都沒說,因爲我知道,她這把火根本點不著。事實證明,這是一個巨大的誤判。代價是,我的心。因爲,妖精最擅長的,本來就是偷心。A片對我來說,是一個堡壘。在這個堡壘里面,我知道自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在這里療傷,無論在外面受到何等重創,這里都能讓我忘記痛楚。當然,只能忘記一陣。這一切和吸毒很相似,唯一的分別,是A片便宜得太多。所以,A片某程度上是窮人的鴉片。那晚,雙雙將我的高純度鴉片燒得干干淨淨,令我幾乎想要殺人。在網絡時代,下載A片對我等淫民來說易如反掌,不過依然需要時間。而我當時正因爲受了青青的刺激而燥亂不已。一氣之下,我沖了出去,到處打電話約人去桑拿。神奇的是,竟然一呼百應。平時不是這個經濟困難,就是那個要陪老婆,又或者一時內存不繼,總之少有如此齊整的。更神奇的是,那晚我們七劍下天山,直奔百樂門,竟然挑不出一個可以下火的丫頭。轉頭殺入SKY,殺羽而返。再沖到MOMENT,又是一堆豬扒。所謂事不過三,七劍中有兩個一面咒罵一面決定歸家鋤老婆,另外兩個回去打飛機,最后兩個決定去發廊食快餐。只剩了我一個,表面上說回去睡覺,實際上去河邊吹風。仿如命中注定,在河邊遇見青青。南方的四月,初夏的夜晚,十一點。河邊吹拂著微風,星稀月明,四周除了遠處偶而傳來的汽車鳴笛和河水拍打堤岸的脆響,便只有那傻女低低的抽泣聲。看著那揪心的背影,抽動的雙肩,我的心痛得幾乎想要嘔血。太大意了,我竟然沒有發覺她傷心到此等程度。要不是那妖女的搔擾,我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一刹那,我感到了一絲狠毒的恨意。但很快,一股更爲凶猛的意念抓住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向青青走去。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卻仿似走了整整一萬年。終于,青青和我之間接近到觸手可及的程度,我甚至覺得,只要再一步,我就能突入她的絕對領域。然后,我倆的心就可以緊靠在一起,互相溫暖,不再孤單,喜樂平和。只差一步。但這一步,卻瞬間被拉遠至天涯海角。因爲青青忽然轉身,一臉錯愕地望住我。在她梨花帶雨的臉上,我見到了一絲失望。那一絲失望雖然很快就被牽強地扯成一抹淺笑,但卻如同閃電一般,刹那間擊穿了我的心。我一句話都講不出,微微張開的雙手僵硬地垂下,仿如一個正要行竊的賊突然被主人發現。恐怖的尴尬迅速彌漫開去。「原來是你,嚇死我了!」
終于還是青青先反應過來,她一邊不好意思地轉身抹淚,一邊嗔道。我用盡全身力氣扯了扯嘴角,相當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故作輕松地說道:「我聽說跑步可以大量消耗身體的水分,你要不要試一試?」
「試你個頭,我現在很口渴。」
「哦,生力清啤滿意嗎?」
我舉起手上的罐裝啤酒問。不是變魔術,我以前一向習慣心情不好的時候去河邊一個人喝啤酒,那晚也不例外。不過由于一個人喝啤酒實在太苦澀,我通常只預備一罐。我拉開拉環,將啤酒遞給青青。她接住,心存疑惑地望著手中的冰涼鋁罐,三秒之后,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當她將鋁罐遞還我的時候,里面只剩下不到一半。我一口氣將余下的啤酒倒入胃內,清涼甘澀。她問我:「你又知道我在這里?」
我舉頭望天:「我不知道,不過,天知道。」
她沈默了一陣,忽然說:「得不到的時候千思萬想,一旦得到就不當回事,男人是不是都這樣混賬?」
「你沒有聽過嗎?男人對愛情的要求永遠是新鮮,而女人對愛情的要求卻是保鮮。」
我搖了搖手中的啤酒罐,「就像這個啤酒商的廣告。」
「所有男人都是這樣?」
「是,基本上,據我所知,應該是。」
「你也是?」
她連望都不望我。「我只能保證這一刻我是怎麽想,不能保證將來是不是一樣。」
「哼,你很老實,不過這樣是追不到女孩的。」
「哦,難道所有女孩都甯願被騙也不肯聽真話?」
「就這個問題而言,基本上,據我所知,應該是。」
我看著青青的側面,夜風吹拂著她的長發,不時地掃過我的臉。我靜靜地想了一陣,然后一字字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練習,假如必要,我可以練一世。」
「真要練的話,你記住,一定要練到天衣無縫,連自己都信以爲真。練成之后,盡管來找我試試,看能不能騙倒我。不過你要快喲,你知道,女人是不能等的。」
她對我淡淡地笑了笑。「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將來每一分每一秒都和我最初愛上你的那一刻毫無二致,不,事實上,我對你的愛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因爲,你是我的女神。」
她嘿嘿地笑,一面叫嚷:「不行,太假了。」
我漲紅著臉,又試了一次:「我想和你一起,過這一世。」
「太短,太敷衍。」
「星月爲證,大地爲憑,吾,王守心,願與汝,柳青青,今生今世,永不分離,有違此誓言,天打雷公劈。」
「我現在一聽見發誓就打冷戰,真的。」
「我人生的目的就是和青青一起慢慢變老。」
「我又不想變老。」
「我……」
我已經不記得那晚說過多少肉麻話了,反正每說一句,青青總有法子挑出毛病來。只記得到了最后,青青擺了擺手,心滿意足地說:「今晚夠了,下次再繼續。」
于是,從那晚開始,我不斷苦思冥想,希望想出一句足以騙倒她的謊言。當時的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麽我無法取信于她,對當時的我來說,那些都是純粹的真心話。那時候,如果一定要我在這個問題上對她說謊,我大概只能說,我從來沒有愛過妳,真的。但也許,她其實只是想多聽幾句肉麻話罷了,對她來說,那或者可以算是一種浪漫。但對我,卻是一種殘忍的傷害。
第九章 無雙
有這樣一種人,永遠只會渴望擁有一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對自己已經擁有的卻不曉得珍惜,衆所周知,這樣的人注定一無所有。類似的話,相信大多數人都曾經聽過無數次,甚至因爲聽得太多,反而不以爲然,直到某一日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就是那種人。而往往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恨錯難返。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他們認爲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最諷刺的是,他們有一日也會發現,或許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對這種人來說,幸福,要麽遙遙無期,要麽已經錯過。而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習慣不幸。曾經,我也是這種人。「心哥……心少……心爺!」
一聲聲甜甜的呼喚將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眼前朦胧的人影迅速聚焦,一對閃動的大眼似要噴出火來。顯然雙雙這個妖女因爲我對她的視若無睹而處于惱羞成怒的邊緣。我快要在腦中成形的句子幾乎被她打斷,連忙取出小本記下,然后才沒好氣地對她說:「你沒看見我在思考重要事情嗎?鬼叫什麽嘛!」
「我……我好意提醒你,見客戶的資料你沒帶啊!豬頭!哼!好心被雷劈!早知道不理你,等一會看你怎麽死!」
雙雙氣得咬牙切齒的樣子相當可愛。「Oh--No,不好意思怪錯你……好,出發……咦喂,你這個妖女,別以爲裝作若無其事就能蒙混過去,竟然將我的珍藏……嗚,今日早餐你請!」
「我試用期就那麽點兒薪水你也好意思叫我請啊?」
「廢話少說,一頓早餐能吃窮你啊!」
「我那麽做還不是爲你好,你才應該請我!」
「哎呀,簡直是強詞奪理……」
一輪廢話之后,最終還是我請,主要原因是,我實在沒勇氣當衆和一個嬌媚少女討論A片的存廢問題。我三兩下搞掂一碗牛腩粉,而對面那個生物還在儀態萬千地吹著一根面條。我于是悠閑地翻閱著小本,忽然注意到眼前的這個雌性生物也是個不錯的練習對象。「我寫的小說你也看到了,我想請教一下,假如對一個女孩講一句這樣的對白,一般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很假?」
「什麽對白?」
她又開始吹另一根面條,我真是服了她。「比如說,遇見你之前我不相信有一生一世的愛情,但遇見你之后,我不相信自己還能愛別人。」
她終于停止吹面,神情暧昧地對我眨了眨眼:「一見鍾情?」
我有點莫名其妙:「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啦,通常男人對女人一見鍾情都是被外表吸引的,也就是說只要有一個更美的女人出現,那個男人就會移情別戀。」
「那如果不是一見鍾情呢?」
「嗯,視情況而定,有自信的女孩子自然會相信了,不過她恐怕不會放在心上,至于沒自信的女孩就可能會認爲,這個男人很有可疑。」
我差點暈倒:「即是說,因人而異?」
「正確!」
她又繼續吹面。「問你都是廢的。」
我下結論。「那你本來想問誰?」
「都說是寫小說了。」
「哦?哪一篇?《咖啡》《D區》《仙狩》《紫色》《不存在的遊戲》……」
「你個偷窺狂還記得很清楚嘛!」
「當然,我都發到郵箱里了……嗯,不像,該不會是你要給誰寫情書吧?」
我一抹冷汗:「不問自取,是爲賊也。」
「哦,轉移話題了,果然是情書嗎?寫給誰的?」
她笑意盈盈地望著我,然后不等我回答就搶先說:「柳青青?」
我定住,深吸一口氣:「胡說八道。」
「不是她?真可惜,要是她的話,說不定會信呢。」
雙雙悠然輕歎。這個世上真有一生不變的愛情?也許當時的我真的相信。但現在的我卻無法再相信。曾經有一個漢奸說過這樣一句話:情有遷異,緣有盡時,而相知則可如新。我認爲這大概已經算是最爲樂觀的看法了。但所謂的相知和相愛還是有一段距離。我完全明白,相知對愛情來說可以是非常有效的穩定劑,但當一段愛情只能靠穩定劑來維系,這肯定是一段已經變味的愛情。「吃完沒有?走啦!」
我指著姗姗來遲的K1路巴士說,同時飛快地掏出零錢:「老板娘,收錢!」
我們的公司是規模不大的民營企業,各方面都是能省就省,所以出外訪客都只能擠巴士。而偏偏今日等了半個鍾,人還多得要死。平時見客因爲不是上下班時間,都很少這麽多人的,看來是某處塞車了,真是倒黴。雙雙變色道:「這麽多人?等下一班車吧。」
「鬼知道下一班什麽時候來啊,快上啦,這個客戶很難約的。」
我催促道。「嗚……」
我拖她上車時,聽見她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慘叫。當車門艱難地關上以后,我們便馬上被后面的沈重推力緊緊地壓在車門上。「喂,你別亂碰啊!」
雙雙低聲驚呼。當時她背靠車門,面向著我,而我則一手夾住公文包,一手越過她的雙肩堪堪撐住車門。雖然我已經用力頂住后面,但雙雙的額頭仍然緊貼著我的下巴,除此之外,她的兩只小手還十指纖纖地張開,死死地撐住我的前胸。這幾乎是電影中地痞流氓調戲良家婦女的標準造型。由于貼得太近,我聞到了雙雙身上某種淡淡的香氣,這香氣令我不期然地打了個冷戰。在那個極其暧昧的姿勢誘惑下,我忽然惡作劇般調笑:「好特別的香水。」
她一下子窘了起來,印象中還從未見過這妖女窘成這樣。她雙手明顯加力想要推開我,但我背后的壓力如此沈重,她根本連一分一毫都推不開。我看見她的側額漸漸沁出了兩三點汗珠,然后便聽到她既羞怯又不甘地低語:「人家哪有用什麽香水。」
我深呼吸,一股比之前更爲明顯的香氣湧入鼻中,似乎是一種初熟的桃李之香,帶著些許濕鹹的蒸霧,絲絲縷縷地從雙雙的肩頸位置飄上來。「原來女人的香汗可以比香水更加甘美。」
我輕笑著說。雙雙的臉更紅更低,與此同時我感到前胸的肌肉突然被重重擰了一下,痛得我幾乎慘叫出聲。這一下痛擊無異于挑釁,我心火一盛,于是更爲放肆地低頭湊近她的頸窩,深深吸氣,然后非常無賴地在她耳邊輕輕呻吟了一聲。雙雙在我懷里劇震了一下,一口熱氣重重地呼在我的前胸。這時巴士開始刹車,並非急刹,但是由于車上人太多,慣性很大,我們都不禁搖了兩搖。如此一來,我的口鼻就無可避免地在雙雙的頸窩處撞了一下,倒似是我故意在那里吻了一吻。一瞬間,我幾乎迷失在那個溫甜香膩的地方。車門忽然打開,原來是靠站了,不過離我們的目的地還很遠。雙雙閃過一邊。有兩三人下車,但隨即又上來了三四個,車內的擠迫度甚至更嚴重了。雙雙不好意思再面對著我,她背轉身。這妖女也有失算的時候。女性的身體前凸而后翹,剛才面對面她還可以用雙手護住前胸,但如今她背轉身來,挺翹圓潤、溫熱綿軟的后臀便完全暴露在我的攻擊范圍以內了。在那個環境之下,無論我願不願意,結果都只能是一樣。我們的下身緊緊相貼。在那一團肥美的軟肉包覆之下,我的肉棍被雙雙的體溫漸煨漸硬。而隨著巴士的起動,那堅硬的柱體更開始貼肉磨壓,像一根碩大的棒槌凶暴地追打著一團粉膩的軟體動物,幾乎以爲打散了,卻又迅速聚攏而來,將要堪堪擊中實處,卻又倏忽間飄逝遠遁。我體味著那奇妙的觸感,沈浸在一種刺激快美而又惶恐不安的矛盾之中。我知道當場扇我一巴這種事,這個妖女是絕對做得出的。Interlude雙雙:死淫賊,死淫棍,居……居然敢當衆對本小姐做出這種猥瑣事,太,太可惡了!啊……碰到了……那里……不……那里……不可以……死淫賊,我……我絕對要你爲今日的所作所爲后悔!我絕對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討厭,又碰到了……嗯,好奇怪的感覺……哎?濕……濕了……真討厭!Interlude out感覺到雙雙的股肉開始不自然地蠕動,有種欲拒還迎的扭捏。而最令我驚訝的是,那層薄薄的西褲下似乎透出了某種濕意。沒多久,雙雙身上蒸騰的香氣便多了一絲撩人心瘾的騷味。這難道就是那種所謂「媚汁天生」的女人,稍一撩撥就汁液淋漓?我忍不住將一直撐門的手放下,隨即,背后的壓力便將我推得死死地壓在雙雙身上。與此同時,我的肉柱深深陷入了雙雙的股溝之中,那里的熱度、濕度、緊貼度以及那種察覺自己明顯過份的刺激感,令我不期然地再次打了個冷戰。我開始隨著巴士的晃動節奏搖動下身,時輕時重地在雙雙的兩瓣豐潤股肉中間摩擦,那本來就薄而滑的布片似乎越來越膩滑了。我爽得頭暈眼熱,好幾次忍不住在雙雙的耳邊低聲呻吟。然后——「你愛我嗎?」
雙雙忽然以一種酸冷到嚇人的聲調問我,這聲音委實太小,要不是我當時已經全身緊壓著她,並且整個臉都貼著她的頸窩的話,我根本不可能聽見。但我畢竟聽見了。這一聲低不可聞、幾近乎呻吟、早已在無數愛情故事中被寫爛了的、老土到可悲的陳年金句,卻令我瞬間想起了青青,想起了青青那淒淒的嗚咽聲。明明人家又不是因爲我而哭泣,我卻可笑地以爲自己剛剛所做的一切會惹哭她。明明知道她根本不在乎,我卻白癡地以爲自己有資格令她傷心。明明想要陶醉在雙雙緊窄潮濕而溫軟的股溝之中,卻神經短路地忽然癱軟下來。這一路上我依然不得不緊貼著雙雙,但卻再連一絲所謂的欲望都沒有。腦海中不斷回響著自己曾經說出的那一句句真實的謊言。「我會愛妳一生一世……因爲妳是我的女神。」
「……除了妳,我不相信自己還能愛別人。」
「我要與妳一起慢慢變老……」
「……有違此誓言,天打雷公劈。」
第十章 M
Interlude雙雙:我爲什麽要問那句話?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從計劃執行的角度,無論任何時候問那句話都是愚蠢的。那只會令他想起那個女人,而不是我。按照計劃,那句話只能由他來問我。按照計劃,當他向我問出那句話之后,我就會將他一手推下懸崖。然后,我就可以冷眼旁觀,享受將這賤人摔至粉身碎骨所帶來的樂趣。本應是這樣。但事實上,是我先問了。真失敗。這究竟是因爲在那個情況下,我知道唯有這樣做才能令他停下來,還是因爲我不甘心一個男人在和我發生親密接觸的時候,心里面卻竟然沒有我?更可恨的是,當他因爲另一個女人而疲軟下去時,我心里居然湧起了一股酸銳的刺痛。我甯願相信,這只是一種單純的恥辱感,只是因爲無法接受一個男人竟然甯願沈浸在對另一個女人的虛幻哀傷之中,也不願意侵犯我。這只是一個自尊受損的少女正常的生理反應,別無其他。怎樣也好,事實是這個人渣又一次帶給我屈辱。爲了洗脫這斑斑汅點,我沒有選擇。先撩者賤,要怪就怪你自己,賤人。Interlude out我心神恍惚地被雙雙拉下巴士,又傻傻地被她拉到一間女裝店,最后,她讓我在櫃台前面坐下。我呆呆地看著那個女人來來回回地試衫,不期然地覺得這幅圖景帶有一種奇妙的溫馨。我漸漸回過神來,想起還要拜訪客戶,連忙一看手表,剛剛十一點,馬上趕過去還有機會。我站起來四處張望,正好發現雙雙從試衣間款款步出。她穿著一身暗藍色套裙,看上去非常有OL氣質。我說:「很順眼,就這套吧,快走,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她甜甜一笑:「你不給錢我怎麽走?人家要追我們九條街的。」
我一時反應不來:「爲什麽要我給錢?」
「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知肚明。」
她垂著頭,做出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順勢轉身向旁邊站立的小姐問:「這件多少錢?」
「這件正在做特價。」
那小姐露出個鬼豔的笑容,然后報了一個相當于我半個月薪水的價錢。「我身上沒那麽多CASH。」
我抹了把汗,心存僥幸地說。「可以刷卡的嘛,豬頭。」
雙雙一臉奸計得逞的媚笑,看得我幾乎想奪路狂奔,但這妖女早已經死扯住我,扯得我頭皮發麻,偏偏這時候那小姐又過來加一句:「先生,刷卡請到這邊。」
我心中咒罵:NND,叫雞都沒這麽貴。一面不情願地掏出錢包,一面寡廉鮮恥地問:「難道你的褲子被我捅破了?」
「那倒沒有,不過,濕成那樣你叫我怎麽穿出去見客?」
想不到雙雙回答得如此直接,連那小姐都不禁掩嘴偷笑。我窘得無地自容,只好以極快的速度輸入密碼,沖出店外。「別不滿了,里面那件的錢還沒和你算呢!」
雙雙嘟著嘴說。「咦,對了,換外面不換里面有什麽用啊?」
「豬頭,你怎麽知道我沒換?」
雙雙紅著臉說。「我又沒看見。」
「要你看見,你就想!」
雙雙狠狠地捶了我一下。從客戶處出來,近十二點,于是和雙雙去了間西餐館。不是我腐敗,是這個妖女威脅我的。「你爽了那麽久,不補償我一點怎麽行?」
她厚著臉皮直嚷嚷。「據說有人爽得尿褲呢,是不是也應該表示一下啊?」
她咬牙切齒地說:「警告你,敢說出去,我切了你!」
「你不說我就不說,說出去我也沒好處。而且當時我也很被動。」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真是個賤人!」
她一叉向我刺來,我連忙用刀撥開。「好好,算我不對,我真的不會說出去,來勾勾手指。」
兩只大小懸殊的尾指相勾,而雙雙那纖巧的尾指看上去比小孩子的大不了多少,我又忍不住犯賤取笑她:「好小的雞爪。」
雙雙眼神淩厲地盯著我,忽然出擊,右手叉子一下虛晃,左手重重的一記直拳,正正打中我的鼻尖,立時間鮮血直流。「禍從口出,死有如辜!」
雙雙凶狠地下斷語。這令我意識到,這一記直拳和這一句斷言,顯然是她早就想施在我身上的絕殺。我咧牙咧嘴地抹著血,卻奇妙地感到一絲難以言表的幸福。玩完,看來自己是個M。怪不得總是不幸纏身,怪不得人家說悲哀都是自找的。怪不得我后來竟然會愛上這個妖精。這都是命,命中注定我要死在她手上。這一點在多年后看來,實在是非常之明顯。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幾乎觸手可及的救贖,卻被我錯過了。第二個救贖出現在多年后的那個清晨,當青青在我懷里垂著淚問我爲什麽要對她說那一番殘忍的話時,我知道,只要一句話就可以將她奪回我身邊。只要我說出曾經說過的那無數謊言中的一個。只要我說得出。只可惜,我說不出,連一個都說不出。
第十一章 采青
青青:五年前他在我心上刺刻的傷口一直沒有結疤。五年了,那個傷口還是不時地沁血。尤其在夜闌人靜、驚夢碎醒的時候,甚至連那滴血的聲音都能聽見。只覺得心里極酸極冷,酸冷得想要將那東西一刀挖出。但等到我終于有勇氣把它挖出來、並將它捧到那個人的面前時,我卻看見了他臉上閃過的那一絲迷茫。忽然間,我感到一陣可怕的空虛。伴隨著空虛而來的是瞬間的眩暈。一股血崩般的恐怖沖動洶湧而至。************我感到懷里的青青在發抖,連體溫也漸漸變冷,她的眼神很空很暗,臉色極度蒼白,整個人竟似中了邪一樣。「青青,青青,你別嚇我,青青……」
「告訴我,你還愛我嗎?」
青青低喘著說。「……我曾經說過,我會愛你……一生一世……」
我艱難地呢喃。「現在呢?你還愛我嗎?」
「……嗯,要怎麽說你才相信……」
「你騙我,連你都騙我……」
青青垂淚飲泣。說謊向來不是我的強項,從前如此,現在亦然。每個人心里面都築有堤壩,以便將所有不肯示人的情緒都傾倒其中。但當堤壩有了裂痕,而又得不到修補,那麽,它總有一日會崩潰。我很善于築壩,也很精于修補,因此我的堤壩從未崩潰過。但我仍然清楚知道,當一個人的堤壩崩潰的時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等它完全泄洪,排盡最后一滴眼淚,或者鮮血。多年前我曾經見過青青這樣哭過。當時的我無能爲力,但是很心痛。事到如今,我明明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麽,卻什麽也沒做。心已死,自然不痛亦不酸,所感到的唯有怪異。就好像看著曾經的自己。其實我和青青,根本就是同一種人。「爲什麽一定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既然是這樣,我不會讓你得到的。」
某妖精曾經這樣對我說過。據說是出自一部經典到人神共憤的電影,名字叫做——《東邪西毒》************青青:原來這就是心碎的感覺。看著滿地血淋淋的碎片,一股幻滅感由然而生。那個男人,果然很殘忍,在我痛哭失聲的時候,他竟然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那眼神,仿佛看一出奇妙的大戲。隨著眼淚漸漸干澀,我開始明白,某種東西已經永遠地離我而去,這將是我第一次、最后一次、唯一一次的……紅杏出牆。我撫摸著曾經心愛的人兒,輕佻地想,便宜你吧,就當是留個紀念。************青青的手在我的身上慢慢遊動,那軌迹的殘影令我想起自己身體上飄逝的歲月。那毫無意義的日日夜夜。我既無從后悔,也不覺得遺憾。曾幾何時,那個憂慮著想要快快長大的男孩已經老了。他追求過幸福,幸福卻與他擦身而過,一次又一次,他依然什麽也沒有得到,他依然什麽也沒有抓住,但他卻已經老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回那早已遺失的心。月轉星移,旭日東升,然后新的一日來臨,時光不斷飛逝,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找多久。青青變得極盡溫柔,每一個動作都情意綿綿,每一個眼神都含羞答答。她伸長濕濕的舌尖,舔著我胸口上她自己灑下的微干淚水,那麻人的觸感如癡似怨,如霧似電。她的舌尖一路向下,慢慢越過我的小腹,開始滑向我的肉根。我被這孤軍突進的攻勢所沖擊,措手不及,一連打了幾個戰栗,連那早已疲軟不堪的神龜也被激得頭顱高昂。軟滑的丁香順著冠溝周遊一圈,然后輕刮了幾下龜頂馬眼,濕熱的腔體隨之而慢慢套上。青青的口技進步神速,這幾下竟令我舒坦得閉目歎息。兩粒嬌挺的柔媚乳尖輕輕掃過大腿,傳來一陣輕快的愉悅。青青吐出龜首,對我甜甜一笑,極慢極慢地含住我某一側春蛋,極輕極輕地吸吮。快感緩緩而至,唯其遲緩,力度巨大。我的肉龜在這種歡躍的狂喜中不住跳動。青青以全濕的舌面拖過棒身,才讓它稍稍安靜。然后,青青整個人趴倒在我身上,一面以濕舌舔滑,一面以赤裸的身體、軟滑的雙乳撫摩著我。同時,一只小手扶住我的硬棍插入那個早已濕滑的秘境。青青深呼一口氣,溫熱的氣息令我一陣暢美。她用雙手挽緊我的脖子,一面聳動著下身,一面與我濕吻。原本我相當抗拒和剛剛吐出我下體的口舌濕吻,但在青青如此動情的動作帶動下,我狂熱地吸吮著她吐出的丁香小舌,同時她呼出的熱氣也令我明白她處于一種如何迷亂的境地。我伸出兩只大手,緊緊包覆著青青的兩團雪股,開始接管掌控聳合的節奏。青青忽然脫離我們一直糾纏的舌戰,無限妩媚地笑著說:「相公,奴家今日把所有的都給你,你呀,別想忘掉我。」
我無言以對,只看著她緩緩擡起臀部,聽到「啵」一聲悶響,濕淋淋的肉棍從她溫熱的窄道脫出,她伸出小手扶住,向另一個洞口迫近。她不斷嘗試,仍然無法令菊門張開到可以容納我的程度。我抱緊青青,淚水漣漣而下:「爲什麽?不需要這樣的。」
青青雙眼潮紅,喃喃道:「不是說越痛楚的記憶越記得清晰嗎?我不要你忘記我。」
「是哪個烏龜王八蛋說的?我干他娘親!」
我失聲痛哭。「這是我唯一可以送你的禮物,你要、還是不要?」
青青哀哀地說,語氣中帶著一股凜然赴死的慘烈。「當然要,不要的是王八烏龜!」
我揮淚大叫。青青淒豔地笑笑:「那好,你來吧。」
她推開我的懷抱,趴伏床上,雪白的圓臀高高翹起,晨光透窗而入,灑在她豐潤的股肉上。在股溝中間,一朵嬌怯的女菊早已露濕閃亮,下方,兩瓣微隆的淫肉不時開合,中間的桃源洞偶而擠出幾滴膩滑的花露。我向這聖景低伏下去,整張臉陷入青青的柔軟股肉之中。鼻尖點著菊蕾,舌尖舔著兩片小唇皮。一股淫靡的女息沖擊著我的嗅覺和味覺,比之前更加濃烈。青青動情地輕震著,全身嫩肉仿佛都在歡呼,蛤口沁出的清露越來越盛,甚至沿著我的下巴流到她的大腿內側,又一路滑到膝窩。我伸出沾滿青青花露的舌尖,向那朵微微收縮的菊蕾襲去,甫一接觸已令青青渾身劇震。我又將食指插入青青汁水淋漓的花徑,輕拔深挖。青青前后二洞同時遭到侵犯,不禁低聲地呻吟嬌喘起來。我將濕淋淋的食指拔出,感到花徑內壁一陣不舍的抽搐,于是馬上插入另一只食指撫慰那無助的呻吟。然后,將剛抽出的那只手指慢慢捅入菊門。開始時極難極緊,但隨著一下下的試探,菊門內外四周都被抹上滑液,而腸道也漸漸習慣這入侵的異物。我的食指一節一節地越捅越深。青青的雙洞同時被我指奸,雪股亂震,哀吟綿綿不絕,沈沈的喘息聲不時響起。我感到那肉棍已經被這一陣擂鼓助威聲催谷得堅硬如鋼,足以開山劈石。于是,我同時抽出二指,先將棍體插入青青前洞,左右縱橫沖殺一番,然后挾帶出一片春雨,顛昂昂地捅向后洞密道。由于之前被我的食指開墾過,菊門尚且露著一個小小圓孔,不斷張合,看去仿佛噢噢待哺的小嘴。在嬌媚的菊花面前,龜頭顯得那樣碩大,簡直恐怖。我深吸一口氣,將一尊金剛玉羅漢沈沈壓入青青那可憐的小谷肛。即使在多重潤滑之下,龜冠每入一寸依然要付出極大的體力,並忍受深度的壓迫。有一瞬間,我幾乎以爲羅漢金身也要斷爲兩折。青青痛得大口大口吸氣,淒婉的呻吟聲每每于緊痛處突然中斷,我甚至能夠聽見那銀牙咬碎的尖銳聲。好不容易將整個龜頭捅入,我和青青都不禁劇烈喘息。我愛撫著青青高聳的雪白股肉,輕聲詢問:「還要繼續嗎?」
「嗯,再慢一點,再輕一點。」
青青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將龜頭拔出,看著菊門緩緩合上小許,又張開小許,黑黑洞口深不可測。一絲恐慌似乎正從洞內泄出,我馬上再次捅入,將洞口塞住。這一次又比之前更加深入。等到青青的腸道將我的棒身完全吞食,我已經累得滿頭大汗,近乎虛脫。連場惡戰,對于身體不算粗壯的我來說,根本就是玩命。我很清楚這一點。但我根本停不下來。不將自己抽干搾盡,這一切根本停不下來。這是兩個肉體的較量,也是兩個靈魂的互相慰藉。我們注定沒有未來,因此,只好把握現在。將棍體完全插入之后,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任何動作,只能力盡筋疲地趴倒在青青的背上。但青青受到侵犯的秘道並沒有放過我,來自四面八方的迫力令我感覺像被圍毆。一下緊接一下,不斷抽緊,不斷蠕動,不窄干我最后一滴絕不甘休。我絕望地尋找青青的熱唇,深恐下一個瞬間自己的意識就會飄飛無蹤。雖然從身后索吻姿勢別扭,但卻有一種奇異的占有感。我一面狠狠吸吮青青的滑舌,一面奮起余力,將雙手擠入青青身下。左手緊抓右邊滑乳,右手探向青青腿心,緊緊包覆住隆起肉丘,中指撫過濕膩的蛤口,深深挖入泥濘的花徑。一陣激烈的戰栗之后,我全身所有肌肉同時緊縮,陽精隨即傾情噴灑。仍然喘息著的二人,終于感到一種如釋重負的空虛恍惚。我知道,這種空虛恍惚意味著我和青青的訣別。
第十二章 當時的月亮
在無窮無盡的虛空之中,往事如雪片般飛舞。在那一片片于半空閃爍的花火里,隱約認出曾經的自己,那曾經深愛著青青、恨不能將心挖出奉上的自己。那年的五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是青青二十三歲的生日。並不特別意外,那晚,青青的男友不能陪她。那個男人的工作很特別,雖然薪水很高,但空余時間很少,尤其在一般人放假的時候,他通常都在工作。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聽青青說他當年追她的時候曾經使盡渾身解數,但當他覺得青青不可能脫離他的掌握之后,他漸漸不再把她放在第一位。這很正常,當一個男人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擁有某個女人,其態度自然會變得平淡,就好像丈夫對老婆一樣,這其實表示他已經將那個女人視爲家人了。而對家人當然不需要再僞裝。但女人卻不會這麽看,她會不斷追問,爲什麽他對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答案其實很簡單,只是她不願相信。她對他來說,早已不再新鮮。但對另一個男人來說,她卻又極度新鮮。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日子,我懷疑她是否明白自己爲什麽要接受我的邀請。這本身就是一種極端的暧昧,這種暧昧實在令我感到巨大的鼓舞。我真的以爲,自己會在那晚成功撞開牆腳。不過,那完全是一種幻覺。某些人喜歡挖牆腳,我卻喜歡撞牆腳。雖然每一次都撞得頭破血流,但是我覺得很開心。坦白說,這句話前半段是事實,后半段則十足矯情。沒有人能在頭破血流的時候還感覺開心,就算有,也只能是扮開心。我很清楚這種裝B的痛苦,因爲我裝過很多次。牆腳雖然不是誰都能挖,但確實有很多人挖成功過。而撞牆腳呢,大概還沒什麽人成功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決定要做那極少數能撞倒牆腳的人。如果有人問我,挖牆腳和撞牆腳有什麽分別,我恐怕答不出。但是如果一定要我回答,我只能說,挖牆腳是一項有組織有計劃、有陰謀有詭計的龐大工程;而撞牆腳則不過是一單無組織無計劃、無謀略無心計、類似一時間氣血上湧沖動殺人的不入流的小CASE。所以,倘若有人曾經以爲撞牆腳有什麽偉大感人之處的話,很不幸,他被誤導了。顯然,要以血肉之軀撞倒牆腳,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相信每個人都會經曆這樣一個階段,那就是,明知其不可爲而偏爲之。當時的我,就正好經曆著這樣的階段。我明知道自己很傻,我明知道那不過是幻覺,我明知道對方不會因爲我血流滿面的造型而稍一側目,可是,我依然爲了那種讓我心跳的迷幻感而在牆腳上狠狠撞擊。那晚去了一間以新鮮水果爲賣點的餐廳,我還準備了一條鑽形紫晶手鏈作爲禮物,因爲我聽說紫水晶利于睡眠,而青青那一陣睡眠不好。我看著青青戴上紫晶鏈,大小正合適,這是因爲我事先偷量過她的腕徑的緣故。我看得出她喜歡這件禮物,因爲她收的時候一點扭捏作態都沒有。這令我又增添了幾分虛幻的信心。在這醞釀表白的過程中,我漸漸感到心跳加速。這未能瞞過對面的青青,她也開始有點不自然起來。我知道這並非最好的時機,人在緊張的時候,極少能做出正常反應,卻多半會做出令自己后悔的決定。但那一刻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根本沒有選擇。雖然之前練習所謂謊言的時候,早已對青青說過無數肉麻話,但這次明顯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這次的氣氛非常凝重。其實青青根本已經知道我想說什麽,那股沈重的壓力明顯的同時壓在我們心頭。對青青來說,那可能還意味著一種莫名的可怖。那一刻,已經全然是等待。我看見她臉泛蒼白,眼神迷離,似乎正處于一種生死抉擇的邊緣。而那定定地望住我的眼光中,則閃動著一種令人心痛的不安惶恐。我深呼吸,極力平靜地說:「青青,我對你的感覺你應該很清楚。事實是,我的確很愛你。現在,我將我的心挖出來,擺在你面前,只等你選擇,是接收、還是在上面插一刀,隨便你。反正這上面早已經刀痕累累,我不在乎今晚是否會多一道傷疤。」
青青渾身戰栗,眼神複雜地注視著我,那表情內有三分心亂,七分驚恐,似乎是被我血淋淋的示愛所驚嚇。良久,她才聲音發震地問:「爲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
我看著已經瀕臨崩潰的青青,忽然覺得自己很嘔心。我的愛竟然會令青青如此恐慌、如此痛苦,這真是諷刺。那一刻,我有預感,她會拒絕我。沒有人能夠接受自己恐懼的東西。雖然我很清楚,如果她對我毫無感情的話,她絕不至于因爲這個抉擇而如斯痛苦。但最終,她依然選擇拒絕我,依然選擇插我一刀這個殘酷事實,仍然令我的心瞬間崩裂,然后沈默,繼而滴血。我迅速回複平靜,十分冷酷地說:「我早已知道你的選擇,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一次,讓自己死心。我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我只會問你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絕對不會給機會任何人拒絕我第二次。」
青青雙眼潮濕地說:「可以讓我考慮下嗎?你知道,我不可以沒有他,我們在一起那麽久……」
我恨得想殺人,她和他的故事我早聽厭,現在再聽一次只會讓我立刻暴走,我打斷她:「愛就一個字,不愛就兩個字,需要考慮的愛根本毫無意義。」
青青定住,然后艱難地說:「很抱歉……」
「行了,不用說了。」
我漠然地總結,同時感到雙眼異常干澀,甚至有一種快要撕裂的刺痛。戀愛永遠混合著痛苦和快樂,但有一種愛卻只會帶來痛苦,因此,許多人甚至認爲,這根本不算是戀愛。這種反常的戀情就叫做單戀。由小到大,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數來數去,我也只有過單戀的痛苦,而從未有過相戀的快樂。坦白說,我很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自己會在某個時刻喜歡上某個人,並不是我可以決定的,而對方是否喜歡我就更加輪不到我來控制。如果一定要從我這方面找原因,那麽我的問題,也許就是太自戀。每一次我都以爲,我選擇的人也會選擇我,但每一次我都搞錯。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再相信有「相戀」這種童話故事了,可是,我卻無法停止「單戀」這種愚蠢行爲。所以,我只好繼續承受這種時而強烈、時而柔弱、時而洶湧、時而平靜的痛苦。曾經看過一個貼子,說的是男人如果真愛一個女孩的話,就應該永不放棄,死纏爛打,不管被拒絕多少次,還要再來再來,這樣總有一天那女孩會被感動,成就一段美滿姻緣云云。這顯然是在女人的角度,而且只是在某些女人的角度,才能得出的結論。在我看來,如果一個男人追一個女孩追得太久,即使有一日真的等到女孩子回心轉意,但那時候,恐怕那個男人早就已經心力交瘁,然后忽然間不愛她了。因爲他會懷疑這個女孩究竟是不是真的愛他,還是到了最后沒有選擇才隨便挑一個,又或者是因爲某些不可告人的理由,而不是愛他這個人本身。所以我始終認爲,會被男人以這種死纏方式追到的女孩,一個字,賤。如果有男人不幸愛上這種女人,那麽恭喜,你只要死纏就好了,不過如果你真的這樣做,我只能鄙視你。假如這個世界上所有女孩都這麽賤,我甯願獨身。幸好不是。的確,我是很怕被別人拒絕,所以,我往往會先拒絕別人。偶然會有一兩個人我無法拒絕,但我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機會,拒絕我第二次。某些女人也許會覺得這種想法很可笑,但這就是男人的尊嚴。男人的尊嚴並非不可以放下,不過要視乎情況。而更重要的是,假如一個女人連自己男人的尊嚴都可以不顧,你憑什麽認爲她值得你放棄尊嚴?我承認我的愛缺乏誠意。我無法再像年輕時一樣,近乎無厘頭地對一個根本不在乎我的人作出那麽可笑的一生一世的承諾。因爲我已經知道,很多事情是會變的。我曾經以爲,有些事一旦講出來就是一生一世,但原來只是講的時候才有一生一世,做的時候就會變得支離破碎。所以當我打算挖出自己的心交予別人的時候,我只可以提供唯一一次選擇機會:要麽無條件地接收我的心,要麽在上面插一刀,然后讓我回收。對某些人來說,這無疑是一次鮮血淋漓的殘忍選擇。之所以會殘忍,不是因爲她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是因爲她們什麽都想要。另一個原因可能在于,她們太自以爲是,總以爲只要說出那句話,別人就會死去。我承認我是犯賤。我在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還要逼人家插我一刀,除了希望藉此而迅速抽身之外,還希望對方不要忘記,曾經有過我這樣一個賤人,在某年某月某日,手捧著血淋淋的心,並不求她接納,只要求她爽快地插上一刀。也許對這種事,我已經上瘾了。就在那晚,在我送她回家的途中,在的士上,我對她描述那種被心愛的人拒絕的感覺:「……仿佛一刀插在心上,再用力一擰,『喳』一聲心碎掉,鮮血飛賤……」
那晚的月色出奇地好,好得令人想哭。雖然想哭,但哭不哭得出又是另一回事。每一次被拒絕,我都哭不出來。我的確會想很多方法來發泄,但從來沒試過哭。不是想不想哭的問題,是根本哭不出。看著別人的悲傷我可能會落淚,但看著自己,我做不到,因爲,我知道自己的不幸是必然的,是無話可說的。這是我身爲一個賤人的自知之明。所以,我可以對自己很殘忍,自然,對別人也很少例外。其實我完全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太懦弱。我太渴望得到,但更害怕失去,而最可笑的是,其實我並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由始至終,我都一無所有。這無關乎悲哀,只是愚蠢,極端的愚蠢。是的,正如羅素所言,這世間唯一的不幸,便是自己的無能。我曾經以爲這是武斷,但事實的確如此。我從來不是百折不回的精鋼,只是一棵一觸即收的含羞草。每一次在別人拒絕之前,其實我就已經放棄了。非常可恥,也極度嘔心。面對這樣的自己,所能感到的只有厭惡,而厭惡是不會令人流淚的,只會令人想要多插幾刀。因爲那晚的重傷,我龜縮在自己構築的堡壘里面,療養了很久。那段期間的事我基本都不記得了,只有一件被留存下來。那是發生在某個奇異下午的暧昧事件。
第十三章 三人行,必有白癡
那年六月初的一天下午,我無意間在電梯口撞見青青和雙雙。一問之下,原來她們正打算偷溜出去,到附近的便利店買酸奶。正好那天我喉嚨痛,于是就拜托她們幫我買潤喉糖。但她們不肯,還說要去就一起去云云。我一時無事,便跟著她們入了電梯。電梯里面只有我們三人,空氣中忽然飄浮起一種詭異的氣氛。一陣難堪的沈默隨之而來。那段日子,雙雙正在倒追我的傳聞在公司內暗流湧動。青青肯定也聽說過,而沒多久之前她又拒絕了我。我則因爲仍在養傷,對一切都恍恍惚惚,可能因此而令雙雙感到某種挫折。在那個密閉的空間內,短暫的沈默已經令人幾乎窒息。我站在前面,看著不斷跳動的數字,感受著背后的兩雙迫人視線,如同芒刺在背。等到漫長的下降終于結束,我不禁暗暗喘了口氣。身后的雙雙卻突然發難:「心哥,你最近那篇求愛小說寫成怎樣了?」
聽見她在青青面前親昵地叫我「心哥」,簡直有一種毛管直豎的恐怖,這妖女明顯是故意的。我沒好氣地說:「太監了,永不出宮那種!」
「哎?最近見你一天到晚心事重重,還以爲你正在趕稿呢!」
雙雙裝出一臉驚訝。「你有寫小說嗎?怎麽沒聽你提過。」
青青在旁邊不輕不重地插了一句,那種眼神,那種語調,冷淡得幾乎讓人發抖。我看了她一眼,同樣淡然地回答:「你又沒興趣聽,我爲什麽要說?」
「青姐,別小器,是我偷看到的,呵呵呵……」
雙雙那歡樂的笑聲聽來非常刺耳。我忍無可忍地向她咆哮:「你這偷窺狂!還好意思說!」
雙雙被我一喝,顯然有點措手不及,臉色也有點發紅,但她隨即反唇相譏:「死淫賊!不讓人看你寫來干嘛?你就是這種態度對你天字第一號讀者啊?你個臭淫蟲!死太監!」
「我頂你個肺!我喜歡做太監不行啊?關你鬼事!」
我惱羞成怒地說。「你這死爛人,虎頭蛇尾,半途而廢,你根本不是男人,你是天下間最賤最無能的死太監。」
我以想殺人的目光死盯著這妖女,正打算反擊,卻忽然聽見青青再度插口:「原來你根本就是這種人。」
青青冰冷的視線直射向我,竟讓我不期然打了個冷戰。如此一來那個妖女又有機會幸災樂禍:「不然你以爲他是哪種人?」
「我是什麽人輪不到你這妖女來說!」
我開始有點氣急敗壞。「怎麽輪不到我說?我可是最有發言權了,尤其在你是個死淫賊這方面。」
雙雙咬著牙狠狠地說。「喂喂喂,某人的信用是不是破了産?」
我火大了,舉著尾指質問。「哼!」
雙雙故意扭過頭不理我。青青看看我,又看看雙雙,終于忍不住語帶酸氣地說:「你們兩個之間的秘密真多,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你聽不懂很正常,因爲此人語無倫次。」
我乘機抽水。「我不介意說得更加條理分明的哦,不過是有人不想我說罷了!」
雙雙瞪著我搶白,我凶狠地瞪還她。「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自便。」
青青賭氣地說,隨即一馬當先步入便利店。我在店外扯住雙雙:「你今天作死啊!」
「沒有啊?哪有?我平時都是這樣的啦,你有什麽不滿?」
雙雙摔開我的手挑釁地說。「平時私下怎麽說我不理你,當著青青的面亂說就不可以!」
我爆燥地狠聲喝了她一句。雙雙死死地盯住我,迷死人的眼中水光漸現,那閃動的水光竟然令我有點心痛,正當我意識到自己的過分,想要出言補救的時候,她忽然暴走:「我爲什麽要理會她!我爲什麽要遷就她!」
她快速轉身,飛一般跑開。在她轉身的一刹那,我似乎看見一抹水花在空中閃過。************雙雙:王守心這個大賤人!大垃圾!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只有她柳青青是人,本小姐難道不是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再好涵養也忍不住要爆發的嘛!真是豈有此理!嗚……都怪自己,爲什麽要在那個女人面前撩拔他?實在失算。這小子最近心神恍惚,明明是他最空虛的時候,只要找個二人獨處的機會乘虛而入,他一定會死在我手上,根本不需要做這種多余事。但是,看見他那個死狗樣,又禁不住火冒三丈——這個廢柴!我向那個女人示威還不是因爲他!居然還敢凶我!可惡!可惡!王守心你這個死賤人,你給我記住!今日的每一絲屈辱我都要你百倍奉還!************我獨自立于店門外,望著那遠去的身影,刹那間感到一絲怅然若失。我下意識地步入便利店,向青青的方向走去,但卻忍不住一次次回頭。那個處于暴走狀態的妖精,竟然會令我如此心緒不甯。當我走近青青身邊時,她神情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煙不火地問:「雙雙呢?她要我介紹一種酸奶給她,怎麽不見了人?」
「哪一種?我幫她買好了。」
我低頭看向琳琅滿目的冰櫃,不去望她。青青從我眼前拿起兩瓶綠色包裝的酸奶,將其中一瓶塞入我手中,然后轉身步向收銀台。我趨前說:「拿來我一起付吧。」
青青極度冰冷地頂了一句:「不用。」
然后在櫃台放下零錢就獨自走人。我望著又一個遠去的背影,深深感到一股莫名的無力感。我呆立于原地,直到雙雙忽然面無表情地殺了回來,以迅雷之勢從我手中奪過那瓶酸奶、用力擰開封蓋,直著脖子往口里倒。我傻傻地看著她咕噜噜喝完。雙雙豪邁地放下空瓶,對我瞪了一眼:「給錢啦,豬頭!」
然后又飛快地轉身跑走了。我絲毫不覺得生氣,反而有一種奇妙的安心。于是放下零錢,追了出去,便看見雙雙和青青邊走邊說笑,還不時回頭,似乎取笑的對象是我。我快步跟上,聽見雙雙對青青說:「這個白癡都不知道是來干嘛的。」
青青笑答:「來幫你埋單啰。」
然后二人一起掩嘴偷笑。我這才想起自己的潤喉糖,于是又折返便利店。看著店員怪異的目光,我心想,果然是「三人行,必有白癡」。但如果真可以三人行……無聊,真要這麽想就實在太白癡了。
第十四章 六二二
那年六月下旬的某一日,雙雙忽然跑來問我:「心少,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我望她一眼,答非所問:「聽說你過兩日又要回學校了?這次去多久?」
她眨眨眼說:「一個星期,領畢業證啦,辦手續啦,畢業聚會啦什麽的。」
「恭喜你,終于畢業了。」
我舉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有什麽值得恭喜?離開學校,進入萬惡的現實社會,一點都興奮不來。」
雙雙嘟著嘴說。「哦?難道某人喜歡繼續交錢上那悶死人的大學?」
「那也不至于,只是臨近畢業,有少許傷感。」
「這未免太不像你了。不如,我今晚請你去K‧Cofe,當是餞行,賞臉嗎?」
「我又不是去了不回來,再說了,你有那麽好?這未免也太不像你了!」
雙雙閃動著媚眼說。我一臉嚴肅地指出:「你以爲你很了解我嗎?」
「你說呢?」
雙雙露出個妖豔的笑容,那瞬間的光輝令我不禁心動。我在K‧Cofe的二樓找了張靠窗的台坐下,將小禮盒輕放在台面上,一邊撫摸著那包裝紙的紋路,一邊望著樓下來往的行人車輛,一邊等雙雙。那小妖精堅持要回去一趟,讓我先來。其實我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六月二十二號,是陸雙雙的生日。這並非什麽秘密,她進公司第一日就有人將這個消息當成八卦新聞到處傳播。「六月二十二號生日,又剛好姓陸,所以才叫陸雙雙。」
就是這樣,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並不需要專門去打聽,而且今日我也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送禮物給她。不過坦白說,我本來並未準備有任何表示,但當雙雙特意走來問我時,我卻忽然有點過意不去。辜莫論她有何陰謀,一直以來,我對她的確有點過份。從心上的刀傷稍稍恢複過來之后,自己以往對她所作的一切,漸漸令我感到有點內疚。我多少希望能夠對她作出一點補償,比如,讓她的陽謀成功。這對我並不會有什麽損失。因爲我根本一無所有。天色漸晚,街燈一盞盞亮起,一名衣著亮麗的少女忽然出現。她自信而輕盈地走來,微微揚起的裙角下,一雙光潔的小腿帶著某種懾人心神的節律來回擺動。這只妖精,顯然是回去悉心打扮過才來的。幾分鍾之后,雙雙婷婷立于我面前,示威一般對著我華麗轉身,深藍色的及膝裙輕舞飛揚,甚至連大腿的一部分也若隱若現。我注視著她儀態萬千地坐下,甜甜地笑望著我。媚眼如電,笑如嬌花。我無可抗拒地又再心動了一下,事實上,我也不想抗拒。美人如美酒,最易醉人。我忽然有點猶豫,如果今晚我讓她陽謀成功,我在她心里面的地位就不再特殊,也不再能擁有如此美妙的時光。這一點我事先並沒有考慮過,這實在無異于自毀長城。在我心念電轉的時候,雙雙終于忍不笑問:「看夠沒有?真是呆子,難道你以前都沒發現本小姐的天生麗質嗎?」
我搖搖頭說:「失敬,的確沒有。」
雙雙輕咬下唇,露出一付嬌不可抑的表情:「死豬頭!那你現在怎麽又發現了?」
「可能是因爲,今晚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
我遞上禮盒。雙雙接過搖了搖,然后問:「今日問你還裝不知道,真可惡!這是什麽?」
「你絕對猜不到。」
我微笑說。她的確不可能猜到,因爲我只是剛才路過看見才一時心血來潮買下的。「這麽輕,這麽小,會是什麽?耳環?吊墜?胸針?」
「喂喂,誰規定一定要是飾品?」
「哼,我拆來看看就知道了!」
雙雙賭氣說。她一邊拆包裝,我一邊表情古怪地東張西望。「千萬別拿起來,拜托!」
我忍不住提醒。「哦,是條手帕?咦!這個,這是……哎?」
雙雙果然還是忍不住拿起來。于是,一條粉藍色蕾絲三角褲便在雙雙的指尖間微微晃動。我掩住嘴故意扭頭不去看她,一邊咭咭怪笑。從窗玻璃反光隱約看見她用力握緊那條高檔內褲,鼓著腮狠狠地死盯著我。我忍住笑回頭,眼看她一臉通紅、嬌羞無限的樣子,又忍不住笑出聲。「你有種!居然這樣戲弄本小姐!哼!Waiter!」
雙雙立馬叫侍應,飛速點了幾個最貴的。我望著餐牌驚呼:「哇,你想吃窮我啊?等下沒錢埋單,一起洗碗!」
「誰叫你耍我?你以爲我好欺負啊!」
「切,你以爲這玩意很便宜啊?貴死了!我不過是想起上次弄髒了你的,才買一條還你。不然你以爲我去買這玩意很過瘾啊?」
「誰知道你這個大變態、死淫賊在想什麽?」
「你不是說你很了解我的嗎?」
我悠然笑答。「鬼才了解你!你最好快點死!」
雙雙嬌嗔。「你舍得嗎?」
我忽然出招,雖然可惜,但我懶得再考慮了。「我爲什麽舍不得?」
雙雙隨口應道,然后才反應過來,驚訝地望著我。「就算你舍得讓我死,我也不舍得離開你啊。」
我故作認真地說。「什麽意思?你想說什麽?」
雙雙難以置信地問。「我喜歡你。」
我很自然地說,一點都不難爲情。「哎!真的,是不是真的?」
我暗歎一口氣:「不止喜歡,其實,我很愛你。」
雙雙舉起雙手攏住嘴,瞪大眼望我,仿似見到恐龍。我淺呷了一口咖啡,神色自如地問:「你呢?你愛我嗎?」
「哎?這個……這個……」
雙雙顯然有點不知所措。「沒關系,你可以考慮一下,我不急的。」
我輕笑著。「咳,咳,你這賤人,又在耍我!」
雙雙自作聰明的試探我。我不以爲然:「我沒有。你這麽美麗,愛上你太正常了,怎麽會是耍你?」
雙雙一臉不信:「太突然了,太奇怪了。」
「怎麽突然?又怎麽奇怪?」
「你不是一直都愛著青姐嗎?怎麽會……」
我哈哈一笑:「你對我以前的事還相當清楚。」
「以前是什麽時候?上次你還爲了她凶我!」
雙雙面露愠色,似是忽然回憶起那日下午。「以前的我的確有點有眼無珠,我向你賠個不是。」
「太可疑了!」
「怎麽?你不樂意我愛你?你可以拒絕我嘛,我不會怪你。」
我一時口快,爽過頭,穿崩了。雙雙瞇起眼望我,似要用目光把我對穿。她用這種眼神盯了我很久很久,明顯在考慮什麽,直到吃甜品時她才開口:「那好,我明天就回公司宣布,我們是情侶了。」
這次輪到我傻眼了:「你考慮清楚沒有?沒必要勉強自己。」
雙雙狡狤地一笑:「我已經決定了,你可別反悔。」
我看著這嬌美的妖精,忽然感到肉棍跳動了幾下。于是。我緩慢地伸出手,向雙雙纖細的指尖摸去。雙雙的手輕微地縮了一下,但似乎馬上下定決心般一動不動,直等到我的手掌將她的小手完全握住。我賤笑說:「既然現在我們是情侶,那麽我是不是可以……」
我手上用力,極爲猥瑣地捏了捏那纖柔的小爪,同時注視著雙雙的反應。雙雙淡定地將手抽離我的掌握,似乎胸有成竹地說:「雖然我們是情侶,但我們的關系還沒到那個程度。」
我回味著手上殘留的觸感,冷冷地說:「那請問現在我們的關系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雙雙嫣然一笑:「就是可以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逛街的程度,最多,也只能偶而拖下手。」
這就是所謂的不知好歹。某程度上也說明了她對我的怨念有多麽深。我已經如此低聲下氣,如此明顯地想給她一個台階,她卻絲毫不領情,一定要我完完全全的臣服于她,這未免也太過狠毒了。我對她的最后一絲內疚也隨之煙消云散。小妖女,這種遊戲真有這麽好玩?我只希望,到最后你都仍然能夠這樣認爲。我只希望,到了最后,你不要哭。
第十五章 雙兒
從K‧Cofe出來的時候,我拖住了雙雙的手。她想回去,我不讓;我想她去我那邊,她不肯。于是最后,我們去了一間叫Blue Music的酒吧,原本只打算在那里坐一陣。卻意外地坐了很久。Blue Music是一間相對安靜的酒吧,因爲這里只會以不影響談話的音量播放一些藍調音樂。這里的燈光是暗藍色的,甚至連酒杯也是藍色玻璃制品。這里的顧客也不是那種會高聲叫喝的類型,通常他們只會一個人悶聲飲酒,一杯接一杯,而且極少有人飲啤酒。這最受歡迎酒是Blue Mary,Blue Angel和GhostBlue。我曾經在這里一次次獨自飲到嘔吐。我要了兩杯Blue Mary,和雙雙坐在Bar台的一角,靜靜地聽了一陣音樂。然后,我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寂寞地說:「我以前每次不開心都會來這里。」
「在這里,一次又一次,一杯接一杯的……與其說是發泄,不如說是品嘗苦澀。」
「嚴格來說,其實我連失戀都沒試過,因爲,從未相戀過的人又怎麽會失戀呢。」
我竟然開始向雙雙訴說自己可憐的單戀史。坐在這個酒吧里面,過往傷心的回憶不知不覺間一個接一個地蘇醒,那一片接一片的碎晶從深海中緩緩浮起,逐漸將我淹沒。我其實從來沒想過要對任何人說起,但卻不由自主地越說越多。原來一個人的情緒積壓得太多太久,一旦找到宣泄口的時候,就會洶湧而出,連自己都止不住。************雙雙:這個男人究竟在謀劃什麽,我完全看不懂。本來我自以爲能懂,但后來發現完全不懂。再后來,我甚至都懶得去想他的企圖了。可是,我卻開始明白,他爲什麽一聽到拒絕這個字眼就神經短路。我開始明白,他爲什麽看起來那麽高傲。我開始明白,他爲什麽那麽容易傷害到別人。我開始明白,他爲什麽總是半途而廢。因爲他早已遍體鱗傷,他只是一心想要保護自己。************恍惚之間,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個個醉意朦胧的夜晚,我似乎又陷入了那一杯接一杯、永無止盡的酒獄輪回。等到察覺的時候,我依稀看見,面前已經擺滿了藍色的酒杯,我甚至也已經語無倫次,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仿佛有人對我說了什麽,我卻完全把握不到其真意。所有感覺都極端遲鈍,所有思考都完全癱瘓。終于,我沈沈倒下,迅速陷入無夢之眠。半夜,因口渴而醒來,卻發現自己倒臥在地上。費力爬起,左右觀察,似乎是在自己的房間里。摸索了很久終于打開燈,慘白的光線照耀下,床上似乎還有個人,一刹那我竟然以爲自己靈魂出竅。但隨即發現那個人不可能是自己,因爲那是個女人,有一把長發。我搖晃著身體倒了杯水喝,莫名其妙地注視著床上的女人。那女人身上穿著我的一件T-Shirt,下身也是我的短褲,雪白的長腿從褲管內伸出,非常觸目。我搖晃著走到床頭,發現那個女人果然是雙雙。頭暈得想嘔吐,我不禁在床邊坐下,深喘著氣。雙雙翻了個身,圓翹的股丘對著我。我不安地看著這一團誘惑,最后決定讓自己清醒一下。我慢行到洗手間,聞到自身的各種異味,于是便脫衣沖洗。冷水浴的確令我好過了不少。然后我忽然發現洗衣盆內浸泡了幾件不屬于我的衣物,包括一條粉色絲質三角褲,和一個同色的胸圍。我看著這兩件濕淋淋的內衣,感到一陣可惜,可惜未能趁其充滿雙雙體味的時候深聞幾下。不知不覺間,我回到床邊,我蹲下身來,我在雙雙的頸窩處深吸了一口氣。于是便聞到了那種熟悉的異香。我深深被那股異香所吸引,忍不住一聞再聞。終于,雙雙被我聞醒了,她大叫一聲閃到里面,貼牆而坐,然后驚問:「你想干什麽?」
我爬上床,倒在雙雙剛剛睡過的地方,感受著她殘留的體溫和氣息,慵懶無力地說:「這好像是我的房間,應該是我問你想干什麽才對。」
「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才,話說你爲什麽會在這里睡?」
「你以爲我想?還不是因爲被你噴了一身,說起來都想吐!」
「那爲什麽我會睡在地上?」
「你活該!」
我忽然注意到雙雙胸前的兩團嫩肉起伏幅度相當大,似乎還隱約見到凸點,這才想起這小妮子的胸圍還泡在洗衣盆里,現在她的T-Shirt下面是真空的。雙雙見我的視線有異,馬上用雙手護住前胸,嬌呼:「你還看!」
「有什麽不能看的?我們不是情侶嗎?」
「情侶也不能看!」
她臉紅紅地說。「這麽嚴重?你不會還是處女吧?」
我取笑。「關你什麽事!」
雙雙用枕頭追打我。「我女人的處女膜怎麽不關我事?」
我悶哼。「誰是你女人?不知羞恥!」
雙雙霞飛雙頰,俏豔可人。我悠然回答:「就是你啊!」
「你給我滾開點!」
一輪打鬧之后,我指著鬧鍾說:「別鬧了,才四點,再睡幾個鍾。」
「你死下去睡!」
雙雙踹了我一腳說。「你真會說笑,這是我的床!」
「哼,早知道不理你,讓你在街上露宿一晚……都叫你離我遠一點!」
她又踹了一腳。「再踢!你信不信我奸了你!」
我恐嚇她。雙雙馬上閉嘴,狠狠地盯著我。我關掉白熾燈,打開床頭燈。我的床是單人床,只有一米二,兩個人睡勉勉強強,但難免會有身體接觸。雙雙似乎因爲那次在巴士上的經驗,所以選擇平躺而睡,希望這樣能減少摩擦。我卻不知廉恥地面向著她,側身而臥,並且用力嗅吸那奇異的體香。我睡不著。每次半夜酒醒之后,我都很難睡得著,更何況如今躺在我身邊的是個嬌美的妖精。在同一張床上,如此之近的距離,如此不安的靜默,逐漸醞釀成一種淫靡的氣息飄蕩于空氣之中。昏暗的燈光下,我靜靜觀察雙雙的側面、隆起的胸部,她雖然緊閉雙眼,但似乎仍然無法忍受我熾烈的目光。她終于不情不願地轉過身,背對著我。我默默地看著她的背。漸漸我忍不住向著她的圓臀摸去,一開始只是感受臀丘傳來的溫暖,慢慢就越貼越近,到最后我幾乎以手背輕貼著她的臀肉,來回輕柔摩擦。雙雙對我這種若有若無的觸撫似乎無可奈何,我只覺得她的身體時而僵硬、時而柔軟,仿佛徘徊于一種暧昧難明的心境之中。我輕微加力,越來越明顯地挑逗著雙雙的股肉、甚至股溝。手指隱隱傳來的熱量似乎越來越大,我于是將手掌反轉,以散發著熱氣的手心逐寸逐寸地緊貼上那綿軟的股丘。雙雙的身體輕震了一下。我稍稍放肆地輕揉輕捏,那種感覺,好爽,好軟,好溫暖。雙雙越發明顯地戰栗起來,我知道她隨時都有可能翻臉,但我早已陷于一種迷亂的肉欲沈醉之中,不能自拔。我不僅沒收手,還以另一只手潛向她光滑的大腿。************雙雙:這淫賊毫無疑問是想死了。我也已經好幾次準備要轉身給他一巴掌了。但奇怪的是,我的身體不僅不聽我的命令,還似乎越來越享受那個淫賊的愛撫。我忍住腿心傳來的一陣陣燥熱,全身不由自主地抖震,我知道,那里很快又要濕了。在這羞恥的戰栗中,我幾乎想哭。難道自己竟然會如此輕易地輸給他?我不甘心,真得很不甘心。當淚水終于沁出、淌過火燒般的臉頰時,我覺得自己總算積聚起最后一股反抗的力量。我明白,我已經退無可退。************雙雙忽然止住戰栗,令我馬上預感到不妙。在短暫的沈寂后,她暴力地掃落我的手,然后一個轉身……我不敢讓她有機會完成下一個動作,只好奮力撲前,將她緊緊地擁入懷里。她在我的全力緊抱之下幾度掙扎,卻始終掙脫不開,在這糾纏中,我感到前胸漸漸傳來一股濕熱。雙雙在哭。雖然她一點哭泣聲也沒有發出,也逐漸放棄掙扎,但她的淚水卻越流越多,將我的胸口打濕了一大片。我輕撫著她的背,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直至我再次聞到了那種濃烈的騷香。我的肉棍迅速重整旗鼓,頑強地想要撐開一片天地。雙雙顯然感覺到我身體的變化,她從我懷內擡起頭來,試圖用手推開我,我卻乘機低頭索吻。一陣追逐之后,我終于逮著她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雙雙身體漸軟,最后竟如醉倒般軟癱在我懷內。我伸長舌頭追擊那濕滑的丁香,幾次遭遇戰后,我將她逼到某處死角,抵死纏綿。與此同時,我的雙手不斷地在她的背部、纖腰、翹臀、大腿上下遊走,恨不能化身八爪怪,將她全身纏住,萬般寵愛。我不知道自己爲何變得這樣狂亂,可能因爲那股騷香根本就是一種媚藥,每一次聞到我都會性欲勃發,不顧一切。我的中指從雙雙的股溝深挖下去,在腿心處觸到一片濕滑,原來她的媚汁早已濕透短褲。我抽出中指,在鼻尖聞了聞,劇烈的騷香隨即湧入鼻中。我忘情地將她壓于身下,一頭鑽入她的袴間,貼著濕熱的短褲追逐那強烈的媚香。雙雙難受地抓住我的頭發,似乎恨不能將我的頭整個塞入。我雙手把住她的褲腰,稍一用力,便將那礙事之物扯掉,然后,我就看見那條作爲生日禮物的粉藍色蕾絲內褲。那內褲早已濡濕一片,緊緊貼于雙雙的蜜唇上,包覆著一團極度淫靡的桃狀凸起。我瘋狂地伏在她的腿間舔著,只覺得那種濕滑的媚汁一入口,便化成強烈的欲望燃燒著我的肉身。我喘著粗氣,將內褲扯落,扔在床上。雙雙眼神幽怨地看著那一團濕布,終于忍不住撿起,緊握在手。雙雙那里光潔無毛。這妖精竟然是只小白虎。我看著那淫豔的水光,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肉緊。我扒開她雪白大腿,親吻著那嫩滑的唇肉,不斷吸食著肉縫內泌出的媚汁,耳中傳來一聲聲似歡喜又似哀婉的嬌喘。我感到下身的肉棍越來越硬,簡直脹痛欲裂。在那驚人的脹痛之下,我近乎慌張地爬起身,挺著堅硬的鋼槍向那濕淋淋的泉洞昂然襲去。插入之前,雙雙還嘗試用她那纖小的手頂住我的腹部做最后抵抗,但這抵抗實在過于無力,我無視之,豪邁地以一下凶猛的直刺突入那媚肉中心。龜頭整個陷入,但似乎再難有寸進。我挺聳了幾下,越入越覺得里面根本就是重門深鎖。我望向雙雙,只見她臉上淚痕未干,眼睑輕振,目光幽怨地注視著我,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不甘。我俯身將她抱住,在她的耳垂處舔滑,喘息著問:「你真的是處女?」
雙雙不答,不堪挑逗般微微戰栗。我心中一蕩,不由低聲喚她:「雙雙,雙兒……」
忽然聽見我叫她雙兒,令她全身劇震了一下,那緊窄的膣道內也隨即湧出一股更加膩滑的漿液。我一面喃喃低呼,一面將肉棍往里面擠壓,一下重于一下。終于,似乎在某處破開了一層肉障,雙雙整個身軀瞬間僵硬。我抱住她,一次次地舔她的耳垂,吻她的頸窩。良久,雙雙才堪堪回過氣來,她懶懶地說:「好熱。」
我將她抱起,幫她脫下T-Shirt。一對盈白雪兔便在我眼前躍動,那粉紅的尖端明顯因爲動情而凸起,像兩粒嬌滴滴的葡提。我含住一粒,另一粒則以指尖撚住,稍稍用力,雙雙低呼一聲,整個人再次軟倒在我的肩頭。我扶住她,嘗試著聳動下身。依然很緊,每一下抽動都令她大口吸氣。我只感到強烈的快感一波波沖擊而至。雙雙柔軟的身體整個挂在我身上,隨著我的抽動有節奏地輕搖輕晃,不知爲什麽,這種以一根肉柱擺布女體的姿式很令我血脈贲張。可能因爲實在太緊,而我的存貨又很多,沒多久,我就開始感到一陣陣射意洶湧而來。越來越堅硬越來越粗大的棍體將雙雙撐得全身發抖,她用盡力氣死死地抱住我,我不禁泄了口氣,終于再也忍不住在她的體內激射而出。長射結束,我抱緊雙雙,往后倒去。她伏在我胸口喘氣。我的肉棍仍插在她體內,硬度有所減弱,但依然保持某種備戰的態勢。我將雙雙緊緊攬住,大手狠狠抓捏著一團軟滑股肉,聽見她在我耳邊低喘著問:「你還會不會因爲其他女人而軟掉?」
我深吸一口氣,用另一種方式來回應她。雙雙嬌呼:「好快!」
我喃喃呼喚她:「雙兒,好雙兒,我的小妖精。」
雙雙在我懷里默然無語,沒多久我又察覺到她的淚水在我的前胸慢慢流淌。但我心里卻充滿了喜樂安甯。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愛上了這個妖精而不自知。在幾個小時之前,我竟然還可笑的建議她拒絕我。也許,其實我怕的是,她真的拒絕我。我之所以一直那樣對她,就是因爲怕會有那麽一天,被她拒絕。但這個世界往往就是這樣,你越害怕的事,偏偏,就越會成爲事實。
第十六章 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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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雙:那個男人的肉莖在我體內再度脹大堅挺,根本不征求我同意地再一次擠壓我腫痛的下身。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矛盾。在他眼中,我大概可算是相當配合,起碼也是半推半就。但事實上,我真得很不甘心就這樣被他得到。至少在這一刻,他根本不配得到。尤其令我不甘的是,他竟然對我用強。他曾經只因爲想起那個女人而放棄侵犯我,卻竟然在我明確表示反對的情況下,占有了我的身體。這是何等的差別對待?這是何等的侮辱?他究竟以爲我是什麽人?他究竟將我放在心中什麽位置?我承認,我的獨占欲很強,要做我的男人,只能將整個心完全奉獻給我。我絕不容許任何人來分享,更不容許我的男人將我放在第二位!既然他不珍惜我,既然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既然是這樣,我絕不會讓他好過。我愛不愛他?這根本不重要。************我在雙雙身下慢慢聳動,感覺到一絲滑液從交合處緩緩流下,順著棍身流淌至腿間。我伸手抹了一把,舉到眼前一看,只見一片混合著媚汁和鮮血的水紅,濕滿一掌,簡直觸目驚心。我握緊拳頭,紅水便沿著拳心滴落。我感到眼中發澀,心中開始一抽一抽地作痛。雙雙扒在我的胸口,一臉不堪承受的嬌媚樣,但我根本不知道她心里面想些什麽。可能正在盤算如何一刀捅死我也說不定。假如某一日她真的這樣做,我一點也不會覺得驚訝。我知道這件事做得不合適,但既然已經做了,我也不感到后悔。畢竟,能夠擁抱雙雙的機會絕無僅有,而自己的生命卻不那麽值得稀罕。既然代價已經不是問題,我當然想從雙雙身上得到更多。不過如果我當時真的明白代價是什麽的話,我一定會非常后悔。不止后悔,我恐怕還會忍不住痛哭流涕。我退出那窄迫小徑,在雙雙的身體上到處親吻,幾乎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我奢望能夠記住她每寸肌膚的觸感,我奢望以后只需閉上雙眼就能在腦中完整勾勒出雙雙的美妙身體。我知道這是一種神經質的罔想,但我依然決定盡力嘗試。因爲我不知道要等到何生何世,才能再一次擁抱雙雙。這一次偷襲得手,只是因爲她的大意,這個妖精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所以我能夠做到的事,必須在日出之前做到最好。我甚至不惜爲她舔干身下紅淚。這期間,雙雙只是說過一句話:「討厭!你的口水好臭!」
而我的回應,就是再次插入她的體內。這一下插入讓她緊皺眉頭,紅唇微張,喉間發出陣陣低呼,雙手死死抓住我的肩頭,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肩上的痛楚令我不自覺地再往內壓入幾分,幾乎令她痛暈過去。我不敢聳動下身,只是嘗試在雙雙嬌嫩的肉壁間擺動肉棍。我感到那嬌怯的嫩肉被我蠻橫的棍身擠壓得四處躲閃,甚爲有趣。就是這樣,我將肉棍深深插入那新辟花徑之中,以一種不太有效的方式控制肉身,在她體內左擠右壓,而雙手則貪婪地撫愛著懷內的柔媚肉體。僅僅是這樣,天亮之前,我竟然在雙雙體內第二次射精。雙雙咬唇抱怨:「你就不能射在外面?」
我萬分抱歉:「你里面太爽太滑,每次將射未射、將拔未拔之間我都爽得不知人間何世,又如何控制得住?」
雙雙狠狠打我一記:「你總有理由!還說得好像我不對一樣!」
「哪里哪里,是我不對,是我經驗太淺,不過只要再試幾次我一定可以控制得住!」
我厚顔無恥地說。「你想得美!死開!」
雙雙推開我,想要起床,但下身的腫痛卻令她一下子又倒在我懷里。「雙兒乖,相公疼你。」
我抱緊她肉麻地說。「人家那里好痛!都是你!」
雙雙一面雪雪呼痛,一面不停吸氣。我沿著她的脊骨一路輕撫下去,在兩團柔軟的雪股上愛撫不止:「是相公不對,雙兒別生氣,來,相公給你呵呵。」
雙雙一臉嬌媚,喘息著說:「你別再摸來摸去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于是停止手上的動作,只是靜靜地抱住她軟滑的身體,輕柔說:「雙兒,原來相公真的很愛你,卻傻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雙兒,你原諒我好嗎?」
雙雙的臉緊貼著我的心口,似乎這樣可以讓她確認我有沒有說謊。她良久不作聲,只是默默地聽我的心跳。我只好繼續剖白自己:「雙兒,遇見你的時候,我的確正愛著青青,但那個女人早已令我死心了。雙兒,我現在只愛你,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我真傻!」
明明曾經練習過無數肉麻話,但不知爲何,如今對著雙雙說這些話還是令我心跳加速,面紅耳熱。而雙雙卻語氣深寒地回答:「原來你真的愛上我了,很好,我終于可以坦白了,我其實一點都不愛你,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這一刻,是的,我只是耍你!由始至終都是!今晚雖然有點失算,不過從今以后,我再也不需要對著你這個賤人了。你現在立刻放開我,不然我就大叫強奸。」
我傻傻地看著她赤裸著身軀從我的衣物中挑出一件T-Shirt和一條長褲,然后對著手中那條半干的內褲猶豫了一陣,終于將它們一一穿上。她又步入洗手間將自己的濕衣物擰干塞入一個膠袋之中,然后收拾好其余物件,開門走人。這期間,她連一眼都沒有看過我。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怎樣悲傷,甚至可以說毫無知覺,就好像看著一部電影,一部無聊的電影。這電影沒有音樂,沒有任何聲音,根本就是一部默劇。但忽然之間,音樂漸漸由遠而近,是一首令人心中滴血的淒婉樂章,而且樂聲越來越大,很快將我的聽覺完全摧毀。我呆若木雞地獨對空洞的房間,一陣沈重的虛無寂寞洶湧而來,將我的心整個擊碎。一波又一波的虛無來回沖擊,直至將我的心徹底擊成粉碎。我看著這一切,毫無反應,也根本無從反應。我唯一意識到的事,就是自己已經玩完。沒有任何回旋轉彎的余地,沒有任何緩沖,我只覺得自己已經真真切切地成爲一具空殼。我默默注視著那如同繁星般的心之碎屑隨風飛揚,轉眼消逝。太神奇了,我甚至都來不及說一聲再見。其實雙雙這一刀不見得是傷我最深的,只是我早已布滿裂痕的心再也無法承受這一下重擊罷了。************雙雙:離開那個房間的時候,每走一步都覺得很痛。下身的痛我勉強還忍得住,但心口的痛卻令我幾乎暈倒。因爲這痛楚突如其來,毫無征兆,我根本無從防御。這一擊的反震竟然會令我受傷,實在始料不及。但我依然很開心。這次的計劃比想象中困難,付出的代價也著實不小,但最終總算完滿達成既定目標,這一點無法不令我開心。只是,這一切忽然讓我覺得很蠢。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進行這麽一個愚蠢的計劃。我現在完全不明白當初爲什麽會這麽無聊。付出那麽多,我究竟又得到了什麽?真是可笑到抽筋,無聊到反胃。難道那時候,我並不只是單純的無聊?難道那時候,我並不只是單純的不服氣?難道,我並不是由始至終一點也不愛他?如果不是這樣,爲什麽我會因爲他可笑的拒絕而勞神的策劃、費力地執行這樣一個既愚蠢又無聊的計劃?我不明白。不過,這都已經沒有關系了。反正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第十七章 小雪
事隔多年之后,回想起過往的那些人和事,再痛也不會切膚。只是當時的創傷令自己成爲了今日的自己這一點,卻令我相當唏噓。雙雙回到學校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因爲她辭了職。沒多久我也離開了那間公司,然后開始不斷流浪,在多間不同公司的不同職位上不斷流浪。沒有一次能夠做滿一年,更神奇的是,沒有一次能撐過六月。似乎每當夏季來臨的時候,我就會奇怪地失業,仿佛傳說中的某種詛咒。我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實際上已經在那一年夏天徹底終結。余下的日子,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的機械表演,不斷重複失敗的無聊表演罷了。對所有這一切,我早就處之泰然。我一再提醒自己,當你已經不可以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接近三十歲了,某日開始,忽然發現耳邊充斥了某種沒完沒了的噪音。結婚,相親,諸如此類。坦白說,我對婚姻一點概念都沒有,因爲,我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結婚。即使在依然憧憬著某個女孩子的時候,也從未想象過。結婚對我來說,是一件極度麻煩的事,必需要有無比的勇氣才能考慮,而這種勇氣只有兩種東西可以提供。一種是巨量的金錢;另一種是水乳交融的愛情。偏偏,二者都與我絕緣。所以這種噪音對于我如同死水般的生活來說,只是一種毫無必要的打擾。面對這種無聊的打擾,我從未想過屈服,因爲我很清楚,一旦屈服,這種群衆噪音最終將會化成一個無比討厭而又無比真實的怨婦豬婆。我不希望連睡覺的時候都要忍受有一頭母豬躺在身邊的那種恐怖不安。況且,我也根本不相信名爲「相親」的人肉市場。因爲很明顯,任何人在那里出現,都無可避免只能極度市儈地互相比較各項條件。那已經並非尊重與否的問題,根本就是侮辱。而能夠坦然面對這種互相侮辱的人,絕不可能是正常人。雖然這個世界上變態的人很多,我自己恐怕也是其中之一,但此種極品卻是我最難以接受……不,根本就是完全無法接受的。我不否認這有可能是一種偏見,但即使如此,我仍然選擇堅持這種偏見。更重要的是,我不認爲那種群衆噪音可以無限期地持續下去。如果不是遇見葉小雪,我恐怕真的會一直獨身。小雪的父親說過,她出生于某個寒冷的冬天,那日正好是農曆的「小雪」。但她出生的地方,卻從來不曾下雪。她在出生的時候就很安靜,從那一日開始,她一直都很安靜。因爲她的聲帶根本無法發聲。小雪的身材略顯豐滿,相貌也只屬平庸,思想也很少與我有所交集,我甚至很懷疑她是否有愛過我。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爲我也從未愛過她。事實證明,婚姻根本不需要愛,只要兩個人能夠共同生活而不討厭對方,便已經足夠。小雪的父親開了一間做貨運的小公司。當時的我由于不斷跳槽,境況越來越不堪,工作一份比一份差,也一份比一份難找。最后迫于生計,我甚至連送貨員都肯做。那是與青青訣別的一年之后。但我只做了三日,就被小雪父親炒了,因爲我的身體太孱弱,根本無法應付如此繁重的體力勞動。不過第二日他又請了我回去,還安排了一個文職位置給我。后來才知道,是小雪幫的忙。在我做送貨員的那三日,我完全沒有留意到這個女人。她的工作是統計貨運單據,因此我交回單時和她有過接觸,但我沒太在意她。如此過了半年,有一日她父親來找我,談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廢話之后,忽然問我覺得小雪怎麽樣。我回答得很沒創意,只是人云亦云地稱贊她人好,做事細心之類。他沈默著噴了一口煙,喝了一口濃茶,然后才意味深長地說,這個女兒自小就很文靜,也很怕生人,甚至連家里人也有點怕,只是和母親關系好,等等。我一言不發,完全把握不到他的真意,因爲我雖然和小雪一個辦公室,但關系也沒有好到可以聽這些話的程度。他見我沒有反應,只好繼續說,這個女兒之前連和其他人單獨相處也覺得不自在,現在卻接受和你在一個十平方不到的辦公室一起工作,你說奇不奇怪。我一直只以爲公司小,所以請的人不多,根本沒想過其他。所以我依然保持沈默。他不再說話,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噴煙。我只好扮無知,說,老板,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我正要開門的時候,他在我身后淡淡地說:「肯娶我女兒的人不是沒有,但她肯嫁的卻極少,你考慮一下。」
半年后,在一個微型婚禮上,我和小雪交換了戒指。做送貨員都被人炒,當時的我連死的心都有了。事實上,長期的經濟拮據和精神疲勞已經讓我處于一種極爲微妙的心境之下,我感覺自己已經受夠了。只差一步,我就會踏上那條路。因此,某程度上,是小雪救了我。沒有她我可能已經死了,而我對自己的生命一向不太在乎,我只是想,既然這條賤命還有人要,那麽就給她好了。開頭我還以爲她真的愛我,后來才發現,那是個誤會。她身邊的人一向太在意她,太在意她的特殊,這反而令她難受。但她遇見我的時候,我已經是一個無心無肺之人,對誰都不在意,對誰都無所謂,這種態度竟然會令她覺得自然自在,這真是諷刺。也許她同我一樣,根本就不再期望得到真愛,只要有個人能讓她覺得無拘無束就已經足夠。就這一點來說,我和她的確很相配。一個無口,一個無心,簡直天生一對。因爲這些原因,我並不抗拒和小雪結婚,至少,如此一來可以毫無后患地消滅噪音。新婚之夜我第一次抱她,才發現她的身體如此豐潤,如此柔軟,如此令人安心,這讓我忽然明白到楊玉環的好處。如果我不太挑剔的話,我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正準備爲楊玉環破處。這種豐滿型並不符合我的審美,但不符合審美的東西有時卻相當實用。抱住這麽一個肥美圓潤的身體,我的肉棍很快昂然勃起,不知羞恥地頂著小雪的腹部。小雪把臉貼在我肩上,有點害羞。我低頭輕吻著她的頸窩,這竟然令她全身發抖,她死死地抓住我的雙臂,抓得我有點發痛。我只好停止親吻,以大手安撫她的裸背。女人的肌膚可以柔滑到什麽程度,我在那一刻才算真正明白。小雪的膚色原本白得耀眼,現在卻微微地泛著一層粉紅,這令我的心底生出一股突如其來的溫柔。無論如何,在這一刻,這個女人的的確確將她的一切全都托付給我了。這一點實在不可思議。我很想知道爲什麽,我想直接從她的身體里面挖掘出這個秘密。我將右手滑到小雪的股溝,在她更爲明顯的戰栗中,用中指拔開兩片厚膩的肉唇,在柔嫩的肉縫中漸漸深入。小雪緩緩擡起頭,以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注視著我,濕潤的雙唇似開似合,絲絲縷縷的熱氣從她的唇間遊向我的胸口。我不確定她想向我表達什麽,只好自作聰明地向她飽滿潤澤的雙唇吻下去。在我吻上她的一刻,她忽然不再發抖,幾秒之后,還主動將雙臂環在我的脖子上,身體變得更加柔軟,仿如無骨地完全靠在我的懷內。我的中指也順利滑入她的陰道,感到里面漸濕漸熱。我伸出舌頭,向她的口腔侵去,她不知所措地任我四處掃蕩。于是我只好暫時停止攻略,示意她伸出舌頭。她怯怯地伸出一點,我便舔了舔那舌尖,再示意她伸出更多。等她完全伸出以后,我便溫柔地含住那濕滑的舌體。沒多久她就愛上了這種濕淋淋的接吻,在我轉攻她粉紅的乳蕾時,她竟然還不舍地含住了我左手食指。而我的右手早已將她的下身玩弄得水光閃閃。看著她含住手指的淫靡樣,我忍不住將硬棍移向她的泉洞,貼肉軟磨。龜頭陷入一團柔媚軟肉中,漸漸沈入。當發現時,整根肉棒已經沈沒在小雪腿心之內。雖然緊,但似乎並無障礙。我有點詫異地看著小雪,她更用力地嘬著我的手指,眼中透出幾分羞意,卻並沒有任何異樣。于是我拔出肉莖,細看之下,一縷血絲也沒有發現。小雪難道不是處女?這真是有點出乎意料。她看見我的表情后,伸手往自己下身摸了摸,再舉到眼前一看,這才露出一絲疑惑不解。我笑說:「你以前應該沒做過吧,身體是不會騙人的。」
小雪紅著臉搖搖頭,我俯身抱住她肥美的身體,下身再次進入她的濕道,感受那種又緊又膩又滑的奇妙觸感,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放心,我信你。」
其實事實是什麽我根本不在乎。那晚我在小雪體內射了兩次,一直癫狂到淩晨四點才沈沈睡去。有一段時間,小雪的肉體對我來說還很新鮮。那時候,幾乎每一晚,我都忍不住抱她,幾乎每一晚,我都會在她懷內射到腳軟。因爲除了做愛,我們並沒有其他的溝通方式。我懶得去學手語,有緊要事就讓小雪給我發短信,我也沒發現她對此有任何不滿。嚴格來說,我真的很少發現,她會對什麽事感到不滿。包括我后來在外面玩女人的事在內。
第十八章 缺堤
和小雪結婚后,我的經濟條件明顯改善。
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但至少我有能力同時供一部車和一層樓。
這其中有我自身的努力,但離不開岳父的幫助。
我發覺自己漸漸變得圓滑,甚至開始出席一些我以前從來不會出席的場合。
比如說,舊同學聚會。
對我來說,同學聚會從來就不是什麽溫情脈脈的場合,只是互相比較、互相炫耀的戰場。
可能很適合業務佬大拉業務,但絕不適合一個混得毫無是處的倒黴鬼。
只不過,人是會變的。
經濟環境改變,心態也隨之改變。
不知道爲什麽,我忽然很有興趣看看這種充斥著人性醜惡表演的舞台,究竟可以醜陋到什麽程度。
于是,就在那一晚,我再次見到她,在學生時代我曾經暗戀多年但最終讓我飲恨的某個女人。
也在那一晚,我婚后第一次和小雪以外的女人上床。
在我操得她下身白漿橫流的時候,她老公打來電話,問她何時歸家,電話中甚至隱約傳來小孩的哭鬧聲。
我靜靜地等她說完那個無聊的謊言,肉棍在她的陰道中一跳一跳,幾乎忍不住泄出。
她一挂線,我就飛撲上去,狠狠地咬住她凸起的乳頭,咬得她淫叫不止。
那晚我在她的三個洞中各射了一次,把能玩的地方全都玩了個遍,臨走的時候她居然還敢約我下次繼續。
從此我就知道,各種舊識聚會的重點都不是敘舊,而是偷情。
從此我就發現,這個社會其實到處都充滿了偷情的機會,不知道爲什麽我以前竟然會視而不見。
但我只和有夫之婦偷情,而且不論美醜。
每次偷食回來,小雪都知道。
因爲她每次都會幫我補充安全套。
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將各種牌子各種款式安全套一盒一盒地擺滿台面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
但看著她那空洞寂寞的眼神,我漸漸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和她做愛的時候,她從來沒要求過我帶套。
她明知我一次次在外面偷食,也從來沒有怨過我半句。
她只是希望我在外面鬼混的時候,保護好自己。
我不曉得那是一種怎樣的堅忍。
才可以忍受這種殘忍。
每一次,當我拿出她爲我準備的安全套時,我都會變得很煩燥,有時甚至會在戴套的一刻,迅速軟掉。
但這並不能阻止我。
我會用盡一切方法讓自己勃起,不將眼前的女人干到反白眼絕不罷休。
這是一場戰爭,一場關于狠心和堅忍的戰爭。
自從開始在外面偷食以來,我就很少和小雪做愛,但我堅持天亮之前一定會回家。
這是我和小雪的默契,只要我還知回家,她就會明白我並沒有真正背叛她。
她從來不會主動要求我抱她,但我有時會聽見浴室中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哀喘聲。
那並非發自聲帶,而是空氣急速通過喉間所發出的聲音,我知道,那是她一面自慰一面嗚咽的聲音。
沒有任何表示,我一次又一次地在那個時刻選擇逃避。
我想如果她可以說話,一定會忍不住問我,爲什麽這樣對她。
但她說不出,她從來都說不出。
因爲她說不出,所以她就不說,她一直想要表現得毫不在乎。
她無非想讓我明白,她根本不在乎失去我。
我冷冷旁觀,想看清楚她究竟有多麽不在乎。
于是有一晚,我和一個炮友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回家。
那時候,我看見小雪扒在書桌上,旁邊是她的日記本。
我打開來看,最后一頁寫著:
************天亮了,他沒有回來。
他終于沒有回來,終于……
究竟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爲什麽?
是因爲我對他太寬容?
還是因爲他根本太薄情?
我明明又沒有要求他愛我,我只是要求他盡一個丈夫的責任罷了。
爲什麽,爲什麽連這一點他都做不到?
唉……
算了,反正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可以得到幸福。
只是,最初那一年的幻覺,讓我忘記了這一點。
我知道他其實很寂寞,但身爲他的妻子,我卻無法對他作出任何回應。
對他來說,我可能只是一塊木頭。
一塊毫無價值的爛木頭。
我曾經觸摸過幸福,但從未真正擁有過。
我居然癡心妄想,以爲這一次會是例外。
誰知,根本沒有例外。
************有一股細微的悲傷在胸中暗流湧動。
我怔怔地看著那深深的字迹,陷入一種突如其來的呆然之中。
不知過多久,小雪忽然驚醒,從我手中慌張地奪回日記本,緊緊抱于胸前,不知所措地傻望著我。
仿佛一只受驚的小貓。
我只好苦笑。
我將小雪輕輕地拉到身邊,默默地抱住她。
她在我的懷中不住地發抖,這令我想起當年的青青。
我不自覺的開始垂淚,沒多久更低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小雪,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希望得到救贖,即使明知道自己不配。
一直以來,我都只希望有什麽人能給我一個救贖,卻從來沒想過自己也可以給予別人。
一直以來,我都因爲得不到救贖而自暴自棄,甚至殘忍傷害最不應該傷害的人。
一直以來,一直以來,我都只想到自己,只想到要保護自己,卻沒有發現,到頭來,這反而更深的傷害了自己。
青青、雙雙、小雪,她們都曾經嘗試給予我救贖,卻被我一次又一次、愚蠢地捨棄了。
太可恥,也太過分。
事到如今,我所能抓住的最后一絲希望,全在懷中這個無法言語、卻對我無限包容的女人身上。
如果我再不抱緊她,如果我再讓她從身邊消失的話……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我願意用一生的時間來追求她,直到她永遠留在我身邊。
即使她現在還不愛我也沒關系,即使我的心再也找不回來也無所謂,只要她留在我身邊就好。
「小雪,雖然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但我真得很想,很想你給我一個機會,讓你幸福。
現在對我來說,只有令你幸福才是我唯一的救贖。」小雪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羞澀地淺笑,這淺笑的光輝,仿佛令整個世界瞬息間明亮起來。
小雪雙手環著我的脖子,以新婚之夜同樣的姿勢吻我。
我回吻著她,二人的淚水在舌間混合,一片鹹苦。
可是我卻如嘗甘露般舔吸著、交纏著小雪的軟舌。
良久,小雪喘著氣脫出我的糾纏,深情地望著我,然后又再度用力抱緊我,那氣勢仿似直到世界終結都不會放手。
我回應她的擁抱,雙手透過絲質睡裙撫摸著那大而柔軟的雪滑股肉。
人是會變的。
從前我最愛的是女人纖美的小腿,但現在,我最愛的是小雪這種圓潤的大白雪股。
我的雙手遊入絲裙之下,潛入小雪的內褲之中,直接攻向她肥厚的大陰唇。
小雪全身癱軟。
我將她抱到床上,褪掉睡裙內衣,一絲不留。
看著這一身美肉亂震的小白豬,我一時間不曉得該從何處下手,最后便決定要將她從頭致腳舔個完滿。
那天,小雪的日記本上寫著:
他終于回來了。
我的確回來了。
我的肉棍深深插在小雪的陰道中,從后面抱緊她的身體,靜靜地體味這無比喜樂安甯的時光。
直到她把我的手按到她膩滑的小腹上,向我表示她餓了。
她曾經觸摸過幸福,但從未真正擁有過。
她只希望這一次會是例外。
那天,我發誓,絕對要讓這一次成爲例外。
第十九章 妖女再臨
三十三歲那年夏天,六月二十二日,事隔八年后,雙雙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當年春天,小雪爲我生了個可愛的女兒。其實長久以來我都不想要孩子,但如果一定要有的話,我只想要個女兒。這個粉嫩的小可愛,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終于完滿了。有一次我抱住囡囡,傻傻地笑說:「囡囡啊囡囡,快快長大,爸爸等不及要和妳談戀愛了。」
身邊的小雪露出一副不依的表情癡癡地看著我。最近一年,她的表情豐富了很多,而我對她的了解也多了很多,因此,她經常只需用一個表情甚至一個眼神就能向我表達她的想法。我用另一只手環抱住她腰,厚顔無恥地說:「我們一家三口要永遠在一起,媽媽是爸爸的大老婆,囡囡是爸爸的小老婆。大老婆你說好不好?」
小雪還未反應,女兒卻忽然扁嘴,繼而大哭。小雪馬上抱過女兒,動作自然流暢、極之利落的開始喂奶。我哭笑不得地撚了一下女兒的小腳指,然后淘氣地含住小雪另一邊的乳頭,輕輕吸嘬。小雪溫柔地摸摸女兒的頭,又摸摸我的頭,一臉幸福的微笑。我只希望這笑容能夠在她臉上永遠地延續下去。六月二十二日,那天我收到一條短信,內容是: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見你,K‧Cofe二樓,只等到七點,雙雙。最近這一年我已經很少不回家吃晚飯,尤其在女兒出生之后,我甚至都忘記了如何編織借口不回去。但有一些人你永遠都無法拒絕。我只好給小雪發短信,說有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生日,不得不去。小雪回複:知道了,早點回。我馬上答應:是的,老婆大人。小雪回了個笑臉。她根本不知道,危險已經迫近了她的幸福小家庭。她的安樂窩有可能很快就會處于風雨飄搖之中。三十歲的雙雙似乎正處于人生中最爲美豔的階段,也許是最后的階段。她的打扮簡約而有格調,含蓄而有韻味,恰到好處地將那已經完全盛放的美麗稍稍收斂,這反而更使人感到她美得深不可測。我遞上禮物。雙雙嫣然一笑:「這次又是什麽猥瑣東西?」
我苦笑:「難道我不可以送正常的禮物嗎?」
她笑而不答,接過禮物打開。是一把精美的折式小刀。她拉出刀鋒,疑惑地看著我:「這是什麽意思?」
我緩緩而答:「你最擅長的事,是不用刀就可以挖走男人的心。我送你這把刀只是想提醒你,人心是很脆弱的,一刀插下去,就會血淋淋很恐怖。你可以不用刀,但被你插中的人卻照樣會流血,不停地內出血。」
雙雙輕咬下唇,然后心懷不滿地說:「那你應該送我一把雙刃劍,因爲這種事很可能會導致兩敗俱傷。」
我喝了一口清水:「我不知道妖精也會受傷。」
她咬唇不答。我注視著對面的成熟美婦,悠然說:「那麽,今日是打算來收利息的嗎?」
雙雙似乎有點寂寞地望向窗外,答非所問:「聽說你前年結了婚,最近還生了個女兒。」
我冷冷地說:「雖然我的心早已死了,無法再愛任何人,但如果有人願意接受,我不介意給予她幸福。」
她緩緩轉頭看我:「那是否包括我?」
我默默地看著她,最后問:「發生了什麽事?」
雙雙一字字地低聲說:「我今日剛剛離了婚。」
「爲什麽?」
我感到一絲煩燥。「因爲,因爲他在外面玩女人。」
她狠狠地說。我不覺微笑:「他還知道回家嗎?」
「這根本不重要,我不接受任何背叛!」
「一個男人只要知道回家,偶然在外面打打獵有什麽關系?」
「你也是這樣?」
「以前是。」
「現在爲什麽不繼續?」
「因爲……我發現我唯一能得到的救贖,就是令自己的女人幸福。」
「也就是說,你也承認當你在外面鬼混的時候,你的女人不會幸福。」
「……有點不同,我的女人不介意我偶而在外打獵,只是現在的我對這沒有興趣罷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她不善于表達自己……」
雙雙忽然打斷:「你很愛她。」
我愕然:「不是那回事。」
雙雙又說:「她也很愛你。」
我搔了搔頭:「我覺得不是那回事。」
我又想了想:「那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親情,至親至厚的親情。愛情有可能會變,但親情是不會變的。」
雙雙堅持:「你的心早就已經回來了,你只是沒有發覺而已。」
那晚我和雙雙去了酒店開房,自然得像是例行公事。我非常溫柔地與她做了兩次,兩次她都要求我射在里面。我內疚地想,小雪要是知道我不但沒有帶套,還竟然和其他女人玩內射,一定會殺了我。分別的時候,雙雙依依不舍地靠在我懷里,依戀了很久很久,直到我開始露出不安她才放開我。她抹著眼角的淚珠,說現在的我比八年前可愛得太多,還打趣說如果我現在肯追她,她不介意做我二奶。我一臉狡猾地表示會回去和小雪商量一下,假如她答應的話我也很樂意。雙雙嬌嗔:「你真臭美!她肯我也不肯!」
最后雙雙給了我一個悠長的舌吻,在我耳邊喃喃地說:「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和別人分享自己所愛的男人。如果你真的愛她,你應該珍惜她。」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單方面的救贖。「小雪,囡囡,我回來了!」
「什麽?今晚罰我幫囡囡換尿片?」
「什麽?還要驗我身?小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霸道?」
「好,好,收到,老婆大人。」
第二十章 尾聲 妖精的獨白雙雙:
其實我根本沒有離婚。
因爲我根本就沒結過婚。
不是爲了等誰,只是覺得未遇到合適的人,未遇到合適的時間。
八年前那一晚,明明是我插了他一刀,但我心里面卻仿佛有什麽地方崩壞脫落了。
由那一晚開始,我的心便不再完整。
往后的每一次戀愛都離奇地無疾而終,無一例外。
表面上看來,情況似乎每次都不同,有時是我甩別人,有時是別人甩我。
但歸根結底,是我自己不想再繼續了。
每次戀愛,都會有一個陰影在心中揮之不去。
每當情到濃時,這個陰影就會漸漸開始蠶食我的心。
一絲絲的噬心之痛不斷地穿心而來,仿佛在提醒我,我曾經做了一件多麽殘忍多麽冷酷多麽無情的事。
這絲絲痛楚令我無法忘記,當我還可以感受愛意的時候,那個人卻只能處于一種可悲到不堪的境地。
我一直有留意,他的消息,他的心迹,他八年間所經曆過的一切,我相信我了解得比任何人都要多,除了他自己以外。
因爲他很傻,他仍然堅持寫那些根本不會寫完的小說。
他將那些文字碎片登錄在某個制作簡陋的網志上,完全未加掩飾,只是根本沒有人看。
除了我之外。
我很清楚小說情節不會是百分百真實,但至少那其中所傳遞的情感卻是相當接近于真實,因爲那個男人在這方面從來沒想過作假。
看著那些碎片,有時候我會感到很厭惡,因爲他的自暴自棄,自甘墮落。
甚至有幾次,我認爲他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有時,我又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傷。
因爲我知道,他原本可以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模樣,他原本可以有另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可以心愛著某人,同時感受某人對他的愛。
嚴格來說,我對他感到的並非內疚,而是心酸。
尤其在我發現他竟然無視妻子的感受公然勾引有夫之婦的時候,我心酸得幾乎想跑過去扇他幾巴掌。
但我沒有這樣做,因爲我知道,我根本沒有那個資格。
最近這一年,他似乎變了很多,變得幾乎讓我不認識。
那字里行間所表達的對妻兒的愛意越來越明顯。
我開始懷疑,他已經找回了他遺失的心。
爲了證實這一點,我約了他見面,在某一個特殊的日子。
那一天,是我三十歲的生日。
我作了精心的打扮,因爲從一開始,我就準備要勾引他。
但他竟然送我一把刀。
那一刻,我知道他已經從八年前那一晚的陰影中完全脫出,我肯定,他毫無疑問已經找回了他失去的一切。
他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救贖。
而他的方法,卻是先給予別人救贖。
看著這個幸福的男人,我忽然感到一絲說不出的妒忌。
因爲這個閃耀著絢爛光輝的男人,原本應該屬于我。
他一直以來所渴求的救贖,原本應該由我來給予。
這一切,都被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錯失了。
我曾經有至少七年的時間來彌補這個錯失,但我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獨自品嘗苦澀,旁觀著他不斷地在悲哀之中沈淪下去。
那麽長時間,我竟然什麽也沒有做過。
事到如今,我再也不配得到這個早已變得閃亮的男人。
因爲他變成這樣完全與我無關,完全是基于另一個女人的努力。
她付出了,然后她得到了。
而他也一樣。
我感到心中那崩壞的地方開始蠢蠢欲動,不知道是否有那麽一天,我也會找到屬于自己的救贖。
那晚,相當默契地,我跟他去了酒店。
在酒店的床上,我們翻來覆去地愛撫對方,不知厭倦地親吻對方,吻對方的唇舌,吻對方的身體。
每一次吻在身體上,那奇妙的觸感都會催人淚下,而我竟然忍住了。
我不願意在此時此地,在他面前流淚。
那會讓他以爲我也是那種「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的可憐蟲。
不,不是那樣,我只是忽然發現,他現在所得到的救贖,根本不是我可以給予的。
即使我沒有浪費那七年時間,結果也很可能一樣。
因爲我的占有欲太強,遠遠不是那種可以對自己的男人無限包容的女人。
而這個男人卻太需要包容。
也許我和他根本就是兩只冰雪中的刺猬,越靠得近,反而越容易互相傷害。
只有保持某種安全距離,才能夠有限度地感受對方的溫暖而不致于受傷。
對這一點,我無法不感到少許的悲哀。
如此而已。
八年前,我曾經很討厭他射在我里面,但那一晚我卻很想真切地感受一下,那種稍縱即逝的淋漓暢美。
我更想重溫一下,他堅硬的分身在我體內漸漸變軟的過程中,那種令人心神恍惚的遙遠體驗。
有一瞬間,我忽然感到一絲軟弱,我忽然好想……
好想留住他。
只有那一瞬間,我忍不住沁出了唯一的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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