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艷殺劫 美女的危機

香艷殺劫 第一章 美女的危機

  夜,夜已深,萬籟俱寂。

  黑漆漆的房間裡,只擺著一盞昏暗的燭台,微弱的火苗搖曳不定的閃爍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黯淡的燈光下,一個巨大的身影倒映在斜對面的牆上。被扭曲的影子,看上去顯得說不出的猙獰。

  這是一個男人的身影。他悄然不動的立在這間屋子裡,彷彿自恆古以來就已習慣立在這裡,就已習慣立在黑暗之中。

  燈光雖然照射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臉卻恰到好處的隱藏在陰影裡,無法看清面容五官,只能看見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閃耀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冷酷光芒。

  他彷彿在思索著什麼,眼神飄忽不定。半晌,他忽然拿起燭台,走到房間正中的書桌前。

  桌上平攤著一卷淡黃色的絹紙,四角都已用鎮書石壓住。紙上自右至左,用墨筆寫著七個人的名字。

  七個女人的名字!

  七個不同身份,不同年紀,不同門派的女人!

  乍一看,這七個女人完全沒有共同的地方。但若仔細瞧來就會發現,她們至少還有一點是相同的!

  ——那就是,她們全都是武林中出了名的美女!

  能在江湖上取得響亮名聲的女人,大抵上分為兩種:一種是因為武藝高強,巾幗不讓鬚眉。另一種則是因為容貌俏麗,美色足以震撼人心。

  美麗的容顏是上蒼賜予的,高超的武功卻是後天練就的。可惜能夠二者兼備的女人卻寥寥無幾,因為漂亮的女孩子,往往都不肯多下苦功去努力拚搏。

  不過眼下這七個女人,卻無一不是既美麗又厲害的角色。她們的嬌艷姿容固然是毋庸置疑的,每一個人的武功,也都能夠傲視江湖。在她們手底下吃過敗仗的高手,甚至比傾慕她們的追求者還要多!

  作為艷名遠播的美女,她們自然是所有色鬼垂涎三尺的目標。暗中打她們主意的淫賊,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可是迄今為止,還從來沒有哪個登徒子僥倖得手過。

  據說,就連武林中那個名聲最響亮的逐花浪子,都未曾染指過這些美女當中的任何一個。如果說有人竟敢同時打她們七個的主意,那麼這個人一定會被大家看成是瘋子——只有瘋子才會有這種痴心妄想的念頭,才會去盤算這種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蠢事!

  可是此刻佇立在屋子裡的這個男人,卻肯定不是神經不正常的瘋子。瘋子絕不會有他這樣冷靜的頭腦,也不會有這樣令人心悸的毒辣眼神!

  他眯起眼,藉著燭台中發出的微光,仔細瀏覽著這七個美女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目中帶著沈思的神色,彷彿怎麼也看不夠……

  ***    ***    ***    ***

  寂靜的夜色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隱隱的馬蹄聲。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來,喃喃道:「來了,總算來了。」隨手放下燭台,嘴角邊浮現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

  片刻後,一個勁裝佩劍,身形窈窕的美貌婢女翩然走進房來,躬身施了一禮,恭恭敬敬的道:「少主,客人已經到了,正在門外等候。」

  男人一揮手,沈聲道:「讓他進來。」

  婢女恭聲答應,轉身出房。男人向後退出數步,重新站到了牆角的暗處,把一張臉隱蔽在了陰影中。

  又過了片刻,燭火忽然沒來由的一窒,彷彿被勁風颳到,火苗閃爍著黯淡了下去。與此同時,男人驀地感到一股深沈的寒意侵襲過來,就像是冰涼銳利的刀鋒!

  他全身的肌肉立刻繃緊,只覺眼前一花,一條淡黑色的影子如幽靈般飄了進來,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屋內。

  他心頭暗驚,表面上卻毫無異狀,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來人。

  首先躍入眼簾的,是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猙獰的神態相當逼真,泛動著綠幽幽的光芒,彷彿地獄裡的索命判官,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慄。

  面具下則是一襲寬大的灰色袍子,密不透風的緊緊包裹著來人的身軀。一眼望去根本瞧不出身材的高矮胖瘦,甚至連這個人是男是女,都無法判斷出來。

  半晌,凝視著鬼面人的男人緩緩道:「很好,閣下很準時。」

  鬼面人發出難聽的怪笑聲,陰惻惻的道:「和奇樂宮的少主人有約,誰敢無故遲到呢?」

  這聲音嘶啞、呆板而機械,就像是兩塊生了鏽的金屬在互相摩擦,聽來極不自然,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莫非這就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秘技、專門用來掩飾本來聲音的「控喉術」?

  男人目光閃動,試探道:「這半年多來,閣下和奇樂宮先後合作過三次,可是我到現在都沒見過你的廬山真面目。」

  鬼面人淡淡道:「彼此彼此,我豈非也不清楚你是誰?」

  男人道:「你起碼知道,我是奇樂宮的少主人。」

  鬼面人冷笑道:「但奇樂宮的少主人,在江湖上公開的身份又是誰?你難道肯告訴我嗎?」

  奇樂少主嘆了口氣,道:「不肯!看來我們只好永遠這樣,互相有所保留的合作下去了。」

  「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安全的多……」鬼面人說到這裡頓了頓,語氣突然一轉,「只可惜,今天已是我和你的最後一次見面!」

  奇樂少主吃了一驚,失聲道:「為什麼?」

  鬼面人雙目精芒大盛,低沈著嗓子道:「因為我即將要做一件極重要的大事,也許再也沒有命回來見你了。」

  奇樂少主失聲道:「什麼事?」

  鬼面人一字字道:「復仇!三年前的那筆血債,我要所有參與過的人都加倍償還!」

  他似乎不願意多談這個話題,森然道:「我幫過奇樂宮三次大忙,可是拜託你們打探的消息,卻拖延到現在都沒有下文。」

  奇樂少主鎮靜的道:「這不能全怪我們。你要瞭解的本就是件極隱秘的事,哪有那麼容易做到?何況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

  鬼面人悶哼了一聲,道:「若是容易,我也用不著請你們幫忙了。」

  奇樂少主道:「這個自然。只是有個問題還想請教,我們宮主想要的那件東西,閣下當真沒有嗎?」

  鬼面人斬釘截鐵的道:「沒有!」

  奇樂少主不動聲色的道:「這就奇怪了。根據我們的調查,只有手裡掌握那件東西的人,才會有復仇的動機……」

  鬼面人身形一震,目光已是亮的可怕,就似有兩點鬼火在燃燒。他雙臂箕張,彷彿要撲上來擇人而噬一般,尖叫道:「這是誰告訴你的?一派胡言!」

  奇樂少主望了他很久,淡淡道:「也許是我們搞錯了。」

  他伸手指向書桌道:「那張紙上有七個女人的名字,閣下自己去看吧!」

  鬼面人瞪著他,厲聲道:「我要找的女人是一個,不是七個!」

  奇樂少主淡淡道:「我知道。但我只能做到這麼多了。這七個女子都並非等閒之輩,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們都曾到過那裡。你所尋找的目標必定就在這七人之中。」

  話音剛落,鬼面人就已掠到桌前,望向那卷淡黃色的絹紙。他把每個名字都看了很久,彷彿要把這七個美女的名字都牢牢的記住一般。

  奇樂少主一直在留心觀察著鬼面人的一舉一動,這時忽然笑了笑,開口道:「這七個美女的師承來歷、武功派別,以及有關她們的全部資料,都已附錄於後。我敢說,就算是和她們最親近的親人好友,對她們的瞭解程度都不如這裡記載的詳細。」

  鬼面人恍若未聞,自顧自的瀏覽著絹紙上的內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伸手將桌面上的絹紙捲起,收入衣袖之中,淡然道:「多謝了,告辭!」

  他一轉身,灰色的袍子如烏雲般飄起,正待掠出房外,但奇樂少主卻喚住了他:「等一等!我還有樣東西要給你。」

  鬼面人停下腳步,用疑惑的眼光望向他。

  奇樂少主微笑道:「這樣東西是白送的,就當作是在下的一點心意吧。」說罷雙掌互擊,發出「啪啪」的響聲。

  須臾,房門外傳來了「當噹噹」的聲音,聽來像是鐵鏈在地板上拖動。鬼面人循聲望去,身子突然微微一震,面具後的雙眼一下子瞪直了。

  只見一個赤裸裸的美女,足踝上拴著沈重的鐵鐐,正低著頭一步一顫的走了進來。

  她全身上下不著寸縷,雙臂都被手銬銬在背後,白皙的嬌軀上五花大綁著黑色的繩索,一道道青色的淤痕遍佈周身,看上去令人心驚肉跳。

  其中最粗的一根麻繩繞過高聳的酥胸,緊緊的捆著那對豐滿的乳房,使之顯得分外的突出。隨著蹌踉的步伐,兩個鼓脹的奶子無助的輕顫著,充滿了殘忍而詭異的肉感。

  鬼面人目泛異彩,瞳仁裡燃燒著灼熱的火焰,上下打量著這具一絲不掛的胴體,看的是那樣仔細,彷彿在參觀一件任人擺佈的玩偶,每一個細微之處都不肯放過。

  赤裸的美女面色慘白,似乎抵擋不住如此無禮的目光,羞恥的把頭垂的更低。

  她的俏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跡,容色相當的憔悴,眼睛裡卻是一副空洞而麻木的神情。

  鬼面人盯了許久,目中的精芒逐漸的褪去,淡淡道:「果然是一份厚禮……可惜在這方面我根本毫無興趣。」

  奇樂少主微微一笑,神秘的道:「你為什麼不先問問,這個女人是誰?」

  鬼面人冷笑,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像是連話都懶的說了。

  奇樂少主「嘿」了一聲,視線轉到赤裸的美女身上,冷哼道:「賤人,你還不自己說來聽聽!」

  美女彷彿受到驚嚇般一哆嗦,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顫聲道:「我……奴家是中原大俠雷正英的妻子,名字叫做……丁鳳娘。」

  她顯然十分害怕,裸露的嬌軀不斷的發著抖,語聲也相當的輕微,幾乎細不可聞,可是聽在鬼面人的耳朵裡,卻不亞於平地一聲驚雷!

  「什麼?祢……祢就是丁鳳娘?」他陡然發出怪叫聲,嗓音極其尖銳刺耳,儘管盡力的抑制著,但是心情的激動卻已流露無遺。

  丁鳳娘不是別人,正是那張絹紙上列出的七個美女中的一個!霎時間,剛才看過的幾行字閃電般掠過腦海:丁鳳娘,二十三歲,師從峨嵋劍派,劍術甚精;性格堅毅剛強,行事敢作敢為,素有女中豪傑之稱;四年前嫁與大俠雷正英,但卻不肯遵循「出嫁從夫」的古訓,依然保持獨立自主的作風,因此和丈夫的感情雖好,卻免不了發生磕磕碰碰。

  曾孤身一人獨鬥白虎寨十八大盜,被群盜圍困於荒谷中三日三夜,期間水米未進,幾乎全身虛脫,但兀自堅貞不屈、誓不投降,終於挨到師友來援的一刻,由此博得「女中虎將」的稱號……

  ——這樣一個聲明顯赫的女俠,怎麼會被捆綁在這裡,而且還恐懼成這副樣子?她平時的勇氣哪裡去了?那種颯爽英姿的風采又到哪裡去了?

  ——若說丁鳳娘也會向人下跪,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相信?

  呼的一響,鬼面人霍然轉身,目光如刀鋒般射向站在暗處的奇樂少主,尖聲道:「這女人真的是丁鳳娘?她怎麼會落到你的手上?」

  奇樂少主淡淡道:「一個多月前,這賤人不自量力,管閒事竟敢管到奇樂宮的頭上來,被我的手下設計擒獲!可笑她剛剛被捉住時,居然還擺出一副剛烈俠女的臭脾氣,我只好讓她多吃點苦頭,以便學會一些基本的禮節!」

  他得意的笑了笑,又道:「經過這段日子的不斷教訓,她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現在的丁鳳娘,侍侯起男人來可謂得心應手,甚至不比怡春院裡的當紅花旦差!」

  鬼面人嘶啞著嗓子道:「女中虎將也會侍侯男人?你不是在說笑吧?」

  奇樂少主沒有作聲,突然拍了兩下手掌。跪在地上的美女又是一陣哆嗦,全身都發起抖來。她噙著淚水,一聲不響的伸直上半身,吃力的挪動著雙膝,一步步的向奇樂少主膝行了過去。

  「當當」腳鐐碰撞的聲音不絕如縷,豐滿迷人的裸身緩慢的移動著,笨拙而古怪的姿勢,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來,是那樣的令人心顫,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淒美。

  很快的,美女跪著爬到了奇樂少主的身前,俯下頭用牙齒咬住了他的褲帶,輕輕的將褲子拽了下來。一根醜陋粗黑的肉棒立刻彈出,形狀猙獰的斜斜指向半空。

  美女毫不遲疑的張開紅唇,一口將它含住,擺動著頭部上下套弄起來。她的動作相當熟練,不時的發出「嘖嘖」的吸吮聲,樣子既馴服又討巧。不一會兒,肉棒就被亮晶晶的唾液完全濡濕了,閃耀著旖靡的光澤。

  鬼面人的呼吸變的粗重了,喉嚨間擠出咯咯的響聲,喃喃道:「這真的是那個力誅群盜、性烈如火的丁鳳娘?不,不……這不可能……」

  奇樂少主傲然道:「就算是那個冷酷無情、縱橫無敵的天下第一女劍客郁雪,只要落到我奇樂宮的手中,保管也要乖乖臣服。」

  他說著探出右手,一把抓住美女高聳的乳峰,捏在掌中放肆的搓揉著,淫笑道:「瞧瞧這個丁鳳娘,一個月前還是不可一世的俠女,現在又如何?還不是你我胯下的玩物!」

  美女羞恥的呻吟了一聲,臉上滿是屈辱的表情,但是口中卻不敢停下,仍在盡力的舔吸著,雪白的胴體也配合著左右搖擺起來,徹頭徹尾是一個久經歡場的風塵女子。

  奇樂少主卻似興味索然,隨手將她推開,眼光望著鬼面人道:「如何?雖然她未必是你要找的那個目標,但如此馴服的一個尤物,應該還是能讓閣下滿意吧?」

  鬼面人避而不答,反問道:「除了丁鳳娘外,那份名單上的美女,你還捉住了幾個?」

  「一個也沒有!」奇樂少主嘆了口氣,道,「不要忘記,這七個女人,無一不是江湖中響噹噹的角色,能捉住一個已經是頗為僥倖了。奇樂宮的勢力雖然雄厚,但也不想過多的豎立強敵。因此剩下六位,只有靠閣下自己去努力了!」

  鬼面人默然半晌,獰聲道:「很好,這份禮物我收下了,多謝餽贈!」

  他說完發出尖銳的陰笑聲,身形突然鬼魅般飄上前,寬大的灰袍當頭罩向丁鳳娘,把她整個人裹了起來,隨即掠向房門外。

  「後會有期!」

  這就是他最後留下的四個字!幽幽的語聲細若遊絲的傳來,飄渺的簡直不像人類的語調,簡直就似荒塚間的遊魂野鬼!

  房外又響起了馬蹄聲,跟著逐漸遠去,終於完全消失了。於是這寒冷的秋夜,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    ***    ***    ***

  「砰」的一聲,丁鳳娘只感一股大力把自己拋起,整個人身不由主的飛了出,重重的摔在壁板上,疼的她眼前直冒金星,四肢百骸都差點散了架。

  過了好一陣,她才回過神來,模糊的視線逐漸的恢復了清晰。擡起頭來定睛一看,她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輛馬車的車廂之中,耳邊隱隱聽到密集的馬蹄聲,車身微微的搖晃著,顯然正在飛速的向前行駛。

  車廂的四面,都掛著密不透風的厚重布簾,頂上鑲嵌著幾顆夜明珠,發射出明亮奪目的光芒,清清楚楚的照耀在那張鬼怪般的面具上。

  猙獰醜陋的面具,就在距離自己不到三尺遠的地方,佔據了全部的視線,看上去是那樣陰森可怖。丁鳳娘嚇的一個激靈,身子情不自禁的向後縮去,蜷曲到了角落裡。

  鬼面人沒有作聲,面具後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陰冷的目光就像是一支支利箭,直把丁鳳娘看的毛骨悚然,不知對方在打什麼主意,心頭惴惴不安。

  鬼面人終於開了口,聲音中不帶絲毫的生氣,

  冷冰冰的道,「丁鳳娘,祢這個賤女人!祢知不知道,我要把祢帶到哪裡去?」

  丁鳳娘膽怯的搖了搖頭,低聲道:「奇樂宮既然把……把奴家送給了你,我就是……就是你的人了,無論去……去哪裡都沒關係……」

  「是嗎?那祢就去死吧!」鬼面人冷笑著,一字字道,「因為我要送祢去地獄!」

  寒光一閃,他的掌中突然多出了一柄匕首!雪亮的鋒刃反射著夜明珠的光芒,耀眼的就像是一弘秋水,亮的讓人無法正視!

  丁鳳娘發出驚恐的尖叫聲,掙紮著向後翻滾。可是她的背心早已貼在了車廂的厚壁上,再也無法挪動半寸了。更何況她的手腳都被鐐銬牢牢的束縛住,根本就沒有躲閃的餘地!

  「賤人!受死吧!」鬼面人飄身上前,毫不留情的一把抓住丁鳳娘的秀髮,用力向上一扯,強迫她伸長了脖子,右手的匕首閃電般斬了下去!

  只一剎那,森寒的殺氣就已襲上了肌膚!丁鳳娘絕望的閉上雙眼,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她甚至已經感受到了死神的呼吸……

  忽聽「嗤啦啦」的一聲響,丁鳳娘只覺得頭皮一涼,鋒利的刀刃竟然緊挨著頸子劃了過去!她驚奇的睜開美目,只見數百縷烏黑的柔絲在眼前飛舞,原來自己長長的秀髮已被一刀削斷!

  這一下死裡逃生,她只嚇的花容失色,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裡跳了出來,高聳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全身都已沁出了冷汗!

  鬼面人的視線落在她波動不已的酥乳上,眼神中滿含著不屑的諷刺,冷笑道:「你害怕了?自詡為『女中虎將』的堂堂俠女,居然也會害怕?」

  丁鳳娘的嬌軀抖個不停,顫聲道:「我……我……」

  鬼面人垂下刀尖,鬼爪般的怪手從袍袖下伸了出來。光線下看的分明,他的臂上戴著個薄薄的手套,十根指甲又細又長,全部染成了可怖的慘綠色。

  「嘿嘿……」他陰惻惻的怪笑著,左掌按到了丁鳳娘赤裸的胴體上,緩緩的撫摸著光滑柔軟的肌膚,動作中充滿了猥褻和貪婪。

  完全沒有體溫的怪手摸上身來,那種感覺絕不好受,就像是一條毒蛇在身上蠕動。丁鳳娘既恐懼又噁心,皮膚上泛起了一顆顆雞皮疙瘩,幾乎忍不住要嘔吐了出來。

  當那冰冷的手掌抓住了飽滿的乳房時,丁鳳娘打了個寒戰,只感到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湧上心頭,兩顆敏感的乳頭立刻條件反射般硬了起來,赫然綻放在雙峰的頂端!

  鬼面人看在眼裡,兩隻眼睛驀地變的血紅血紅。手掌用力握緊,狠狠的揉捏著女人袒露的酥胸。尖利的指甲無情的刺進了渾圓豐滿的肉球裡,劃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丁鳳娘痛得大聲哭叫起來,眼淚泉水般奪眶而出。

  鬼面人卻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雙手發狂般抓捏著丁鳳娘的胴體,毫不留情的摧殘著她。那種歇斯底里的動作,不像是在一個女人身上逞手足之慾,倒像是在一個練功用的玩偶上發洩怒氣,恨不得把那對飽滿的奶子捏爆了才肯罷休……

  突然,丁鳳娘發出一聲慘叫,感到自己的兩顆乳頭被使勁的撕扯著,幾乎就要被擰了下來。可是叫聲尚未完全歇止,她的聲音就突然啞了,臉上露出驚恐到極點的神色。

  淩厲的殺意從身下傳來,只見自己的一雙美腿已經向兩邊大大的分開,鋒銳的刀尖正抵在雙腿中間的隆起處,正準備捅向那長滿茸毛的禁區!

  「不……不要殺我!不要……」死亡的氣息迫在眉睫,丁鳳娘一下子崩潰了,語無倫次的哀求著對方。她從未想到過,自己也會這樣的怕死,也會有低三下四求人饒命的一天!

  自從落入奇樂宮手中後,連續多天的強暴和侮辱,永無休止的痛苦折磨,把丁鳳娘的精神意志徹底摧毀了。不知不覺間,她的勇氣和堅強都已消失殆盡,

  對死亡的恐懼就像勢不可擋的洪水一樣,霎時擊垮了她殘存的最後一點自尊。

  「別殺我!求你了。我會好好服侍你,做你的奴隸,隨便你怎麼玩我都行……」她的美目中滿是懼意,泣不成聲的痛哭流涕,哪裡還有半分俠女的模樣?看上去完全是個軟弱無助的女人。

  然而鬼面人卻恍若未聞,低聲道:「不,祢並不是我要找的目標……並不是……」

  丁鳳娘聽清了這句話,顫聲道:「那就饒了我吧……」

  鬼面人殺氣騰騰的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他轉動著手腕,冰涼銳利的刀鋒,在丁鳳娘的胯下緩緩的移動,彷彿在尋找一個最佳的刺入點。蜷曲的恥毛被刀尖撥開,現出了女子最神秘香艷的地方。

  那足以令世上大多數男人欲火中燒。可奇怪的是鬼面人不但一點也不動心,眼睛裡似乎還顯得相當的失望。

  「去下地獄吧!」他再次爆發出高亢淒厲的嘶叫,手臂向後一縮,猛地把匕首向前刺落!

  ***    ***    ***    ***

  夜色更深了,微弱的燭火還在不斷的飄搖。

  客人已經走了很久了,奇樂少主卻依然站在書桌前,彷彿又陷入了沈思中。

  黯淡的燈光投射在他身上,映照著他那張總是隱藏在暗處的臉,此時此刻,他的面部赫然暴露在了火光下!

  如果有人這時走進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這是一張多麼威名赫赫、正直俠義的臉呵──武林中不認得這張臉的人,只怕還沒有幾個!

  有誰能想到,這個人居然會是陰險毒辣的野心家、奇樂宮的少主人?

  身後傳來輕柔的腳步聲,勁裝佩劍的美貌婢女悄然走進房來,停步立在離他不遠的身後,輕輕的道:「少主,已經很晚了。請保重貴體,早點休息吧。」

  奇樂少主沒有回頭,喟然道:「我睡不著。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思考。」

  婢女的臉上流露出關切的神情,柔聲道:「少主是在想著剛才那個鬼面人的事嗎?」

  「不錯!」奇樂少主忽然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燭台一陣劇烈搖晃,火光差一點熄滅,冷哼道,「這家夥竟敢對我撒謊,他手上明明有宮主要的那樣東西!」

  婢女訝然道:「既然如此,少主為何又那樣爽快,輕輕易易的就將那份名單交給他?」

  奇樂少主笑了笑,眼睛裡閃耀著狡猾的光芒,道:「因為這件事對我們仍有極大好處。若我所料無誤的話,這鬼臉家夥無法確定他要找的目標是誰,到最後只能同時向這七個女人下手!嘿嘿……等著瞧吧,江湖上馬上就會攪出滔天巨浪了!」

  婢女聽得不住點頭,由衷的道:「少主的腦筋果然轉的快,小婢佩服!」

  奇樂少主哈哈大笑,右掌淩空一劈,呼的一聲將燭火震滅,房間立刻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婢女低低驚呼,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奇樂少主已經欺近身來,一把摟住了她柔軟纖細的腰肢,雙手靈活的滑進了她的衣裳。

  在寂靜的午夜中聽來,他的笑聲顯得分外的淫邪,調笑道:「只是佩服我的頭腦,不是別的部位嗎?」

  婢女羞的臉蛋發熱,在他的懷中欲拒還迎的掙紮著,呻吟般的道:「不要……少主你要節制……哦哦……這是……啊……這是宮主親口交代的……」

  奇樂少主哪裡理會,雙掌在黑暗中上下摸索,喘著粗氣道:「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將丁鳳娘馴服,卻又不得不將她送人。我若不拿祢大快朵頤,眼下去找誰代替?」

  婢女被他的怪手摸的嬌喘連連,軟弱的靠在他懷裡呢喃道:「不是還有……六個美女嗎?少主幹脆把她們……全都捉來服侍你得了……」

  奇樂少主嘿然道:「名單既已交出去了,你以為那幾個女人還有命在嗎?」

  婢女的嬌軀不由一顫,睜大了眼睛道:「少主是說那個鬼面人真的會殺了她們?我還以為他是想……想……」

  「想什麼?祢以為他是想這樣嗎?」奇樂少主笑的更加猥褻,隨手撕開婢女的貼身褻褲,手指猛地插入了早已汁水氾濫的蜜穴中。

  「啊啊……」甜美愉悅的浪叫聲響起,婢女曲意奉承的款擺著纖腰,以便讓他插的更加深入,嘴裡斷斷續續的道,「難道……難道他不是嗎?」

  「當然不是!」奇樂少主的語氣十分肯定,「如果他是想佔有這七個美女,那麼當他見到一絲不掛的丁鳳娘時,就絕不會是那樣的眼神!」

  他一邊熟練的解著婢女身上的殘餘的衣物,一邊意味深長的道:「那種兇狠而充滿煞氣的眼神,根本不帶任何情慾。而且他自己也說了,他的目的是復仇!我敢肯定,這鬼面人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必定血雨腥風。」

  衣物很快被剝光了,婢女赤裸裸的袒露著嬌軀,柔軟的胴體忽然變的有些僵硬,艱難的道:「這麼說,剩下的那六個女人,已經……已經是死定了?」

  奇樂少主不答,只顧在她光滑的肉體上撫摸著,好半晌才淡然道:「那也未必,世上或許還有一個人能救得了她們。」

  「真的嗎?這個人是誰?」婢女似乎連呻吟都忘記了,驚訝的道,「能讓少主這麼看得起,我想他一定是個非同凡響的俠客。」

  奇樂少主驀地停下了活動的手,沈下臉冷笑道:「恰恰相反,這個人不是什麼俠客,只不過是個好色如命的傻瓜!如果他知道有六個那樣出色的,他還沒有染指過的美女有性命之憂,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把她們救出來的!」

  婢女的呼吸一下子頓住了,聲音也有些發抖:「我知道了,這個人是……是……」

  奇樂少主的雙眼中爆出了淩厲的殺機,一字字道,「不錯,這個人就是任東傑!」
第二章 當乾柴遇到烈火

  天空是漆黑的,月光照耀著大地,也照耀著這座龐大的庭院,把每個地方都鋪上了一層皎潔的銀白色。

  沒有糟雜的喧鬧聲,四周幽靜的可以聽見風吹落葉聲。溫暖而乾淨的廳堂內,到處都洋溢著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

  呂溫侯嗅著這股好聞的檀香味,心裡覺得滿意極了。無論是安靜的環境,整潔的屋舍,輝煌燦爛的燈火,還是那塊書著「瀟湘別院」的巨幅匾額,都令他非常的滿意。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現在的他已經到了中年,不再像毛頭小夥子那樣意氣風發了。年輕時最喜歡的狂飲和濫賭,這些年已基本絕跡於他的生活。

  正因為懂得了節制,所以他才會遠離繁華喧鬧的城市,在偏僻的郊外建造了這樣一處館舍。每逢身心疲累的時候,他都會推掉應酬,到這裡來悠閒的修養幾天。

  不過今天晚上,呂溫侯卻不是來放鬆的。一想到最舒適的那間臥房中,有一個那麼嬌俏出色的尤物在等著自己駕臨,他就興奮的繃緊了全身的神經。

  然而在興奮之中,卻也夾雜著一絲絲的緊張和惶惑!也難怪,不管是誰,在和別人的老婆偷情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感到有些不安的。

  尤其是,這個尤物還不是一般人的老婆,是本城手握實權的大人物——震西大將軍謝宗廷最寵愛的妻子,新婚剛滿週年的桃花夫人。

  呂溫侯勾搭上桃花夫人,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彼此之間正是一拍即合,常常找機會避開眾人的耳目,偷偷的在這「瀟湘別院」裡顛鸞倒鳳。由於每一次都很小心,至今還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春宵苦短,趕快抓緊時間吧!」他提醒著自己,臉上滿是迫不及待的表情,加快腳步穿過長長的走廊,推開了臥室的房門。

  臥室十分寬闊,牆角擺著一張錦繡的軟床,一個容貌嬌艷動人的美婦正側臥在床上。她的俏臉白裡透紅,眉目間風致嫣然,彷彿天生就帶著說不盡的春意,就像是一朵正在盛開的桃花。

  她的嬌軀包裹在厚厚的被子裡,雪白渾圓的雙肩裸露在外面,烏黑光亮的秀髮鋪灑在枕間,看上去分外的惹人遐思。

  她聞聲擡起頭,嘴角邊浮現出嫵媚的甜笑,嗲聲嗲氣的道:「侯爺,你怎麼拖到現在才來?莫非是想冷落一下人家嗎?」

  呂溫侯隨手掩上門,一本正經的道:「夫人說哪裡話?知道夫人你生性愛潔,本候剛才特意香湯沐浴了半個時辰,免得身上的臭氣熏壞了你的鼻子。」

  桃花夫人媚眼如絲的瞟著他,吃吃嬌笑道:「難得侯爺這樣有心,每次都肯照顧人家這個怪癖,老實說吧,你要是敢剩下半點汙垢,瞧我讓不讓你上這張床!」

  呂溫侯也笑了,滿面色迷迷的笑容,舔著嘴唇道:「不但沒有汙垢,原本最臭的那些地方也都灑了香精,夫人要不要嘗一嘗呢?」

  桃花夫人大發嬌嗔,抗議道:「侯爺你又調笑人家,真討厭……我不來了……」

  她撒嬌似的扭動著身子,手腳捶著床鋪,被單下的春光若隱若現。

  呂溫侯哪裡還忍耐的住,三下五除二的除掉了自身的衣褲,一個餓虎撲食跳上大床,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

  「啊!侯爺你幹什麼?呀呀……」桃花夫人欲拒還迎的閃避著,掙紮著躲向床的另一頭,膩聲道,「別這麼猴急嘛……哦哦……我替你……準備了點心。哎……先吃一點好不好?」

  「不好!」呂溫侯情沸如火,眼睛裡閃耀著熾熱的光芒,喘著氣道,「我現在唯一想吃的就是祢,我要把祢全身都吃下去。」

  他嘴裡說話,手上也沒閒著,很快就摟住了桃花夫人水蛇般的腰肢。兩個赤裸裸的身子,頓時如水乳交融般纏在了一起,在床上滾來滾去……

  「喔喔……不要嘛,啊……侯爺你好壞……啊啊……不要……」喘息聲和呻吟聲不斷傳來,每一聲都是那樣的蕩人心魄。

  緊擁著肉香四溢的美妙胴體,呂溫侯的慾火一下子高漲到無以復加。他發出興奮的嚎叫聲,挺起腰部準備一舉攻陷搖搖欲墜的城門。

  驀地,他心中沒來由的一緊,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霎時襲遍了四肢百骸,既像是深沈的寒意,又像是說不出的疲倦,然後,一切都在絕對意想不到的短暫中結束了……

  「你……你怎麼搞的嘛!」桃花夫人憤怒的尖叫著,猛地一腳將呂溫侯踢到了床下。她雙頰氣的通紅,杏眼圓睜,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母獅子。

  呂溫侯狼狽的站起身,來不及向她解釋什麼,倏地轉頭對著對面的窗口,厲聲喝道:「什麼人躲在那裡,給我滾出來!」

  桃花夫人一怔,美目中的怒意頓時轉為駭然,下意識的伸手拉過被子,遮蓋住自己不著寸縷的嬌軀,失聲道:「有人在外面?是誰?」

  只聽屋外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窗戶突然向兩邊打開,一個瀟灑的身影隨風飄了進來,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地上。

  呂溫侯凝目一望,這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異味。頭髮淩亂的披散在肩頭,滿臉鬍子拉碴,像是好幾天沒有整理過了。

  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非常的明亮,顧盼之間顯得神采飛揚,再配上那濃黑的眉毛、線條分明的面部輪廓,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無法形容的魅力。

  他也在看著呂溫侯,惋惜的嘆了口氣,搖著頭道:「行房的時候就應該專心致志,不管周圍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應該被它擾亂了自己的節奏。侯爺如此容易受外界影響,哪裡還能享受到房事的樂趣呢?」

  呂溫侯聽的怔住,桃花夫人也怔住。他們實在想不到這個平空冒出來的年輕人,一開口說出來的居然是這樣幾句話。而且他的神態又認真又誠懇,一副淳淳教誨的樣子,儼然是這方面的專家。

  過了好一會兒,呂溫侯才回過神來,沈下臉厲聲道:「閣下是誰?深夜擅自闖入瀟湘別院,意欲何為?」

  「抱歉,抱歉。」年輕人拱了拱手,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道,「在下只是個過路的逃難之人,在荒山野嶺躲避了十多天,已經好長時間吃過熱食了。飢寒交迫之下,才迫不得已的想做一回樑上君子,到這裡來找點熟食果腹……」

  「胡說八道!」呂溫侯打斷了他,怒容滿面的喝道,「廚房明明是在西邊,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這樣的謊話只好拿去騙小孩子,還不給本候從實招來?」

  年輕人騷了搔頭皮,一本正經的道:「我本來的確是想去廚房的,但是兩位歡好的聲音實在太吸引人了,把在下不知不覺的給誘了過來,無意中就飽了一次眼福……」

  桃花夫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忽然覺得這個人很有趣,抿著嘴笑道:「明明是偷看還要巧舌如簧,你真不是個好東西。喂,老老實實的說罷,你到底偷看了多久啊?」

  「該看的我全都看到了。」年輕人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煞有介事的道,「只可惜,這麼精彩的一場戲卻半途而廢,可見在下的眼福還是不夠好呀。等一下兩位若還準備繼續演出,千萬記得通知在下一聲。」

  桃花夫人忍不住吃吃嬌笑,嬌軀猶如花枝亂顫般抖動著,有意無意的露出了被單下的春光。

  年輕人的視線果然盯了上去,發亮的眼睛毫無顧忌的欣賞著她。那兩道犀利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一切,直接的望見被單下美麗動人的裸體。

  呂溫侯氣的臉色鐵青,目中如要噴出火來,提高了嗓門叫道:「四鐵衛何在?還不給我過來!」

  話音剛落,紛亂的腳步聲就從走廊處傳了過來。「砰砰」兩聲響,臥房的門向兩邊撞開,四個全副武裝的大漢陸續衝了進來,在房間裡一字排開。

  他們每個人的掌中都握著一根黝黑的長矛。鋒銳的矛尖閃閃發亮,映照出了四個人臉上的惶恐表情。

  呂溫侯怒罵道:「不中用的廢物!你們剛才都死到哪裡去了?竟然連有人潛入都不知道?」

  大漢們啞口無言,個個都感到顏面無光。他們是呂溫侯精挑細選出來的隨身護衛,負責保護他的安全,平時就連一隻蒼蠅都別想穿透他們的防禦圈,可是今晚不知怎麼搞的,給人一路潛到了鼻子底下卻還懵然未覺。

  「還要我教你們嗎?」呂溫侯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字字道,「把這家夥拿下,殺無赦!」

  四條大漢齊聲答應,手臂振處,四根長矛分別從上下左右刺了出去,勢道極是威猛!

  年輕人腳步一滑,向後飄退了數尺,叫道:「喂,怎麼說打就打,停手啊!」

  大漢們恍若未聞,長矛挾著呼呼風聲奮力刺出,每一招都捅向胸腹要害,配合的相當默契,顯然經歷過朝夕不斷的苦練。

  年輕人轉頭望向呂溫侯,咧著嘴道:「侯爺若不歡迎我,在下可以馬上離開此間,何必動粗呢?」

  這句話說完,他已經展動靈活的身法,一連避開了二十八招!四根淩厲無匹的長矛,竟然連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呂溫侯冷哼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卻闖進來!今晚你休想有命離開此間!」

  他的雙目閃動著殺機,下決心要將這不明身份的怪客除去!和桃花夫人的姦情既然已落入此人眼中,為了慎重起見就只有滅口,才能保證消息絕不會外洩!

  年輕人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雙眉上揚,沈聲道:「侯爺真的非要殺我滅口?難道一條人命在你眼中,竟然是如此不值一哂嗎?」

  呂溫侯獰笑道:「只要能保守住秘密,莫說是一條人命,就算是成百上千條,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殺雞屠狗!」

  說話之間年輕人又拆了數十招,臥房裡可以挪動的空間畢竟太小,四鐵衛很快就已完全發動了攻勢!雪亮的矛影不住晃動,已經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這年輕人眼看就將落到了網中。

  呂溫侯笑的更加惡毒,手掌陡然向下一揮,厲喝道:「殺!」

  喝聲未歇,四鐵衛身形齊晃,已然分別佔住臥房的四角,將那年輕人包圍在核心。四根長矛猶如毒龍出洞般交剪而下,閃電般從前後左右同時刺到!

  這一招又純熟又毒辣,而且下手絲毫不留餘地,封死了所有可以閃避的退路,竟是要將對方活生生的釘死在矛下!

  桃花夫人不禁露出惶然之色,失聲驚呼道:「小心……」

  話猶未了,只聽「噹」的一聲巨響,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人人耳鼓發麻。也不知怎麼回事,四根長矛的矛尖竟然撞擊在一起,全都被這年輕人的雙手牢牢的握住了。

  四鐵衛的八條手臂都撞麻了,個個脹的臉紅脖子粗,奮起生平之力企圖抽回長矛,可是就如蜻蜓撼石柱一樣,哪裡能動的了分毫?

  呂溫侯聳然動容,重新打量著這衣衫破爛的年輕人,厲聲道:「閣下究竟是誰?」

  年輕人笑了笑,臉上帶著種懶散而又譏刺的表情,淡淡道:「不管在下是什麼人,侯爺如此濫殺無辜,不嫌太過心狠手辣了嗎?」

  呂溫侯惡狠狠的道:「本候偏偏就愛濫殺無辜,你又能拿我怎樣?」

  「我並不能拿你怎樣,難道還敢殺了侯爺不成?」年輕人的聲音還是很平靜,話鋒卻突然一轉,正色道,「我最多也不過在你的腦袋上打幾拳,屁股上踢幾腳而已,然後罰你在屋外吹上半宿的西北風!」

  呂溫侯氣的渾身發抖,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年輕人卻在好整以暇的微笑,彬彬有禮的道:「當然,我還會順便替侯爺睡了這位美麗的夫人。請相信,在下的演出一定比你稱職的多,也精彩的多!」

  這一下不但呂溫侯暴怒的雙目盡赤,連桃花夫人的俏臉也火一般的熱了起來,就像是染上了一層胭脂,也不知是羞紅的,還是被氣紅的。

  「呀呀——」四鐵衛對視一眼,突然發出吼聲,不約而同的拋下掌中的長矛,從四個方向飛身撞向年輕人。他們雖然知道絕不是對手,但是對主人的忠義卻使他們寧死也不會認輸,再怎麼樣都要拚命一搏!

  年輕人縱聲長笑,反手將長矛統統擲了出去。每一根長矛的尾端都恰好擊中一條大漢的肋下,不偏不倚的封住了他們的穴道,竟是精確的不差毫釐。四鐵衛紛紛摔倒,全都在同一剎那暈了過去!

  呂溫侯臉上變色,雙腕疾翻,從床邊抽出了一對精鐵打造的短戟,縱身一個箭步躍了上去,勢如驚雷般襲向年輕人的面門。

  他並不是浪得虛名之輩,掌中的這對鑌鐵戟上已下過了數十年的苦功,打敗過不知多少成名的好漢,為他贏得了赫赫威名。

  很多人甚至恭維說,古往今來用鐵戟的英雄人物中,只有三國時期的溫侯呂布才能和他比擬。

  恰好他也世襲了一個侯爺的爵位,於是江湖朋友都不再稱呼他本來的名字,乾脆就叫他「呂溫侯」了。

  可是眼下,這個本來應該縱橫無敵的溫候大人,顯然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他已經出盡法寶,連壓箱底的本事都端出來了,卻始終無法取勝。

  不論他的雙戟舞的多快捷,招數用的多巧妙,對方只憑一雙空手,就輕輕鬆鬆的把所有的攻勢都化解於無形。

  燈光閃動下,只見這年輕人滿不在乎的微笑著,雙手隨意的揮灑,時而出拳,時而揮掌,時而彈指,時而點穴。好像天下各門各派的絕技中,只要是高明一點的手上功夫,他都能駕輕就熟的運用。

  但是細細看去,年輕人所施展的又不完全像是那些秘而不傳的絕學,倒更像是他自己隨機應變,臨場發揮出來的高招。

  普天之下,有誰的手上功夫如此厲害,能達到這樣神出鬼沒的地步?

  呂溫侯驀地想起一個人來,掌心裡立刻沁出了冷汗,幾乎捏不住鐵戟,驚呼道:「你……你莫非是……」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襲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轉了半個圈子,屁股上被狠狠的踢了一腳,同時腦門上也挨了兩拳,力道不輕不重!

  深沈的睡意突然湧了上來,呂溫侯眼前發黑,身子像一灘爛泥般跌了下去,軟綿綿的趴在地板上睡著了……

  年輕人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轉頭面對著躺在床上的桃花夫人,客氣的道:「抱歉抱歉,在下迫不得已打倒了這位侯爺,還望夫人莫要見怪。」

  「啪啪啪——」出乎意料的,桃花夫人不但半點也不生氣,反而鼓起掌來,似笑非笑的道:「好啊!盛名之下,必無虛士!任東傑果然不愧是人中俊傑……」

  年輕人怔了怔,吃驚的道:「怎麼?祢認得我?」

  桃花夫人臉有得色,嫣然道:「就算是不認得你的面容,難道還認不出你這雙手嗎?江湖傳言,任公子有一雙世上最靈活、最可怕的手,果然不是誇大其辭呢,我今晚總算親眼見到了!」

  年輕人仰天大笑,震得窗戶嘎吱嘎吱直響,笑著道:「夫人的眼光很準啊,只憑三招兩式就識破了在下的身份,想來也必定是身負技藝的練家子了,佩服佩服!」

  桃花夫人衝著他飛了個媚眼,嗲著嗓音道:「啊呦,任公子取笑人家了。在你面前,哪個女人敢賣弄功夫呢?到最後還不是都得乖乖的向你服輸?」

  這句話已經帶有明顯的挑逗意味,而她臉上那種風情萬種的動人神態,更是充滿了說不出的蕩意,足以令任何男人心跳加快,但是任東傑卻偏偏視而不見。

  他邁開大步,在臥房裡走來走去,一雙眼睛東張西望,彷彿對什麼都很有興趣,又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可自始至終就是正眼也不掃向床上的美人。

  桃花夫人十分驚奇,心頭湧起了莫名的失落感,忍不住嗔道:「喂,你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竄來竄去,到底想幹什麼……」

  任東傑彷彿沒有聽見,用力的嗅了嗅鼻子,突然精神大振的道:「啊,原來是放在這裡!」

  他快步奔到南面的牆角,拉開了其中一個古色古香的櫥子,從裡面拿出了兩壺散發著淡淡醇香的竹葉青,開心的發出了一聲歡呼。

  再向櫃子裡仔細望去,除了竹葉青之外,居然還擺著一碟碟下酒的熟食。

  這些酒菜本是桃花夫人精心準備給呂溫侯的。他有一個自年輕時就養成的習慣,就是行完房事後一定要飽餐一頓,說是可以馬上補充消耗過度的體力。想不到現在卻白白便宜了外人。

  任東傑笑的連嘴都合不攏了,興高采烈的把酒食全都移到了臥室的案几上,再搬了把椅子坐下,屁股還沒落穩,就迫不及待的大吃大喝起來。

  桃花夫人又好氣又好笑,雙眉微微蹙起,直視著他嬌聲道:「只聽說任東傑是有名的色鬼,什麼時候變成貪吃的餓鬼了?閣下莫非是冒名頂替之人?」

  任東傑一手撕著火腿,一手斟著美酒,嘴裡咀嚼著肉骨頭,口齒不清的道:「飽暖才能……思淫慾嘛,祢若像我……這樣,被人逼著過了十多天……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保管什麼事都會……先放在一邊……」

  桃花夫人橫了他一眼,大嗔道:「你撒謊!你若真是任東傑,世上有誰能逼的了你呢?有本事殺你的人或許還有幾個,可是能逼你的恐怕一個也沒有哩!」

  任東傑長長的嘆了口氣,苦笑道:「一言難盡,說起來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    ***    ***    ***

  能把任東傑逼得落荒而逃的人,當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這個人的武功自然相當高明,一手學自峨嵋派的劍法,已經練的爐火純青了;這個人的名聲也相當響亮,無論是江南還是江北,沒有聽說過的只怕不多。

  可是這個人卻一點也不讓人害怕,不但不讓人害怕,相反還非常的討人喜歡!

  事實上,喜歡這個人的武林人物,排起隊來甚至可以站滿一個軍營。

  在江湖上,提起這個人的名字——「玉女劍仙」柳如楓,又有幾個年少多金、英俊瀟灑的俠少,能不為之心動愛慕呢?

  任東傑是在半年前認識柳如楓的。當時她正坐在西湖湖畔賞月、小酌。清澈的湖水倒映著月光,輕風吹來,蕩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月色雖然美麗,卻掩不住她明艷清秀的玉容。美酒雖然清香,卻香不過她身上散發出的少女氣息。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任東傑很快就醉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半醉半醒之間,他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只迷迷糊糊的感覺到,那股好聞的香氣一直繚繞在鼻端間。

  到了第二天早上,任東傑一睜開眼睛就發現,他和柳如楓正睡在一張床上大被同眠,兩個人都赤裸裸的一絲不掛。

  看到他醒過來了,柳如楓衝著他嫣然一笑,然後甜甜的告訴他,她已經是他的人了。因為昨天晚上,她已經把少女最寶貴的貞節交給了他。

  然後柳如楓就很認真的問他,打算什麼時候跟她回去成親?

  這下子可把任東傑嚇的魂不附體,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他這輩子什麼古怪的念頭都起過,就是沒有想過要「成親」。

  於是任東傑就跑,而柳如楓就在後面窮追。好不容易他才甩脫了她,躲到了金陵城裡,原以為可以享受幾天舒心的日子,誰知卻被神鳳幫總壇的一起血案給捲了進去。

  等到任東傑處理完血案和變故,正準備進一步追查害死淩夫人的幕後元兇時,柳如楓卻又找了上來,而且預先埋伏在城外,打算等他出城時捉他個措手不及。

  要不是老友祁楠志洩漏出消息,任東傑差點就要落入「魔爪」。他只好暫時拋棄了緝兇的念頭,從一個追捕者淪落成了被追的獵物,狼狽萬狀的重新踏上逃跑的路線。

  這一次任東傑騎上健馬,連續策騎了幾晝夜,跟著又藏到深山老林裡躲了十多天,直到他確信柳如楓再也找不到自己了,才算放下了心事。

  只不過,他雖然再次成功的甩掉了麻煩,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那荒無人煙的山嶺裡,居然連兔子都找不到一隻,他只好每天都採摘野果充飢,一張嘴都快淡出了鳥來。

  所以這天晚上下山後,任東傑才會就近潛進了「瀟湘別院」,想要填飽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沒想到食物尚未入口,卻先看了半場激情的春宮戲,跟著又被迫動手打了一架。

  好在這場架很快就結束了,現在他總算可坐下來,全心全意的享用這頓告別已久的美食了。

  可惜的是,如果有桃花夫人這樣的女人躺在身邊的床上,不管你想做什麼事情,恐怕都很難安下心來。

  「你真的就是任東傑?」她已經是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眸子裡閃動著異樣的光彩,「真的就是那個為了美色可以拚命,自詡江湖最風流的逐花浪子?」

  任東傑笑了,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苦笑,帶著點諷刺和自嘲:「像我這樣聲名狼藉的人,難道還有人會冒充嗎?」

  桃花夫人「嗯」了一聲,從被窩裡伸出一隻白皙的玉臂,懶懶的支住香腮。

  她的半邊嬌軀略側著,全身的曲線起伏有致,看上去相當的誘人遐思。

  燈影在曖昧的晃動,她的眼波也在漸漸朦朧,悄聲道:「你……你剛才對呂溫侯說的,到底是不是……是不是你的真心話?」

  任東傑啃著鳳爪,隨口道:「我說了什麼?」

  「你好討厭哪……還裝瘋賣傻!」桃花夫人雙頰泛起紅意,佯怒的扭動著嬌軀。被單抖的更加開了,一雙豐滿雪白的大腿幾乎全都露了出來,十根塗滿了蔻丹的足趾誇張的翹著,姿勢極其的放浪形骸。

  這情景要多香艷就有多香艷,但任東傑卻像是瞎了一樣,茫然道:「我和他說了那麼多句話,不知夫人指的是哪一句呢?」

  桃花夫人輕啐了一口,紅著臉膩聲道:「壞蛋,非要人家親口複述給你聽……唔,你自己說過的,要代替侯爺演出……而且保證演的更精彩、更稱職……」

  她的聲音又嬌媚,又動聽,語氣裡更是滿含著曖昧的暗示,可是任東傑的反應卻很冷淡,心不在焉的道:「哦?我保證過嗎?」

  「你別想賴!」桃花夫人吃吃的笑著,風騷入骨的道,「你把我的男人打暈了,我要你賠……」

  她突然擁著被子跳下床,白的耀眼的四肢盡皆裸露,踮起足尖一步步的走了過來。她走路的姿勢也充滿誘惑,腰肢輕輕的款擺著,就像是在風中飄舞的桃花。

  任東傑恍若未見,只顧低頭吃著盤中的食物。但桃花夫人卻不肯罷休,走到他身邊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腿上,兩隻纖嫩的玉臂大膽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撒嬌似的道:「喂,你幹嘛不理我?聽到了沒有,今晚我要你賠……」

  任東傑的視線終於落到了她的身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她道:「行啊,但不知是怎麼個賠法呢?」

  桃花夫人笑的更媚,仰起俏臉貼近他的面頰,水濛濛的嬌眸春意蕩漾,兩片柔軟的玉唇微啟,吹氣如蘭的道:「就是……就是這樣賠!」

  陡然間,一柄寒芒閃爍的短刀忽地從被子裡滑出,閃電般刺向任東傑的脖頸。

  與此同時,桃花夫人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股狠辣的表情,和剛才的樣子判若兩人!

  刀光閃動,映照著她的雙眼,美眸中滿是冷酷之意。她這一刀竟然比呂溫侯的功夫還要高明的多,熟練的就像是在殺雞!事實上,她也正是把任東傑當成了挨宰的小雞,等待著他的熱血染紅自己的刀鋒……

  只可惜任東傑並不是雞,哪一種雞都沒有他那樣靈活的身手、那樣高度的警惕之心!

  刀光才剛剛亮起,他的左手就已伸出,指尖在桃花夫人的脈門上輕輕一劃,

  這柄刀忽然之間就到了他的手中——他竟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招!

  桃花夫人玉容失色,翻身急欲後退,誰知身形還未掠起,就被硬生生的拉了回來,重新跌入了任東傑的懷抱中。

  更糟糕的是,這兩下動作太過劇烈,原本裹在嬌軀上的被單竟然散了開來,於是她霎時變成了赤條條一絲不掛!高聳而赤裸的雙峰,也不由自主的撞上了對方寬厚的胸膛!

  冷風吹來,桃花夫人只覺一陣寒意湧上心頭,柔軟的胴體也已因恐懼而僵直!

  「你……你知道我要偷襲你?」她顫抖著嗓音道,「你一直在暗中提防我,

  對不對?難道……你一開始就懷疑我了?」

  「不錯。」任東傑淡淡道,「身為女子,祢應該更害怕姦情傳開、身敗名裂才是!可是呂溫侯尚且為了殺我滅口苦苦拚命,祢反倒表現的半點也不在乎,好像跟自己完全沒關係,這不是太不合理了嗎?」

  他笑了笑,接著又道:「何況祢的眼力武功,明明猶在呂溫侯之上,卻假意裝出風騷放浪的樣子勾引我。這種使用天賦本錢行刺的美人計,在下如果還會上當,早就死過幾十回了!」

  桃花夫人瞪著他,恨恨的道:「你怎麼看的出我是假裝勾引你?我剛才的戲演的不好嗎?」

  任東傑悠然道:「是不是假裝我倒看不出來,我只知道,一個有嚴重潔癖的女人,是不會向我這樣渾身髒兮兮的臭男人投懷送抱的。她就算真的想誘我上床,起碼也應該先叫我去洗個澡才對。」

  桃花夫人後悔不疊,懊惱的道:「是我太過輕視你了,我原以為像你這樣的好色之徒,應該都是沒有腦子的自大狂。」

  這句話還未說完,她忽然曲起雙肘,猛地撞向任東傑的小腹!這一擊出其不意,勢道威猛的不似女子發出的,企圖一擊成功!

  不料手肘撞在對方的肚子上,竟像是陷入了一堆棉花般毫不受力。桃花夫人心頭大駭,百忙中收不住來勢,一個俯身跌下,恰好背面朝天的摔在任東傑的腿上。

  她還來不及翻轉身,突聽「啪」的一聲響,赤裸的屁股上傳來一陣疼痛,竟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巴掌。

  「夫人實在是不識好歹!」任東傑板起臉,冷冷道,「看來我應該好好教訓祢一下,才能讓祢明白是非!」

  說罷,他再度揚起巴掌,也不抹去滿手的油膩,雙掌挾帶著呼呼風聲輪流落下,盡數拍打在那高高翹起的粉臀上,發出劈哩啪啦的響聲。

  桃花夫人不禁尖叫了起來,聲音中滿含著羞愧和驚惶。其實任東傑手掌舉的雖高,落下時卻並不如何用力,可是她身為堂堂的將軍夫人,地位一直高高在上,幾時受過這樣的羞辱?

  「住手……壞蛋……你快住手!」她嘶聲怒罵,手足不停的掙扎,但是腰間的穴道早已被封住,哪裡能掙的脫?

  不一會兒,原本光滑雪膩的雙臀上,就多出了幾道紅紅的痕跡。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羞恥,深邃的股溝在不易覺察的輕微收縮,連小巧精緻的菊穴都隱約可見……

  突然,任東傑振臂一擲,將桃花夫人的身軀用力的拋到了床上,沈聲道:「五十大板已經打完,下次若有再犯,絕不輕饒!」

  「砰」的一響,桃花夫人如騰雲駕霧般落在床上。她一骨碌彈起,咬牙切齒的罵道:「混帳王八蛋,我總有一天要把你碎屍萬段!你來呀,有種就過來強姦我呀!還假惺惺的說什麼下次。」

  任東傑掂起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裡,慢條斯理的笑道:「不要著急,等我先用完了這些酒菜點心,再來盡情的享用你美妙的身體好了!我保證不會讓夫人失望的!」

  桃花夫人瞧著他那調侃的笑容,恨的牙癢癢的,可是又偏偏拿他沒轍,內心深處不期然的升起了一股無法與之對抗的軟弱感,而且很快就傳遍了全身。

  任東傑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不動聲色的道:「夫人不必再傷腦筋想著怎樣暗算在下了,我既然已經有了提防,祢無論用什麼陰謀詭計都是白費心機!在下良言相勸,夫人祢還是爽爽快快的投降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語氣中既沒有恐嚇也沒有威脅,但卻自然而然的蘊含著一種強大的自信,使人不能不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都是不容置疑的現實!

  桃花夫人更加沮喪,殘存的鬥志頓時瓦解的乾乾淨淨。她忽然發現自己的神經已經全部鬆懈,再也興不起一絲一毫的抵抗念頭!

  她本並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可是現在也不知怎地,她卻覺得自己除了乖乖的服軟認輸外,再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桃花夫人頹然軟倒了下來,渾身無力的斜靠在枕頭上,就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女孩一樣垂著粉頸,低聲道:「我早就說過了,在你任公子面前,不管是哪個女人,最後都只能別無選擇的投降。」

  任東傑大笑,面色十分愉快的道:「好,這樣的恭維話我很愛聽!但是夫人如果真心想要投降,就該拿出誠意來才是,至少也要接受些懲罰!」

  桃花夫人橫了他一眼,明媚的眼波中帶著三分討好,三分柔順和三分誘惑,還有那麼一分的惶恐,幽幽的道:「我已經是公子你的囊中之物了,你愛怎樣懲罰人家,就怎樣懲罰人家好了……這樣子算不算有誠意呢?」

  任東傑自顧自的斟了杯酒,懶洋洋的道:「光是口頭上表態有什麼用?要化作具體的行動才算數哩!」

  他這句話本是隨口調笑,想不到桃花夫人竟認真起來。她的俏臉微微一紅,貝齒咬了咬口唇,突然翻身躺了下來。晶瑩剔透的玉體橫呈在床上,看上去就像是件精雕細琢的瓷器,全身的迷人曲線也展露無遺。

  「好人……」她雙眸蕩漾,兩條雪白的大腿朝著任東傑的方向略略分開,無限的春色若隱若現,膩著嗓子道,「這樣的行動,是不是能讓你滿意呢?」

  任東傑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不少,但表面上卻裝作不為所動,啜著杯中酒淡然道:「好像還不夠。」

  桃花夫人滿臉紅暈,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了,豐滿的酥胸也開始上下起伏。她扭捏了片刻,雙腿繼續向兩側緩緩的張開,角度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完全的打開了。

  任東傑倏地頓住了呼吸,雙目也不由自主的發直了。只見床上的美人仰天而臥,一雙纖巧的玉足高舉,完全是一副任君採摘的馴服模樣。

  「這樣……你……你滿意了嗎?」桃花夫人的聲音已經發顫,她儘管看不見任東傑的面容,但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對方那彷彿能洞察一切的眼光正灼灼的盯著自己的私處,把自己由內到外都已看穿!

  她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才叫做真正徹底的赤裸,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這種感覺令她又羞恥又驚惶,但內心深處卻在隱隱的興奮,渾身上下更像是有一股熱流充盈激盪,逐漸的彙聚到了小腹間。

  驀地,桃花夫人的嬌軀輕顫,嘴裡不可抑制的發出喘息聲,股間突如其來的感到一陣溫暖——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竟是只用眼睛注視著她,就令她攀登了一次絕頂!

  氾濫的汁水從花唇裡滲出,打濕了桃源周圍的萋萋芳草,沿著聳起的臀部淌落在床上。空氣中頓時泛起了一股輕淡卻糜爛的氣息……

  看到如此旖旎的景像,任東傑再也坐不住了。為了逃難,他半個月都沒有碰過女人,這種史無前例的「禁慾」生活,已經使他身體裡的精力積累到了危險的程度!

  特別是在吃飽喝足後,慾望升騰更是勢不可擋,這時候就算是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子,也足以將他的慾火點燃,更何況眼前的還是這樣嬌媚的一個全裸美人……

  「呀——」任東傑一聲長嘯,隨手掀翻了案几,整個人縱身躍起,飛掠向床鋪。只聽幾聲衣帛撕裂的聲音響起,半空中紛紛揚揚的落下不少散碎布片。他竟是在騰空的極短時間內,就用妙絕天下的雙手把自己剝的精光!

  桃花夫人聞聲擡頭,眼前突然一花,對方的身影已黑壓壓的到了正上方。她還未曾反應過來,高舉的足踝就被兩隻鐵腕握住,順著來勢按向自己的頭頂。

  她發出驚呼聲,只覺雙足被一股大力拉扯著,柔軟的嬌軀不由自主的向上彎曲,飽滿的雙臀更是被迫翹高,姿勢極其的猥褻。

  說時遲,那時快,一根粗熱堅硬的陽具眨眼間就已兵臨城下,準確的對準了鮮嫩的肉縫,藉著衝力猛地長驅直入,一下子就捅到了蜜穴的最深處。

  「哎呦——」桃花夫人痛得尖叫一聲,美麗的臉龐霎時扭曲了。儘管愛液橫流足夠濕潤,但是這股巨大的衝力仍是讓她吃不消,十根玉指倏地抓緊了床單!

  任東傑料不到她竟是如此疼痛,心中泛起憐意,忙低下頭輕吻著她圓潤的小耳珠,連聲道:「我弄痛了祢嗎?真是對不起,夫人的美實在是讓人迫不及待,在下才會一時唐突,得罪得罪。」

  桃花夫人長長的吁了口氣,略帶委屈的望著他,可憐兮兮的道:「任公子,你真狠心哩,那麼重的責罰人家!江湖中不是說你最懂得憐香惜玉嗎?」

  任東傑面帶歉意,往她的耳孔裡輕輕的呵著熱氣,柔聲道:「那麼我先抽出來,讓祢歇歇好不好?」

  桃花夫人闔上美目,眉心漸漸的舒展,俏臉上重新浮現出春意盎然的媚態,膩聲道:「不……不必了,現在已經好多了。老實說,人家還是首次,第一下就……就被人探到……那麼深……」

  任東傑心中一蕩,伸手握住她高聳挺拔的雙乳,一邊體會著那滑膩綿軟的手感,一邊輕薄的笑道:「真的嗎?那麼比起祢丈夫,比起那位侯爺又如何呢?」

  桃花夫人雙頰發燙,喘息道:「那要你……你做完了才知道……」

  她嘴裡呢喃著,身體忽然變的更加興奮。

  一個是十多天沒有交歡、「禁慾」已久的男人,一個是剛和情夫做了半場戲,慾望已經高漲的女人,這樣的兩個人碰到一起,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不熊熊的燃燒起來才怪呢!

  突然,在桃花夫人毫無顧忌的淫聲浪語聲中,響起了兩下輕微的響動。原來是昏倒在地下的呂溫侯,恰好在這個時候悠悠醒轉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第一眼就望見了床上那兩個赤條條的男女,正摟抱在一起激烈的疊股交歡。

  「這是怎麼回事?」他一蹦三尺高,差點兒氣炸了肺,激怒之下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們……你們這對狗男女,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沒有人理他。床上的好戲依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兩個人都是一副渾然忘我的投入模樣,顯然都已陶醉在巨大的快樂之中。

  呂溫侯暴跳如雷,突然縱身朝床頭飛掠了過去,雙掌運起畢生之功力,在狂吼聲中猛地向前推出!

  這一招攻擊的本是任東傑的背部要害,可是不知怎麼搞的,雙掌落下時,擊中的卻偏偏是他的右臂。

  呂溫侯只覺渾身劇震,不僅打出的掌力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了,還被反震得一連退出數步,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驚怒交集,知道自己遠遠不是對手,但要就此嚥下這口氣,面子上卻又下不來,只能虛張聲勢的喝罵道:「王八蛋!你有種就過來,本候和你再戰三百招!」

  「就算要打架,也不是現在動手。」任東傑總算開了口,一本正經的道,「我說過,行房的時候就應該專心致志,否則又怎麼能享受到其中的樂趣呢?還望侯爺暫勿打攪,等完事了在下再來奉陪!」

  呂溫侯簡直哭笑不得,實在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一種人。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突然大叫一聲:「氣死我了!」伸手在胸膛上捶了兩拳,怒氣衝衝的掉頭走出了臥房。

  任東傑鬆了口氣,目送著他的背影離去,自言自語道:「好了,這下子再沒有人來騷擾了,我總算可以安心啦!」

  桃花夫人已是秀髮散亂,全身香汗淋漓,看上去更是說不出的嬌媚,呻吟般的道:「好人……那你還不放開手腳……把你全部的本事都……都用到人家身上來……」

  她微張著紅唇,雙眼水汪汪的滿是蕩意,一臉渴望被激烈侵襲的神情。這越發激起了任東傑的佔有慾,幾乎把渾身的解數都施展了出來。

  時間緩緩的流逝著,四鐵衛也先後醒來,靜悄悄的溜走了。只剩下這對沈浸在肉慾快感中的男女,在美妙絕倫的仙境中盡情的遨遊……

  好半晌,喘息聲漸漸的平息了。兩個人一起疲憊的倒下,靜靜的躺在床上,赤裸的身體卻兀自難捨難分。

  桃花夫人像只小貓般伏在任東傑的懷裡,仰起俏臉由衷的道:「任公子,你真厲害,我從來都沒有這樣……這樣快活過。」

  任東傑隨口道,「是嗎?不知比起祢丈夫和呂溫侯,在下的手段算是如何?」

  桃花夫人撇了撇嘴,媚眼如絲的道:「那還用的著說嗎?你才是真正的男人哩,他們和你比起來,簡直就像是沒發育好的小孩子!」

  任東傑忍不住放聲大笑,他自然明白,桃花夫人是故意說些奉承話來討好他,可心裡還是感到十分受用。

  他呵呵笑著,伸手在桃花夫人高聳的乳房上捏了一把,輕薄的道:「既然如此,夫人是否有興趣再來幾個回合呢?我保證可以讓你更加的快活!」

  桃花夫人的呼吸一下子又急促了,豐滿的酥胸起伏著,俏臉上重新佈滿了誘人的紅潮,嘴裡喃喃道:「不……不行了……無論如何……不可以再來了……」

  任東傑沒有作聲,手掌上卻突然加大了幾分握力。

  「哎呀……」桃花夫人嬌軀直顫,喉嚨裡發出一聲呻吟,死命壓著任東傑的手哀求道,「真的……不可以了……我若不能在天亮之前趕回去,那……那……就糟了。」

  任東傑霍然一驚,腦子裡頓時清醒了過來,想起懷中的美女可是本城謝大將軍的夫人,如果因一時不慎敗露了姦情,那可是大大的不方便。

  念及此,他忙收回了作怪的大手,溫言道:「那麼夫人就趕緊回家吧,免得惹出無謂的麻煩。不過眼下天還未亮,祢一個人回城是否安全呢?」

  桃花夫人嬌笑道:「放心好了,這條路我已走過許多次,不會有事的。再說人家的武功也不差呢,想要對付我只怕還沒那麼容易。」

  她掠了掠散亂的雲鬢,戀戀不捨的離開了任東傑的懷抱,拾起床邊的衣裳一件件的穿回了身上。不一會兒,豐滿成熟的胴體就被包裹的嚴嚴實實了,看上去完全是一個衣著典雅的貴婦人,又有誰能想到她剛才在床上的風情,竟是那樣的銷魂,那樣的放浪?

  任東傑突然也跳下床來,迅速的著好了衣褲,簡單的道:「反正我在這裡也留不住了,乾脆和夫人一道上路,等進城之後再分道揚鑣吧。」

  說罷,兩個人一齊離開了臥房,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外走去。寬闊的庭院裡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只有他們倆輕微的腳步聲在迴蕩。

  任東傑遊目四顧,訝然道:「這麼大的一處院舍,難道只有呂溫侯和四鐵衛居住嗎?怎地我潛進來的時候,竟然連一個服侍的下人都沒有見到?」

  桃花夫人嫣然道:「這裡本來倒是有不少僕役,只是每次我來之前,溫候都會將他們暫時打發走,以免人多走漏了風聲。」

  任東傑失笑道:「這位溫候大人想的可真周到啊……唔,不知眼下他人在何處?承蒙他招待了一頓好酒好菜,還有這樣出色的一位美女,我總該當面謝謝他才是。」

  桃花夫人咯咯媚笑,纖指點著數十步外的一處房舍,抿嘴道:「他每次著惱時,都會一個人躲到那間書房裡生悶氣,許久也不出來。」

  任東傑咳嗽一聲,裝模作樣的撣了撣衣襟上的塵土,步履穩健的走到那房舍前,伸手在關閉著的門戶上敲了敲,揚聲道:「侯爺,在下給你……」

  話未說完,房門突然無聲無息的開了,原來這兩扇門竟是虛掩的,應手被推了開來!

  任東傑略有些奇怪,舉步踏進屋裡,藉著不甚明亮的燈光擡頭一看。他的眼睛突然睜大了,臉上的表情也在剎那間凝結!

  呂溫侯果然在這間書房裡,可是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一個全身僵直的、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死人!

第三章 書房陳屍

  冷風吹過,書桌上幾支燃的只剩下半截的殘燭,正在閃爍不定的飄搖。呂溫侯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慘白的面容扭曲著,死魚般凸起眼珠正瞪著門口的方向,帶著無法形容的恐懼之意!

  任東傑倒抽了口涼氣,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幾個時辰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現在卻已變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屍!

  桃花夫人察覺他神色不對,驚疑不定的道:「怎麼了?」走上前來,一眼見到了地下的屍首,嚇得花容失色的尖叫起來。

  任東傑反應極快,及時的伸手掩住了她的口唇,壓低嗓音道:「禁聲!我們先在庭院裡搜一搜,說不定殺人者仍在此間!」

  桃花夫人嬌軀發顫,竭力的平穩著呼吸,強自鎮靜的點了點頭。

  兩人放輕腳步,悄沒聲息的掠了出去,警惕的向四下里觀望著。

  但見庭院中樹影幽幽,花香陣陣,放眼所及儘是亭台樓謝,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任東傑不死心,沿著牆角仔細的逡巡著,把整個別院都搜索了一遍。

  很快給他發現,四鐵衛也已慘遭毒手,盡數伏屍在離大門不遠的石板路上,全都是被人以重手法擊碎頭骨而亡。

  然而除此之外,卻並無其他發現了,看來行兇之人早已離開。任東傑在確定了這一點後,只得返回呂溫侯被害的書房。

  桃花夫人緊跟在他的身後,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顫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殺了他們?」

  任東傑不答,只顧留神打量著整間書房,極其冷靜的檢視著屋子裡的一切。

  只見房間的正中擺著張檀木製成的書桌,呂溫侯的屍體就在桌腳下,喉管不知是被什麼利器切斷的,暗褐色的血跡流的滿地都是,給人觸目驚心的感覺。

  屍體的旁邊,是一把斜斜翻倒的太師椅,看來他是在騰身從椅中躍起時,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搏殺的。不但一招致命,連呼喊聲都沒有機會發出來!

  書桌的前方,還擺放著另外一張椅子,鋪著層溫暖的軟墊。左側相距兩尺遠的地面上,則是個傾覆的托盤,數十片碎裂的瓷器散落在周圍,一看就知道是茶杯的碎片。

  從方位上判斷,這個盛放著茶杯的托盤,不可能是呂溫侯砸落的。那麼十之八九就是行兇者干的了,此人坐在呂溫侯對面的椅子上,和他隔著一張書桌,大概被什麼事情激起了怒火,憤然下隨手摔掉了茶盤。

  但是呂溫侯既然在書房裡會客,又用茶水招待,可見來者必然和他認識。而一向寸步不離保護他的四鐵衛,竟然不是死在同一個地方,很有可能是被他有意遣開的。這樣說來,呂溫侯和此人相會,要談的肯定是件極機密的大事,所以連貼身的護衛也要瞞著。

  不過,雙方既然認識,又在商議大計,為什麼會突然翻臉殺人呢?這次行兇,到底是事先預謀好的,還是臨時起意動了殺機?

  任東傑沈吟著,慢慢的在房間裡踱了幾個圈子。他一邊開動腦筋飛快的思索,一邊用那雙明亮的眼睛認真的觀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

  「今晚來到這間書房的客人,最少也有三個!」他突然開了口,聲音裡滿是自信。

  桃花夫人愕然道:

  「你怎麼知道?」

  任東傑莫測高深的一笑,繼續道:「一個人練有深厚的掌上功夫,但是才剛剛出道未久;一個人渾身打扮的髒兮兮的,比我現在的樣子還要不堪;還有一個是女人,在他們之中的地位卻最高。」

  桃花夫人更加驚訝,不解的道:「你又沒有親眼見到,怎能如此肯定?」

  任東傑神色從容,蠻有把握的道:「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是卻可以從現場遺留的痕跡上分析出來。」

  他頓了頓,指著書房的兩扇門道:「祢有沒有注意到門後的那根橫栓?那可是熟銅製成的,非常結實,但是末端的一小段卻被扭彎了。」

  桃花夫人依言俯身,在那橫栓上望了兩眼,咦了一聲道:「確實如此,可這又說明了什麼呢?」

  任東傑沈聲道:「橫栓不會自己彎的,必然是被人用手掌扭成這樣的,這個人的掌上功夫可想而知,起碼也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

  桃花夫人道:「不過,他扭彎這橫栓做什麼?是想用武功來示威嗎?」

  任東傑搖頭道:「他若想示威,就應該將橫栓抽出來,從中間拗成兩段才是。我猜想此人自入房以後,一直都站在門後負手而立,只因心情十分緊張,才不知不覺將橫栓的末梢扭彎了一截。」

  桃花夫人頓悟道:

  「所以你才說,此人出道江湖的時間不長。因為老手在殺人之前,是絕不會這樣緊張的。」

  任東傑微笑道:「不錯,他站在門邊,八成是為了防止呂溫侯逃走。而另外一個邋遢之人,則堵住了那一頭的窗戶,書房的兩個出口就此全部被困死。」

  桃花夫人奇怪的道:「你又怎麼知道另一人在窗邊,而且還能肯定他身上不乾淨?」

  任東傑道:「你瞧瞧窗戶下面,牆壁上有淤泥和汙物的擦痕,以及小半個鞋印;附近的地面上還鋪著一層塵土,顯然是有個渾身骯髒之人曾經靠在窗邊過,而且姿勢相當的放鬆。這個人一定是經常幹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心態也保持的相當平穩。」

  桃花夫人聽得不住點頭,美麗的眼睛轉了轉,咬著嘴唇道:「這兩個人的身份想必較低,因此負責堵住出口。坐在書桌前談話的人才是主角,這一點我已明白了,可是,你又怎麼知道她是女人呢?」

  任東傑彎下腰,從椅腳下那堆四分五裂的茶杯中,掂起了一塊較大的殘片,揮手將它擲向桃花夫人,隨口道:「祢自己看吧。」

  桃花夫人以袖遮手,小心翼翼的接住了殘片,只看了一眼就恍然大悟——那顯然是一塊茶杯邊緣部份的殘片,上面赫然留著個淡淡的胭脂唇印,小巧的像是片嬌艷的花瓣。

  她擡起頭來,眸子裡滿是欽佩之色,由衷道:「想不到任公子如此心細如髮,任何線索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唔,除了這些,你還看出了什麼嗎?」

  任東傑聳了聳肩道:「可惜我對驗屍沒有什麼研究,不然倒是可以分析出更多的結論來,眼下只能粗略的檢查一下了!」

  他蹲低身子,捏了捏呂溫侯屍首的肌肉,又嘗試著提起垂在地上的右臂,沈吟道:「從屍體的僵硬程度來判斷,侯爺死了至少也有兩個時辰……」

  桃花夫人低呼道:「兩個時辰之前,差不多是子夜時分哩!那時候正是我們……」說到這裡臉上一紅,不自禁的流露出嫵媚之態。

  任東傑苦笑道:「是啊,那時候我們正在縱情享樂,剛好到了最振奮的關頭。本來就不會去留意週遭的環境,加上書房和臥室有好一段距離,賓主雙方又都刻意的壓低聲響,因此完全沒有驚動我們這對快活的野鴛鴦。」

  桃花夫人「撲哧」一笑,忽然又皺起眉頭,迷惑的道:「可侯爺為什麼不呼救呢?只要他放聲一喊,不但四鐵衛會即刻趕到支援,就連你我也不會袖手旁觀吧!難道他一直沒察覺對方動了殺意,是突然遭到暗算而死的嗎?」

  任東傑斷然道:「不,從對方發怒摔杯起,溫候就必然已有了戒備。他不呼救,可能是知道對方的武功太高,一招就足以取他的性命。如果不驚動他人,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若貿然呼救卻反而會使矛盾急劇激化,迫使對方驟下殺手!」

  桃花夫人笑容逝去,臉上現出懼意,結結巴巴的道:「這世上……真有人能一招就殺了他?侯爺的武功我清楚,已可算的上是江湖上準一流的身手了,那麼這個下手之人豈非……豈非……」

  任東傑默然不語,目中卻也隱隱露出駭異。

  他暗自盤算,如果是自己要殺呂溫侯,最少也要用五招!難道今晚來的人,武功竟已達到奇樂宮宮主、赤焰教魔君那種絕頂高手的境界嗎?還是說……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驀地跳了起來,失聲道:「不,不對!事實並非這樣。」

  桃花夫人嚇了一跳,隨即驚喜的道:

  「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任東傑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道:「這書房裡還有一個人!今晚的來客不是三個,是四個!」

  他的眼睛在發著光,胸有成竹的道:「只有兩人夾擊,聯手的威力才會這樣巨大。其中一個人用氣勢壓住呂溫侯,吸引了他大部份的注意,另一個人才能順利的一擊成功!」

  桃花夫人猛醒道:「有道理,這第四個人想必是站在椅子旁邊的!但親自割斷侯爺喉管的卻不知是他,還是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任東傑嘆息一聲,喃喃道:「這個人自進屋以來,竟沒有留下半點痕跡,險些使我看走了眼。不管此人是男是女,都必然不是個簡單的腳色!」

  桃花夫人抿嘴笑道:「但他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任公子的法眼,你豈不是比他更厲害嗎?」

  任東傑出了一會兒神,淡淡道:

  「夫人莫要再恭維我了,還是好好想一想,行兇之人的身份來歷才是正經。」

  桃花夫人懶懶的道:「想什麼?我和呂溫侯相識不過半年,彼此之間瞭解的並不深呢。他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幹嘛要費盡心機替他尋找兇手?」

  任東傑沒好氣的道:「一夜夫妻百日恩,難道祢就半點也不念舊情?」

  桃花夫人吃吃媚笑,嗲聲嗲氣的道:「人一走茶就涼,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嘛,再說,有了你這個新歡,還老念叨著舊情做什麼呢?」

  她說的十分坦然,心情像是也輕鬆了不少,再沒有剛看見屍首時的驚懼害怕了。

  說著說著,一個豐滿柔軟的嬌軀就故意貼向任東傑,高聳的雙乳獻媚般挨擦著他的身子,美眸裡又漾開那股濃的化不開的春意。

  任東傑的心跳忽然又加快了,如果不是時辰不對,地點也不對,他真想立刻將這風騷入骨的蕩婦剝的精光,然後壓在身下就地正法掉,給自己的寶貝命根子再開一次大餐。

  他正想說上幾句調笑的話,討些口舌上的便宜,突然目光一瞥,像是無意中見到了什麼古怪事物似的,口中低低的「咦」了一聲。

  桃花夫人立時察覺,眨著眼道:「怎麼,你又有什麼新發現嗎?」

  任東傑緩緩點頭,沈聲道:「祢看看這張書桌,上面的擺設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桃花夫人趨前細看,只見書桌上除了文房四寶、裁紙用的小刀這些必備物品外,左下角還放著一管塞滿了煙絲的旱煙袋,一個晶瑩光潤的書籤,還有一朵剛剛摘下來的、還沒有凋謝的殘菊,成品字形的疊成一堆。

  「你是說這三樣東西嗎?」桃花夫人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道,「雖然它們這樣放在一起,看上去是有些不協調,可未必就有特殊的用意。或許是溫候當時的心情緊張紛亂,一直在不自覺的擺弄手邊東西的緣故。」

  任東傑道:「如果是不自覺的隨手擺弄,絕不會如此涇渭分明的,單獨把這三樣事物放在一邊!這分明是溫候處心積慮留下的一條線索,想要用來做出某種暗示。」

  桃花夫人似信不信,妙目重新注視了過去,喃喃道:「這三件東西風馬牛不相及,到底在暗示什麼呢?簡直是莫名其妙!這種線索真讓人傷腦筋。」

  「沒有那麼難猜吧?在我看來就相當簡單!」任東傑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道:「有『煙』又有『花』,這不明擺著是『煙花女子』的意思嗎?即是說來客中的那個女子,很有可能是身在風塵。」

  桃花夫人明眸一亮,喜上眉梢的道:「對,一定是這樣!」

  停頓了一下,忽然又懊惱的道:「不過單是在本城裡,煙花女子就有成百上千,卻去哪裡尋找兇手呢?還有那書籤又表示了什麼?」

  任東傑沈吟著,用揣測的語氣道:「這書籤是用上好的碧玉雕成的,參與行兇的這個煙花女子,莫非和」玉「有什麼關係不成……」

  桃花夫人聽到這裡,嬌軀忽然一震,失聲道:「啊,難道是她?」

  任東傑動容道:「誰?祢說的是誰?」

  「玉玲瓏!」桃花夫人脫口而出的叫道,嗓音已然有些發顫。

  任東傑目光閃動,追問道:

  「玉玲瓏是誰?」

  「你不知道嗎?」桃花夫人的表情變的有些異樣,像是有些自慚,又像是有些嫉妒,咬著嘴唇道:「玉玲瓏就是目前全城最有名的當紅名妓,怡春院的頭牌姑娘!她來到這裡不過短短數月,可是她的艷名卻已家喻戶曉,據說已經迷住了城裡至少一半男人的心!」

  任東傑失笑道:「真的還是假的?只是區區一個風塵女子罷了,沒有這麼誇張吧?」

  桃花夫人橫了他一眼,嗔道:「你以為她是那種人盡可夫,只要有錢就可以嫖到的等閒貨色嗎?告訴你,她的架子可是大的很哩,輕易不肯見客。多少公爵王孫、高官巨富散盡了千金,卻還買不到她的凝眸一笑。」

  任東傑大感興趣,眯著眼若有所思的道:「那也許是因為,她想要的並不是錢財……」

  桃花夫人又咬了下嘴唇,沒好氣的道:「你是不是也想找她,去碰碰運氣?」

  任東傑微笑,反問道:「祢說呢?」

  「我不準你去!」桃花夫人陡然叫了起來,撲上來摟住任東傑的脖子,撒嬌道,「你是我一個人的,那麼銷魂的滋味,人家天天都要嘛,不許你把我拋在一邊。」

  任東傑忍不住伸出手,在她成熟動人的嬌軀上逡巡著,嘴裡笑道:「放心吧,我最近精力充沛的很,不會冷落夫人的……」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突然頓住了,臉色微微一變。桃花夫人並未發覺,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正想去觸那昂揚雄偉之物,卻被他揮手制止了。

  「祢聽!」任東傑壓低嗓音,輕聲道,「有很多人進了庭院,正朝這個方向走來。」

  桃花夫人身子一顫,立刻從情慾中驚醒,側耳細細聽去。寂靜的夜色中,果真傳來了一陣陣輕微而有序的腳步聲,片刻後就到了近處。

  「這些人是什麼路數?」桃花夫人駭然道,「莫非是兇手去而復回,召集了許多人來,想一併殺掉我們兩個滅口?」

  任東傑呼的一口氣吹熄了蠟燭,整個書房霎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反身竄到窗戶邊,向窗外望了一眼,隨即又退了回來。

  「不是兇手,是衙門裡的捕快!」他淡淡道,「一共不下二十人,個個全副武裝,看樣子是來捉人的哩!」

  桃花夫人跺腳道,「兇手早就離開了,他們來捉誰?難不成是……是……」

  任東傑鎮靜自若的道:「除了夫人和在下,還能是誰?兇手當時故意不驚擾祢我二人,就是想要我們倆來頂缸。」

  就在這時,數十道耀眼奪目的火光,突然在窗外亮了起來!顯然是捕快們一齊燃著了火把,將整個庭院照耀的亮如白晝!

  桃花夫人十分焦急,失色道:「這可怎麼好?」

  任東傑當機立斷,悄聲道:「我這就衝出去,把他們全都吸引開,夫人就可以趁亂逃走了。」

  桃花夫人遲疑道:「但是……」

  任東傑截斷了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沒工夫再猶豫了!等一下我會纏住他們當中帶頭的好手,剩下的捕快料想不足畏懼,絕不可能追上祢的輕功!」

  他揮袖一拂,將地上散落的茶杯碎片盡數捲入袖中。心念轉動之間,倏地伸手在書桌上擾亂了幾下,現場頓時被破壞無遺。

  桃花夫人眼睜睜看著,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只能叮囑道:「你……千萬要小心!」

  任東傑灑然一笑,身形突然縱起,猛地撞破窗戶飛了出去!

  「喀嚓嚓」幾聲響,碎裂的木屑上下翻飛,他整個人化作一道矯健的黑影,眨眼間就掠到了庭院上。

  周圍霎時傳來了呼喝聲,此起彼伏的響成一片。十多個身形剽悍的捕快,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奔了過來。

  他們清一色的黑衣勁裝,手中揮舞著明晃晃的火把,腳下的步伐甚是迅速,意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包圍圈!

  任東傑不但不避,反而迎面衝向人群最多的地方。同時雙手齊揚,將袖中的碎瓷片連珠箭般擲了出去!

  只聽「啊呀」的驚呼聲不絕於耳,一塊塊碎瓷片就似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的擊中了捕快們的手腕。火把紛紛的應聲跌落在地,滾動了兩下後就熄滅了。

  庭院裡霎時又黯淡了下去,只剩下寥寥數點火光還在閃爍。五六個身手敏捷的捕快卻已奔到了身邊,掌中的水火棍發出呼呼的風響,齊刷刷的沿著腿骨掃來!

  這正是捕快拿人最常用的方法,只要敲裂了一個人的膝蓋,那麼他就算跑的比兔子還快,都逃不出天羅地網了。

  只可惜這次他們要捉的人並不是兔子!即使是真正的兔子,速度也不會有他這麼快!

  呼的一聲,捕快們只覺眼前一花,這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就消失了。等他們回過神來,對方竟然已經掠到了數丈開外!

  剩下的捕快忙一擁而上,各自舞動水火棍攔截。但任東傑的身法快的不可思議,在夜色的掩護下東奔西竄、躍高伏低,根本無人能欺到他身週三尺之內。

  眼看他就要逸出包圍,驀地,一聲怒吼在身後響起,嗓音洪亮而渾厚,蓋住了現場所有的響聲。

  任東傑右臂一振,殘餘的碎瓷片疾如流星般射出,將最後幾支火把打滅。百忙中回頭一看,對面的高牆上站著三個高矮不同的人影,全都是六扇門的公人打扮。

  「大膽賊子,還敢負隅頑抗!」暴喝聲中,分立左右的兩條漢子一齊縱身撲來,在半空中不約而同的亮出了兵刃,一柄是沈甸甸的狼牙棒,一支卻是金燦燦的神龍鞭!

  棒勢沈重,鞭走輕靈,一上一下的襲向任東傑的要害。

  這兩個人的武功,明顯比那些捕快高出了好幾倍,已經達到了江湖好手的境界。

  可是在任東傑眼裡,這樣的招數還不能對他造成怎樣的威脅。

  事實上,他關注的並不是這兩個動手的家夥,而是那個一直佇立在牆頭的玄衣人。

  夜風呼嘯著吹來,玄衣人頂戴竹笠,瘦削而高挺的身形凝立不動,給人一種凜然清冷的感覺。面貌被竹笠遮住大半,兩隻眼睛裡射出冷電似的光芒,淩厲的打量著任東傑。

  這時庭院裡已再沒有火把,四周的環境相當的昏暗,只能借助月光來分辨彼此的招數。

  二十多個捕快雖然已圍了上來,可是功夫低微的他們又哪裡幫的上忙呢?反而縛手縛腳的添了不少亂子。

  眼見眾人擒不下強敵,玄衣人跺了跺腳,忽然反手一揮,就有一道匹練般的刀光倏地亮起,映照出了她目中的怒色!

  弧形刀!

  任東傑心中一凜,知道能將這種刀運用自如的人,絕對是個武林中罕見的高手!因為弧度越彎的刀,練起來就越是困難!

  而這把刀的弧度,彎的就像是此刻天邊懸掛的那一輪殘月!刀光揮出來的時候,角度也是圓弧形的,招式令人眼花繚亂,根本無法判斷它會劈向什麼地方。

  只在一剎那間,任東傑驟然壓力倍增,竟是幾乎透不過氣來。這個人的刀法又快又準,每一招都乾脆俐落,完全沒有拖泥帶水的破綻!

  他暗暗叫苦,可又不想當真施展重手對付這些吃公門飯的人,只好避其鋒芒且戰且退。幸好對方似乎也有意將他生擒活捉,刀鋒下還算留了三分餘地,只專對他的四肢下手!

  「呔!賊子速速投降,還能饒你一命!否則就不客氣了!」洪亮的喝聲又起,也不知是那兩個漢子中的誰發出的。這句話說完,弧形刀又已劈出了十一招!

  好快的刀!好狠的刀!

  任東傑接一招,退一步,不到片刻就已退到了庭院的死角裡。他的形勢儘管越來越不妙,心裡頭卻反而鬆了一口氣。

  ——桃花夫人終於趁著場上的混亂,成功的從書房裡溜出來了。而且她施展輕功掠出院子的時候,沒有被任何一個人發覺!

  「總算沒有白費功夫!」任東傑如釋重負,頓時精神大振,揮手在密不透風的刀招下展開反擊!這一來頹勢馬上逆轉,雙方竟然成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再拆了數招,任東傑突然一聲清嘯,雙手快如閃電般探出,倏地在那兩個漢子的肘關節處一切!兩人只覺右臂全麻,兵刃已被奪了過去!

  與此同時,玄衣人的刀尖也刺到了任東傑的肋下,將他的衣裳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這一刀只要再向前送上三分,就會在他身上多添一處永久的疤痕!

  任東傑全然不懼,長笑聲中,右手將狼牙棒舞成了一團旋風,當者披靡,轉眼間已有七八根水火棍被硬生生砸斷!

  捕快們紛紛驚呼退避,原本合攏的包圍圈立刻撕開了一個窟窿!

  「失陪了!」他逼著假嗓子怪聲怪氣的喊了一句,隨手擲出狼牙棒,身形動如脫兔般掠了出去,衝到對面的高牆下足尖一點,人已輕飄飄的躍到了半空中。

  突然耳邊響起一聲清叱,腦後風聲颯然,圓弧般的刀光居然如影隨形的追到,毫不留情的斬向他的肩背!原來這玄衣人不僅刀法精湛,輕功也是一等一的高明!

  任東傑這才真的大吃一驚,危急中不及多想,掌中的神龍鞭迅疾無倫的揮出,準確的迎向劈來的刀鋒!

  「噹」的一響,玄衣人掌中的弧形刀霎時被震脫手,而神龍鞭也在同一剎那斷為兩截!

  半截鞭梢餘勢未衰,恰好掠過玄衣人的腦際,把竹笠擊的遠遠飛了開去。一頭緞子般烏黑光亮的秀髮刷的灑落下來,就像是天地間突然傾洩下的瀑布!

  這個差一點要了自己命的玄衣捕頭,竟然是個長發已達腰際、身段勻稱的年輕少女!

  任東傑只看的目瞪口呆,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已經是他在短短的片刻間,第三次吃驚了,程度一次比一次厲害!

  黯淡的月光下,這少女的面容無法看的清楚,只能瞥見她有一雙非常閃亮有神的大眼睛,亮的就像是天邊最耀眼的兩顆明星!

  不過此刻,這雙美麗的眼睛裡卻滿含著憤怒,狠狠的瞪著任東傑,陡然間又發出一聲怒叱,整個嬌軀疾撲了過來,就像是一頭動作敏捷的雌豹!

  任東傑回過神來,連忙閃身躲避。但少女卻不肯放過他,在空中柳腰一折,雙腿鴛鴦連環的踢出,瞬息之間已接連踢出了八下!

  這八招全都是對準胸腹要害踢出的,兩條腿筆直而修長的曲線也因此完全展露!

  即使是閱女無數的任東傑,都很少見過這麼結實,這麼勻稱,這麼迷人的一雙長腿!

  他甚至不用看都可以感受到,這兩條大腿上的肌肉,正在輕輕的顫動,那絕對是一種充滿青春氣息的、健康而又活力十足的顫動。

  如果能被這樣一雙結實有勁的美腿,用力夾住自己的腰部,那種感覺不知會是怎樣的刺激?怎樣的銷魂?

  這樣的想法,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都會自然而然的產生。可惜的是,這雙腿目前帶給任東傑的卻絕不是刺激,更不是銷魂,而是隨時都能致人死命的危機!

  屁股上突然傳來兩下劇痛,他還沒有嘗過被這雙腿勾住腰部的滋味,就先在臀部上重重的挨了兩腳,痛的他差點叫出聲來。

  好在任東傑交手的經驗極其豐富,忍痛提氣,藉著這股勁道全力縱起,身形猛地拔起了四丈高,一陣風般飄過了高牆。

  「這兩腿我記下了!後會有期!」他的大笑聲遠遠的傳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玄衣少女落下地來,伸手抄起弧形刀,恨恨的跺著腳,好半晌才從齒間擠出聲音來,一字字道:「走著瞧,我一定會捉到你的!任何一個犯下罪行的人,都逃不脫我的手心!」

  月色更加的昏暗了,可是她掌中的刀鋒卻在閃耀著奪目的銀光,映照著她點漆般烏黑的雙眸,那裡面滿是堅定的神色和強大的決心,彷彿自信世上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    ***    ***    ***

  正午,紅日高懸。溫暖的日頭,灑遍了這座古城的每一個角落。

  繁華的城市,迎來了一天中最喧囂的時刻。大大小小的酒樓、店舖和茶館都已忙的不亦樂乎,點頭哈腰的夥計們跑前跑後,熱情的招呼著前來光顧的客人。

  長街上擠滿了熙來攘往的人群,一派熱鬧繁忙的景像。

  長街的彼端,就是城裡最有名的「怡春院」。只要是在這個城市住過幾天的人,或許會不知道本城的父母官是誰,但絕不會不知道「怡春院」!

  每個人都曉得,怡春院裡的姑娘,個個都是花容月貌、體態風流的美嬌娘。無論你想要什麼類型的女人,只要你提得出要求,那裡面就可以找到相應的「貨色」供給。

  當然,只提出要求是不行的,想要享受到這些千姿百態的美人兒,你還必須有大把大把的銀子,能夠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撒到她們身上。

  這裡面的「貨源」是如此充足,幾乎每隔幾個月,就會完全更換一批新血。

  而每一次新來的姑娘,都還是那樣的漂亮、那樣的討人歡心。

  誰也不知道這麼多甘於出賣肉體的姑娘,怡春院是從哪裡源源不斷的尋獲的。

  也沒有多少人真正關心這個問題,反正只要能尋歡作樂,交易的雙方皆大歡喜就行了。

  這樣一個「美好」的地方,自然是城裡所有男人夢想中的天堂。這些年來他們已經相信,只要手裡有銀子,沒有哪個姑娘是到不了手的。

  可是這種天真的妄想,最近卻偏偏被人擊的粉碎!

  被一個令全城所有男人垂涎三尺、所有老婆火冒三丈,明明是青樓裡的頭號花旦,卻偏偏不肯寬衣解帶的美女擊的粉碎!

  這個美女就是玉玲瓏!

  「我雖然墮入風塵,可是卻絕不賣身!」這是玉玲瓏來到怡春院的第一天,就鄭重其事發表的聲明。

  「不賣身你賣什麼?莫非是來賣藝?」有人這樣問。

  「抱歉得很,小女子不管是琴瑟琵琶,還是歌舞書畫,什麼技藝都不會。」

  「那麼祢是來陪酒的?」

  「酒我雖然會喝,可若不是我看的順眼的男人,我連一口都不會陪。」

  「那祢笑一笑總可吧?難道連賣笑都不會?」問的人依然不死心。

  「笑我當然會。可這也是不賣的,如果你能讓我欣賞你,別說對你笑一笑,就算把我整個人白送給你都沒關係。」

  問的人只能苦笑,他實在不懂,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挑剔的風塵女子?她什麼都不肯賣,到底憑什麼在青樓裡生存?

  其實答案很簡單。她憑的就是一樣——就是男人那種天生賤骨頭,越不容易到手,就越覺得心癢難熬的毛病!

  有這種毛病的男人還真不少!

  ***    ***    ***    ***

  現在「怡春院」的大堂上,就正端然坐著十五六個客人。他們大都衣冠楚楚、氣派不凡,有白淨面皮的儒雅書生,有相貌堂堂的魁偉大漢,有圓腰凸肚的富商鄉紳,也有神氣活現的紈褲子弟。

  這些人的身份迥然不同,年齡也相差甚大,可是來到這裡的目的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在這大堂裡等待玉玲瓏的召見。

  他們已經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很多人的臉上都已露出了明顯的不耐煩,剩下的少數人雖然故作從容,可是眼睛裡也都時不時的掠過一抹焦急之色。

  儘管每個人都是一肚子的火,但誰也沒有發作,更沒有人拂袖而去,反而全都紋絲不動坐在椅子上,好像無論等待多久都在所不惜。

  玉玲瓏的架子,本就是眾所周知的奇大無比,就算要你把屁股都坐爛,你也只有乖乖接受的份。

  每天都有客人排成長對,希望能有機會接近她。可是最後能得到美人垂青,有幸被她召見的客人,卻只是其中寥寥幾個幸運兒。

  然而即使是這些幸運兒,見面之後也不過是說說話、談談心而已,頂多陪伴半個時辰,就會被婉言送客,誰也沒有例外過。

  每個人都清楚,想要一親芳澤,將這夢寐以求的美色得到手,關鍵就看能否把握住這短短半個時辰的良機。遺憾的是迄今為止,只聽說客人們出盡了法寶,或軟磨、或硬泡、或死纏、或爛打,卻從未聽說哪個人成功過。

  奇怪的是,大家的熱情非但未曾減退,反倒越發的百倍高漲起來。許多「老主顧」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希望能憑痴情來打動芳心。

  但是這種嘗試的代價,卻是相當巨大的。每一次想見玉玲瓏,都要準備一份禮物作見面禮。雖然「怡春院」的老鴇和玉玲瓏本人,都未規定禮物的價值幾何,但出於討好美人的心理,顧客們的出手都是極其大方的,一個比一個的卓闊奢侈。

  每次看到顧客們捧著大小不同、形態各異的包裹進來,老鴇的眼裡都會笑開了花,滿臉的肥肉都在快樂的抖動。她知道那裡面盛裝的,幾乎都是價值不菲的昂貴之物,扣除必須上交和分攤的部份,剩下的就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尤其是今天來的這些客人,帶的包裹似乎都格外的厚、格外的沈,這更令她喜笑顏開的連嘴都合不攏,皺紋上精心灑抹的花粉都快掉光了。

  不過當她的眼光打量過所有人後,面色卻突然一沈。大堂的角落處坐著一個懶洋洋的年輕人,兩手居然空空如也的沒帶任何東西!

  「他是吃錯了藥,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老鴇壓低了嗓音,不屑的道,「他若以為自己長的一表人材,玉兒就會因此而被他吸引,那才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哩!」

  她這話是向身邊站著的一個隨從說的。這人身穿粗布衣裳,一副打手模樣的裝束,腰間斜斜的插著支短棒。面貌雖不驚人,雙目中卻閃爍著湛然精光。

  他閉著嘴沒有說話,彷彿什麼也沒聽見,兩眼則全神貫注的盯著不遠處的屋宇,那裡正是玉玲瓏會客的香閣。

  如果有人妄圖不軌,想要來個霸王硬上弓,只要玉玲瓏輕呼一聲,他就會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一棒敲碎那個登徒子的頭顱!

  數月以來,玉玲瓏只呼叫過五次!於是有五個倒霉的天靈蓋碎在了他的棒下,這五個人的武功都不弱,其中甚至包括十二連環塢的總瓢把子,蜀中唐門的暗器名家。

  現在已沒有人敢再起意動粗,可是他——怡春院最厲害的打手「不倒門神」崔護花,卻依然忠心耿耿的盡著自己的職責,時刻也沒有放鬆過警惕之心。

  老鴇還在嘮叨,喋喋不休的道:「玉兒什麼俊男好漢沒見過,早就明白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銀子才最實在。話又說回來,那家夥空著手,不會是來攪場子的吧?」

  崔護花沈默了很久才開了口,一字字道:「他不是!」

  老鴇立刻鬆了口氣,她對崔護花的判斷一向十分信賴,正如她信賴自己經營妓院的頭腦——不是她想出了這個招徠顧客的新點子,那些已經快吃膩了山珍海味的饞貓們,又怎麼會如此趨之若騖,爭先恐後的把昂貴禮品送到怡春院來呢?

  她相信,既然崔護花說這個年輕人不是來攪場子的,那麼他就一定不是。這一點絕不會錯的,儘管他看上去確實有些可疑。

  ***    ***    ***    ***

  任東傑當然不是來攪場子的。他也和大家一樣在等,等待玉玲瓏召見的機會。

  只不過,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老老實實、正襟危坐的等待,個個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彷彿對怡春院裡的庸姿俗色毫不動心。

  才幾個時辰不見,任東傑就像是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再也看不見昨夜的那種潦倒窘迫了。現在他已經刮乾淨了鬍渣子,身上穿的是五十兩一件的名貴袍子,腳下踏的是粉底官靴,頭髮梳的油黑髮亮,看上去簡直是一個標準的花花大少。

  他一個人坐在屋角,面前擺放著幾碟精緻的點心,一壺香醇的美酒,身旁居然還伴著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和他放肆的打情罵俏。

  大堂裡的客人們都皺著眉,不時投來厭惡的眼光,可是他們卻完全不在乎,旁若無人的鬧得更起勁了。

  「公子爺,咱們另外找個安靜的地方好不好?」左邊坐著的那個滿頭珠翠的小姑娘開了口,紅著嫩臉輕聲道,「這裡的人太多了,無論做什麼都不方便。」

  「不好!」任東傑一口回絕了,正兒八經的道,「如果我走了,等一下誰來陪伴那位玉小姐呢?她若知道錯過了我這麼精彩的男人,一定會傷心欲絕的。」

  坐在他右邊的則是個身材相當豐腴,看上去頗有風韻的美婦,滿臉都堆著職業性的笑容。

  她伸出一雙指甲上塗滿了鮮紅花汁的纖手,剝了顆葡萄遞到任東傑的嘴邊,拋著媚眼討好的道:「是極是極,像公子這樣丰神俊朗、玉樹臨風的人物,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哩,等一會兒肯定能獨佔花魁啦!」

  任東傑大笑,就在她掌心裡吃掉了葡萄,順手在她身上最嬌嫩、最誘人、也最像葡萄的地方擰了一把,躊躇滿志的道:「那當然。玉小姐不選擇我還能選擇誰呢?老實說,這裡除了我之外,簡直看不出誰還有實力贏得她的芳心!」

  這句話說的也不是很大聲,可是別人想不聽到都很難。聽到了以後,想要對這種荒謬自大的言論視若無睹也很難。

  突聽一個聲音冷冷道:「這位朋友怕是第一次來吧?說出這樣胡吹大氣的昏話,也不怕笑歪了諸位的嘴巴?」

  任東傑循聲望去。出聲的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錦衣華帶,面貌還算英俊,可惜卻帶著點酒色不足的蒼白,神色間更是有種顯而易見的驕橫。

  周圍的客人紛紛隨聲附和。

  其中一個形容猥瑣的瘦長漢子眯著眼,半帶挖苦的道:「就是!連我們謝大將軍的世子,江湖上有名的『玉面劍客』謝堅,都還沒有俘獲美人的身心,誰還敢打包票說自己絕對有希望呢?」

  謝堅轉頭瞪著這漢子,冷笑道:「彭兄何必妄自菲薄?看你這次帶來的包裹如此厚實,想必又蒐羅到了什麼奇珍異寶,想要在玉小姐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吧?」

  「說到奇珍異寶,只怕大多數都被謝世子的將軍府徵集去了吧?哪裡輪的到小可獻醜呢?」姓彭的漢子呵呵一笑,語氣卻有些苦澀的道,「不過就算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玉小姐也未必看的上眼哩。」

  「可不是嗎?」坐在東首的一個斯文書生長嘆一聲,喟然道,「這次小生已經把傳家之寶都帶來了,若是再次失望而歸,從此就要成為人財兩空的窮光蛋了。」

  任東傑聽到這裡,不由怔了一怔,自言自語道:「這位玉小姐的眼光,倒真是人間少見的挑剔啊,看來她本人也絕非凡品……」

  豐腴的美婦望著他,目中似乎泛起了一點醋意,壓低嗓音道,「公子爺莫非不知道嗎?玉小姐不單眼光挑剔,架子也不小呢。」

  「祢放心。有架子的女人,我已經見得多了。」任東傑啜著酒,滿不在乎的道,「再說,我就不信她的架子真能大到哪裡去,難道還能比祢的……都大嗎?」

  中間那兩個字他說的很含糊,可是豐腴的美婦卻聽清楚了,整個人都吃吃笑倒在了他的懷中。

  就在這時,大堂裡突然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許多人都忍不住長身站起,一雙雙眼睛閃耀著興奮的光芒,嘴裡喃喃的念叨:「來了,玉小姐總算來見客了!」

  任東傑也不禁動容,舉目望去,只見大堂的另一頭打開了兩扇小門,密如細雨的珠簾垂了下來,無情的遮擋住了視線,只能隱約見到一個曼妙的身影坐在簾後。除此之外,卻什麼都看不清了。

  他好奇心起,更想看看這個艷名遠播的玉玲瓏了。呂溫侯臨死前要暗示的兇手,到底是不是她呢?

  只聽一個清越而動聽的聲音,自珠簾後裊裊傳來:「小女子貪睡,累各位久候了,真是抱歉之至。」

  她雖然說的是「抱歉」,可是她的語氣之中,卻明顯連半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清脆如黃鶯出谷的聲音,也帶著與生俱來的淡漠,使人感到遙遠的不可捉摸。

  眾人自然都不會和她計較,連聲說就算再多等幾個時辰也無所謂。

  簾後之人默然無語的聽著,直到他們的客套巴結之辭都說完了,才淡淡道:「小女子今天俗事纏身,沒有太多的餘暇,因此只能和你們當中的一位客人相見。」

  大家一聽都暗叫不妙。謝堅搶著走出幾步,朝著珠簾的方向躬身一揖,恭聲道:「玉小姐明鑑,在下謝堅,自上個月有幸和小姐對坐攀談之後,一直不能忘懷于小姐的風采儀容,今次有幸得到吳道子名畫一幅,希望能將之親手相贈,並再次聆聽小姐的絕妙品評。」

  簾後之人輕輕一笑,柔聲道:「吳道子的真跡尋覓不易,真是難為謝世子了,小女子由衷感激。」

  聽她話中的意思,顯然是頗為動心,似乎就要指定謝堅相陪了。

  那姓彭的漢子著急起來,忙推開眾人晃身上前,口中叫嚷道:「玉小姐且慢決定!小可花費數萬黃金,傾盡所有才買到了這株『翡翠珊瑚樹』!特意不遠千里的帶來,還請玉小姐萬勿推辭。」

  簾後之人「啊」的一聲,訝然道:「可是『珠光寶氣閣』的巧手王師父,晚年親自雕刻的那株珊瑚樹嗎?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彭官人當真捨得相送嗎?」

  姓彭的漢子見引起了她的關注,心中得意之極,大方的揮著手道:「紅粉贈烈士,寶物贈佳人。也只有玉小姐這樣出眾的美人,才配的上這樣價值連城的寶貝。」

  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把兩句古語說的顛三倒四。

  簾後之人「撲哧」嬌笑,似乎又有些心喜,沈吟道:「唔,這株珊瑚樹的確是相當難得……」

  話猶未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突然跳了出來,瞪起兩隻環眼大聲道:「『翡翠珊瑚樹』算什麼?在下獻上『血玉鳳凰』一對,還望玉小姐笑納。」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駭然。

  謝堅臉上變色,戟指喝道:「這『血玉鳳凰』是波斯國獻給我朝的供品,兩個月前為強賊劫去,怎麼會到了你的手中?」

  大漢仰天狂笑,傲然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祁連山大盜狄龍是也!這『血玉鳳凰』正是我率人劫走的,只為博得美人一笑,你又能拿我怎樣?」

  謝堅雙眉倒豎,厲聲道:「好,好!想不到祁連山群盜的二頭目如此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踏進城來。你贈送這樣的禮品,是不是想把罪責轉嫁給玉小姐呢?」

  大漢伸掌在胸膛上一拍,慨然道:「只要玉小姐肯收下這份薄禮,所有的罪責都由在下一力承擔。就算現在把我捉去淩遲處死,在下也無怨無悔。」

  簾後之人輕嘆一聲,幽幽的道:「狄頭目慷慨豪邁,對我真是太好了。這份深情厚意,小女子該如何報答呢?」

  聽她的語氣,對這殺人越貨的強賊不無好感,甚至還有些感動。

  謝堅又嫉妒又惱火,噌的一聲拔出長劍指向狄龍,咬牙道:「亮你的兵刃!我今日若不能將你擒下,誓不為人!」

  狄龍拉開長袍,取出兩柄黑黝黝的八角銅鎚,雙鎚互擊,發出「砰」的巨響,嘶笑道:「行啊!我就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免得你小覷了天下英雄。」

  兩人正要出招,突然眼前人影晃動,一直站在外面的崔護花倏地掠了進來,沈著臉冷冷道:「二位若要打架,就請出去放對,玉小姐這裡可是清淨之地,不容任何人騷擾。」

  謝堅面露狠色,一抖手中的長劍,大聲道:「出去就出去!姓狄的,你敢跟著來嗎?」

  狄龍應聲道:「有何不敢?」大踏步就要當先走出大堂。

  眼看一場慘烈廝殺就要上演,簾後之人卻既不勸止,也不挽留,只是平聲靜氣的道:「對不住啦。兩位要真刀實槍的交手,就只好到外面去分個高下。不過帶來的東西卻可以寄放於此,否則一不小心有個磕碰就糟了。」

  別人為了她爭風吃醋,拚死拚活,可是她竟然一點也不關心他們的安危,掛念的只是他們帶來的禮品。這女人是心腸太硬,還是思想太現實?

  任東傑心中一寒,目送著狄龍和謝堅遠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本不想出聲的,但簾後之人卻偏偏找上了他:「那位公子為何長嘆?是在為狄頭目和謝世子擔心嗎?」

  任東傑搖頭道:「不是。在下只是在為自己發愁罷了。」

  「哦?」簾後之人好奇的道,「卻不知公子在發愁什麼?可以告訴小女子嗎?」

  任東傑又嘆了口氣,苦笑道:「人人都準備了貴重禮物,在下卻是空手而來的,怎麼能不發愁呢?」

  簾後之人彷彿怔住了,好半晌才開了口:「那也沒什麼大不了。上門都是客,有沒有準備禮品,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任東傑盯著珠簾子,譏誚的道:「真的是無足輕重嗎?」

  「當然是啦,公子把我當成什麼了?」輕柔的聲音從簾後傳來,居然略略帶上了嬌嗔:「你以為我是那種只認錢財、貪圖富貴的勢利女子嗎?」

  任東傑笑了:「玉小姐當然不是,但在下寒酸至此,心裡總是有些不安。」

  說到這裡,他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我有一樣東西,玉小姐說不定會喜歡的,就送給祢作為禮物好了。」

  簾後之人道:「是什麼?」

  任東傑笑而不答,伸手到懷裡摸了一陣,取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旁邊的客人都哄笑起來。不管他們哪個人帶的禮品,價值都遠不止五百兩銀子。而且直接奉送銀票作禮物,也未免太俗氣了。

  簾後之人似乎也很失望,正要轉移視線。但任東傑卻忽地拿起筷子蘸了點醬油,在銀票的背面龍飛鳳舞地劃了幾個字。

  「銀票本身是拿不出手的。」他微笑著道,「但是這上面寫的幾個字,玉小姐也許會有興趣收下來。」

  簾後之人又有些好奇了:「公子寫的究竟是什麼?」

  任東傑不動聲色的道:「祢若想知道,為什麼不接過去看一看呢?」

  他一步步的走到了小門邊,把銀票遞到珠簾附近。看他那信心滿滿的樣子,彷彿拿的是全天下最珍貴的寶物,沒有任何人可以拒絕。

  簾後之人猶豫了很久,終於輕盈的飄了過來,撥開珠簾探出了一隻纖纖玉手。

  手很白皙,膚色晶瑩如雪,蔥指修長而秀氣,指甲修剪的非常整齊,完全不像一般的風塵女子那樣,在指甲上塗滿了猩紅的丹蔻。

  這是一隻很美麗的手,而且一看就知道,這隻手的主人必然與眾不同。

  任東傑不禁怦然心動,真想握住這只玉手親上一親,但他卻不得不強忍了下來,很君子的把銀票輕輕放到掌心上,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柔美的背影飄回座位。

  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念頭。這是一次大膽而直接的試探,要搞清楚玉玲瓏昨夜是否去過案發現場,就只有冒上這樣的風險,才有可能僥倖成功。

  對方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如果是的話,會不會因此露出狐狸尾巴?任東傑可是半點把握都沒有……

  突然,簾後響起了極輕的一聲驚呼,接著又是「匡當」一響,有茶杯在地上跌的粉碎!

  任東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這一步棋下對了。

  果然,不到片刻,動聽的聲音就緩緩響起,傳進了大堂裡每一個人的耳朵!

  「這位公子,請到小女子的閨房稍候。待小女子沐浴熏香過後,就會親身前去相陪。不到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大堂裡一片譁然。誰也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竟真的能得到玉玲瓏的青睞。而且她說話的口氣,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婉轉,就像是面對一個身份極尊貴的客人。

  任東傑不禁飄飄然,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被人像狗一樣追逐了十多天,到這一刻才算真正的把所有的窩囊一掃而光!

  崔護花無聲的掠到他身前,漠無表情的道:「公子請隨我來。」不等他回答就轉身而去。

  任東傑忙跟上他的腳步,在幾十道妒忌目光的注視下,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大堂。

  ——玉玲瓏!馬上就可以見到玉玲瓏了!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呢?是口蜜腹劍的殺人兇手,還是美色無雙的迷人尤物?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

第四章 名妓與女捕

  玉玲瓏的閨房,坐落在整座「怡春院」最幽靜的小院子裡,無論是外面的環境,還是房裡的擺設,都顯得清雅而別緻。

  任東傑瀏覽著整個房間,微微點了點頭,心裡覺得很滿意。

  從這間閨房的佈置上來看,玉玲瓏的確是個很有品味的女人,絕非一般妓院裡的庸脂俗色,甚至比許多受到過良好教育的名門淑女,都要來的超凡脫俗。

  崔護花把他帶進來後,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服侍的婢女奉上一盞熱茶後,也已悄然退下,只剩下他一個人靜坐房裡,百無聊賴的消磨著光陰。

  「好一個玉玲瓏,你的架子真是比我想像中還要大。」任東傑自言自語的道,「即使是為形勢所迫,不得不答應見我了,卻還是故意要我幹等上這麼長時間。」

  他心念轉動,忽然想到玉玲瓏這麼做,並不一定是為了擺架子。如果她真是昨夜血案的兇手,那麼很有可能是借此向自己暗示,這件事在她眼里根本無關緊要,所以犯不著慌裡慌張的趕來討好他。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玉玲瓏有意拖延時間,以便召集同夥商量對策,準備出其不意的給自己一個打擊!

  想到這裡,任東傑頓時清醒了三分,腦子裡也不再發熱了。但在同時,他的內心深處卻也更加盼望著能見到玉玲瓏,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俏佳人。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沈不住氣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輕柔而舒緩的腳步聲。

  須臾,簾子向兩邊掀開,這個艷名遠播、將全城男子迷得暈頭轉向的青樓名妓終於露了面。

  任東傑聞聲擡頭,心裡立刻暗暗喝了一聲采——玉玲瓏果然沒有令他失望,甚至比他預期的還要出色。

  她有一張極具古典美的鵝蛋臉,眉目如畫,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動人美眸。素淡的粉臉上未施半點脂粉,身上也沒有任何其它的裝飾,只是在小巧的耳垂上鑲嵌著一對珍珠。

  她顯然是剛洗過澡,秀髮濕漉漉的猶帶著水滴,嫩滑的雙頰就像出水芙蓉般白裡透紅,身上散發著出浴後特有的那種清香。

  她披著件又輕軟、又合體的薄紗,看上去嬌媚而不失端莊、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段,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樣「玲瓏」。羅裙下露出一對雪白赤裸的纖足,牢牢的吸引著男人的眼光。

  然而她最讓人著迷之處,卻是配合著她動人體態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慵懶而成熟的風情和舉手投足間濃濃的女人味,就彷彿是情慾的催化劑一般,令人一見之下就油然興起犯罪的慾望……

  任東傑在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而她也在凝眸打量著任東傑,明媚的秋波在他身上轉了幾轉,兩片朱唇輕輕啟動:「公子高姓大名?」

  任東傑隨口道:「玉小姐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何必明知故問呢?」

  玉玲瓏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道:「哦?這話怎麼說?」

  任東傑笑了笑,灑然道:「玉小姐想必已打聽出了我的身份,所以剛才觀察在下的時候,眼光才會在我這雙著名的手上多停留了一剎那。難道不是如此嗎?」

  玉玲瓏的臉上迅速掠過一抹異色,似是有些欽佩,又似有些警惕,但馬上就恢復了常態,若無其事的道:「任公子好敏銳的洞察力,小女子拜服。」

  任東傑輕鬆的道:「哪裡哪裡。玉小姐好靈活的消息,只不過洗個澡的工夫,就把我這個不速之客調查的清清楚楚。在下同樣佩服之至。」

  玉玲瓏掃了他一眼,自顧自的緩步踱到屋角,在床沿上輕輕巧巧的坐了下來。

  她坐的姿勢也十分好看,儀態萬方之中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愜意,令人賞心悅目。

  任東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那些嫖客耗費巨資,甚至不惜散盡家產,也夢寐以求著想要佔有她。這只因玉玲瓏確實有種獨特的吸引力。

  她沒有特意去勾引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靜靜的注目瞧著,沒有任何言辭,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是卻偏偏比世上所有風騷的動作和言辭加起來都更誘人!

  「任公子,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忽然開了口,微蹙著兩道美麗的柳眉道,「小女子並不明白,你寫那幾個字給我是什麼意思!」

  任東傑攤了攤手,惋惜的道:「玉小姐,祢既然讚我觀察敏銳,那就應該知道,在我這種人面前說謊,實在是件很不智的事。」

  玉玲瓏的粉臉上,霎時泛起了一股紅意來,也不知是著惱還是掛不住顏面,不客氣的駁斥道:「你怎知我在撒謊?自作聰明!」

  任東傑面帶微笑,用嘲諷的口氣道:「如果不是做賊心虛,以身價高貴聞名的玉小姐,又怎麼會突然轉了脾氣,特意把我這個孤寒的窮鬼叫到祢的香閨裡來呢?」

  他一邊說,一邊用直率的目光,毫無顧忌的在玉玲瓏惹火的身段上行注目禮。

  那種色迷迷的眼神,滿帶著曖昧之意,就像是把她當成完全赤裸的女人。

  玉玲瓏被看的非常不悅,自從她出名之後,嫖客們雖然都在暗地裡用眼光強暴她,可從來沒有誰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厚臉皮,當面也敢看的這麼露骨放肆!

  她沈下臉,眉宇間就如籠罩了一層寒霜,冷冷道:「任公子,請不必再兜圈子了!不如直說了吧,你的來意究竟為何?」

  任東傑眯起眼,恣意的欣賞著她那怒意中帶點嫵媚,嫵媚中又隱含著冷艷的姿容,慢吞吞的道:「我的來意可不簡單呢,但首先我想搞清楚,呂溫侯被殺的原因是什麼?」

  「咯咯……」玉玲瓏突然放聲嬌笑起來,猶如花枝亂顫般,胸前豐滿的線條也隨之劇烈的顫動,帶著點放浪形骸的味道。

  她不笑的時候,只不過是個冷冰冰的「木美人」,這一笑起來,卻當真是活色生香、風情萬種,全身上下的每個細微之處,彷彿都在煥發著一種原始的誘惑!

  若有男人能不為之神魂顛倒的,那他就一定是個睜眼瞎。

  任東傑被笑的有點發窘,忍不住問道:「玉小姐在笑什麼?」

  「我在笑,任公子你居然不懂江湖規矩!」玉玲瓏好一會兒才斂住笑容,伸手輕攏著披散的秀髮,瞟著他心平氣和的道,「口說無憑,你想指定小女子是殺人兇手,就必須先拿出證據來!請問任公子,你可有什麼關鍵的證據嗎?」

  任東傑心中雪亮,到這時候已可百份之百的肯定,玉玲瓏跟昨夜的謀殺脫不了干係。她會這樣問自己,目的是想試探一下,自己手裡到底掌握著多少張底牌。

  「證據我當然有!」他雙目炯炯的盯著她,眼神犀利而尖銳,彷彿能直接看到內心深處去,「莫忘記,玉小姐昨夜赴瀟湘別院時,在下恰好也在那裡盤桓。」

  「原來如此!」玉玲瓏美目流盼,似笑非笑的道,「但不知任公子怎會那麼巧的在別院裡?不會是去找什麼有夫之婦偷情吧?」

  任東傑眨眨眼,悠然道:「猜對了!在下本來就是一個浪子。而浪子最拿手的好戲,就是去找美麗的女人偷情了。」

  他忽然壓低了嗓音,擠眉弄眼的道:「玉小姐有沒有興趣試一試呢?保證讓祢稱心如意!」

  玉玲瓏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眼波流動道:「任公子,小女子已經說過,這要看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以及能不能拿出夠份量的證據來!」

  她盤起腿,將白生生的赤足放到了床沿上。也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裙子掀開了些,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無暇、纖濃適度的晶瑩玉腿。

  任東傑只看得一陣心搖神馳,真想撲到床上去,把這艷光四射的美女壓到自己的身下,好好的探索她精彩絕倫的玉體,吸嗅她幽蘭般清雅的體香,然後徹底的將她征服!

  可這樣做的前提卻是,自己必須先要將她打敗,讓她明白欺瞞和對抗都是絕無可能成功的,只有乖乖地跟自己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昨天半夜時分,玉小姐曾經到過瀟湘別院拜訪呂溫侯,同行的夥伴還有三個。」任東傑看準時機,當機立斷的打出了第一張牌,「呂溫侯本來就是玉小姐的仰慕者之一,聽說祢芳駕光臨,大喜之下哪裡還會提防,被你們輕而易舉的制伏在了書房中。」

  玉玲瓏的嬌軀陡然震動了一下,眼裡再次掠過驚佩的神色,但表面上卻仍是全無異狀,淡淡道:「是嗎?」

  任東傑看準了她的弱點,把第二張牌也有力的打了出去:「進入書房之後,一個同夥堵住了書房的門,一個卻堵住了窗戶。而你和另外一個人,則隔著書桌和呂溫侯攀談。」

  玉玲瓏的臉色突然發白,美目中的驚佩已經變成了駭異,失聲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她的陣腳開始亂了!已無法再維持住剛才的那種鎮靜!

  任東傑信心大增,表情更加的肯定從容,嘴角邊掛著一縷懶懶的、莫測高深的微笑,慢悠悠的道:「昨夜你們行兇的時候,在下就在書房的外邊窺視著,又怎會不知道呢?」

  「你騙人!」玉玲瓏嬌叱一聲,秀挺的鼻尖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脫口而出道,「昨夜我們曾仔細查看,書房周圍明明什麼人都沒有……」

  任東傑忽地截斷了她,沈聲道:「很好!玉小姐你總算親口承認了,昨夜的的確確去過案發的現場。」

  「是又怎樣?」玉玲瓏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忽然心中一動,凝視著任東傑狐疑的道,「這一切都是你猜測出來的,其實你並沒有親眼見到,是不是?」

  任東傑暗呼不妙,此時如果被這美女重新築起防線,再想逼她就範就困難了,只得硬著頭皮道:「這當然是我親眼目睹的,否則我怎能知道真相!」

  玉玲瓏眨也不眨的瞪著他,嬌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笑的十分嫵媚,可是眸子裡卻依然冰冷,緩緩道:「既然如此,你為何當時既不出手阻止殺戮,也不在現場緝拿我們歸案呢?」

  任東傑正色道:「拜託!我既不是急人所難的大俠,也不是負責緝兇的捕快,為什麼要去冒險呢?何況你們當中一個交手經驗豐富,一個掌上功夫高明,還有一個更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一招就取了呂溫侯的性命!我如果貿然衝出去,連我也會被你們殺了滅口的。」

  這番話他說的非常坦然,而且不著痕跡的把第三張牌也打了出去。目的就是要使玉玲瓏相信,正因為他目睹了全過程,所以才能把一切細節都說的如此詳細。

  玉玲瓏倒抽了一口涼氣,強自鎮定的道:「就算你真是親眼看見了又如何?到了公堂之上,你還是沒有證據可以指控我!」

  「玉小姐,祢委實太小看在下了!」任東傑大笑,煞有介事的道,「手中若沒有掌握決定性的證據,我怎麼會如此冒昧的前來打攪呢?」

  玉玲瓏花容失色,陡然尖叫道:「我不信……你絕不可能找到證據的,絕不可能!」

  「抱歉的很,在下偏偏找到了。」任東傑面不改色的撒著謊,「其實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呂溫侯臨死前已知逃不過大劫,所以偷偷的刺破右手食指,用鮮血在書桌的底部寫下了祢的名字……」

  他停頓了一下,沈穩的道:「那塊桌板已經被我割下,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了。如果有必要,隨時都可以交給本城的捕頭……」

  玉玲瓏聽到這裡,似是再也坐不住了,嬌軀無力的靠在了床欄上,心中首次升起了強烈的挫敗感。自進屋後和這個男人的交鋒,不論是明爭還是暗諷,她始終都落在下風。

  好半晌,她才逐漸的回過神來,掠了掠秀髮,從雙唇間輕輕的吐出了幾個字:「任公子,我輸了!」

  ***    ***    ***    ***

  「噹」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謝堅掌中的長劍,第七次擊中了狄龍手裡的八角鎚!

  兩人已經在院外的開闊地,如火如荼交手了三百一十五招,可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謝堅的額上已有微汗,但手上的劍招卻絲毫也不見凝滯,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就如天外蛟龍般,見縫插針的攻向對手的各處要害。

  這公子的武功,居然不像他的人那樣看上去華而不實,一招一式都有法有度,顯然經過明師的指點,也下過不算小的苦功。

  低呼的雙鎚卻舞的像一團旋風!一團可以席捲大地的旋風!

  狄不時發出雷鳴般的嘶吼,雙鎚所過之處,無論是堅硬的石欄,還是粗壯的大樹,都被硬生生的砸倒劈爛,聲勢極其的驚人!

  可是他卻始終沒有辦法砸中謝堅的腦袋,而謝堅的劍也沒有辦法刺中他。

  怡春院裡的嫖客們,大都已聞聲而出,紛紛擠在各自的樓層上觀看這場惡鬥。

  那姓彭的漢子也在其中遙望著,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不屑的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兩個傻瓜在這裡爭風吃醋,美人兒或許已經倒進別人的懷抱了,不曉得他們打個什麼?」

  一同等待玉玲瓏召見的儒雅書生聞言一愕,不以為然的道:「彭兄是說玉小姐會對今次的客人另眼相看嗎?我看未必見得。」

  姓彭的漢子微微冷笑,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是誰!嘿嘿,別人不認得他,我卻認得!那個人可是有名的大色鬼,很少有女人逃得過他的五指山的。」

  儒雅書生正待說話,突聽場外傳來了一個洪亮的嗓音,暴喝道:「住手!」

  眼前人影晃動,一根沈甸甸的狼牙棒,一支金燦燦的神龍鞭同時出現,就如風馳電掣般掠到戰圈裡,把八角鎚和長劍一齊擋開!

  「鐵捕頭有令!不得在城裡動刀動槍,違者一律拿下!」

  謝堅收劍而立,神色頗為不滿,冷笑道:「鐵捕頭!嘿,又是這個鐵捕頭!好大的威風啊,連我的面子也不給……」

  他突然想起一事,轉向那兩個公人道:「二位來的正好,此人是個大強盜,供品『血玉鳳凰』被劫一案就是他幹的,你們快捉住他!」

  兩個公人躬身一揖,不亢不卑的道:「謝世子請見諒。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捉與不捉,須由鐵捕頭下令才行。」

  謝堅氣的一跺腳,轉身瞪著狄龍,惡狠狠的道:「這次便宜了你。以後若撞到本少爺手中,你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狄龍哈哈大笑,狀甚輕蔑,但卻沒有再說話。

  謝堅回到大堂,舉目四處一望,忽然變色道:「玉小姐呢?她已經走了嗎?」

  有人應聲道:「玉小姐選中了剛才那個大言不慚的年輕公子,說是要在閨房裡親自招待他。」

  謝堅的眼中閃過妒恨的光芒,手掌再次握緊了劍柄!

  ***    ***    ***    ***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折服一個有傲氣的美女,更讓男人充滿成就感呢?

  任東傑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口中卻淡然道:「玉小姐,祢終於肯承認了嗎?呂溫侯的死,根本就和祢有不可推脫的關係!」

  玉玲瓏幽幽一嘆,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表情,撇著嘴角道:「在你這樣聰明的男人面前,否認又有什麼用呢?」

  她突然話鋒一轉,疑惑的道:「不過,任公子既然證據在手,為什麼不去官府中告發呢?你來這裡究竟有什麼用意?現在可以告訴小女子了嗎?」

  任東傑悠然道:「我說過,在下不是捕快,也不是大俠。很多時候在我眼裡,與其替別人去維護公理和正義,還不如替自己撈取一些好處來的實在。」

  玉玲瓏的雙眸亮了起來,秋波凝視著任東傑片刻,突然發出咯咯的嬌笑聲。

  這一次她的笑容中全是迷人的嫵媚之意,再沒有先前的那種嚴冷。

  「任公子,想不到你竟是為了敲詐來的。」她笑的十分甜蜜,嫣然道,「這很好。只要你肯談價錢,那麼一切就都好辦多了。」

  任東傑也笑了,提醒道:「只怕我要的價錢太高,玉小姐未必負的起哩。」

  玉玲瓏笑的更動人,俏臉就像是一朵綻開的鮮花。她跨下床,赤裸的玉足在地上輕盈的走了幾步,從梳妝台上拎起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打開盒子,她從裡面取出了一朵精巧的純金珠花,輕輕的擲了過來。

  任東傑隨手接住,失笑道:「這算什麼?玉小姐送給在下的定情之物嗎?」

  玉玲瓏橫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可以把它當成定情之物,好好的收藏起來,也可以拿著它到城裡的『大豐錢莊』去,憑此提取五十萬兩的紋銀!」

  任東傑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我不是聽錯了吧?」

  「你沒有聽錯!」玉玲瓏不動聲色的道,「整整五十萬兩的紋銀,只要任公子肯收下,就全都是你的了。」

  任東傑怔住了,看玉玲瓏的神態認真,並非是在開玩笑,喃喃道:「難道我最近時來運轉,命中注定要發財了?」

  玉玲瓏嬌笑道:「每個人遲早都會走財運的,這又何足為奇?當然,交換條件是什麼,任公子是聰明人,就不需小女子多說了吧!」

  任東傑思忖片刻,搖了搖頭。

  玉玲瓏變色道:「怎麼,莫非任公子嫌少嗎?」

  「那倒不是!其實有沒有財運,我根本就不在乎。」任東傑斜睨著這姿色出眾的美女,笑嘻嘻的道,「對我這樣的浪子來說,更想走的是桃花運……玉小姐明白了嗎?」

  玉玲瓏只聽到一半,雙頰就刷的飛起了兩朵紅雲,看上去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韻味。她用眼角瞟著任東傑,俏臉上似笑非笑的,也不知是嗔怒還是嬌羞。

  「我明白,任公子。」她蹙起秀眉,平靜的道,「你想要的是小女子本身,是不是?」

  「答對了。」任東傑笑的十分得意,就像是個徹頭徹尾的色狼,「莫說是我,全城中有哪個男子不想一親玉小姐的芳澤呢?眼下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機會,只有傻瓜才會放過,不知玉小姐肯不肯答應呢?」

  玉玲瓏咬著下唇道:「我還能不答應嗎?現在你是勝利者,而我則是你手中的戰利品。失敗的一方,本就只有任人威脅,接受擺佈的份!」

  「用這個來要挾祢就範,在下也是情非得以的。」任東傑凝視著她美麗的容顏,嘆息道:「我本來不想趁人之危,但玉小姐祢實在太讓人情難自禁了,我只好做一回無恥之徒。」

  他頓了頓,突然一本正經的道:「我不要祢的巨額銀兩,只要玉小姐肯全心全意的給在下一個熱吻,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那麼我保證絕不會把真相透露給任何人!」

  這次輪到玉玲瓏吃驚了,愕然道:「什麼?」

  這男人專程登門求見,費了那麼多工夫和口舌,總算把自己逼得低頭服輸,任他為所欲為了。可是他想要「敲詐」的,只不過是一個熱吻!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的?玉玲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呻吟般的道:「你不是……不是在說笑吧?」

  「當然不是。」任東傑淡淡道,「請記住在下是一個浪子,不是無恥的淫賊。浪子是永遠不會勉強女人跟他上床的,因為這是標準的浪子風度之一。」

  話音剛落,他突然一晃上前,眨眼間就掠到了玉玲瓏的面前,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

  玉玲瓏不由低聲驚呼,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任東傑的腳步卻硬生生的頓住了,身體距離她高聳的酥胸只有半寸,竟是計算的毫釐不差!

  她只感臉上一燙,對方溫熱的呼吸已經噴了過來,一股濃厚的男子氣息也嗅進了鼻端,芳心頓時大亂,忙下意識的向後退去。不料嬌軀甫動,纖腰上卻驀地多出了一隻手,剛好阻住了她的退勢。

  「玉小姐……」任東傑伸出另一隻手,托起了玉玲瓏秀巧的下頷,令得她嬌美的臉龐仰了起來,柔聲道,「在下這點小小的要求並不算過份吧,祢說是不是?」

  玉玲瓏似嗔似喜的白了他一眼,雙頰暈紅的像染滿了胭脂。美眸中除了些許羞意之外,更多的則是嫵媚的神色。

  她在他手裡點了點頭,誘人的雙唇輕輕的顫動著,吐出動人的聲音道:「嗯……那不算過份。」

  在這樣近的距離內,她一開口,嘴裡就送出了一股芳香的氣息,如麝如蘭,中人欲醉。

  任東傑熱血上湧,再也無法保持「浪子的風度」了,猛地低頭向那兩片嬌艷的唇瓣吻去!

  玉玲瓏「唔」的一聲,檀口已被牢牢的封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她的嘴唇立刻灼熱了起來,做出了最熱烈的反應。

  任東傑毫不客氣的痛吻著她,吮吸著那兩片濕潤的朱唇,同時他的舌頭老練的探進了她的口中。當他的舌尖,和玉玲瓏的香舌接觸的一剎那,兩個人的身體都如觸電般顫抖起來。

  他們不由吻的更激烈,舌頭的糾纏也更徹底,不時發出動情的喘息聲和低吟聲。像是在把彼此內心深處隱藏的渴望和欲求,都通過唇舌的交流釋放出來。

  這真是一個令人窒息的長吻,四片灼熱的唇,過了半晌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玉玲瓏的身子,輕輕的自任東傑的摟抱中掙脫,掠了掠因熱吻而散亂的秀髮,抿著嘴嫣然一笑,看上去更是風情萬種。

  任東傑在心裡嘆息一聲,忽然感到十分的懊惱,後悔自己不該故作大度,只這麼小小的親熱一下就算數了。

  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想佔有玉玲瓏,想得到薄紗下那千嬌百媚的胴體,享受在她體內縱橫馳騁的滋味,那一定快活的讓人發瘋!

  但是說出去的話卻是收不回的,他只能強抑慾火,短促的道:「好了,現在把呂溫侯被殺的原因告訴我,解開我心中的疑團,咱們就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了。

  玉玲瓏靜靜的望著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特,彷彿在沈思著什麼。

  片刻後,她突然淺淺的笑道:「任公子,小女子想和你重新談一筆交易。」

  任東傑奇道:「哦?先說來聽聽!」

  「剛才那個吻,就算小女子白送給你了。」玉玲瓏說到這裡俏臉又是一紅,看上去倍增嬌艷,咬著櫻唇道,「除此之外,不但五十萬兩紋銀照舊歸你,而且小女子心甘情願的和你共赴巫山,一起去享受那人世間最大的快樂,你看這樣如何?」

  「真的嗎?」任東傑大喜,迫不及待的道,「那麼,祢的交換條件是什麼?」

  玉玲瓏鄭重其事的道:「很簡單!你得到了小女子的身體和巨額銀兩後,不能再追問或調查關於昨夜的任何事情,而且必須馬上離開本城。」

  任東傑一怔,心中頓時感到相當猶豫,一時間竟難以做出決定。

  他的下半身已經強烈的表明了立場,可是上半身卻沒有喪失理智,頭腦中更是思緒沸騰。

  看來昨夜發生的血案,背後一定牽涉到極其重大的秘密。玉玲瓏不惜捨身相就,並以巨金賄賂,目的都是想把這個秘密隱瞞起來。

  這樣的秘密,通常都是十分可怕的,如果捲進去,就等於是陷入了一個危機四伏的陷阱,隨時都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聰明人是不應該去趕這趟混水的。

  何況只要答應離開,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百萬財富,還能得到這個精彩絕倫的美女,這是足以令任何男人動心的優厚條件,但要是沒有把這個秘密追查到底,將來會不會懊悔呢?

  任東傑正在躊躇不定時,玉玲瓏卻又有所行動了。

  她忽然輕扭腰肢,那件薄薄的輕紗就倏地從身上滑下。於是那光潔修長的粉頸,刀削般的雪膩雙肩,和頸下的一大片瑩白肌膚頓時全都露了出來。

  任東傑的視線一下子盯了上去,雙眼中就如要噴出火來。只見玉玲瓏的上身大半都已赤裸,在那無限美好的嬌軀上,僅剩下一抹淡黃色的肚兜,遮擋住了那誘人遐思的雙乳。

  接著,她纖手擡起,緩緩探到背後,去解肚兜的繫帶。她的動作是那樣的緩慢,那樣的輕柔,單是這動作本身,就充滿了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繫帶解開了,可是肚兜只是一顫,竟然並不掉下來。她胸前那兩個豐滿挺拔的山峰,自然而然的把肚兜高高的撐了起來,懸掛在上面顫巍巍的搖晃。

  「怎樣?任公子,你是想要知道真相,還是想要我呢?」她的語音變的低沈,充滿了奇異的煽動力。而那半遮半掩的香艷情景,比全裸更加充滿想像的空間,讓人渴望著能一窺全貌。

  任東傑熱血上湧,下半身的誠實想法立刻佔了上風,幾乎是脫口叫道:「要祢!我當然要祢!」

  玉玲瓏咯咯的笑了,風情萬種的笑容中,隱含著一絲驕傲和得意。像是對自己的魅力有絕對的自信,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她。

  隨著笑聲,肚兜搖搖欲墜的更厲害了,雪白的酥胸也暴露的更多,彷彿在呼喚著男人過來揭下這多餘的束縛……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糟雜的吵鬧聲,似乎有好幾個人正向這裡湧來。

  其中一個年輕氣盛的口音最響,大聲叫嚷道:「半個時辰早過了!玉小姐怎麼還不送客出來,這不正常!」

  任東傑和玉玲瓏都聽出那是謝堅的聲音,這才驚覺時間已過了許久。

  玉玲瓏忙系好肚兜,手腳快捷的重新披上了薄紗。

  只聽崔護花的語音響起,冷冷道:「玉小姐愛和客人呆多久,那是她的自由。謝世子又何必多管閒事呢?」

  謝堅怒道:「我是擔心玉小姐,怕她遭了無恥之徒的暗算而吃虧!不行,我無論如何也要到房裡看看,不然出了事就後悔莫及了。」

  旁邊有不少人紛紛稱是,雜亂的腳步聲又逼近了許多。

  崔護花厲聲道:「站住!誰敢過來,我就叫他血濺五步!」

  玉玲瓏壓低嗓音道:「任公子,眼下是不成了。小女子若再不出去阻止,只怕會釀成無謂的慘禍。公子若有心,今夜三更到城南獅子橋下等我,到時必定讓你如願以償。」

  說完凝眸一笑,飄飄若仙的走了出去。只剩下任東傑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欲罷不能的「雄姿」,苦著臉長長的嘆了口氣。

  ***    ***    ***    ***

  玉玲瓏剛一現身,屋外的眾人就安靜了下來,也不再向前擁擠了。這青樓名妓的容光姿色雖看的他們口水都快滴了下來,可是卻自有一股不可冒犯的凜然氣質,使他們不敢接近。

  謝堅乾咳一聲,勉強擠出笑容道:「玉小姐,祢總算出來了!祢……祢沒事嗎?那個家夥沒把你怎樣吧?」

  玉玲瓏略一施禮,神色冷淡的道:「小女子很好,有勞世子掛懷。」

  謝堅側目打量著她,瞧見她雙頰猶帶暈紅,眉梢眼角間都有股掩飾不住的春意,頓時疑竇大起,忍不住道:「真的沒事嗎?那個客人又在哪裡?」

  玉玲瓏沈下俏臉,不悅的道:「世子問這話,是想管束小女子的行動嗎?」

  謝堅討了個沒趣,尷尬的道:「不不……在下只是……只是關心祢罷了。」

  玉玲瓏漠然道:「多謝世子的好意。那位公子早已離開了,如果不信,世子盡可入內查看。」

  謝堅遲疑著,忽然一咬牙道:「為了玉小姐的安全,在下的確是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他硬著頭皮,繞過玉玲瓏,大步闖進她的閨房。只見裡面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半個人影?只有那兩扇敞開的窗戶,似乎正在秋風的吹拂下微微晃動……

  他一呆之下,玉玲瓏跟了進來,俏臉上如同籠罩了一層寒霜,冷冷道:「世子既然這樣不信任小女子,那還來找我幹什麼?」說著眼圈彷彿有些紅了。

  謝堅大急,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打躬作揖道:「不不……我怎會不相信玉小姐呢?在下實在是太過緊張祢的安危了。抱歉抱歉……玉小姐你千萬體諒在下的一片痴情。」

  玉玲瓏怒道:「那你帶著這麼一大群人來做什麼?可是想用強逼迫小女子就範嗎?」

  謝堅無言可對,突然跳了起來,衝到門口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混帳王八蛋,還不給我滾的遠遠的!玉小姐喜歡耳根清靜,誰再敢來騷擾她一律殺無赦!」

  將軍世子震怒了,擁在門外的這群人本就是靠他壯膽才敢跟來的,這下全被嚇得屁滾尿流,一哄而散的走了個乾乾淨淨。

  謝堅回過頭來,誠懇的道:「他們已被我罵走了,玉小姐這下能原諒我了嗎?」

  說完又深深鞠了個躬。

  玉玲瓏突然撲哧一聲嬌笑起來,橫了他一眼,半是嗔怪半是撒嬌的道:「啊呦,世子怎麼客氣起來了?人家是跟你開玩笑哩。好啦,那副吳道子的名畫在哪裡?小女子還等著世子來解說呢。」

  謝堅大喜過望,忙不疊的招呼隨從將畫軸取了過來,在桌面上展開,隨即擺出很有品味的架勢開始高談闊論。

  玉玲瓏姿勢優雅的坐在他身邊,靜靜的聽他口若懸河,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的樣子。她一向都知道跟男人打交道,什麼時候該「硬」,什麼時候該「軟」,什麼時候可以對他不假辭色,什麼時候卻又要給他少許希望和甜頭。

  這就是她作為名妓,能夠在短短時間內紅得發紫,又能至今不被任何人染指的原因。

  ***    ***    ***    ***

  距離「怡春院」只有十來步遠的街對面,鬧哄哄的簇擁著一群過路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圍在一起觀看牆壁上新貼出的告示。

  告示是剛剛貼上去的,上面蓋著本城知府的大印,除了工整墨黑的正文外,還畫著一個人的半身像,赫然是一張懸賞通緝的榜文。

  眾人一邊注目細看,一邊搖頭嘆息,臉上都有不忍之色。

  「原來那位姓呂的侯爺昨夜被害了,而且是在自己的書房裡被人割斷了喉嚨。」

  「連堂堂的侯爺都敢殺,這真是反了天了……唉,世風日下呀。」

  「聽說聞訊趕去的捕快們看見兇手了,可惜被他當場逃脫。喏,兇手就是這個樣子,如果見到要趕快報官,能得到一萬兩銀子的賞金呢!」

  眾人只顧交頭接耳,誰都沒有想到,那通緝的人物此刻赫然就在人群之中。

  他也正在看著這張懸賞的告示。滿街的人中只有他才知道,上面畫的就是他自己。

  「可惜,可惜,」任東傑一邊微笑著,一邊喃喃自語道,「畫的並不像呀,看來這萬兩紋銀,怕是沒有人能領到了。」

  的確,告示上的人像,是照著他昨夜那副不修邊幅的潦倒模樣畫的,加上當時環境昏黑,對方也沒把他看清楚,因此面容上只有三四分相像,至於神韻更是差遠了。

  只聽旁邊一個老者嘆道:「本城近來劫難不斷,接二連三的發生駭人聽聞的血案,看來是衝撞了哪路凶神,才會引來這血光之災。」

  任東傑心中一動,忙對著老者抱拳道:「請問老人家,本城近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說來聽聽嗎?」

  老者打量了他幾眼,悄聲道:「這位公子是剛入城的吧!告訴你也無妨,自半月前至今,這裡已經發生好多起兇案了,聽說被害的全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腳色呢,你說怕人不怕人?

  任東傑哦了一聲,淡淡道:「江湖上紛爭不斷,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死於非命,官府只怕想管也管不了。」

  老者苦笑道:「可不是嗎?官府方面一直是茫無頭緒。更氣人的是,也不知是哪個官老爺下的命令,居然把全城的六扇門公人,全都交給一個新來的女捕頭指揮,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說到這裡沈下面孔,不滿的道:「你想她一個小女娃子,年紀輕輕的又懂得什麼了?不去做針線女紅,偏要學著男兒漢舞刀弄拳,這不是胡鬧嗎?她一連忙碌了這麼多天,把全城搞的雞飛狗跳,卻什麼線索也沒查出來!」

  任東傑聽到這裡頓時瞭然,大感興趣的道:「是呀,女孩子哪裡當得了捕頭,簡直是兒戲嘛,不過,這位女捕頭姓甚名誰,可有了婆家嗎?」

  老者道:「她叫鐵木蘭,平日裡總是男裝打扮,又是那樣的脾氣,有誰敢娶她進門?三言兩語爭執起來,還不被她踢得連翻幾個筋鬥啊?弄不好小命都去了半條!」

  任東傑不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昨夜挨了兩腳的屁股,深有同感的苦笑道:「不錯,這樣的女孩子確實不好駕馭,稍有不甚就要吃個大虧……」

  話還沒說完,那老者突然指著長街的另一頭,低聲向他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公子你瞧,鐵捕頭已經來了!」

  任東傑哪裡還待他說第二句,立刻就轉頭望了過去。

  只見長街的彼端塵土飛揚,密如雨落的馬蹄聲中,一匹雄壯的青蔥馬撒開蹄子,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過來。

  眨眼間,青蔥馬就衝到了近前,眼看就要撞到人群中,卻突然一聲長嘶,兩個前蹄高高擡起,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幾乎在同時,鞍上坐著的騎士輕靈的縱起,以一個極漂亮的姿勢翻身躍下,穩穩的站在了青石路上。

  好俊的馬,好俊的騎術,好俊的人!

  不,應該說是好美的人!

  這個騎士雖然一身男裝,穿著的是衙門裡公人的服飾,姿勢和動作上都有意的模仿著男性,可大家還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她是個百份之百的女人!

  因為這世上絕沒有哪個男人像她這樣好看,這樣充滿了生機勃勃的青春之美!

  她有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眸子裡總是射出帶著警惕的光芒,彷彿把每個人都當成潛在的罪犯。可是顧盼之間,卻又偏偏顯得嬌俏生姿。那杏靨桃腮的秀色,更是掩也掩不住,把她的美麗完全展現了出來。

  大街上一時間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呆呆的望著她,視線都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

  任東傑自然也在盯著她,兩隻眼睛還在閃閃發光。

  面前的這個美貌少女,果然就是昨夜在瀟湘別院碰到的那個玄衣捕快,那個劈了自己數十刀,又狠狠的踢了自己兩腳的女孩子!

  他當時雖然沒有看清她的臉,卻牢牢的記住了她動人的曲線和高挑的身段,還有她那雙令人怦然心動的美腿——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那樣,有一雙這麼結實、這麼勻稱、這麼修長的美腿。

  現在他當然也記住了她的名字,一個很符合她性格的名字——鐵木蘭!

  不知何時,人群突然開始騷動起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也逐漸響起。議論的中心,當然都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女捕頭。

  「她就是鐵木蘭嗎?哇哇,可真是個小美人啊,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著。」

  「是啊!她才剛調到本城不久,連我這住在衙門附近的,都很難得見到她的花容月貌呢。」

  「豈止是花容月貌,你瞧她那張小嘴,那腰身,還有那大腿。天哪,這美人兒全身上下,沒一處不讓人著迷呀……」

  聲音不大,都是壓著嗓子悄悄說的,頂多只想傳進周圍三五個人的耳朵,可是隔著老遠的鐵木蘭卻偏偏聽見了。

  她雙眉一蹙,俏麗的臉龐頓時氣的發紅,挺起胸膛昂著頭,站的更加筆直了,表面上雖然是一副既堅強又潑辣的模樣,可是心裡卻著實有幾分委屈。

  想不到上任十多天了,大家仍然沒有把她看成是執行公務的捕頭,還是僅僅把她當成品頭論足的對像。

  她雖然渴望著引起人們的注意,渴望著能得到所有人的交口讚揚,卻不希望大家注意的只是她的臉蛋和身材,讚揚的只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美麗!

  她本來就是個思維很獨特的女孩子。老爹原本給她取的名字是「鐵慕蘭」,可是長大以後,她卻嫌這名字的脂粉氣太重,配不上捕快威風凜凜的身份。

  於是她自作主張改了一個字,這一改整個意思都不同了。

  要知道,她最崇拜的就是巾幗英雄花木蘭,因為花木蘭做到了許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大事!從小她就立誓,要做這個時代的花木蘭,而且要更堅強、更勇敢,就像是用鋼鐵鑄造的女鬥士!

  所以她就把名字改成了「鐵木蘭」!

  她決心像花木蘭那樣,靠自己的努力去拚搏出事業和名聲,而不是自降等級,成為靠美色來取悅男人的玩物。

  可惜要實現這個理想,卻實在是太……太難了……

  她才剛剛離開師門,一上任就遇到了多起武林人物被害的棘手血案,而昨夜在呂溫侯被殺的現場,兇手居然還是在她的全力追捕下,從從容容的逃逸無蹤。

  換了別人,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恐怕早就失去信心了,可是鐵木蘭卻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她暗暗的發了狠,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把罪犯繩之以法。

  突然,鐵木蘭嬌軀一震,隱約覺得人群中有個身影有點眼熟。

  她忙睜大雙目仔細望去,發現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只有小半個側面對著自己,似乎正在專注的觀看牆上的榜文。

  這個人……瞧他這身形、這個頭、這臉部的輪廓,和昨晚遭遇的那個兇手,足足有七八分相像!

  鐵木蘭越看越是懷疑,一顆心不由咚咚跳了起來,粉臉激動的泛起了淡淡的紅暈,看上去倍增嬌艷。兩眼中卻射出淩厲的光芒,冷電似的掃視在這個男子的身上。

  一陣秋風吹來,暮秋的寒意更重了。任東傑的額頭上忽然滲出了幾顆汗珠,他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那個美貌女捕頭的視線正牢牢的盯著自己,心裡不禁暗呼不妙。

  如果被對方確認,自己就是昨夜和她交手的不速之客,那麼她肯定會認定自己是兇手的。雖然這個誤會最終可以解釋清楚,但那總是太麻煩,何況還牽涉到桃花夫人的聲譽問題。

  唔,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任東傑打定了主意,轉過身剛想溜之大吉,突然眼前人影晃動,這美貌女捕頭竟無聲無息的掠了過來,迎面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冷冷道:「站住!」

  站住!你還想逃?

  好動聽的嗓音!清脆的如同出谷黃鶯,雖然特意加重的語氣裡透出森寒和嚴厲,卻仍然掩不住少女特有的那種嬌嫩。

  任東傑心中一震,但馬上就恢復了鎮靜,裝出被嚇了一大跳的樣子道:「怎麼了?鐵捕頭,祢……祢是在跟我說話嗎?」

  「除了你還有誰?」鐵木蘭雙手叉腰,冷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總算把你給認出來了!」

  「什麼?鐵捕頭認得我嗎?」任東傑滿面驚奇之色,怔了怔,忽然又笑嘻嘻的道:「我一向只和怡春院裡的姐兒們打交道的,幾時這麼幸運,連本城最漂亮的女捕快也認得我了?莫非是大家在哪裡見過嗎?」

  「閉嘴!」鐵木蘭聽出他語帶調笑,嬌靨不禁一紅,目中卻露出怒色,喝道,「少在本姑娘面前裝蒜!我知道,你就是我昨晚遇到的那個人!」

  「昨晚?我只記得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去了哪個花魁的閨房。」任東傑索性一裝到底,嬉皮笑臉的道,「啊,原來竟是撞到了鐵捕頭啊,真是失敬失敬。」

  鐵木蘭氣的臉都白了,杏眼圓睜,怒叱著飛身掠上,出手如風扣向對方的腕脈。

  她知道昨夜的那個對手武功極高,所以這一招已用盡全力,而且後面還隱藏著三種變化應對他的反擊,豈知自己的手才剛伸出去,竟真的把對方的脈門給拿住了!

  鐵木蘭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能一擊奏效,一時間倒愣住了。

  「祢幹什麼?」任東傑大聲驚呼,抖動著胳膊肘試圖甩脫控制,小臂上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湧了過來。

  鐵木蘭不及多想,自然而然運足了真力,想要把他的右臂反扭到身後。只聽「咯蹬」一聲輕響,對方驀地發出慘叫聲,一隻手肘竟被硬生生的扭脫了臼。

  「哎呦,哎呦……」任東傑痛的齜牙咧嘴,額上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扯著嗓子喊道,「救命呀……官差打人啦……救命……」

  人群頓時為之譁然。

  身為捕頭抓不到罪犯,本就已令大家不滿了,這時又無端端的毆打平民,更是激起了眾怒!

  鐵木蘭只好放開任東傑,又替他把脫臼的胳膊重新接好,暗暗的嘆了口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她不但失望,而且還相當的沮喪,想不到自己一向自負高明的眼力,居然也會出差錯——面前這個色迷迷的家夥顯然不是自己要找的罪犯。他雖然練過一些真功夫,可是充其量只是二流角色,根本不像昨夜和自己交手之人那樣神出鬼沒。

  要知道高手裝瘋賣傻的戲弄敵手,那是常有的事,但絕不至於到這種程度,連手臂都給震脫了臼。

  「以後嘴裡放乾淨些,別再胡說八道的討人便宜!」鐵木蘭心頭煩躁,沒好氣斥責了兩句,轉過身自顧自的走開了。

  她走的很快,腰桿還是挺的很直,閃亮的大眼睛裡也依然帶著堅定而頑強的表情,彷彿是在宣示著強大的決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她都會把案子查下去的,絕不會放棄自己的職責,更不會向兇手認輸!

  她的背影消失了很久,人群也逐漸散開了以後,任東傑才活動著胳膊,喃喃道:「除了屁股上的兩腳之外,又欠了我一下痛毆,這筆帳,我遲早要在床上向祢討回來。」

  突聽一個聲音笑道:「哈哈!任公子果然不愧逐花老手的盛名,竟然敢向六扇門裡的女捕頭討帳,本人實在是佩服。」

  隨著說話聲,一個人從旁邊走過來,滿面堆笑的作了個揖,竟是剛才一同等待玉玲瓏接見的那姓彭的漢子。

  任東傑拱手還禮,奇道:「閣下從前見過我嗎?怎麼會認出我的身份?」

  姓彭的漢子笑嘻嘻的道:「就算不認得任公子的面貌,也該認得出你天下罕有的手上功夫——除了任公子外,還有誰能令手肘隨意脫臼,瞞過大家的眼睛呢?」

  任東傑展顏道:「這種把戲,也只能騙騙這歷練尚淺的捕頭小妞,在彭兄這樣的行家面前就無所遁形了。對了,還未請教彭兄大名?」

  姓彭的漢子道:「在下彭泰,只是江湖上的一個無名小卒而已。」邊說邊有意無意的將右掌亮了出來,五根指頭上倒有三根戴著碩大的紅寶石戒指。

  任東傑恍然道:「原來是富甲一方的『賽陶朱』彭大老闆呀,失敬失敬。難怪這樣財大氣粗,能送的起『翡翠珊瑚樹』那麼貴重的禮物。」

  彭泰嘆著氣道:「只可惜本人縱然手擲千金,也難買到美人的一笑。而任公子單憑一股男子漢的魅力,就輕易的打動了玉小姐的芳心。」

  任東傑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謝老兄的恭維。可是如今這個年代,美人兒往往都是很現實的,也許我最終還是會在金錢的威力下大敗而回。」

  彭泰慇勤的道:「不管怎樣,我都要恭喜任公子的。就讓本人做個東道,大家一起到『泰和樓』去喝上幾杯如何?」

  任東傑看看天色,離約會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正愁閒著無聊呢,當下爽快的答應了。

  ***    ***    ***    ***

  泰和樓是全城最大的一家酒樓,本來一天到晚都是座無虛席的,可是當任東傑和彭泰走上樓時,裡面竟然只有寥寥四桌的客人。

  最左邊的那一桌上,圍坐著的是六七條漢子,全都是頭帶白範陽氈笠,足蹬膝八搭麻鞋的老江湖打扮,正在大碗酒大塊肉的開懷暢飲,發出吆五喝六的猜拳行令聲。

  為首之人坐在當中的位置上,身材略為纖瘦,容貌被竹笠遮住大半,微露的脖頸膚色白皙,有江湖經驗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個年輕女郎。她的面前已經放了好幾個空著的海碗,看起來酒量一點也不輸給那些身為男子的手下。

  和這夥喧鬧漢子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相鄰酒桌上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面貌清矍,穿著洗得乾乾淨淨的舊道袍,襟角在無風自動的獵獵飛舞。

  當他們望過去的時候,這老道半開半閉的雙目突然一張,射出兩道冷電似的逼人光芒,隨即又悄然斂去了,足見內功已經精湛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而在酒樓的角落之處,端坐著的則是兩個出家人裝束的尼姑。坐在上首的四十多歲年紀,面貌端莊,眉目間有股疾惡如仇的正氣。下首的只有十八九歲年紀,容色清秀照人,婀娜的身形雖然裹在一襲寬大緇衣之中,但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態。

  不過整間酒樓裡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在另一頭的雅座上,那裡有十來個少年,就像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體態風流,艷光四射的美婦。

  這些少年無一不是英俊出眾的翩翩公子,可是面上卻全都帶著討好獻媚的神色,有的在為這美婦捶肩,有的在為她捶腿,還有的用筷子夾起菜餚,乖巧的送入這美婦的口中。

  任東傑凝目細看,眼光頓時一亮,只見這美婦的衣著實在大膽的令人吃驚。

  明明是寒冷的暮秋,她身上的衣服卻單薄的彷彿是在夏季。一襲圓領窄袖的貼身輕衫,領口低至可隱約見到乳溝,露出大片豐滿雪白的酥胸。

  她見到任東傑健碩的身形,目光也亮了起來,水汪汪的秀眸中立刻泛起嫵媚之色,毫不顧忌的衝著他拋了個媚眼,殷紅的朱唇邊漾開了嬌甜的笑意。

  任東傑「咕嚕」的嚥了下口水,腳下機械的跟著彭泰走向一張空著的酒桌,視線卻仍然牢牢的粘在這美婦的身上。

  他一坐下來就努了努嘴,悄聲問道:

  「彭兄,你可知她是誰?」

  彭泰也壓低嗓音道:「你不認識她嗎?專采天下男色的『奪命嬌娃』胡仙兒,我以為她早就和任公子有過露水情緣了。」

  任東傑低呼道:「啊,原來是她!難怪有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騷勁。那邊的兩個尼姑呢?又是何方高人?」

  彭泰眯起眼,露出猥瑣的笑容道:「江湖上盛產美貌尼姑的名門正派是哪個,任公子總不會不知道吧?」

  任東傑眼睛更亮,道:「莫非是恆山派的掌門靜慧師太,和她座下最美麗的弟子妙音女尼?好極了,我幾次誠心到恆山燒香拜佛,都沒有緣份見面,想不到今天能在這裡一睹芳容。」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最左的酒桌道:「這夥人呢?一副綠林豪傑的打扮,難道是群打家劫舍的強盜混進了城裡?」

  彭泰的聲音越發低了,道:「大有可能。那強賊頭目狄龍不是公然在怡春院出現了嗎?嗯,我猜這夥人八成是他的同黨也說不定。」

  任東傑點頭道:「狄龍只是祁連山寨裡的二頭目,聽說他們的總首領『辣手紅顏』歐陽青虹,年紀雖輕可手段卻著實厲害,十有八九就是眼前這個戴竹笠的女郎。」

  彭泰道:「一個女孩子作強盜首領,就算再厲害也畢竟有限。倒是她旁邊的那位老道士,就是武當派的前輩玄靈子道長!」

  任東傑吃了一驚。玄靈子在武當派的身份極高,是僅次於掌門的尊貴人物,多年前就已封劍退隱了,想不到竟會出現在這裡。

  兩個人一邊輕聲交談,一邊點了些精細可口的酒菜,不一會就由店夥送了上來,滿滿的擺了一桌,散發出令人流口水的香味。

  任東傑卻不舉箸,沈吟道:「奇怪啊!這四桌的客人全都是武林中名聲響亮之輩,平時各有各的行跡,怎麼會全都來到了本城,而且還聚集在這泰和樓裡?」

  彭泰神秘的一笑,道:「何止他們,聽說近來風頭極勁的神秘女『金葉子』,還有峨嵋派的『玉女劍仙』柳如楓等高手,都在兼程趕來此間的路上。」

  任東傑聽到柳如楓的名字,頓時嚇了一大跳,險些連手中的筷子都跌到了地上。

  他定了定神,暗想自己今晚得到玉玲瓏之後就要趕快離開,免得又被柳如楓追到。不管這裡要發生什麼大事,自己都沒工夫去理會了。

  他正在轉動著念頭,忽然腳步聲響起,一男一女慢慢的走上了酒樓。他們的年齡大約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間,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十分相稱,可以說是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男的臉容古樸,有一個比常人略高的鷹鼻子,衣飾相當的考究,看上去是個很有威嚴的中年人。

  女的容貌算不上太美,可是那白皙到炫目的膚色卻足以彌補一切缺憾,美目中流露出的那種略帶滄桑而漠然的神情,更是構成了獨特的吸引力。

  這種女人往往都是孤僻、乖張,一般人難以駕御的,要想征服她,過程中絕對充滿了挑戰。

  任東傑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只聽彭泰低呼道:「真想不到呀,連天禽夫婦都到這裡來了。」

  任東傑頷首道:「原來是他們。『金鷹銀鷺,雙飛雙宿』,這一對可是武林中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呢,據說自成婚後就形影不離,一時半刻都沒分開過。」

  說話間天禽夫婦已經叫來了酒菜,銀鷺夫人冷冰冰的對店夥道:「店家,跟你打聽一個地方,知道『逍遙山莊』在哪裡嗎?」

  那店夥一愣,道:「逍遙山莊?這地方早已不存在了啊。」

  話音剛落,金鷹先生豎起雙眉喝道:「胡說八道!你當我們是外地人,就說這謊話來騙我嗎?」

  那店夥委屈的道:「小人怎敢欺騙客官?本城中三歲小兒都知道,逍遙山莊的人早在三年前就死光啦,就連莊子都已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白地……」

  金鷹先生大怒,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怒罵道:「鬼扯!我們明明是接到莊主的請帖,這才不遠千里的趕來作客的,你說這鬼話想糊弄誰?」

  他越說越生氣,掄起了巴掌就要打人,但卻被銀鷺夫人給勸住了。

  那店夥嚇得一疊連聲的求著饒,正在忙亂之時,任東傑忽然站起身,大步的走了過去。

  他對著金鷹先生一抱拳,客氣的道:「請問兄台所說的莊主,可是指昔年縱橫江湖的『逍遙神君』蕭天雄嗎?」

  金鷹先生面露喜色,道:「是啊,蕭莊主是我夫婦的至交好友,我們這些年一直遠在塞外,和他的消息隔絕已久,想不到一回中原就接到了他的請帖……」

  他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口,因為他發現酒樓裡每個人的神色都變的很古怪。

  任東傑咳嗽一聲,勉強笑道:「老兄會不會弄錯了?逍遙山莊三年前毀於一場大火,蕭天雄莊主一家二十餘口全部遇難,這已是武林中眾所周知的事。」

  天禽夫婦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呀!」金鷹先生從衣囊中取出一封請帖遞過去,叫道,「這上面的印鑑明明是蕭莊主的,我絕不會認錯!」

  任東傑接過細看,這是張普通的做壽請帖,上面寫著誠懇的邀請言辭,落款正是蕭天雄,日期是十月十三,下面還蓋了一個朱紅色的印鑑。

  這時彭泰也走了過來,一看到這印鑑就陡然發出一聲驚呼,整張臉都變的煞白。

  「這……這的確是蕭莊主獨有的印鑑呀!」他目中露出恐懼之色,口吃的道,「我認得的,雕刻這印章的是位早已逝世的隸書名家,旁人是無法仿造的。」

  任東傑沈聲道:「可是蕭莊主的不幸遇難,卻是個無可辯駁的事實呀,難道說……」

  他頓住了語聲,沒有說下去,銀鷺夫人卻自己接了口,輕輕道:「難道說……這請帖是死人發出來的,我夫婦大白天的見了鬼不成?」

  此言一出,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脖頸涼颼颼的,心裡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寒意。

第五章 棺材裡的舊情人

  酒樓裡一時間鴉雀無聲,誰都沒有說話。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又傳來了一陣騷動,吵鬧聲中,泰和樓的掌櫃滿頭大汗的奔了進來,顫聲道:「諸位大爺,剛才有輛馬車從門前經過,拋下了四口……四口棺材,看情形好像是……是……」

  他囁嚅著不敢把話說完,可是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為什麼會有人無緣無故的把棺材拋在酒樓的門口呢?那自然是和這些江湖客的恩怨仇殺有關了。

  眾人盡皆聳然動容。那戴竹笠的女郎把手一擺,嬌喝道:「去,把棺材通通擡進來!」

  掌櫃自然不願意觸這霉頭,正在遲疑時,只聽「噌噌噌」幾聲響,女郎周圍的手下齊齊將兵刃拔出了一半,虎著臉目中露出了凶光。

  掌櫃大驚,冷汗都嚇得淌了下來,哪裡還敢猶豫,轉過身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不到片刻,幾十個店夥在他的指揮下,把四口棺材擡到酒樓裡放了下來。

  四口嶄新的棺材,是用上好檀香木製作的,雖然名貴,但畢竟是很普通的東西。可是不知怎麼搞的,擺在這裡就是給人一種很詭異、很不舒服的感覺。

  除了任東傑外,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盯著這四口棺材,表情相當的難看。

  任東傑目光閃動,笑了笑,走過去把棺材的蓋子一個個打了開來。

  濃厚的血腥味立刻傳出,瀰漫到了酒樓的每一寸空間。

  第一口棺材剛打開,那妖艷美婦胡仙兒立刻發出了驚呼聲。她身旁的小白臉們也為之譁然,紛紛叫了起來。

  「是小三兒啊……」他們面青唇白叫道,「他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嗎?怎麼……怎麼會被害死了。」

  只見裡面躺著一個死去的少年,看得出生前和這些小白臉一樣,長相頗為俊秀。可是現在這張俊秀的臉卻僵硬扭曲了,屍身上從頭到腳都是干涸的血跡,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以至於噴盡鮮血而亡!

  任東傑微微嘆息,打開了第二口棺材,裡面是個死去的年輕道士,滿臉紫脹,眼珠可怖的凸起,雙手牢牢的卡住自己的咽喉,看起來竟像是呼吸不暢而被活活悶死的!

  玄靈子老道輕噫一聲,臉上微微變色,但居然還是很沈的住氣,並沒有站起來。

  第三口棺材也打開了,這次居然是任東傑失聲叫了起來:「狄龍!」

  他再也想不到,這口棺材裡的死者,居然是不久前還在怡春院裡碰到過的,當時還是生龍活虎一條大漢的狄龍!

  戴竹笠女郎的手下一起發出悲嘶聲,不約而同的搶了過來,伏在棺材邊齊聲痛哭。

  倒是那女郎本人沈住了氣,站在原地不言不動,可是透過竹笠的目光中也帶上了明顯的悲憤之色。

  狄龍的武功不弱啊,怎麼會被人殺了放在棺材裡?莫非……是那個將軍世子謝堅下的手,為的是除掉一個有機會接近玉玲瓏的競爭者嗎?

  任東傑思忖著,又向棺材裡瞥了一眼。忽然他發現狄龍的屍身是變形的,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般縮成了一團,姿勢十分的怪異。

  他暗中一驚,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向第四口棺材,眼角的餘光卻不禁掃向了角落裡的兩個尼姑。

  酒樓裡的四撥客人中,已有三撥人的手下陳屍棺內了,這最後一口棺材裡面會是誰的屍體,不用看也能猜出來了。

  任東傑嘆了口氣,他看到靜慧師太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這位平素修為深湛的佛門女尼,此刻竟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了。她的女徒弟妙音則更加緊張,清秀的明眸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惶然。

  「砰」的一聲,第四口棺材終於打開了,但是在這一瞬間,任東傑突然怔住了。不但是他,酒樓裡的所有人也全都怔住。

  棺材裡躺著的居然不是死人,而是一個仍然活著的年輕尼姑!

  她全身一絲不掛,成熟赤裸的胴體無助的蜷縮著,原本白皙的肌膚上佈滿了一層奇詭的赤色,臉蛋上更是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雙眼失神般睜的大大的。

  「師姐!」妙音尖叫一聲,嬌軀站立不穩的晃了晃。

  靜慧師太也是神色大變,飛身疾掠了過來,叫道:「妙蒂,祢怎麼了?」

  她伸手想去攙扶女徒,可是指尖剛接觸到肌膚,突然「啊」的驚呼道:「祢身上怎會燙成這樣,是發燒了嗎?」

  妙蒂臉露痛苦之色,嘴唇翕動著,但卻發不出聲音來。瞧她的樣子,彷彿是處身在烈火熔爐中似的,全身汗如雨下,呼吸十分的急促,飽滿的胸脯波浪般的上下起伏。

  靜慧師太驚疑不定,急忙除下自己的外袍,想要遮蓋住她光溜溜的身子,可是任東傑卻張臂攔住了她,沈聲道:「萬萬不可!令徒中的是『三陽合歡香』,性命已在頃刻了。」

  「什麼?」靜慧師太猶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其餘各人也都變了顏色。

  這『三陽合歡香』是威力極猛的淫毒,中者只有和男人合體交歡,接連迎來三次高潮後才能解開毒性。

  「唔唔——」棺材裡赤裸的尼姑嘶啞的呻吟著,美麗的臉龐痛苦的痙攣著,雙手揪著自己的乳房,兩條白嫩的大腿夾在一起瘋狂的摩擦著,股溝間已有氾濫灼熱的汁水大量沁出,空氣中充斥著明顯的情慾味道。

  妙音雙眼含淚,絕望的道:「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救師姐嗎?」

  任東傑攤開雙手,無奈的道:「除非能在一刻鐘內服下解藥,否則就只有靠陰陽交合的法子才能解毒了……」

  話沒說完,原本神色迷亂的妙蒂忽地擡起頭來,像是變的清醒了一些,目光凝注在任東傑身上,陡然間激動的嬌呼起來:「任公子,你……你是任公子……」

  任東傑吃了一驚,失聲道:「祢怎會認得我?」

  這是今天裡他第二次問這句話了,進城才不過半日,可是身份卻被這麼多人看穿,這實在讓人意外。

  「原來施主就是那個有名的『逐花浪子』!」靜慧師太側目打量著他,冷然道,「這就難怪了,妙蒂是一年多前才剃度出家的,聽她說過去曾和施主有過一段交情的,莫非施主已然全盤忘卻了嗎?」

  任東傑的臉略略一紅,這才發現妙蒂看上去有些面熟,可怎麼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了——自出道江湖以來,他和數不清的美女有過露水姻緣,有很多甚至只是一夜風流,哪可能把她們全都記住呢?

  這時候,妙蒂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了,火熱的淫毒完全摧毀了她的神智。她拋下了所有的自尊和矜持,竟然把手指插進了自己濕淋淋的蜜穴裡,在所有人的視線下自瀆起來,嘴裡送出的儘是淫蕩的嬌吟聲。

  妙音急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靜慧師太咬了咬牙,毅然拿起外袍,準備不顧一切蓋在徒弟的身上,以免她繼續出醜。

  在這短短的一剎那,任東傑的心裡掠過許多念頭。如果要救人,將來會有什麼後果,他是很清楚的,這些不能不讓他遲疑。

  眼看衣服就要蓋上去了,任東傑突然長臂一展,將衣服奪過擲下,跟著迅速解開了褲帶,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下身就變的赤條條的了——這一瞬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怎樣,他都絕不能眼看著一個曾經給自己帶來過快樂的美女死亡。

  靜慧師太大怒,喝道:「你這是做什麼?」

  妙音更是羞紅了臉,一聲驚叫,本能的把頭轉了開去。其他人也全都目瞪口呆,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東傑道:「令徒的毒性已然全面發作,找解藥是肯定來不及了,只有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才能救她。」說著兩步走上去,把妙蒂從棺材裡抱了出來。

  一碰到男人的肌體,妙蒂立刻發出喜悅的嬌呼,雙腿主動張開勾住了他的腰,迫不及待的將豐臀湊向那昂揚之物。

  「你敢!快把她放下!」靜慧師太氣的手足發抖,從領口抽出一支拂塵,挾帶著勁急的風聲迎面掃了過去。

  任東傑左手摟住滾燙的胴體,右手出招擋開,連聲道:「師太,在下絕無惡意,眼下救人要緊,不可拘泥於成法呀!」

  靜慧師太臉色鐵青,掌中拂塵呼呼呼連遞了七八招,每一下都是殺手,顯見這佛門女尼已動了真怒。可是任東傑雖然只有單手可用,在戰局上全然落了下風,但卻仍然在間不容髮中擋開了她所有招數。

  「快……插我……求求你……插……」妙蒂不知羞恥的呻吟著,神智已經完全迷糊了,挺動著雪白的臀部焦急的尋找著,終於給她觸到了那火熱的巨龍,用盡全力往下一坐……

  「啊!」巨大的充實感傳遍全身,妙蒂興奮的險些暈了過去,整個嬌軀都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忘情的迎合著這陌生異物的入侵。

  任東傑情不自禁喘了口氣,感受著她的溫暖和潮濕,心神略略一分,招數上頓時出現了破綻,被拂塵上的銀絲趁勢纏繞住了,一時間僵持著無法動彈。

  靜慧師太怒叱一聲,空著的左掌閃電般拍出,竟是毫不容情的攻擊胸口死穴,意圖將對方一舉擊斃。

  任東傑緩不出手來抵擋,只有閉目待死的份。他暗暗苦笑,心想自己畢生以追逐美色為樂,直到送命的一刻還是在女人的身上馳騁。

  突然「啪」的一響,胡仙兒驀地從旁邊疾掠而來,出掌擋下了這一招。

  兩股掌力相交,雙方的身形一齊晃動,任東傑乘機振臂將拂塵甩脫,摟著妙蒂躍到了圈外。

  靜慧師太雙眉豎起,厲聲道:「胡仙兒,祢也要跟我恆山派為難嗎?」

  胡仙兒咯咯嬌笑道:「哎呦,師太何必這麼大的脾氣?我看任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一心想救令徒的性命嘛!」

  靜慧師太斥道:「荒唐!像他這樣子救人,我徒弟的命雖然保住,但是卻破了她多年的修為,這件事傳開去,我恆山派日後豈非要名聲掃地?」

  任東傑喘息著道:「救人……要緊,哪裡還……還顧的了那麼多……」說著雙臂環抱住懷裡的美貌尼姑,很快就把她送上了情慾的顛峰。

  妙蒂發出高亢的浪叫聲,快感如同潮水般湧來,燙熱的蜜水不斷的從性器結合處淌下,那情景真是說不出的旖靡。

  靜慧師太氣得差點吐血,揮動拂塵又攻了上去,但是卻被胡仙兒給攔住,急切間打她不退,只能提氣喝道:「妙音,祢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殺了那無恥之徒!」

  妙音遲疑了一下,拔出長劍一步步走向任東傑。她滿臉通紅,目光望向別處,竟是不敢正視這淫亂的場面,低聲道:「施主請放下我師姐吧。她違背佛門戒律,死後可是要墮入十八層地獄的呀,施主這樣反而是害了她。」

  任東傑正色道:「祢錯了。在我眼裡看來,什麼清規戒律,什麼門派名譽,都只是虛無的鏡花水月,遠比不上一條人命來的重要。」

  「說的好!」那戴竹笠的女郎鼓掌喝采,她的手下也紛紛應和,妙音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手中的劍是否該刺出去。

  靜慧師太冷然道:「素聞祁連山的強賊殺人如麻,女寨主歐陽青虹更是出了名的辣手角色,幾時也開始重視起人命來了?這倒是奇聞一件。」

  歐陽青虹淡淡一笑,道:「本姑娘無意和師太鬥口,但是不管怎樣,保住令徒的性命都是眼下第一要務!」

  靜慧師太厲聲道:「我弟子的生死安危與祢無關,用不著祢來多管閒事!」

  歐陽青虹道:「抱歉的很,我本不想管閒事的,但這件事卻與我有關,而且與這裡的大部份人都有關。」

  她頓了頓,沈聲道:「我們這裡有三撥人的手下死的不明不白,祢徒弟作為僅有的生還者,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提供出線索的人,怎能讓她就這樣死去?」

  靜慧師太無言以對,拂塵上的攻勢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再過片刻,她長長嘆息一聲,終於停下手來不再出招。

  這時妙蒂正在任東傑胯下盡情享受著歡愉,哪裡還像個佛門女尼,完全是一個飢渴到極點的蕩婦。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這場春宮戲,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尷尬。只有那胡仙兒大膽而直率的瞧著,明媚的美眸中孕滿了春意,不時發出吃吃的嬌笑聲。

  任東傑卻對周圍的一切全不在乎,僅僅一柱香的工夫,就成功的令她三度達到了高潮。

  「啊啊……來了……又來了……啊……快……」哭泣一般的嘶喊聲中,妙蒂的嬌軀劇烈的顫抖著,花心裡噴出的熱流全部澆在了對方的身上……

  任東傑吁了口氣,慢慢的抽出了依然堅硬的肉棒,把赤裸的妙蒂放到了椅子上。

  妙音急忙趕過去,拿起外袍替師姐遮蓋住了身子。

  胡仙兒眼波一轉,盯著肉棒訝然道:「怎麼?你沒有發射出來嗎?」

  任東傑聳聳肩道:「我說過,這只是為了救人,並不是為滿足一己的慾望。」

  靜慧師太沈著臉一言不發,拂塵一揮,自行走向妙蒂,面如寒霜的瞪了她一眼。

  妙蒂滿面惶恐,顫聲道:「師父,我……我……」

  靜慧師太忽然嘆了口氣,臉色隨即轉為憐憫,喟然道:「冤孽,冤孽……」

  她俯下身來,低聲道:「妙蒂,祢究竟遇到什麼變故了?這就悄悄的說給師父聽吧。」

  妙蒂點了點頭,眼眶中飽含熱淚,把嘴唇湊到靜慧師太耳邊,用細如蚊蠅的聲音說起話來。

  旁人好奇的豎起了耳朵,但卻什麼也聽不見。

  胡仙兒有些不滿,張嘴就要叫她們說大聲些,可是轉念一想,這也許牽涉到什麼羞恥之事,要這尼姑當眾訴說未免為難了,還是等靜慧師太自己轉告現實些,當下也就沒有作聲。

  這時任東傑已整理好衣著,施施然在酒樓裡坐下,自斟自飲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妙蒂終於把話說完了,靜慧師太緩緩的直起身子,凝視了她半晌,柔聲道:「乖徒兒,師父會為祢討回公道的。祢……祢好好的去罷。」

  妙蒂的美目中突然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張開口駭然欲呼,還沒發出聲音,靜慧師太的右掌已夾在袍袖中揮出,正中她的頂門,頓時把這年輕女尼打的頭骨碎裂而亡。

  在場諸人全都吃了一驚,誰也想不到靜慧師太會驟下辣手。任東傑更是大為震動,飛步搶上來查看妙蒂的傷勢。只見她已然氣絕,美麗的臉上充滿了對人生的眷戀,睜得圓圓的眼睛裡卻有淚珠流了下來。

  任東傑心下黯然,無聲的伸手撫上妙蒂的臉頰,替她闔上了雙眼,胸中一陣傷痛,感到自己的眼角也濡濕了。

  他霍然轉過頭,瞪著靜慧師太,一字字道:「這不是她的錯!祢為什麼要殺她?」

  靜慧師太神色木然,冷冷道:「恆山派數百年的清譽,不可以因一人而敗壞。她只有用生命的代價,才可以洗刷今天蒙受的恥辱。」

  任東傑氣往上衝,大聲道:「難道所謂的名譽,在祢心裡比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還重要?難道這就是佛祖教祢的慈悲嗎?」

  靜慧師太全不理睬,盤膝坐下,口中低低念起佛號來。

  酒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良久,彭泰才幹巴巴的一笑,打圓場道:「任公子不要動怒,說來說去,這都是那施毒者的罪孽。咱們還是等靜慧師太告知線索,一起去捉拿此人為死者報仇吧。」

  忽然一陣陰惻惻的笑聲響起,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道:「何必去找呢,我們已經自己上門來了。」

  眾人神色齊變,循聲望去,只見臨街的一扇窗戶忽然被撞開,一條人影輕飄飄的縱了進來。

  這人一身黃衣,披散著滿頭赤髮,乾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細長的雙眼閃動著陰鶩的光芒,一望而知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歐陽青虹晃身上前,嬌叱道:「是你殺了我的手下?你是誰?」

  黃衣人嘿嘿一笑,道:「歐陽寨主請了,在下楊崎。」

  彭泰失聲道:「赤髮人屠!」

  此言一出,胡仙兒身邊的少年們全都嚇的面如土色。

  這「赤髮人屠」楊崎是快意堂新任的北方分堂主,素以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而聞名。

  據說他是屠戶出身,一柄殺豬刀縱橫天下,宰人的時候就像是在宰一口豬。

  歐陽青虹沈著的道:「很好,久聞楊先生武藝高強,就讓本寨主請教幾招。」

  楊崎淡淡道:「抱歉了,我只是來催你們上路的,並沒有興趣跟祢一對一動手。」

  歐陽青虹不懂:「上路?」

  楊崎陰笑不答,翻身退回了窗邊。忽然「乒乒乓乓」的聲音大作,酒樓上所有的窗戶都被砸的飛起。

  只見缺口處人影晃動,齊刷刷的出現了幾十支觸目驚心的弓箭!

  弓是強弓,已經拉成了滿月。箭是利箭,尖頭閃耀著藍旺旺的光芒,顯然已經塗上了劇毒!

  眾人心中一凜,這才發現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被包圍了。這樣的弓箭手前後有三層,把整座酒樓賭的嚴嚴實實。

  靜慧師太雙眉上揚,冷笑道:「你以為這區區弓箭,就可以嚇倒我們嗎?」

  楊崎沒有說話,右手一揮。最前排的弓箭手突然一起放箭。

  箭如雨下,不過是向著一面空著的牆壁射去的,「唰唰唰」的響聲過後,竟然在牆上組成了幾行大字。

  陽光下看的分明,這是二十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奉勸諸位,速速離城。若不離城,大禍臨門。女子失貞,男子斷魂!」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望著這二十四個大字,久久的沒有作聲。

  現在他們都看出來,放箭的這些都不是普通的弓箭手,全都練有內家功底,而且久經專門的訓練。這樣一群人射出來的箭,一定會具有非常巨大的威脅和殺傷力。

  半晌,金鷹先生突然狂笑起來,大喝道:「好!好一個『女子失貞,男子斷魂』!我們偏偏不走,倒要看看哪一個能讓我夫婦斷魂!」

  胡仙兒吃吃媚笑道:「這世上我害怕的事情很多,但只有一件事是不怕的,那就是失貞。」

  她身旁的少年們也跟著附和,只是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楊崎沈下臉,森然道:「你們都想死在這裡?一個也不肯走?」

  忽聽一人應聲道:「我,我走。」

  眾人轉目望去,只見任東傑緩緩走出來,沈聲道:「我無意捲入這一事件,原本就打算在今夜離城。」

  楊崎眯起眼望了他片刻,點頭道:「好,任公子的話我相信。其實你不走倒也無所謂,我知道你不是那種野心勃勃的人。等一下若有空,我可以請你喝酒。」

  任東傑嘆息道:「我已經很累了,只盼望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想再插手任何事情。」

  他拱了拱手,慢慢朝樓梯走去,堵在那裡的弓箭手讓開了一條路,於是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    ***    ***

  夜色深沈,繁星點點。三更終於到了。

  任東傑背負雙手,慢慢的朝怡春院走去。妙蒂的死使他的心情極差,有種強烈的意興蕭索之感。

  所以他離開了酒樓,再不管那裡將要發生的事。現在的他只想遠離人群,遠離江湖上一切的殺戮血腥,到溫柔鄉里盡情的纏綿,令自己完全麻醉。

  也只有美酒和女色的麻醉,才能使一個浪子得到暫時的歡愉,然後在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還能夠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

  任東傑輕輕嘆了口氣,只希望今晚能在玉玲瓏那裡得到最大的滿足。正是因為這名妓絕佳的風姿和動人的肉體吸引力實在太大,他才沒有馬上離開這座城市,而是決定好好的放縱一晚後再走。

  可是,這個僅存的希望也無情的落空了。

  他剛走到怡春院門口,就發覺不對勁了,周圍有十多個衙役打扮的人在逡巡著,還有不少捕快在進進出出。

  「難道昨夜的案子已經發作了?」任東傑腦海中閃電般掠過這個念頭,還沒打定主意該怎麼辦。

  眾多捕快中突然閃出一個身材略略發福的小老頭,徑直向他走了過來。

  「任公子,咱們又見面了。」小老頭呵呵微笑,邊走邊拱手道,「老朽剛才就在想,任公子既然來到本城,一定會到這裡來看看的,果然被老朽撞個正著。」

  任東傑定睛一看,這小老頭面色慈祥,一雙手骨骼突出,盤根錯節,赫然是半個多月前在金陵城裡見過面的,人稱「鷹爪神捕」的孫元富!

  他忙抱拳還禮,也笑著迎上去道:「自金陵城一別,沒想到會在這裡重逢,老爺子也是來此取樂的嗎?」

  孫元富搖手道:「任公子取笑了。老朽既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空閒。不瞞你說,眼下老朽正為本城的幾件大案頭疼呢。」

  任東傑目光閃動,道:「哦?不知是哪幾件案子?」

  孫元富望望左右,將他拉到了僻靜處低聲道:「昨夜呂溫侯被害書房一案,想必你也聽說了吧?這件事還沒有一點頭緒,今日正午在泰和樓裡又發生了一場殘酷廝殺……」

  任東傑打斷了他道:「我知道,當時在下也在那裡……」把前後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

  孫元富聽的不住點頭,道:「跟老朽調查的一模一樣。在你走了之後,楊崎指揮的快意堂人馬發動攻勢,酒樓裡的那些武林人物奮起還擊,雙方死傷慘重。衙役捕快在一刻鐘之後趕到時,裡面留下了整整三十三具屍體。」

  任東傑淡淡道:「死掉的只怕都是小角色吧?」

  孫元富道:「不錯。八個是那美婦胡仙兒的面首,四個是女盜首歐陽青虹的手下,其餘都是快意堂的屬下。這場廝殺以楊崎率殘餘部屬敗退而告終。」

  他頓了頓,詫異的道:「可是跟著就發生了奇怪的事。廝殺過後,酒樓上倖存的那些客人就全都不見了,六扇門想要找他們瞭解情況,但遍尋了全城也找不到任何一個人。」

  任東傑靜靜的道:「我想他們一定還留在城裡,只是出於某種原因,不曉得躲到什麼隱秘地方去了。」

  孫元富道:「老朽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這件事裡牽涉到一份奇怪的請帖,署名是已故三年的逍遙山莊蕭天雄莊主,這實在透著詭異。」

  任東傑道:「但這也是目前可利用的唯一線索,逍遙山莊毀於大火的那場悲劇一直都被廣為議論,不知這中間究竟有什麼內情?為什麼會有人假冒蕭天雄的名義發出請帖?要是能將這些調查清楚,也許就能水落石出了。」

  孫元富苦笑了一下,道:「這兩個案子還沒解決,方才又突然接到怡春院的緊急報案,作為頭號招牌的名妓玉玲瓏被人綁架了!」

  任東傑猛吃一驚,失聲道:「什麼?」

  孫元富道:「這件事說來更是離奇古怪,玉玲瓏是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像是水汽蒸發一樣的消失了。」

  任東傑不能置信的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元富緩緩道:「大約半個時辰前,玉玲瓏在自己閨房裡突然尖叫了一聲,在房外保衛的崔護花立刻衝過去,正好見到一個蒙面人從窗口掠出來,肩上扛著的正是玉玲瓏。雖然天色已黑,但她的臉還是可以看的很清楚,似乎已經因驚嚇過度而僵硬了,再也喊不出聲音來。」

  任東傑雙眉揚起,認真的傾聽著。

  孫元富又道:「崔護花立刻展開輕功疾追,妓院裡其他高手也紛紛跟了上去。

  不料一出怡春院,那蒙面人將玉玲瓏拋進了一輛疾馳而來的馬車裡,自己卻從另一個方向逃逸。」

  任東傑握拳道:「這是精心策劃的綁架。」

  孫元富道:「是的。於是大家兵分兩路,一部人繼續追那蒙面人,崔護花率其餘人追蹤馬車。他們沿途搶了幾匹馬,好不容易趕上了馬車,誰知道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打開車廂時裡面竟然空空如也,玉玲瓏根本不在裡面!」

  任東傑動容道:「會不會是中途被轉移了?」

  孫元富沈聲道:「老朽反覆詢問,可是崔護花他們都斬釘截鐵的說,由於沿途都是直路,馬車始終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視線,玉玲瓏絕不可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移出馬車!

  任東傑道:「這就真的匪夷所思了……嗯,那馬車的車把式呢?」

  孫元富道:「馬車剛被攔截,車把式就用匕首自盡了。而跟著蒙面人的那些追蹤者也無功而返,輕而易舉就被對手甩掉了。」

  任東傑沈思片刻,忽然道:「我可以看看那輛馬車嗎?」

  「當然。」孫元富面含笑容,誠懇道,「任公子洞察敏銳,老朽正想聽聽你的看法。」

第六章 女捕快的初吻

  「玉玲瓏失蹤了,被人用離奇的手法綁架!」

  在孫元富帶著任東傑返回衙門的途中,這個消息就像瘟疫似的傳遍了全城,並引起了一片譁然。男子們紛紛捶胸頓足痛不欲生,受到的打擊簡直不亞於親生爹娘過世。

  怡春院上上下下更是亂成一團,上至老鴇下至小廝,都受到了公差的逐個盤查,企圖找出隱藏其間的共犯。

  衙門裡也好不了多少,許多當地的富商大賈,名流人物都紛紛駕臨衙門,嚴辭要求六扇門用最快的速度破案。

  孫元富不得不領著任東傑從後門潛入,像做賊一樣,悄悄的來到了置放馬車的地方。

  這是一輛很普通的馬車,由兩匹高頭駿馬拉著。車廂很寬敞,並沒有任何機關或者暗門可以離去。

  任東傑仔仔細細將馬車裡裡外外的檢查了一番,又拿起了堆放在車廂裡的衣物。

  那是玉玲瓏身上由內至外的衣物,素淡的薄衫,優雅的長裙,還有貼身的內衣肚兜,雜亂的堆成了一團。

  ——難道她竟然是被人剝光後帶走的?

  任東傑的心情很沈重,拎起那淡黃色的肚兜出神的望著,上面彷彿還殘留著伊人身上的淡淡清香。

  幾個時辰前剛見到玉玲瓏時,她穿的正是這件肚兜。那雪膩光潔的肌膚上,豐滿圓潤的雙乳就是被束縛在這件肚兜裡,把它撐的高高鼓起,看上去分外的誘人遐思,恨不得能立刻把它解下。

  現在呢,肚兜的確是解下了,可是佳人卻已不知去向,凶吉未蔔。

  突然,任東傑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轉過身正要跟孫元富說話,忽然耳邊風聲颯然,一個清脆的嗓音嬌喝道:「臭小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任東傑心裡叫苦,回過頭一看,俏生生立在身後的,果然是那個有著一雙迷人美腿,刀法精湛的女捕頭鐵木蘭!

  孫元富忙呵斥道:「蘭兒不得無禮,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任東傑……」

  話還沒說完,鐵木蘭一怔,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嬌叱一聲,匹練般的刀光立刻從掌中亮了起來。

  任東傑笑了笑,閃身躲到孫元富身後道:「原來她是你這位神捕的高足,難怪能當上本城的總捕頭。」

  孫元富嘆道:「老朽本想讓她出師,多多歷練一下,誰知剛上任就連續碰到棘手難題,只好再出來幫她一把……」

  任東傑還沒回答,鐵木蘭已縱身追來,杏眼圓睜的罵道:「你這個壞蛋!無恥的兇手,看你這次往哪裡逃?」

  孫元富趕快張臂擋住,臉一沈道:「蘭兒祢瘋了嗎,想幹什麼?任公子是師父的好朋友,祢不得無禮!」

  鐵木蘭氣的俏臉通紅,跺腳道:「師父,你別相信這個壞蛋。他就是殺害呂溫侯的兇手,昨晚我親眼看見他的,還和他交過了手。」

  孫元富瞧了任東傑一眼,緩緩道:「就算祢在現場碰到的那個人是他,也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

  鐵木蘭焦急道:「是真的啊。若不是他做賊心虛,今天中午幹嘛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呢?還……還那樣的戲弄了我,真是好可惡!」

  任東傑哈哈一笑,道:「老爺子,麻煩你跟令高徒好好解釋一下吧。我要出去詢問幾件事。」

  他說著就自顧自離開了,那邊孫元富強行奪下鐵木蘭的刀,把她拉到一邊悄聲說起話來。

  過了一頓飯工夫任東傑才回來,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彷彿對一切都已胸有成竹。

  孫元富咳嗽一聲,對鐵木蘭使了個眼色。她撇了撇嘴,不情願的走了過來,板著臉道:「喂。姓任的,我師父再三保證你是個好人,本姑娘只好姑且相信了。」

  任東傑正色道:「祢師父說錯了。我並不是什麼好人,只是還不屑去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殺人兇手。」

  鐵木蘭冷笑道:「那昨夜是怎麼回事?你敢發誓說跟我交手的不是你嗎?」

  任東傑道:「沒錯,昨夜你遇到的就是我。本來我是不願和官府有什麼來往的,不過看在孫老爺子的份上,我就把前後經過如實說出來吧。」

  他清了清嗓子,從自己誤入瀟湘別院撞到呂溫侯開始,一直說到和玉玲瓏的見面,把所有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鐵木蘭繃著俏臉靜靜的聽著,等任東傑講完後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早點把這些告訴我,現在的形勢哪至於變得這麼糟?」

  任東傑作揖道:「在下知錯了。鐵捕頭若不解氣,不妨再向我的屁股踢上兩腳作為懲罰,好嗎?」

  鐵木蘭面泛紅霞,呸了一聲道:「誰要踢你這人渣的屁股?本姑娘還嫌髒了腿呢!」

  孫元富連聲喝止,她卻撲哧一笑,嬌靨如花,顯然是想起了昨晚那兩腳而暗中得意,那樣子英氣中又帶著頑皮,顯得十分可愛動人。

  孫元富只能搖頭苦笑,向任東傑告了個罪後,話題馬上轉回案情道:「以任公子看,呂溫侯的案子和玉玲瓏的失蹤有無關聯?」

  任東傑道:「那是肯定的,不然這世上絕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孫元富鄭重其事的道:「這就是了。其實老朽一直都對怡春院有懷疑。從種種跡像來看,這並不是一家簡單的妓院,背後是由奇樂宮的勢力一手支撐起來的。」

  任東傑失聲道:「奇樂宮?」

  孫元富緩緩點頭,壓低嗓音道:「實不相瞞。兩年前老朽曾派出一位女弟子到奇樂宮臥底。她吃了別人想像不到的苦頭,終於成功打入奇樂宮上層,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任東傑在等著他說下去。

  孫元富道:「外界一直以為奇樂宮中人全是女子,但她卻發現,宮裡竟有一個唯一的男人,而且是奇樂宮主的親生兒子!」

  任東傑全身一震,喃喃道:「親生兒子?原來……原來是這樣。」

  他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一道亮光,一道無比燦爛,無比輝煌的亮光——由「驚魂奪魄針」發射出來的亮光!

  一個月前在金陵城神鳳幫總壇裡,這道亮光一閃,就奪走了淩夫人的生命。這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遺憾。

  而發射出暗器的兇手,就是一個奇樂宮派出來的蒙面男子。當時任東傑就很奇怪,這不符合奇樂宮主一向厭惡男人的傳聞,現在看來,這男子原來是她的親生兒子。

  孫元富繼續道:「我這女弟子為了取信於奇樂少主,不得不忍辱負重的取悅於他,很快成為他的貼身婢女。半個多月前,奇樂少主會見了一位奇怪的鬼面人……」

  任東傑聽完後,聳然動容道:「你是說,那鬼面人還將對六位不知名的女子下手?」

  孫元富沈聲道:「目前還不清楚。我那女弟子將消息傳給我後,馬上就被極樂少主發現並處死了。」說著黯然垂頭。

  鐵木蘭在旁邊更是連眼圈都紅了,恨恨的道:「人渣傑,我們師徒付出這麼多的心血犧牲,你若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應該把你知道的通通說出來。」

  任東傑莊容道:「我剛才已經把所知道的全都說了,不僅如此,我還打算再幫你們一點小忙,把玉玲瓏的離奇失蹤搞清楚。」

  鐵木蘭臉帶不屑之色,嘲諷道:「不必了。你又不是捕快,懂得什麼破案?師父說你在金陵城裡如何如何機靈,淩振飛一案全靠你一個人解決,這半月來在我面前誇了你幾十遍,本來我還想看看你是怎樣一位大英雄,結果呢?哼哼,原來是這樣一個好色無賴的家夥,能破那案子肯定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

  孫元富又好氣又好笑,連聲喝阻。她卻一口氣說了下去,就如連珠炮般又快又急。

  任東傑卻不生氣,微笑道:「祢敢不敢跟我打賭?若我能馬上解開玉玲瓏離奇消失之謎呢?」

  鐵木蘭衝口而出道:「賭就賭!你要是能揭開真相,隨便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任東傑眨眨眼,忽然走到她身邊,用細若蚊蠅的聲音道:「鐵捕頭,你的兩條腿曲線真美。如果祢輸了,可以讓我仔細欣賞一下嗎?」

  鐵木蘭只聽到一半就俏臉飛紅,氣急敗壞的一腳踢到他屁股上,又羞又惱的罵道:「你去死啦!」

  孫元富搖了搖頭,望著他們只是微笑。

  任東傑撫摸著屁股呼痛,苦笑道:「祢輸不起就算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祢這是怎麼回事。其實真相說穿了很簡單,玉玲瓏根本就沒有進入過這車廂。」

  鐵木蘭叫道:「這不可能,玉玲瓏被那蒙面人扔進車廂裡,這是很多雙眼睛一起看到的,難道他們串通了都在騙人?」

  任東傑緩緩道:「他們沒有騙人,但被扔進車內的並不是玉玲瓏本人,只不過是個造型逼真的蠟像而已。」

  鐵木蘭吃了一驚,有些反應不過來,重複道:「蠟……蠟像?」

  孫元富的眼睛卻亮了,撫摸著肥胖的下巴喃喃道:「有道理。」

  任東傑沈聲道:「我剛才問過了,當那蒙面人掠出廂房時,崔護花在夜色下看的並不怎麼清楚,只是感覺相貌衣著都差不多,於是心中就先入為主的認定那是玉玲瓏了。」

  鐵木蘭反駁道:「但如果是蠟像的話,怎麼能發出呼救聲來呢?」

  任東傑笑了笑,道:「非此即彼,蠟像既然不能呼救,那麼呼救聲就只能是蒙面人發出來的了。」

  鐵木蘭震動道:「你是說,蒙面人才是玉玲瓏?」

  任東傑肯定道:「錯不了!玉玲瓏先在房裡換上蒙面人的裝束,然後扛著她自己的蠟像衝出去,目的就是為了要在眾目睽睽下演出這場騙局,這馬車正是她變戲法的重要道具。」

  鐵木蘭蹙眉道:「但是……那個蠟像又是怎樣不見的呢?」

  任東傑道:「這很簡單。祢看,車把式的身後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孔,他通過這個洞孔伸臂探入車廂,把蠟像掰碎成一塊塊的取出來,沿途丟到了路面上。」

  鐵木蘭咬牙道:「然後他再自殺,不給追蹤者留下活口,這真是一個大膽而狡猾的計劃。」

  任東傑道:「但這個計劃並不能算天衣無縫。我剛才去檢查了車把式的屍體,他的指甲縫裡殘留著大量蠟的殘渣,這就足以說明了問題。」

  孫元富撫掌笑道:「這的確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蘭兒啊,師父早跟祢說過任公子並非等閒之輩,祢現在可服氣了嗎?」

  鐵木蘭本來在不知不覺的點著頭,一聽這話就脹紅了俏臉,跺腳道:「誰服氣了?這不過是他的推測而已,誰知道對不對!」

  孫元富啞然失笑,岔開話題道:「任公子,以你看玉玲瓏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呢?」

  任東傑沈吟道:「老爺子說怡春院是被奇樂宮暗中控制的,那麼玉玲瓏八成也是奇樂宮的下屬了。她煞費苦心設下這個騙局,有可能是起了背叛之心,企圖以這種方式逃脫監視。」

  鐵木蘭忍不住問道:「那她為什麼要連崔護花也一起欺騙?難道一直忠心耿耿保護她的崔護花,還不是她最信賴的心腹嗎?」

  任東傑道:「等我們找到了玉玲瓏,這一切就都清楚了。」

  鐵木蘭的眉頭又蹙了起來,道:「可是到哪裡找呢?我們雖然知道了是她自己在搞鬼,但這麼大的城市,想要找出一個人無異於海底撈針。」

  任東傑緩緩道:「若我所料不錯的話,有個人很可能知道她的藏身之地。」

  鐵木蘭驚喜的道:「是誰?」

  任東傑一字字道:「那位將軍世子,謝堅!」

  鐵木蘭睜大眼睛道:「為什麼?」

  任東傑道:「我剛才調查過,謝堅是本城中追逐玉玲瓏最熱烈的人之一,可是昨夜玉玲瓏被綁架後,所有她召見過的客人都十分關心,不停的到府衙或怡春院打探消息,只有謝堅一個人從未露過面。」

  鐵木蘭雙眼發亮,道:「因為他是玉玲瓏的同謀,知道她此刻安然無恙,所以沒必要白花力氣。」

  任東傑微笑道:「完全正確。」

  鐵木蘭轉身就向外走,氣呼呼道:「好,我這就去找他要人。」

  孫元富忙叫住了她,沈聲道:「傻丫頭!祢就這樣公然去要人,無憑無據的,祢以為別人會老老實實的承認嗎?」

  鐵木蘭撅著嘴道:「那該怎麼辦呢?」

  任東傑目光閃動,道:「我想玉玲瓏藏身的地方,十之八九是謝堅提供的,但一定不會在謝大將軍的府第裡。」

  鐵木蘭道:「為什麼?把玉玲瓏接回自己府第不是更方便嗎?」

  任東傑微笑道:「你不瞭解男人的心理。謝堅畢竟已有妻室,男人到外面風流快活不要緊,但要是把這樣一個名妓接回家來,總會覺得心虛的,寧可放在外面金屋藏嬌自在些。」

  鐵木蘭狠狠瞪了他一眼,板著臉冷笑道:「你們男人果然一個個都是花心鬼。」

  任東傑乾咳一聲,道:「謝堅肯定會忍不住去找玉玲瓏的,只要到將軍府門外埋伏,等他出來時暗地裡跟蹤就可以了。」

  孫元富頷首道:「這主意不錯。任公子若有空的話,可否幫老朽一個忙,和蘭兒一起去將軍府埋伏……」

  話還沒說完,鐵木蘭柳眉揚起,嬌嗔道:「師父!我才不要和這壞蛋一起去呢,你信任我好了,我一定能自己獨立完成任務。」

  孫元富耐心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任公子江湖經驗豐富,頭腦又清醒,讓他提攜祢一下有什麼不好呢?」

  鐵木蘭卻執拗的道:「不,不要!我就是不想老是被別人提攜,何況他……哼,他這個色色的家夥,我才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生怕孫元富再勸,嚷道:「就這麼說定了,師父你就讓我自己作主吧!」飛身躍起,風風火火的就闖了出去。

  孫元富望著她的背影,苦笑著嘆了口氣,回過頭歉然道:「任公子,這丫頭不懂規矩,你別見怪。」

  任東傑微笑道:「當然不怪,老實說我還很欣賞她。這樣率真的女孩子,現在已經是越來越少見了。」

  孫元富道:「嗯,她是我的關門弟子,性格一向莽撞,可是天生一股不服輸的脾氣,發誓要勝過世上的男子。這次她苦苦糾纏,我才答應將本城的六扇門暫時讓她掌管,可誰知剛一上任就連續發生棘手的案子。」

  任東傑安慰他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也許這就是她將要承受的磨練吧。」

  孫元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憂慮的道:「但眼下這幾起案子實在太艱巨,連奇樂宮、快意堂這樣實力龐大的組織也牽涉其中。蘭兒又怎麼也不肯讓我插手,今夜我特意趕回本城協助,她就大大的不高興,硬要我明天就走哩。」

  任東傑靜靜的聽著,不知說什麼好。

  孫元富凝視著他,懇切的道:「任公子,老朽手頭也確實有要事,明天不得不離開。但蘭兒我一直就把她看成自己的親生女兒,要她一個人去面對這風波險惡的江湖,爾虞我詐的陰謀陷阱,老朽實在放心不下。尤其是她幾乎沒有任何經驗,好勝心卻分外的強……」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話,眼角竟然有些濕潤了,目光中充滿深刻的感情。

  這時候他一點也不像是個名震天下的神捕,而只是個很普通的老人,在擔心著自己嬌寵慣了的女兒。

  任東傑忽然覺得一陣感動,不假思索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

  孫元富喜動顏色,眼睛裡射出感激的光芒,伸手和他緊緊的握在一起,半晌無言。

  兩個人都不用再說什麼,身為江湖人的那種友情和瞭解,已經在這個寒冷的暮秋裡,溫暖了彼此的身心。

  孫元富忽然一本正經的道:「但你也要小心一點。她下苦功練過腿上功夫,也許她的雙腿最終會成為你的溫柔鄉,可是在這之前你可能會吃足苦頭哦。」

  任東傑一怔,老頭子已經呵呵大笑的走開了,一路留下爽朗的笑聲,只剩下他自己站在原地啼笑皆非。

  ***    ***    ***    ***

  夜色淒迷,萬籟俱寂。

  鐵木蘭瑟縮了一下身子,雖然練武之人有內功護體,可還是感覺到了秋夜的寒意。那冰冷的夜風吹在身上臉上,就像是能穿透肌膚刺入血管裡一樣。

  此刻,她正隱藏在將軍府外十餘丈遠的一株白楊樹上。寬大繁茂的枝葉把她全身都遮掩了起來,很難被人發現。

  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個更次了,就在越來越大的寒風中,鐵木蘭隱隱覺得一陣的失落和惆悵,頗有些形單影隻的淒涼。

  出於自尊,她拒絕了讓任東傑來幫忙。一個堅強勇敢的女捕快,當然應該獨自面對種種艱難困苦,怎麼能動不動就去依賴男人呢?

  可是在潛意識裡,鐵木蘭又不由自主的渴盼著,能有一個堅實的肩膀來靠一靠,幫她分擔一下沈重的壓力,這實在是種很矛盾的心情……

  天快要亮了,星光正在逐漸的黯淡。

  鐵木蘭又累又冷,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好好休息過,更糟的是,現在連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開始眼冒金星了,不得不閉上眼睛,腦海裡卻浮現出了許許多多好吃的食物——香噴噴的蛋炒飯,油脂四溢的紅燒肉,煎成金黃色的活魚……

  突然,鐵木蘭的鼻子裡傳來一股菜肉包子的香味,她驚訝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任東傑正悄無聲息的從半空中掠過來,落到了她身邊的枝幹上。

  就在這一剎那,鐵木蘭忽然覺得天不再寒冷了,風也不再刺痛了,一股很溫暖的感覺湧遍全身,令她幾乎忍不住掉下淚來,尤其是當她看到任東傑手裡拎著的,是她最愛吃的由「太平坊」做出的菜肉包子。

  但她還是故意沈著俏臉,眉毛一挑道:「你來幹什麼?我不是說過不用你幫手嗎?」

  任東傑表情嚴肅的道:「我人都到了祢身邊三丈之後,祢才察覺到,這樣的監視能讓人放心嗎?」

  鐵木蘭聽他一來就責備自己,心裡又火了起來,正想衝著他發洩一下委屈,但菜肉包子的香氣實在太誘人,她管不了其它了,伸手搶過就狼吞虎嚥了起來。

  任東傑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了,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內站好了位置,取出一小瓶燒酒遞了過去。

  鐵木蘭咕嚕咕嚕的灌了幾口,這才感到周身的熱量回來了。她吁了口氣,低聲道:「好啦,多謝你給我送來酒食。現在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任東傑皺眉道:「祢還是這麼倔強,非要甩開我自己單干?」

  鐵木蘭咬著嘴唇,很堅決的道:「是!」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攤開手道:「可是我也下定了決心,非要在這裡留守不可。祢若不滿意的話,不妨把我推下樹去,我絕不會反抗。」

  這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周圍已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路過。如果樹上平白無故的摔下一個大活人,不引起喧譁才怪呢。

  鐵木蘭恨的牙癢癢的,揮了揮粉拳道:「那麼你離我遠點,別跟我在同一棵樹上……」

  話猶未了,任東傑突然伸手拉住她的小臂,把她整個人扯到枝葉更茂密之處,警告道:「有高手來了,小心!」

  鐵木蘭一驚,趕忙屏息靜氣穩住身子,從枝葉縫隙間向下望去,緊張中已無暇顧及自己和這個男人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可是這一看之下她差點氣破了肚子,出現在視線內的只是一隊尋常的兵丁,無論哪個都看不出「高手」的氣質。

  「混蛋!」鐵木蘭氣紅了臉,這才察覺雙方挨的是如此之近,恍然道,「你騙我……你想佔我便宜!」

  她火了起來,反手一個耳光摔了過去,但又被任東傑眼明手快的抓住。

  「我沒騙祢!」說話的同時,下腹部被膝蓋重重的撞了一下,任東傑悶哼一聲,壓低嗓音急切道,「真的有高手過來了,祢……」

  鐵木蘭兩隻手都被制住,青春窈窕的嬌軀被擠壓在樹幹上,連動都沒法動了。

  她又羞又怒,頭腦一熱就什麼都顧不得了,張口就要痛罵出聲……

  「糟糕!」任東傑來不及多想,關鍵時刻又沒有第三隻手可用,不假思索的頭一低,竟是用自己的嘴封住了那兩片櫻紅的唇。

  鐵木蘭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衝到喉邊的聲音全被堵了回去,腦袋裡一陣天旋地轉。

  但她馬上就回過神來,拚命扭著頭想要擺脫,卻怎麼也掙脫不掉,驚怒交集之下,她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任東傑的嘴唇立刻被咬破,痛得連臉龐都扭曲了,但卻完全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把她柔軟的雙唇封得更緊。

  鹹鹹的、溫熱的、帶著點鐵猩味的血液湧進了鐵木蘭的嘴裡,她氣的快發瘋,正想把這可惡的嘴給硬生生咬掉,突然耳朵裡捕捉到了一陣極輕微的唏唏唆唆聲。

  ——這是頂尖高手施展輕功時,發出來的衣袂帶風聲!

  鐵木蘭嬌軀一震,知道自己錯怪了任東傑。她不用看也知道,來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只要周圍稍有異狀都瞞不過他的耳目!

  她繃緊的身體立刻放鬆,不再激烈掙紮了。可是任東傑卻並未察覺,生怕她發出響動打草驚蛇,把她全身都死死壓住,不給她任何抗拒的空間!

  鐵木蘭很想告訴對方不必如此,自己已經知道錯了,但是卻無法說的出來。

  再加上對他充滿了歉意,心腸一軟,也就乖乖的認命了,索性閉起眼睛任他施為。

  這是一個猛烈的、霸道的,她從未體驗過的熱吻,而且持續的時間很長。

  不知不覺間,她的呼吸已變的急促而壓抑,雙頰緋紅,芳心如撞鹿般狂跳,她的身體已像火一樣的熱起來。

  衣袂帶風聲很快接近,又很快遠去了。

  天地之間忽然變的寂靜一片,只剩下咿咿唔唔的含糊呻吟……

  等任東傑的嘴終於離開時,鐵木蘭已是心神蕩漾,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俏臉紅撲撲的就像鮮花般嬌艷,隆起的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

  她睜開眼睛,神色複雜的望著任東傑,那眼裡有嬌羞、有嗔怪、有薄怒、也有歉疚。

  四片分開的嘴唇之間,還藕斷絲連的牽著幾條水線,水線是暗紅色的,帶著明顯的鮮血氣息。

  ——男女間的事是否都是這樣的,熱情中夾雜著危險,而親密的行為也往往聯繫著傷害呢?

  任東傑呆呆的出著神,表情很是古怪,不知道在想什麼。

  鐵木蘭低垂著粉頸,一聲不響的用手帕替任東傑抹去了血跡,跟著又取出隨身攜帶的藥膏,伸指蘸了點兒,細心的擦在了破損的創口上。

  修長纖美的玉指觸到唇上,任東傑這才清醒過來,痛的發出了「哧溜」聲。

  鐵木蘭低聲道:「對不住。」

  任東傑擠出一個笑臉道:「不要緊,無非是流些血罷了。能以此換來第一美女捕快的熱吻,說起來我還是賺到了呢!」

  鐵木蘭狠狠瞪了他一眼,紅著臉道:「少貧嘴了,剛才過去的高手究竟是誰?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我也沒看到,光顧著阻止祢出聲了。」

  兩個人相對沈靜著,一時無話可說。片刻後,鐵木蘭突然「嗤」的一聲輕笑,把臉轉了開去。任東傑卻只有苦笑,知道自己的樣子必然是狼狽到難以見人。

  這時黎明已經到來了。天氣十分的陰沈,太陽躲在雲層裡不露面,給人的感覺非常鬱悶。

  又過了不知多久,任東傑忽地輕噫一聲,好像看到了什麼非常奇怪的東西。

  鐵木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遠方出現了一頂巨大的花轎。

  花轎本身並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一樣是由四條大漢擡著的,問題是這頂花轎移動的速度快的驚人,幾乎不遜於馬兒一溜小跑。

  任東傑詫異道:「是她?她怎麼也來了?」

  鐵木蘭屏住呼吸,等轎子飛快過去了,才輕聲問道:「轎子裡坐的是誰?」

  任東傑一字字道:「金葉子。」

  鐵木蘭又是一驚,道:「是那個打的一手好暗器,出道才四個月就名震天下,從來也沒人能闖進轎子目睹她真容的金葉子?」

  任東傑道:「是。」

  鐵木蘭沈吟道:「這幾天似乎所有的有名女子都到本城來了,多她一個也不希奇,但她跑到將軍府去做什麼呢?」

  任東傑道:「我也不清楚。」

  這幾句話說完,兩個人又不出聲了,只是默默的等待著,但謝堅卻始終沒有走出將軍府。

  鐵木蘭有些擔心的道:「謝堅會不會從其他側門離開了?」

  任東傑蠻有把握的道:「側門都是給下人進出的,謝堅這個紈褲子弟非常自負,況且又自認為沒有暴露,一定不會鬼鬼祟祟的走側門的。」

  兩個人就這樣,想到什麼問題就攀談幾句,互相交換看法。更多的時候則是在沈默的打發時間,從上午一直等到了傍晚。

  鐵木蘭幾乎失去了耐心,不停的嘟噥:「怎麼搞的?謝堅到底會不會出來?」

  任東傑卻還是很沈的住氣,微笑著勸她不要心急。

  就在她疲勞到快要支撐不下去時,任東傑突然一扯她的衣袖,示意目標出現了。

  鐵木蘭精神一振,就看見一條人影匆匆的朝這個方向奔來,瞧身形正是謝堅。

  兩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立刻將真力灌注到四肢百骸,做好了跟蹤的準備。

  謝堅滿臉興奮的神色,彷彿在期盼著什麼,完全沒有發覺身後有人追隨。

  他正在想著玉玲瓏,想著這個風華絕代的名妓,現在全城只有自己才知道她在哪裡,今晚好好的加把勁,說不定就能如願以償的一親香澤。想到開心之處,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來。

  可是他的笑容還未完全舒展,面上的肌肉突然變得僵硬,目光也凝結!

  然後謝堅腿腳一軟,整個人重重的摔了下去,就摔在這冰冷的地面上。

  他暈倒的剎那,看到的是任東傑和鐵木蘭的面孔,他們焦急的衝自己喊著什麼,喊得似乎很大聲,但聽起來卻逐漸的模糊了……

  ***    ***    ***    ***

  鐵木蘭的心亂糟糟的,吹了一整天的寒風,頭腦本來就有些發昏,現在更是徬徨的拿不出任何主意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謝堅剛離府門不遠就出了意外,人命關天,她和任東傑別無選擇,只能趕快把謝堅送回了將軍府施救。

  從皇宮裡過來作客的退休御醫聞聲出動,盡全力搶救了大半夜,雖然保住了謝堅的性命,但還是沒能將他救醒過來。

  因為他中的是一種很離奇的毒藥,如果沒有解方,也許就會永遠這樣昏迷下去了。

  下毒的人是誰?沒有人能回答,甚至連毒藥怎樣進入體內都茫無頭緒。

  鐵木蘭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偵破這越來越複雜的案子,怎樣才能向全城的百姓和六扇門交代,怎樣才能不淪為武林中的笑柄。

  自出生起,從未有過任何一刻,令她感覺到像現在這樣的疲累。

  任東傑在安慰她:「不要緊,我們還有時間。」

  是的,也許還有時間,但就眼前來說,鐵木蘭都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謝堅的父親——本城中手握兵權、地位尊崇的震西大將軍謝宗廷。

  此刻,這位朝野聞名的實權人物正坐在榻邊,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就像尊塑像般動也不動。

  他年近六十了,可是腰板還是挺的很直,多年的戎馬生涯,使得他身上幾乎沒有贅肉,你若不仔細看甚至不會注意到他的年紀。

  但是當聽說謝堅有可能無法甦醒時,謝宗廷彷彿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整個人都呆住了,國字臉上的皺紋都像是深了許多。

  他在怔怔的望著兒子,任東傑卻在看著他,看著他臉上的那些皺紋,那裡面的每一條,無疑都是榮譽和艱辛的見證。

  良久,謝宗廷終於從兒子身上收回了視線,轉過頭來,深邃銳利的眼光看了看任東傑,又看了看鐵木蘭。

  「將軍大人在上……」鐵木蘭準備向他行正規之禮,但卻被攔住了。

  「這裡不是官場,也沒有將軍。」謝宗廷傷感道,「這裡只有一個父親,寄希望於六扇門和武林正道的力量,來拯救他的兒子。」

  任東傑淡淡道:「我們自當竭盡所能,但是效果如何,則取決於大人在多大的程度上信任我們了。」

  謝宗廷微微頷首,道:「我懂你的意思,如果雙方不肯推心置腹,這件事就永遠無法解決。」

  他停頓了一下,緩緩道:「昨天泰和樓那場血拼,倖存的高手現在全都在府裡。」

  鐵木蘭吃驚的跳了起來,失聲道:「什麼?」

  任東傑卻鎮定多了,道:「這些高手並不是被你綁架的,而是自願到這裡來的,是不是?」

  謝宗廷道:「不錯。他們只有躲在這裡,才可以免受層出不窮的暗算襲擊。」

  任東傑點點頭,道:「那些高手在泰和樓死傷慘重,之後你的人就出現了,說是要把他們帶到這個安全的地方來。」

  謝宗廷沈聲道:「不止是他們,任何武林人士手裡只要有那份請帖,都可以來我府中作客。」

  任東傑眼光發亮,道:「那份署名是已故逍遙莊主的奇怪請帖?」

  謝宗廷道:「是。其實最近本城中十數起武林人士被殺案,原因都是為了爭奪這樣的請帖。」

  鐵木蘭急著追問道:「這份請帖究竟有什麼特別?值得這樣大動干戈?」

  謝宗廷搖頭道:「具體的老夫也不清楚。老夫並非江湖中人,若不是受人威逼,怎會去捲入武林中的糾紛?」

  鐵木蘭動容道:「是誰這麼大膽,連大人您都敢威逼?」

  謝宗廷道:「老夫什麼都不想隱瞞。我年輕時本是綠林響馬,二十多年前被招安而歸順朝廷,而後屢立戰功才陞遷到如今的地位。以前是做過不少虧心事的。」

  鐵木蘭睜大眼睛道:「什麼虧心事?是有人用這個來威脅大人嗎?」

  謝宗廷喟然長嘆,久久不答。

  任東傑善解人意,道:「我想這些事過去很久了,未必跟眼下的案子有關。但不知對方威脅大人做什麼呢?」

  謝宗廷道:「要我設法保證持有請帖之人的安全,並保守秘密不為外界知曉,明天一早,就會有人來接這些高手去作客。」

  鐵木蘭愕然道:「到哪裡作客?莫非是……是……」

  她的聲音忽然頓住了,臉色也有些發白。

  任東傑卻接了口,意味深長的道:「既然是死人發出的請帖,也許就是想邀請大家去地獄裡作客。」

  鐵木蘭怒道:「胡說,這世上哪有鬼魂地獄?簡直荒謬!」

  「是否荒謬,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任東傑滿不在乎的道,「明早我們和這些高手一起出發,就算真是到十八層地獄裡去作客,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說完望著鐵木蘭,故意道:「當然,鐵捕頭如果害怕,那就我一個人去好了。」

  鐵木蘭被激的雙頰通紅,挺起胸脯道:「去就去,我什麼都不怕!你們男人能做到的事,我也一樣能做到。」

  任東傑翹起大拇指,讚道:「好,果然是有膽有識的女巾幗!有祢做伴,我任某人就算真的被勾魂小鬼給拘走,也是無怨無悔了!」

  鐵木蘭不理他,朗聲對謝宗廷道:「大人你就在府裡等候消息,等我們作客回來之後,肯定可以解開一切事情的真相,料想拿到解方救治謝公子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謝宗廷長嘆道:「但願如祢所說。」

  他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然後他就坐在床邊,繼續望著沈睡的兒子出神,臉上的皺紋看上去更深了……

  這一夜,任東傑就歇在將軍府裡,他睡的非常安穩,連夢都沒有做半個。

  跟謝宗廷談完後出來,鐵木蘭就要去展開調查,看看是誰最有下毒的嫌疑。

  任東傑沒有在旁幫手,因為他知道這一定是白費勁。

  但他也知道,像鐵木蘭這樣固執而又很有主見的少女,是不會聽他勸告的,所以也就沒有浪費唇舌,自己先鑽到被窩裡美美的睡覺去了。

  他預感到這件案子絕對比想像中更棘手,而只有養足了精神,才可以應付即將到來的重重危機。

  一段既充滿了殺戮危機,又香艷刺激的遭遇即將開始!

第七章 駛向地獄的船

  第二天清晨,三千名全副武裝的兵士從震西將軍府湧了出來,一路前呼後應,護送著一眾武林高手離開。

  這樣大的排場,沿路上自然是引起了轟動,許多百姓紛紛圍觀,想看看護送的都是些什麼人,然而結果卻失望了——這些武林高手一個個都坐在轎子裡面,無法瞧見他們的模樣。

  在兵士隊伍的最前頭,謝宗廷大將軍騎著高頭駿馬,腰配一口鑲嵌著寶石的長劍,看上去還是那樣的精神飽滿、威武不凡,誰也看不出他正在遭受著親子有難的變故。

  經過半個時辰的跋涉,隊伍來到了城邊的海濱,一望無際的大海就在眼前,濕潤清新的海風迎面吹來,令人的呼吸為之一暢。

  任東傑掀開轎簾舉目望去,只見一艘巨大航海船停靠在岸邊。船高三層,看上去很是宏偉龐大,船頭的桅杆上升著面「謝」字的大旗,正迎著海風獵獵飛舞。

  前面幾頂轎子已經停了下來,乘客一個接著一個的走出,酒樓裡碰見的那幾位高手,包括美婦胡仙兒,靜慧師太和女徒妙音,彭泰,玄靈子,女匪首歐陽青虹果然都在其中。

  眾人一個接著一個,魚貫的上了大船,走在最後的是天禽夫婦,金銀兩色的鬥篷反射著奪目的日光。

  任東傑跳下轎子的時候,鐵木蘭也正好從另一頂裡面鑽出來。她依然穿著公服,窈窕健美的身材卻掩也掩不住,在朝陽下看來,整個人都在煥發著青春逼人的氣息,尤其是那雙修長而結實的美腿,更是足以令最挑剔的人都讚嘆不絕。

  「大捕頭,早啊。」任東傑微笑著打了個招呼,鐵木蘭卻像是在賭氣,給了他一記白眼,扭頭就向大船跑去,完全沒有等他一起走的意思。

  所有人都陸續上了船,謝宗廷是最後一個走上甲板的。

  他猛然轉身,對著貼身的親隨下令道:「開船!」

  幾個人都吃了一驚。

  鐵木蘭愕然道:「大人,您怎麼不下船?」

  謝宗廷平靜的道:「昨晚老夫考慮了很久,決定跟你們一起前往目的地。」

  鐵木蘭失聲道:「那怎麼行?您是千金之軀,萬一有個閃失……」

  謝宗廷沈聲道:「與其把我兒子的生命寄託在他人手裡,倒不如老夫親自出馬走一趟,這樣子才能安心。我並非信不過你們的辦事能力,但老夫心意已決,不必再多說了。」

  他的語氣十分堅決,右手一揮,親隨們不敢怠慢,馬上執行了命令。

  鐵木蘭還想再勸幾句,但踏板已經移開了,跟著船帆揚起,大船緩緩的駛離了岸邊。

  她只有放棄了這個念頭,同時心裡也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保護這位將軍的周全。

  就在這時候,岸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原本排列整齊的隊伍開始出現混亂,此起彼伏的呼哨聲響了起來。

  士兵們揮舞著一排排長矛,似乎在攔截什麼人。猛聽得一個雄壯的嗓音縱聲長嘯,就如晴空打了個霹靂般,數里之內的海面上都清晰可聞。

  船上諸人循聲望去,只見一條粗壯的黑影猛撞過來,眾士兵一起舉起長矛阻攔,但卻被他雙手分別抓起,向空中亂擲亂拋,沒幾下就衝到了岸邊。

  同時另一邊的隊伍也混亂起來,兵刃交擊聲驟然響起,士兵們組成的人牆被硬生生的闖出了道破口,手執短棒的崔護花大踏步的闖了過來。

  任東傑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看來這兩個是沒有請帖的,謝大人這趟海上之行怕是吸引力太大了,他們想盡法子也要趕來。」

  船上的水手躬身請示道:「大人,是否要放箭阻攔?」

  謝宗廷沈默了一下,輕聲道:「只能送有請帖的前去,這本來是老夫答應的條件,但現在是對方傷害我兒子在先,也就怪不得老夫背信棄義了。」

  任東傑笑道:「很對。我和鐵捕頭也都沒有請帖,按理也是不能去的。規矩既然已經破了,又何妨再破一次呢?」

  謝宗廷頷首道:「好,不必放箭!只要他們自己能上的來,就讓他們一起去。」

  此時大船離開岸邊已有近二十丈,但這又怎麼難得到武學高手?那粗壯漢子和崔護花分別奪下了兩根長矛,雙手各持著一根輕飄飄的縱了過來。身形落下時就用長矛向水裡一點,像是拄著兩根枴杖一樣,很快的躍到了大船上。

  那粗壯漢子一站穩就抱了抱拳,大咧咧的道:「將軍大人好。我叫趙黑虎,我本來是有請帖的,可是半路被人搶去了。希望你大發慈悲,也帶我一起去。」

  他的面色黑如鍋底,眼睛瞪的像銅鈴那樣大,說起話來顯得傻頭傻腦的,令人忍俊不禁。

  謝宗廷不卑不亢的寒暄了幾句,然後就和諸人一起走進了寬敞的主艙,先上船的客人大都在這裡面等待著。

  任東傑放眼看去,在座的幾乎都是認識的人。除了剛才看到的胡仙兒他們外,還有兩個公門打扮的人,正是那晚協助鐵木蘭圍捕自己的兩個捕快。

  「這是怎麼回事?」鐵木蘭一見到他們就叫了起來,杏眼圓睜道,「劉大全,周小年,你們怎麼也在這裡?難道說你們也有請帖?」

  劉週二人急忙站起,恭恭敬敬的道:「不是的。是今早孫老前輩臨走時,囑咐我倆留意將軍府的動靜,說是姑娘祢很可能會跟著一起走,叫我們務必找到祢並聽從指揮……」

  鐵木蘭哼了一聲,心裡有些不高興,正想說些什麼,忽然發現任東傑的表情很是奇怪,好像看見了鬼一樣。

  她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並沒有看見什麼兇殘的大頭鬼,相反,看見的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女。

  這少女大概只有十八九歲年紀,一張嬌艷粉嫩的瓜子臉,眉毛彎彎的像月芽兒,看上去非常的文靜秀氣,嘴角邊帶著很害羞靦腆的微笑,輕輕的垂著頭,彷彿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這樣的少女,恐怕大多數人看見都會油然而生親近之意,但在任東傑眼裡看來,她實在比鬼還要可怕。

  因為她就是「玉女劍仙」柳如楓——就是那個在半年多前,因喝醉酒而糊裡糊塗的發生了關係,而後被她逼著非要自己娶她過門的柳如楓!

  「這真是冤家路窄!」任東傑暗暗叫苦,拿不定主意是否要逃跑,如果現在就跳下船去,還可以擺脫她的「魔掌」,再遲點等船開遠了就來不及了。

  不過逃跑的念頭很快就消失了,任東傑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他曾經被柳如楓抓到過好幾次,每次她都是一見面就嬌嗔著撲上來的,但這次居然毫無動靜。

  「是她沒看見我嗎?」任東傑心念轉動,暗想遲早總要過這一關的,於是咳嗽一聲,上前拱手微笑道:「柳姑娘,祢好。」

  柳如楓擡起頭,靦腆的望了他一眼,也禮貌的道:「公子你好。」

  現在她無疑是看到自己了,但就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似的,完全沒有往常的那種親熱勁,任東傑反而有些不適應,心想難道自己最近變的太過俊偉不凡,以至於她都認不出來了?

  當下他忍不住提醒道:「在下任東傑……」

  柳如楓依然禮貌的微笑道:「是呀,任公子,我記得你哩。久違了。」

  她的笑容是客氣而悠遠的,帶著大家閨秀獨有的禮儀風範,在旁人看起來是再正常不過了,可是任東傑的一顆心卻沈了下去,失聲道:「柳姑娘祢……祢沒事嗎?」

  柳如楓似乎有些吃驚,也有些好笑,嫣然道:「沒有呀,任公子覺得我像是出了事?」

  「不……不是的。」任東傑訕訕的說不出話來了。

  的確,柳如楓無論音容笑貌、言談舉止,看上去都再正常不過了,絕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但就是這種正常才讓任東傑錯愕,他無法想像,一個在半月之前還拚命想要嫁給他,直追到金陵城來的女孩子,對他的態度突然來了個大逆轉,像是已經不再在乎他了。

  突聽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道:「楓妹,祢和這位任公子很熟悉嗎?」

  任東傑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坐在柳如楓身邊的一個身著儒衫的公子,袍袖飄飄,不但神情瀟灑,人也長得很英俊,臉上更是永遠都帶著和氣的笑容,一看就是那種非常有魅力,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男人。

  旁邊有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江南來的點穴大家,出塵公子林逸秋。」

  任東傑暗中一驚,這林逸秋是近年來江湖上鋒頭很勁的人物,為人俠義正直,據說無人知道他武功深淺,只知他出道五年來還從來沒有敗過,隱然已是江湖上後起之秀的表率。

  柳如楓微現羞意道:「我和任公子有過數面之緣,算是互相認識,但也說不上多熟悉呢。」

  「原來如此。」林逸秋一臉釋然,向任東傑抱拳道,「任公子既然認得楓妹,那就也是在下的朋友了,幸會幸會。」

  任東傑乾笑著還禮,心裡卻實在不是滋味。他並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柳如楓和林逸秋的關係非同尋常,明顯比一般的朋友要親近。

  「哼,女人可真是善變!才半個月不見,居然就背叛我勾搭上了小白臉!」任東傑不禁有些生氣,也有些失落和惆悵。

  男人都是這樣的,當女孩子追他太緊的時候,他會嚇得退避三舍,但是一旦那女孩子決定放棄了,他又會覺得萬分捨不得。

  鐵木蘭自然不知道這中間的原委,只是隱約感到任東傑有些異樣而已,但也沒有多想,大大方方和眾人打過招呼後,問謝宗廷道:「大人,所有的客人都在這裡嗎?怎麼我好像覺得少了幾個人?」

  謝宗廷含笑道:「確實少了幾人。金葉子不喜熱鬧,讓手下直接把轎子擡到臥艙去了。還有靜慧師太她們師徒倆,以及玉玲瓏姑娘都說喜歡清靜,也都去各自的臥艙了。」

  鐵木蘭失聲道:「玉玲瓏?她也在這船上?」

  謝宗廷點頭道:「她手上也有請帖,今天一早就趕到這岸邊等著了。」

  鐵木蘭雙眼發光,道:「好極了,我正想找她呢!」向謝宗廷告了個罪,問明玉玲瓏的艙房位置,轉身就衝了出去。

  劉週二捕頭忙像跟屁蟲似的跟了上去,崔護花略一遲疑,也邁動了步伐。

  任東傑卻找了張舒適的椅子坐了下來,端起了手邊的一盅熱茶。

  謝宗廷目光閃動,奇道:「任公子,你不也一直想找玉玲瓏嗎?怎麼不去看看?」

  任東傑道:「我的確是想找玉玲瓏,但我卻不想擠到兩個女人交鋒的漩渦中去。」

  他微笑著,解釋道:「一個是霹靂火般的直率脾氣,一個是心機深沈的厲害角色。諸位不妨想一想,這樣的兩個女孩子碰到一起會發生什麼?聰明人是不是應該主動的避開呢?」

  眾人隨聲附和,林逸秋拊掌笑道:「有理有理。須知你可以去勸任何人的架,就是不要去勸兩個女孩子,尤其是她們倆都對你有那麼點意思時,夾在中間只有裡外不是人。」

  任東傑正色道:「對了。林公子一點就透,只要把這『女人經』好好的融會貫通了,將來就可以在花叢中遊刃有餘。」

  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一邊的銀鷺夫人卻蹙起眉頭,目光中充滿了鄙夷之色。

  眾人坐在主艙裡閒聊了一陣,就分別起身離開,由僕役引領著去自己的臥艙了。

  任東傑被安排在二層的單間內,剛走到一半,忽然迎面撞到了怒衝衝趕過來的鐵木蘭,一張俏臉氣得紅紅的。

  她見到任東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二話不說拖著就走。

  任東傑只好跟上。

  到了一處僻靜地方,鐵木蘭才停下來,劈頭就是恨恨的一句:「這狡猾的女狐狸,真正是氣死我了!」

  任東傑早已料到了,但還是問道:「祢什麼都沒問出來?」

  鐵木蘭憤然道:「是,她全都賴得乾乾淨淨,說她策劃那起失蹤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這又不犯法,我根本管不著。」

  任東傑心平氣和的道:「還有呂溫侯被殺一案呢?」

  鐵木蘭道:「她說這是別人拿錢收買她,叫她帶個路而已,以便騙取呂溫侯的信任。至於那晚見面的三個客人,由於都戴著面罩,說話又背著她,因此完全不清楚來龍去脈。」

  任東傑道:「嗯,眼下缺乏證據,她要堅不吐實也無可奈何。」

  又轉過話題道:「崔護花呢?見了玉玲瓏有什麼反應?」

  鐵木蘭道:「也沒什麼特殊反應,話都不多說兩句。而玉玲瓏也神態冷淡,頗不客氣的說不想再受人監視,以後都用不著再勞煩大駕了。崔護花聽完就默默的走了。」

  任東傑若有所思,道:「看來,玉玲瓏完全不信任崔護花,那場騙局確實是連他一起計算在內的。」

  鐵木蘭咬牙道:「反正這女人心機深沈,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剛說到這裡,突然聽到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似乎有許多人在跑動。

  兩人有些奇怪,循聲而去,沒走幾步就遇見了滿臉猥瑣的富豪彭泰,他神色有些緊張的道:「聽說主艙裡有異樣事發生,快一起去看看。」

  三人趕到主艙的時候,裡面已經聚齊了大部份人,都在呆呆的望著東面的艙壁,那裡用鮮紅的硃砂寫著一行觸目驚心的大字。

  「最後一次警告:不相干之人速速離去,否則後悔莫及!」

  謝宗廷面色不愉,沈聲道:「誰?這是誰幹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出聲。

  鐵木蘭臉寒如水,美麗的大眼睛裡射出機警的光芒,掃視著每一個人,冷冷道:「剛才是誰最後離開這裡的?」

  趙黑虎應聲道:「是我和林公子!我們倆的臥艙被安排在隔壁,所以順路一起走的。」

  林逸秋點頭稱是,斬釘截鐵道:「我可以保證,我們離開的時候,艙壁上什麼字也沒有。」

  鐵木蘭白了他一眼,把負責打掃的僕役叫來一一詢問。

  任東傑笑了笑,道:「這裡的人都是武學高手,想要瞞過這些僕役的眼睛進來寫幾個字,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不會留下任何馬腳的。」

  玄靈子老道眯著眼睛,喃喃唸誦艙壁上的字道:「速速離去?怎麼個離法?我們眼下是在船上,周圍都是海水,難道要我們遊回去嗎?」

  彭泰道:「道長是第一次坐船吧?像這樣大的航海船,都配有幾艘救生艇的,每艘都足夠承載五六個人返回陸地。」

  林逸秋微笑道:「彭大老闆若是擔心壁板上的警告,何妨就使用一下救生艇呢?你身家百萬,似乎犯不著冒這份險哩。」

  彭泰仰天打了個哈哈,道:「想要做生意發財,怎麼可能不冒險呢?倒是幾位嬌滴滴的夫人小姐可以考慮一下,莫要讓千金之軀受到傷害。」

  頭戴鬥笠,身著男裝的歐陽青虹爽快的道:「綠林盜匪,過的本來就是刀頭舔血的活計。腦袋掉了不過是個碗大的疤,這條命送到哪裡都一樣。」

  這番頗有豪氣的話,由這樣一個身形纖細窈窕的大姑娘,用嬌嫩清脆的聲音說出口,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胡仙兒卻咯咯嬌笑,拋著媚眼道:「哎呦,這裡有這麼男子漢大英雄,保護我們幾個弱女子的安全想必是綽綽有餘了,奴家也不怕哩。」

  金鷹銀鷺夫婦一言不發,面帶冷笑的望著眾人,狀甚輕蔑。

  任東傑忽然走到謝宗廷面前,躬身一揖道:「有件事想請教將軍大人,這艘船究竟是駛向哪裡?」

  謝宗廷客氣的道:「不必多禮。我們的目的地是距此一百里的北方,那裡有一座無名的孤島。」

  任東傑緩緩道:「大人是怎麼知道目的地的?莫非發請帖之人有派什麼人來引路嗎?」

  謝宗廷道:「沒有。對方以前只要老夫準備好船隻水手,說是到時候自知分曉。果然今天早晨有一副詳細的航海地圖出現在水手室內,標明了方向和目的地。」

  任東傑點點頭,不再說話了。眾人則在小聲的議論紛紛。

  很快的,鐵木蘭詢問完畢,結果是什麼也沒查到,只好讓大家散去,各自返回自己的臥艙。

  這一天的午飯和晚飯,謝宗廷都在主艙內開了豐盛的宴席,但眾人的興致並不高,幾個女子都推故不來,說是在自己臥艙內用餐即可,只有少數人前來赴宴。

  吃過晚飯後,夜逐漸深了,任東傑感到一股睡意湧了上來,正準備上床美美的睡個覺,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他剛打開艙門,見到外面站著的是一身勁裝的鐵木蘭,不禁一怔,隨即開玩笑道:「鐵大捕頭,這麼晚了到我房裡有何貴幹?莫非是孤枕難眠嗎?」

  鐵木蘭的表情卻很嚴肅,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快換好衣服,跟我一起出去。」

  任東傑愕然道:「出什麼事了?」

  鐵木蘭秀眉一揚,嗔道:「你怎麼這樣遲鈍?這船上明顯有人不懷好意,想要伺機行兇殺人,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任東傑道:「連最後的警告都留下了,怎會看不出來?」

  鐵木蘭壓低嗓音道:「是啊,你想想,兇手絕不是說說而已的。他若要行兇,九層九會揀晚上大家入睡的時間下手。」

  任東傑倒抽了口冷氣,道:「祢該不是想叫我跟祢一起巡夜吧?」

  「你說對了!」鐵木蘭微微一笑,抿嘴道,「如你所說,我現在誰都信不過,連那兩個手下也都不放心,勉強可以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任東傑心裡大叫倒霉,苦著臉道:「可是我要睡覺啊,而且祢曾經說過,要做一個完全不依賴男人的女英雄。」

  「我不是依賴你,只是要你暫時充當我的下屬,聽從我的指揮和命令!」鐵木蘭板起俏臉,瞪大眼睛道,「說到底這件案子都跟你有關的,你又不想跟我合作了嗎?」

  看這架勢,如果不答應可就有難受了,任東傑叫苦不疊,只得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夜色深沈,滿天的星星在閃爍。

  大船在海面上靜靜的航行著,堅固、輕捷、光滑的甲板上一塵不染,就像是面鏡子,映出了燦爛的星光。

  兩個人先從底艙看起,接著上了甲板,然後在船艙裡一層層的巡視過去。這樣走完了一遍,又再走一遍,不停的來回……

  寒風吹到身上,任東傑縮起脖子,忽然覺得自己簡直像條傻乎乎的野狗,三更半夜還要在外流浪,這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鐵木蘭卻是精神抖擻,大眼睛閃閃發亮,看得出心情是又興奮又緊張,一有風吹草動就用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四周。

  任東傑不斷的打著哈欠,懶洋洋的怎麼也提不起勁來。但就在他們第十七次經過船艙第三層時,寂靜的環境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壓抑的悶哼。

  鐵木蘭嬌軀一震,右手按住了弧形刀柄,全身的神經立刻繃緊,就像是頭蓄勢待發的美麗雌豹。

  第二聲悶哼很快又響起,鐵木蘭足尖點地,悄沒聲息的直掠了出去,站到了聲音傳出的那間臥艙門前。任東傑也跟了過來。

  第三聲,第四聲接連響起,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並非錯覺了。這是個男子發出的聲音,明顯的充滿了痛苦悽慘之意,似乎已經命在頃刻了。

  鐵木蘭再不遲疑,衝上去砸著門,喝道:「開門,快開門!」

  悶哼聲立刻消失了,裡面一下子變的全無動靜。鐵木蘭擂門更急,甚至還合身去撞,但門在內部被頂住了,一時間無法撞開。

  又敲了數十下,艙門才打開了,身著單薄秋衣,體態風流的胡仙兒探出頭來,滿面不快的道:「什麼事?」

  鐵木蘭沈著臉道:「祢把什麼人關在裡面?」

  胡仙兒若無其事的道:「沒有啊,就我一個在睡覺。」

  她說著看到了任東傑,俏目一亮,有意無意向他拋了個媚眼。

  「胡說!我明明聽到有男人的聲音!」鐵木蘭不由分說將門推開,大踏步衝了進去,但是緊接著就愣住了,臥艙裡竟是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

  她不死心,又仔細找了一遍,看看床底,打開櫥子,但是別說男子了,就連公老鼠都沒找到一隻。

  胡仙兒滿不在乎任她搜索,懶懶的坐在床上,足尖踮著繡花鞋子晃來晃去,形像頗為放浪形骸,瞟著任東傑的眼光也帶著挑逗的意味。

  任東傑自然不會客氣,眼光無所顧忌的盯著她秋衣下高聳的胸脯,那兩團豐滿的豪乳碩大滾圓,中間擠出了一道深邃誘人的乳溝。

  胡仙兒咯咯嬌笑道:「任公子怎麼老盯著人家那裡?那地方可藏不下一個大男人啊!」

  任東傑嚥了口唾沫,喃喃自語道:「當然,男人不可能藏在那裡,但卻有可能快樂的死在那裡。」

  胡仙兒媚眼如絲的道:「你若不信,不妨親自來搜一下如何?」邊說邊將衣襟略略鬆開,胸口的春光洩漏得更多了。

  任東傑眼睛都直了,目光恨不得鑽到她衣襟裡去。

  鐵木蘭卻氣壞了,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跺腳怒叱道:「不許胡鬧!」

  胡仙兒正眼都不瞧她,譏誚的道:「大捕頭,祢找到什麼可疑之處沒有?若沒有的話我可要睡了,恕不奉陪。」

  鐵木蘭遊目四望,一對烏黑的瞳仁滴溜溜轉動著,忽然發現臥艙的壁上有側門,也就是說,和旁邊的臥艙是相通的。

  她的眼裡發出了光,嚷道:「我知道了!祢一定把人藏在隔壁!」

  可是鐵木蘭又錯了!

  隔壁住的是趙黑虎。他大概是被人從好夢中吵醒,簡直要暴跳如雷。

  鐵木蘭在他房間裡依然是一無所獲,雙方爭吵之下還差點動了手,好不容易才被勸開。

  「兩位息怒,鐵捕頭一定是聽錯了。」任東傑抱拳作揖道,「打擾了兩位的休息,真是抱歉之至,我們這就走。」

  趙黑虎口中咒罵不絕,重重的摔上了艙門。胡仙兒則是嬌笑著又飛了兩記媚眼,這才把艙門關上了。

  「豈有此理!明明有男子呼救聲的!」鐵木蘭杏眼圓睜,惱怒的道,「你和我一起聽到的,敢說不是嗎?」

  任東傑拉著她走出了很遠,才沈聲道:「祢沒有聽錯。但這件事我們不必多管,祢相信我好了。」

  鐵木蘭甩開他的手,生氣的道:「怎麼能不管,裡面發生的說不定是殺人案啊!不行,我非要查個水落石出!」

  遇到這樣一個性格衝動的女孩子,任東傑也只有苦笑的份了,嘆了口氣道:「祢現在再回去查也沒用的,信我吧,很快我就揭開真相給祢看。」

  鐵木蘭想想也沒其它法子,只能答應了。她心急火燎的等著,還不到一頓飯工夫就一疊連聲的催促開了。

  任東傑無奈的搖搖頭,和她又重新返回了三層的船艙,但這一次卻在趙黑虎的臥艙前停了下來,靜悄悄的開始撬門。

  鐵木蘭壓低嗓音道:「怎麼?疑點還是在他房裡?這樣潛入會不會被發覺?」

  任東傑示意她別出聲,不到片刻就撬開了門。兩人閃身入內,只見床上空空的攤著被子,趙黑虎並不在艙中。

  鐵木蘭很是奇怪,正想問人去哪裡了。任東傑卻拉著她,輕手輕腳的走向了側門。

  側門並未關緊,還留著一絲縫隙。兩個人把頭湊上去,就可以清晰的落到隔壁艙內了。

  鐵木蘭一看之下差點失聲驚呼,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一個男子跪在地上,赤條條的皮膚黑黝黝的,上面佈滿了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跡,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嘴裡正發出那種嘶啞而痛苦的悶哼。

  這男子赫然就是趙黑虎!

  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站在旁邊的胡仙兒。她全身幾乎是赤裸的,高聳的雙乳下方箍著一圈鐵絲,將那本來就渾圓飽脹的兩個乳球托的更加挺立,腰間繫著件窄窄的圍兜,只能勉強夠遮住豐滿的屁股。

  她手中拿著一根軟皮鞭,「啪」的抽到趙黑虎的身上,就又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淤痕!

  鐵木蘭看的義憤填膺,想衝出去喝止,但任東傑早有防備,一伸手就按住她的嘴,細如蚊蠅的耳語道:「別急,祢看下去就知道了。」

  皮鞭在空中揮動,一下一下狠狠抽打著,趙黑虎痛的全身顫抖,嘴裡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卻完全沒有閃避的意思。

  「怎樣?被我打的舒服不舒服?」胡仙兒臉露微笑,神態嬌媚,可是語氣中卻蘊含著令人心寒的森冷。

  趙黑虎額頭冒汗,喘息道:「舒服……」

  胡仙兒冷哼一聲,突然擡起一隻纖巧的玉足,用力朝趙黑虎頭上踏下去,把這結實的漢子踩到了自己的腳下,輕蔑的道:「那我就讓你更舒服些,如何?」

  被一個女人這樣踩在腳下,簡直是巨大的侮辱,任何有血性的男子都是無法容忍的,但趙黑虎卻像是覺得很愉悅,反而湊過嘴去親了親那隻玉足。

  胡仙兒咯咯一笑,似乎被搔到了癢處,接著又沈下粉臉喝道:「我幾時讓你親我的腳了?你這教不會的下賤奴隸!」

  趙黑虎只顧舔著那白嫩的腳趾,含糊不清的道:「啊,女主人……求祢……求祢讓我過過癮……我什麼都聽祢的……」

  胡仙兒美目含煞,突然一腳踹在趙黑虎的臉上,把他整個人踢翻,跟著又擡腿踏到了他黝黑的背上。這姿勢使她看起來像個不可一世的女君主,雪白的美腿顯得更加修長,兩腿間的神秘地帶若隱若現。

  趙黑虎低聲下氣,苦苦哀求了許久,才得到胡仙兒的「嗯準」,從她的腳尖開始親起,一寸寸的沿著光滑的粉腿向上移動,最後貪婪的吸嗅著她胯下的氣味……

  鐵木蘭瞧得雙頰緋紅,這時她雖然還不大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也看得出雙方是你情我願的,於是趕快掉頭離開了這荒唐淫亂的場所。

  任東傑跟了出來,將艙門恢復原樣,陪著鐵木蘭離開了主艙,來到了空無一人的甲板上,苦笑道:「小姐,這下子祢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吧?」

  鐵木蘭垂著頭不答,臉蛋紅紅的頗有些手足無措,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們……他們究竟在幹什麼?怎麼會那麼怪異的?」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這不過是男女間的一種遊戲罷了,俗稱『女王男奴』,由於這種玩法一直為世俗所不容,知道的人並不多。」

  鐵木蘭「嗯」了一聲,恍然道:「原來他們是在做……做這種事,所以要進行隱瞞。但你又是怎麼猜出來的呢?」

  任東傑道:「我何必去猜這個?臥艙裡明明有男子聲音,他不可能平空消失,那就必然是趙黑虎無疑。他見到我們後並不求救,說明他不認為自己有生命危險。既然這樣,我們還管那麼多做什麼呢?」

  鐵木蘭點著頭道:「有道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多加留意總是沒錯的。只要我們保持住高度的警覺,對手就算想行兇也找不到機會了。」

  她揮揮手,又開始巡視了,認真的態度半點也沒放鬆。任東傑也只好打起精神,跟她一起遊蕩了一整夜。

  直到天濛濛亮的時候,鐵木蘭才宣佈任務結束了。任東傑如遇皇恩大赦,忙不疊的回到了自己艙房,倒下去蒙頭呼呼睡了起來。

  在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船上的所有美女都脫光了衣服,嬌笑著在前面奔跑,而他則在後面追著,就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在追逐著自己童年的夢想……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任東傑從好夢中驚醒。他簡直要叫娘了,心想難道白天也要巡邏?但也只有爬起床打開了門。

  外面站著的是林逸秋,神色十分慎重,劈頭就是一句話:「任公子,船上有人被殺了!」

  ***    ***    ***    ***

  被殺的不止一個人,而是整整八個!

  底艙的膳房裡,橫七豎八倒著八具冰冷的屍體,其中四具是胡仙兒的面首,四具是歐陽青虹手下的盜匪。

  鐵木蘭正氣忿忿的在現場檢查著,心裡實在很窩火。兇殺是在黎明時分發生的,她和任東傑巡視了一整夜,兇手都按兵不動,等到天亮時他們離開了,卻伺機下了毒手!

  凝視著自己手下的屍身,歐陽青虹默默無言,她的俏臉大部份隱藏在鬥笠下,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只是射出來的目光卻冷的像刀鋒!

  胡仙兒卻是一副漫不在意的樣子,輕輕笑道:「可惜,可惜,他們四個跟著我還不到兩個月呢……不過,好在我已經有了替代的人選。」

  聞聲趕來的眾人都在議論紛紛,任東傑卻在皺眉思索著。

  和船上的其他客人相比,這八個人只是小角色而已,兇手為什麼要殺他們?

  難道這是警告嗎?

  他一時無法得出結論,只能走進去,協助鐵木蘭和劉週二捕快查看現場和驗屍。

  八具屍體的致命傷全都是在咽喉處,是被一種很鋒銳的利器劃開的,鮮血流了滿地。

  兇手很可能是先埋伏在膳房裡,等這八人分成幾批,有先有後的進來時,出其不意的將他們逐一殺害。

  除此之外,現場就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了。而對船上人員的查問也幾乎沒有收穫。案發時僕役們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而乘客們卻都還在自己的艙裡睡覺。

  當然,這僅僅只是眾人的一面之辭,這其中必然有人在撒謊。

  問題是,撒謊的究竟是誰呢?

  ***    ***    ***    ***

  鐵木蘭還在繼續調查的時候,任東傑回到了自己臥艙內,沒多久,胡仙兒就帶著一股香風飄了進來。

  她顯然經過刻意的打扮,俏臉上搽了少許胭脂,看上去艷光四射。薄衫下豐滿肉感的身材很是誘惑,胸前小山似的隆起一對高聳的乳房。

  任東傑費了很大的勁,才能把視線移回到「規矩」的地方去,含笑道:「胡夫人找我有事嗎?」

  胡仙兒將艙門關起,粉臉展露出一個嬌甜的笑容,膩聲道:「一定要有事才能來找你嗎?奴家曾聽江湖傳言,任公子對女人是從來也不會拒絕的。」

  「錯了,這絕對是謠言!」任東傑聳聳肩,一本正經的道,「應該修正一下,是對美女很少能狠下心拒絕的。」

  胡仙兒咯咯嬌笑,搖曳生姿的走到床邊坐下,用眼角瞟著他道:「那麼在任公子看來,奴家是否算是美女呢?」

  任東傑眨眨眼,道:「如果不是美女,我怎麼肯讓祢上我的床呢?」

  這句話一語雙關,胡仙兒笑的更加嬌媚了,眉梢眼角間儘是春意,輕輕道:「那麼,要是這個美女有事相求,任公子肯不肯答應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略略側身的半臥著,一副弱不勝衣的嬌怯樣子,衣衫的鈕子不知怎地鬆開了一顆,露出了白皙的脖頸,還有一條紅緞子的抹胸邊緣。

  任東傑的眼光投注了過去,嘴裡道:「這要看是什麼事了。太危險的事我不干,得罪人的事我不干,沒錢賺的事我也不干。」

  胡仙兒媚笑著,飽滿的酥胸起伏著,嫣然道:「難道就沒有什麼事,是你一定肯幹的嗎?」

  「也有的……」任東傑盯著她胸前那對顫動不休的豪乳,忍不住調戲道,「如果是陪夫人祢顛鸞倒鳳,這樣的好事我就一定義不容辭。」

  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說的未免太露骨了,誰知胡仙兒竟是雙眸一亮,喜孜孜的道:「好啊,我正是想求你這件事!」

  任東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什麼?」

  他閱女無數,蕩婦也見識過不少,但以往那些女子,就算骨子裡再放浪淫蕩,剛開始時面子上總還保持著三分自持,像這樣一開口就直奔主題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胡仙兒道:「你沒有聽錯。奴家正是來向你獻身的。」

  她嘆了口氣,幽幽道:「我身邊的情郎都死光了,旅途又是這麼寂寞,很希望能找個人來替代,而公子你就是最令我動心的人選,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根本看不入眼。」

  任東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來,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胡仙兒又道:「何況,這船上潛伏著殺人兇手,奴家一個人很是害怕,有公子你作靠山保護我,奴家就放心多了。」

  任東傑滿腔的自豪感一下子消失了,這才明白她是想來找一個保鏢的,並不是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

  他苦笑道:「祢就算不向我獻身,我也會盡全力保護祢的……」

  胡仙兒打斷了他,道:「人生苦短,我們何必委屈自己做假道學呢?一對男女只要互相覺得吸引,就應該去滿足彼此的需要。」

  她盈盈站起,伸出兩根纖指一拉自己的衣帶,那薄薄的衣衫突然就鬆開了,跟著紅色抹胸也飄然落地,於是那無限美好的上身就完全裸露了出來。

  任東傑的呼吸陡然頓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睜睜的看著胡仙兒用最撩人的姿勢,把身上的遮掩物一件件褪下,最後一絲不掛的站在了面前。

  她的身材豐腴而圓潤,肌膚光滑的就像一匹緞子似的,雪白豐滿的乳房圓滾滾的,讓人看了就想狠狠的捏上一把,充滿了肉慾的誘惑。

  任東傑長長吐出口氣,苦笑道:「祢真是個又直接又爽快的女人。」

  胡仙兒吃吃嬌笑,婀娜多姿的一步步走過來。俏臉上蕩意十足,胸前的豪乳顫巍巍抖動著,慢慢的湊到了伸手可及的距離內。

  任東傑看在眼裡,下半身早已充血膨脹,但還是在強行克制著自己。

  這種送上門的美味,放過不吃可就太可惜了,可是天下沒有不要錢的午餐,這蕩婦會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我知道,任公子是個很有經驗的男人。」胡仙兒踮起腳尖,用充滿彈性的乳房輕蹭著他的手臂,柔聲道,「而奴家也是個很有經驗的女人。我們倆如果能好好配合,那一定會是人世間所能想到的最大快樂!」

  隨著話語,飽滿的雙乳輕輕擦過粗糙的肌膚,那兩顆嬌嫩的乳頭一下子就堅挺了起來,硬硬的頂在手臂上。

  任東傑再也控制不住了,倏地反手握住她鼓脹的酥胸,一邊抓在掌心裡盡情的搓揉著,一邊道:「的確……但祢只有改掉那些不正常的嗜好,我們才能獲得這種快樂。」

  胡仙兒呻吟般道:「哪有?人家……哪有……什麼嗜好?」

  任東傑手上加勁,十根指頭深深陷入了渾圓的乳肉裡,體會著那份柔軟和彈力,口中淡笑道:「夫人何必隱瞞呢?我一切都知道了。」

  胡仙兒被他捏的渾身發軟,咿咿唔唔了好一陣才能開口,媚眼如絲的望著他,喘息道:「知道……知道什麼了?不要跟奴家……打啞謎嘛……」

  任東傑雙眉一揚,抱起她的嬌軀大步走到床邊拋下,沒等她轉過身來,就在那豐隆聳翹的盛臀上「啪啪」的拍了兩記。

  「哎呦!」胡仙兒誇張的呼痛,嬌嗔道,「好端端的幹嘛打人?」

  任東傑故意板起臉,道:「這是要祢記住,跟我在一起,祢絕對不會是什麼『女王』!」

  胡仙兒嬌軀一顫,擡起頭來,美眸中掠過一抹異色,隨即又嬌媚的笑了,膩聲道:「壞人!原來你連這個也打聽到了……好啦,我不是什麼女王,我是你的女奴,成不成?」

  任東傑嘿嘿一笑,伸手大力揉弄著那兩瓣結實的臀肉,滿意的道:「這還差不多。」

  胡仙兒撒嬌似的扭著身子,用臉頰挨擦著他的胸膛,嗅著那濃郁的男子氣息,滿臉都是陶醉的神情,看上去更是顯得風騷入骨。

  她突然滾下床來,恭敬的道:「讓女奴來替主人寬衣。」說著麻利的替任東傑除下了衣褲,無論是神態還是動作,都極盡討好之能事。

  被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美女這樣服侍,任東傑倒還是第一次享受到,不禁覺得十分新奇刺激,身體裡的慾望漸漸的高漲了起來。

  只見胡仙兒全身赤裸的跪下,五體投地的俯伏在地上,那樣子就像一個最馴服的奴隸,搖著肥大的屁股呢喃道:「主人……我不想做女王了……我只想做你的女奴……」

  她親吻著任東傑的腳背,從腳尖開始,一寸寸的向上移動……表情姿勢和昨夜的趙黑虎如出一轍,只是在角色上發生了大轉變。

  ——敢情這美婦除了虐待之外,同時還存在受虐的傾向?

  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比去征服一個習慣於「女王」身份的艷婦,令她在自己胯下變成徹底的女奴更有成就感呢?

  任東傑不由自主的低吼著,將胡仙兒的嬌軀抱到胸前,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粗大的陽物長矛般的翹了起來。

  「哦——」胡仙兒發出快樂的呼叫聲,發熱的小腹立刻拱起,主動的貼了上去。

  她的玉手在動,她的雙腿在動,她的豐臀也在動——她的全身上下,都在用這種挑逗銷魂的顫動,毫不掩飾的表達自己的情急。

  任東傑只覺得熱血沸騰,他不是沒見過蕩婦,也不是沒受過女人的勾引,可是他卻從來也沒有見過像胡仙兒這樣的女人。她的那種渴望,那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飢渴,都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不過她最迷人的地方,或許還不是她嬌艷的容顏和豐滿的身材,而是她時時刻刻流露出來的春情——那種需要強壯的男人來徹底滿足她的春情!

  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經的起這樣的挑逗,任東傑當然更加不能。他伸出雙手,托高了胡仙兒渾圓柔軟的臀部,胯下的昂揚之物狠狠的向前送去,毫不留情的貫穿了她!

  「啊……啊啊……」胡仙兒的呻吟聲一下子高亢了,白嫩的足趾都快樂的蜷縮了起來,她急不可耐的挺著小腹迎上,默契的配合著男根的一次次衝擊。

  面對這樣熱情如火的美女,任東傑完全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念頭,陽物在溫暖緊湊的肉洞裡瘋狂的進出,他知道只有用這種暴風驟雨般的方式,才能使她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

  「喔喔……主人啊……你好厲害……啊……深點……再深點……啊啊……」

  胡仙兒失魂落魄的浪叫著,拼盡全力和他保持著腿股交疊的姿勢,彷彿半刻也舍不得分開。

  兩個人酣暢淋漓的交媾著,只顧沈浸在那欲仙欲死的快樂中,渾然忘卻了周圍的一切。

  足足一個時辰過後,任東傑才把滾熱的陽精,盡情的噴射到了期待已久的花心裡……

  胡仙兒在疲倦中沈沈的睡去,任東傑搖了搖頭,忽然覺得很不妥當。

  如果被鐵木蘭看見,自己上船還不到一天就勾搭了這個蕩婦,那必定會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況且她在辛苦查案的時候,自己卻在賣力的打炮,這確實很難向人交代。

  ——還是主動去找她吧,免得被她跑到這裡撞見這副醜態,順便也關心一下案情進展。

  任東傑想到這裡,忙爬起身著好衣物,拉開艙門走了出去。

第八章 取環

  走下二層的船艙,任東傑正想找人問問鐵木蘭在哪裡,忽然聽到甲板那邊傳來一陣陣的喧譁聲。

  他忙奔過去一看,甲板上圍著好幾個水手僕役,臉上都是一副膽顫心驚的表情,看到他都像遇到救星似的叫了起來:「大爺,快……快來勸勸她們。」

  「嗨——呀——」清脆的嬌叱聲響起,甲板的另一頭有兩個女子正在動手過招,你來我往打的甚是熱鬧。

  其中身形高挑的那個是鐵木蘭,手中揮動著雪亮的弧形刀,另一個女子卻手無寸鐵,戴著個遮住大半張臉龐的鬥笠,赫然是祁連山的女匪首歐陽青虹。

  「奇怪,她們倆怎麼會動起手來?」任東傑有些詫異,這時謝宗廷等人也紛紛趕到了,見狀都齊聲勸阻起來。

  鐵木蘭卻恍若未聞,俏臉上猶如籠罩了一層寒霜,只顧一刀刀向對方劈去,淩厲勁急的招數令人眼花繚亂。

  歐陽青虹的武功顯然不如她,加上空手而搏,已經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只是在勉強支撐而已。

  這樣的打法未免不公平,眾人都露出不以為然之色,趙黑虎更是義憤填膺,哇哇大叫道:「祢個小丫頭片子,真是欺人太甚了!昨晚的帳老子還沒跟祢算哩,祢以為是個小捕頭就了不起了?老子照樣操祢娘。」

  他喝罵著衝了上去,隨手抽出兩柄板斧,摟頭蓋頂的橫砍直削,舞動的虎虎生威。

  有他加入戰圈,歐陽青虹的壓力頓時輕了不少,趁勢虛晃一招,動如脫兔的逸出了刀光的包圍。

  鐵木蘭秀眉一豎,反手連劈三刀,殺的趙黑虎手忙腳亂,趕快退步躲閃,但是衣袖上還是被劃破了一條口子。

  「小丫頭,我跟祢拼了!」趙黑虎額頭青筋畢露,像是被激發出了凶性,虎吼連連的又撲了過去。

  突然身後風聲颯然,劉週二捕頭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狼牙棒和神龍鞭一上一下的向他招呼。

  趙黑虎無奈,只得回身力鬥二人,一時無法再分身。

  鐵木蘭甩掉這個糾纏,很快又佔據了上風,把歐陽青虹籠罩在了綿密的攻勢下。

  謝宗廷皺眉道:「鐵捕頭竟像是要置歐陽寨主於死地而後快似的,這是為何?」

  崔護花冷冷道:「這就是官府的跋扈,一向草菅人命慣了的,又有什麼出奇。」

  謝宗廷沈聲道:「鐵姑娘不是那樣的人,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崔護花冷笑不語。

  林逸秋卻點點頭,溫和的道:「不錯,照我看鐵捕頭並未痛下殺手,似乎只是在逼迫歐陽寨主出盡全力。」

  任東傑微微動容,他雖然也看出了這點,但畢竟曾和鐵木蘭幾番交手,對她的武功深淺有一定瞭解。而眼前這位出塵公子一眼就能看出來,眼光著實厲害。

  再過片刻,鐵木蘭已經把對手逼到了死角,嬌叱一聲,刀光如匹練般直削了下來!

  眼看歐陽青虹已陷入絕境,再往後退就要跌入大海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刻,她突然伸手在腰間一拍,抽出了一支盤在腰上的軟劍。

  四尺多長的軟劍迎風一抖,刷的就挺的筆直,架住了迎面砍下的弧形刀。

  鐵木蘭雙眼發亮,喝道:「果然是祢!」刀勢驟然沈重,攻擊的更加淩厲了。

  這次她已不再手下留情,一招招都用了全力,歐陽青虹雖然多了兵刃,但情勢反而更危急了,隨時都可能血濺船頭。

  任東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倏地飛身掠上前,人影一晃之下就站到了二女刀劍之間,沈聲道:「且慢!」

  鐵木蘭失聲驚呼,急忙全力收招,弧形刀猛地向旁邊一挫,才沒有砍到他身上。

  但另一邊的軟劍卻像已控制不及,幾乎就要刺中背部。關鍵時刻任東傑彷彿腦後長眼一樣,手臂一長就奪下了這柄軟劍。

  鐵木蘭先是長長吁了口氣,但馬上就板起俏臉怒道:「你幹什麼?這樣很危險知不知道?這種時候還來跟我搗亂。」

  任東傑不答,將軟劍遞迴給歐陽青虹,懇切的道:「歐陽寨主恕罪,她錯怪祢了。現在請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再來跟祢道歉。」

  鐵木蘭又驚又怒,杏眼圓睜叱道:「人渣傑,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快閃到一邊去,別再妨礙我辦公事!」

  歐陽青虹嬌軀輕輕發顫,雙目含煞,似乎想要再鬥下去。

  任東傑卻連著使了幾個眼色,輕聲道:「忍一時之氣才有望達成目的,寨主三思。」

  歐陽青虹一震擡頭,清澈銳利的目光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轉過身掠出了甲板,頭也不回的走向主艙。

  鐵木蘭想要搶過去阻攔,卻被任東傑笑吟吟的擋住了,無論怎樣都饒不過去。

  她氣得俏臉通紅,揚刀喝道:「再不讓開我就一刀砍下來了,你以為我當真捨不得傷你嗎?」

  任東傑悠然道:「當然是真的捨不得,要不要我們打個賭?」

  鐵木蘭又好氣又好笑,一時無可奈何,跺腳道:「你這人真是不知輕重,要表現英雄救美嗎?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她交手?」

  任東傑道:「我不僅知道原因,還知道祢想錯了。」

  鐵木蘭愕然道:「哦?」

  任東傑平靜的道:「祢不妨先說出來聽聽,反正人都在船上,哪裡也去不了,祢又何必著急呢?」

  這邊的打鬥既已歇止,那邊趙黑虎和兩捕快也就罷手不鬥了。

  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瞧,打圓場的勸了幾句後,也就逐個散去了,偌大的甲板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任東傑微笑道:「好了,大捕頭,告訴我祢有什麼驚人的發現吧!」

  鐵木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這兩個時辰,我一直在苦苦尋覓著各種蛛絲馬跡。終於給我發現,屍體上隱藏著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任東傑道:「是什麼?」

  鐵木蘭加重語氣道:「我發現八具屍體咽喉處的致命傷,都是從右邊劃向左邊的!」

  任東傑道:「嗯,那又如何呢?」

  「這你都看不出來嗎?」鐵木蘭不滿的道:「我問你,如果你手持利器,想要由正面一下劃開對手咽喉的話,你會怎麼做?」

  任東傑隨手比了個姿勢,道:「就像這樣。」

  「對呀!」鐵木蘭有些激動起來,雙頰緋紅的道,「這樣子留下的傷痕就一定是從左到右的,因為我們慣用的是右手,這是最合理的出招方式。」

  任東傑笑了笑,道:「而屍體上的傷痕偏偏相反,這說明兇手是個慣用左手的人!」

  鐵木蘭點點頭,道:「想明白這一點後,我就開始觀察,船上究竟有誰是使用左手的。看來看去,只有歐陽青虹最值得懷疑,於是我就……」

  任東傑接口道:「於是祢就故意挑起爭鬥,目的是進行驗證,但她卻一直徒手搏鬥,直到最後關頭才被迫亮出了兵刃。」

  鐵木蘭斷然道:「是啊!你剛才也看到了,她是用左手執劍的,兇手一定就是她!」

  任東傑長長嘆了口氣,道:「大捕頭,我很遺憾的告訴祢,祢的結論完全錯誤了!」

  鐵木蘭嬌叱道:「瞎說!」

  任東傑道:「首先,祢是否想過動機呢?被害者中有四個是她的得力下屬,她有什麼動機殺掉他們?」

  鐵木蘭怔了一怔,撇嘴道:「也許是幫派內部火並吧,誰知道呢?把她抓起來問問不就清楚了?反正那個左手的結論是不會錯的。」

  任東傑搖頭嘆息道:「祢真以為這個結論正確嗎?好,就算如此吧,我也可以肯定的告訴祢,歐陽青虹和祢我一樣,慣用的是右手而不是左手!」

  鐵木蘭生氣道:「你還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剛才這麼多人都親眼看見的,那你怎麼解釋她用左手執劍呢?」

  任東傑沈聲道:「很簡單。因為歐陽青虹的右臂受了重傷,根本沒辦法施展劍招!」

  鐵木蘭吃了一驚,失聲道:「真的?你怎麼看出來的?」

  任東傑道:「歐陽青虹也算是江湖有名的厲害角色,能駕御那麼一大幫心狠手辣的強賊,武功上必然有不凡的造詣,但剛才在祢手下卻只有挨打的份,這太不合理。」

  鐵木蘭不服氣道:「這也許是因為本姑娘的武功太強。」

  任東傑道:「但她左手使劍明顯不夠靈敏,有許多機會都被莫名其妙地放過了。」

  他頓了一頓,又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我注意到每當緊張的時刻,她的右肩和上臂都會有微小的晃動,右手也不是在捏劍訣,而是握成了拳,這些都是她下意識的恢復慣用右手使劍的緣故。」

  鐵木蘭蹙眉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這些都是事實,沮喪道:「看來我的確錯了,那麼你看兇手會是誰呢?」

  任東傑答非所問道:「我一直在考慮,兇手為什麼要殺掉那八個人?他們都只是些無足輕重的下屬呀,若我們能搞清楚答案,也許就能有突破性的進展。」

  鐵木蘭沈默片刻,毅然道:「不管怎樣,我仍然相信兇手是個左撇子,遲早我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任東傑聳肩道:「我卻並不這麼認為,但祢去試一下也好,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脈絡可尋。我去看看那位歐陽寨主的傷勢,希望沒什麼大問題。」

  鐵木蘭一甩秀髮,道:「我也去。我錯怪了她,也該跟她道個歉的。」

  兩人離開甲板,一起來到了歐陽青虹的臥艙。剛走到門口,兩個人的臉色就都變了。

  艙門是打開的,歐陽青虹無聲無息的躺在艙內的地板上,鬥笠斜斜的歪在一旁,身下是一大灘暗紅色的血跡。

  鐵木蘭「啊」的一聲驚呼,顫聲道:「她……她也被殺了!」

  任東傑一個箭步竄上去,先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觸摸了一下胸口的心跳,鎮定的道:「還好,人還活著,只是被點了穴而已。」

  他伸掌在她身上拍了幾下,解開了被封住的穴道,不一會兒,歐陽青虹就悠悠醒轉過來,只是眼神卻猶自帶著茫然。

  任東傑將她抱在臂彎裡,柔聲道:「歐陽寨主,出什麼事了?有人襲擊了祢嗎?」

  歐陽青虹全身一顫,神智頓時完全清醒,俏目中射出了兩道逼人的光芒。此時她的鬥笠已落,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整張俏臉。

  單以姿色而論,她比不上鐵木蘭的英姿、胡仙兒的艷麗和玉玲瓏的女人味,容顏中也頗有憔悴之色,一看就是那種在江湖上奔波已久,吃過很多苦的女孩子。

  而且她的眉宇、明眸中,還帶著一股明顯的煞氣和狠辣,以及對一切事物的漠不在乎,彷彿隨時都可能跟人翻臉拚命。

  她擡起頭,蒼白的俏臉全無血色,無聲的頷首。

  鐵木蘭最是焦急,快言快語的先道了個歉,然後搶著道:「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青虹喘了口氣道:「我和祢交完手後回來,一走進船艙,就看見有條人影背對著我在裡面,似乎在翻查著什麼東西。我大吃一驚,正要喝問,這人卻猛然向我出了手。」

  鐵木蘭追問道:「祢看見這人的臉了嗎?」

  歐陽青虹搖搖頭,道:「沒有。這人轉身的時候用右臂遮住了臉龐,但武功卻高的出奇,只用一隻左手輕輕一揮,就點中了我的三處穴道。我立刻兩眼發黑的昏了過去,直到剛才你們把我救醒。」

  鐵木蘭兩眼發光,興奮的對任東傑道:「聽到嗎,點穴用的是左手!這說明我的推論沒錯,這個闖入者一定就是兇手!

  任東傑不置可否,沈聲道:「祢沒看到闖入者的臉,那有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一些特徵呢?比如,這人是男還是女?」

  歐陽青虹略一思索,道:「我可以肯定他是男的……還有,他正處於青壯年,絕不可能是個老頭子!其餘我就說不上來了。」

  鐵木蘭道:「好!這就是說,所有女子的嫌疑排除了,玄靈子道長的嫌疑也排除了,兇手就在剩下的那些男子當中!」

  她按捺不住喜悅,叮囑道:「人渣傑,你在這裡照顧歐陽寨主,我這就去重點調查一下,看看他們中間有哪一個是左撇子。」說完就快步離去了。

  任東傑等她足音走遠,低頭審視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姑娘,關切的道:「歐陽寨主,祢的傷勢如何?創口迸裂流了這麼多血,毒性是否已發作的厲害?」

  歐陽青虹一震,美目射出利箭般的光芒,就像是一隻隨時可能發動攻擊的母獸,厲聲道:「你怎知我中了毒?」

  任東傑道:「祢眉目間隱隱透出黑色,流出來的血又微帶腥氣,這些都是毒性發作的徵兆。我猜祢定然是右臂中了什麼帶毒的暗器,而且已不止一天。」

  歐陽青虹臉色稍和,眼中光采逐漸斂去,左手緩緩擡起,吃力的捲起了右邊的衣袖。

  只見在那潔白纖瘦的玉臂上,赫然釘著一枚小小的梅花釘。膚色是白皙晶瑩的,但中釘處卻是墨黑一片。

  歐陽青虹道:「這是那天泰和樓激戰時被打中的,至今已三天了,我不敢將它拔出來,生怕毒性會在拔出時隨血四溢,只好暫時用藥物壓住。」

  任東傑仔細查看著,動容道:「可是毒釘也不能一直留在體內,還是得設法拔出來。只怕到時毒性侵入祢的肺腑時,這就更加棘手了。」

  歐陽青虹黯然道:「若有高手用內功助我,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我的手下都不以內功見長,何況現在也全都死光了。」

  任東傑安慰她道:「不要緊,在下的內力雖然算不上多深厚,但自信還是可以相助一臂之力的。」

  歐陽青虹雙眼緊盯著他,良久才道:「必須找一個裝滿熱水的大木桶,把我放進去,拔掉梅花釘後再用內功幫我逼出毒性就行了。」

  任東傑滿口答應道:「這有何難,咱們馬上就可以開始。」

  歐陽青虹臉一沈道:「你這人是真傻還是裝蒜?把我放進熱水桶裡,是要……是要脫光衣服的……」

  她說到這裡,蒼白的臉頰上突然浮現出紅暈,這使她的煞氣減退了不少,流露出了一般少女的靦腆,非常動人。

  任東傑怦然心動,作出失望的樣子道:「想不到縱橫江湖、殺人不眨眼的辣手紅顏,也會這麼在意男女之防……好罷,反正這條船上內功精湛的女子也不少,我去請一個來幫忙就是。」

  歐陽青虹突然支起嬌軀,反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尖聲叫道:「不要!」

  任東傑一呆,還沒反應過來,歐陽青虹卻變的十分激動,俏臉上滿含著驚惶和憤怒,嬌軀微微發顫,連聲尖叫道:「不要去……你敢去找別人,我馬上就一頭撞死!」

  任東傑愕然不解,道:「為什麼?難道祢更希望由我來動手?」

  歐陽青虹用力咬著嘴唇,眼睛裡流露出淒然痛苦的光芒,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下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瞪著任東傑道:「你真的想救我?」

  任東傑拍著胸膛道:「當然,我可不想看著祢這麼漂亮的姑娘英年早逝。何況能趁機欣賞到寨主全裸的玉體,這更是難得的美差哩。」

  歐陽青虹臉更紅了,惡狠狠的道:「可是你救了我之後,我非但不會感激你,還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你!」

  任東傑怔了怔,苦笑道:「我不求寨主事後報恩以身相許,但祢也不用這麼認真吧。」

  歐陽青虹冷冷的道:「不用說這麼多了。你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不用管我的死活,立刻滾出去。另一種是救了我這個心腸歹毒的壞女人,但從此要承受我不斷的追殺!」

  任東傑凝視著她,表情很是奇特。他忽然笑了笑,真的轉身走了出去。

  歐陽青虹目送著他的背影,整個人虛脫般軟倒在地上。她心裡既覺得鬆了口氣,又感到有些許悲哀。

  原來這世上並沒有男人是真正「色膽包天」的,一旦面臨很實在的死亡威脅,再大膽的男人都會被嚇退。

  她閉著眼睛躺在地上,疲倦的連動都不想動,可是等她再睜開雙眼時,卻吃驚的差點叫起來。

  任東傑竟然又回來了,正指揮著兩個僕役,將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搬了進來。

  熱氣在艙內瀰漫開來,飄到了歐陽青虹的臉上,她的眼睛裡忽然就蒙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水霧。

  「美人手下死,作鬼也風流。」任東傑悠然道,「這是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當然,改成劍下、刀下、槍下或者任何兵器都可以,我反正不在乎。」

  他遣走了僕役,輕輕關上艙門,微笑著走過來,抱起了那溫熱柔軟的嬌軀。

  「不……不……」歐陽青虹緊緊抓住衣襟,拚命的搖著頭,喃喃道,「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任東傑灑然道:「就算後悔也是將來的事了,而我從來也不考慮遙遠的將來,我活的就只是現在。」

  他伸出手,用最溫柔但卻是不容反抗的動作,堅定的把這美麗姑娘身上的遮掩物,一件接著一件的解除了下來。

  歐陽青虹全身都在發抖,隨著衣物的逐漸減少,內心深處的絕望也在一點點加深,就彷彿是一個準備接受判決的囚犯一般不知所措。

  終於,所有的衣物都褪盡了。任東傑的呼吸突然頓住,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她的年紀還輕,但無疑已經是個發育很成熟的女孩子,胴體健康,豐滿,結實,而且充滿了野性的魅力。

  但令人震撼的是,在那雪白堅挺的玉峰頂端,那兩顆櫻紅嬌嫩的蓓蕾上,赫然插著兩枚彎彎曲曲的鐵環!

  鐵環打造成蛇的形狀,色彩斑斕,惟妙惟肖,看上去就像兩條吐著紅信子的小蛇,正盤踞在乳峰上猙獰的耀武揚威。

  任東傑不禁有些發毛,這兩條蛇逼真的就跟活的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歐陽青虹睜開眼來,正好看見他古怪的神情,一顆心立刻沈了下去,咬牙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的身體……怎樣,感覺如何呢?是不是很可怕呢?」

  她咯咯的笑著,然而眼淚卻奪眶而出,突然拚命的掙紮起來,喊道:「放下我,我不用你救……你滾,滾……」

  在這種時候,任東傑知道什麼言語都不管用,當下也不多說,輕易制伏了歐陽青虹的反抗,把她輕輕的放進了滾燙的熱水裡。

  他盤膝在木桶邊坐下,雙手握住那條潔白玉臂的傷口兩端,把一股真氣沿著經脈緩緩的輸了過去。

  溫暖的熱流自掌心湧來,歐陽青虹感到說不出的受用,麻痺已久的肌肉開始恢復了知覺,情緒也慢慢的寧定了下來,放鬆了全身配合對方運功。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只聽嗤的一聲輕響,那枚梅花釘倏地從玉臂上彈了出來,同時一縷黑血從傷口激射而出,很快的就轉成了紅色。

  任東傑更不猶豫,雙掌改為按住歐陽青虹的嬌軀,在她身上幾處要穴周圍推拿起來。

  他的掌心炙熱,竟似比桶裡的水還要燙上幾分,撫摸在那光滑細膩的肌膚上,無可避免的接觸到了敏感的部位。

  歐陽青虹全身都發軟了,柔弱無力的倚在桶邊,任那雙粗糙的大手在自己嬌軀上四處遊走,呼吸不自覺的粗重了起來。

  尤其是當他的指尖,輕輕的從高聳的乳房下側擦過時,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張開了小嘴不停的喘息,俏臉紅的像是塗滿了胭脂。

  這之後,歐陽青虹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整個人痴痴迷迷,就像在雲端裡飄蕩一樣,渾然不知時間的流逝,彷彿漫長無極,又彷彿短在瞬間。

  桶裡的水漸漸由清變濁,成為了墨汁般的黑色。任東傑知道大功告成了,於是把歐陽青虹赤裸的胴體抱了出來,走到床邊放下。

  他拿起一塊乾毛巾,擦拭著她身上的點點滴滴水珠。本就嬌嫩滑膩的肌膚經過這樣一次沐浴,更是增添了清水出芙蓉的美麗光澤。

  歐陽青虹星眸半閉,似乎還沒有從飄忽的雲層中落下來,迷迷糊糊中只感到自己的雙腿被分開了,毛巾擦拭到了最隱私的地方……

  突聽任東傑輕噫一聲,她一下子驚醒過來,明白自己最不願讓人得悉的秘密還是被他知道了,一陣恥辱到極點的羞憤感泛上心頭,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任東傑無聲的嘆息著,明亮的雙眼定定的望著少女的下體。

  只見在腿股間的禁區處,竟是光溜溜的沒有半根恥毛,迷人的肉縫直接袒露在眼前。

  兩瓣花唇鮮紅肥嫩,跟乳頭一樣,被各插了一枚蛇形的鐵環,就像是兩件裝飾品般,有種邪惡而又獨特的魅力。

  歐陽青虹流著淚罵道:「看什麼看!這麼醜陋噁心的東西裝在我身上,你覺得很好玩嗎?」

  任東傑沈聲道:「不是。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把這些鐵環取下來。」

  歐陽青虹淒然道:「沒可能的,我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每次都只白白的換來疼痛。」

  任東傑道:「究竟是誰人給祢安裝的鐵環?」

  歐陽青虹咬牙切齒的道:「你莫管,總之是個身心不正常的老怪物,沒有正常男人的能力,就盡想些古怪法子來折磨女人。我本是他的徒弟,忍受不了才叛逃到中原的。」

  任東傑點了點頭,俯身湊近那片神秘地帶,更加仔細的觀察著,沈吟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蛇形鐵環,裡面的針頭是彎彎曲曲的,要取下來的確不容易。」

  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說話,連溫熱的呼吸都噴到了那兩瓣花唇間,歐陽青虹感到一陣令人心顫的麻癢,忍不住縮了縮大腿道:「當初安裝的時候我痛的死去活來,你不用試了,無論誰都取不下來的,而且我也永遠不想再嘗到那種痛苦。」

  任東傑道:「別人或許不行,但我一定可以。別忘了,我有一雙比任何人都靈活的手。只要祢一切都聽我的,保證幫祢去掉這些鐵環。」

  他的語氣充滿無比的自信,歐陽青虹半信半疑的望著他半晌,終於被這種強大的信念所影響,垂下頭輕聲道:「好吧,那麼一切都交給公子了。」

  任東傑展顏一笑,送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再次伸掌撫上了她的嬌軀。

  炙熱的手掌,粗糙的手指,溫柔的撫摸,那種讓人眩暈的感覺又來了。歐陽青虹用力的咬著嘴唇,想要出聲抗議,但又偏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動情的喘息聲從鼻端漏出,胸腹間就像是也燃起了一把火,燒的她雙頰通紅,嘴裡發出了咿咿唔唔的聲音。

  當任東傑的手掌,遊魚般的滑上了歐陽青虹豐滿的胸脯時,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身體軟的就如棉花似的,然而一對敏感的乳尖卻無法控制的硬了起來。

  「你……你這是……幹什麼?」她無力反抗,只能呻吟著道,「不是說……幫我取環嗎?原來……只是在……佔便宜……壞蛋……」

  任東傑柔聲道:「我正是在幫祢呀!別睜開眼睛,祢只要敞開身心盡情享受就行了!」

  他左手繼續愛撫著她的一隻美乳,右手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銀針,這本是用來針灸解毒的工具,這時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鋒銳的針頭輕輕的刺進了乳尖,閉著雙眼的歐陽青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她並不知道,由於乳頭已經完全的勃起,被鐵環插穿的空隙自然擴大了一絲縫隙。任東傑正是憑藉著精準的眼力,把針頭刺進了這極其微小的縫隙裡,卻沒有弄痛她。

  接下來,這位浪子使出了看家本領,那無與倫比的手上功夫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就像是一位傑出的微雕大師一樣,把彎彎曲曲的鐵環一點點的撥了出來。

  歐陽青虹突然感覺到右邊乳房一涼,乳尖處那幾乎凝固了的緊迫驀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輕鬆。她驚異的睜開眼一看,不禁「啊」的驚呼起來。

  任東傑正笑吟吟的看著她,把那猙獰可怖的蛇形鐵環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歐陽青虹喜極而泣,不能置信的望向自己的胸脯,只見那珠圓玉潤的乳頭真的已恢復了自由,掙脫束縛後更加驕傲的挺立在尖端。

  任東傑如法炮製,很快摘除了另一邊乳房上的鐵環,笑道:「桃源洞口的這兩枚會比較複雜些,歐陽寨主一定要好好配合我才行哦。」

  歐陽青虹對他已建立了完全的信任,聞言欣喜的道:「公子儘管放手施為好了,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沒意見。」

  任東傑故意露出一臉壞笑,道:「真的嗎?」伸手探到她的胯下,那裡早已是一片泥濘,中指倏地捅進了那濕漉漉的裂縫!

  歐陽青虹驟然遇襲,「嚶嚀」的嬌吟出聲,大腿下意識的夾在了一起,不讓那手指更加深入。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的道:「祢這也叫好好配合?快給我把雙腿打開,能張多大就張多大。」

  歐陽青虹含羞白了他一眼,滿臉通紅重新閉上美目,兩條豐滿的美腿真的大大的分了開來,而且還主動把臀部翹高,幾乎擺成了一個「朝天一字馬」。

  這種誘人的姿勢只看的任東傑兩眼冒火,哪裡還跟她客氣,手指徹底的侵佔了那溫暖濕潤的肉洞,在裡面來回抽插起來。

  歐陽青虹被整治的通體發顫,只覺得一陣陣銷魂蝕骨的快意不斷的傳來,幾乎要把她的身心都給熔掉了,夾雜著害臊和興奮的嬌吟聲不絕於耳的響起。

  更可恨的是對方無惡不作的手指,佔領了她的身體深處還不算,大拇指和小指還分別撥弄著綻放的陰蒂和菊門,令這平素殺人不眨眼的女匪首面紅耳赤,意亂情迷。

  她只能拚命的咬著嘴唇,任憑自己發出忘情的喘息聲音,體會著電流般的一波波快感,連「取鐵環」這個根本的目的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青虹忽然繃緊嬌軀,臉上露出失神般的表情,一股滾熱的汁液從肉縫裡汩汩的洩了出來。

  她羞的無地自容,直到身體裡那種惱人的甜美快感逐漸平復了,才敢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到又是那兩枚鐵環,她整張臉都燒了起來,想不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沈醉於剛才的快樂,連這兩樣東西是幾時離體的都不知道。

  任東傑欣賞著她的俏臉,道:「寨主現在還想殺了我嗎?」

  歐陽青虹嬌軀一顫,立刻從情慾中完全清醒過來,眨也不眨的凝視著他,美目中掠過複雜的神色,靜靜道:「是。」

  任東傑怔住了,苦笑道:「我這樣盡心幫忙,都無法感動祢網開一面?」

  歐陽青虹恢復淡漠狠辣的神情,冷冷道:「強盜是不會被感動的。只有東郭先生,才會相信惡狼會大發善心。」

  任東傑笑眯眯的道:「說的好。還好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東郭先生,對付美麗而又危險的小母狼還是有些辦法的。」說著俯下頭,在她俏麗的臉頰上響亮的吻了一下。

  歐陽青虹臉一沈,煞氣一閃而逝,忽又道:「看在你對我有恩的份上,我也可以不殺你的,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任東傑不動聲色的道:「是什麼?」

  歐陽青虹沈聲道:「今次我帶出來的所有頭領都已折損殆盡,祁連山寨的實力大大的削弱了,若你肯投入我的麾下效力,我自然不會殺你。」

  任東傑失笑道:「祢想叫我落草為寇?」

  歐陽青虹道:「對,我需要你這樣的人做幫手。大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嘯傲山林,快意恩仇,有什麼不好嗎?」

  任東傑淡淡道:「如果真像祢說的那麼好,寨主又千里迢迢的跑來這裡做什麼呢?」

  歐陽青虹道:「這個遲些會告訴你。我可以給你點時間考慮,等這條船靠岸的時候,給我一個明智的答覆吧,到時我要確定誰是我的同盟者,誰又是我必須除掉的敵人。」

  她說這些話時雙目寒芒閃爍,冰冷堅定的語氣使人相信,她絕對是個能夠狠下心腸辣手無情的角色。

  任東傑心中一寒,本來還想設法勾引這美女寨主,打鐵趁熱的慰勞一下自己的下半身,現在這股熱情卻消失了。

  他站直身子,灑然道:「我這人從來也不願屈居人下的,要我投入山寨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祢這位辣手紅顏能給我做壓寨夫人。」

  話音剛落,歐陽青虹已雙眉倒豎,隨手抓起旁邊案上的一個茶壺劈面擲來,叱道:「想得美!」

  任東傑哈哈大笑,閃身躲過,二話不說走了出去,隨手帶上了艙門,耳邊同時聽到了茶壺碎裂的聲音。

  他笑著搖了搖頭,大步走向自己的臥艙。在拐彎的地方,迎面看到有人碎步走過來,竟是靜慧師太門下的女弟子妙音。

  這帶髮修行的女尼容色清秀照人,婀娜的身形裹在一襲寬大緇衣之中,目不斜視,白嫩的俏臉上有種與年齡不相稱的穩重,給人端莊貞節、循規蹈矩的感覺。

  任東傑隨口打了個招呼,很快就擦身而過。這女尼卻怔了怔,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的背影。

  她突然咬了下嘴唇,輕喚道:「任施主……」

  任東傑應聲返回,面上浮現出親切的笑容,道:「小師太找我?」

  妙音想不到他的身法就像鬼魅般快捷,給他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兩步,又無意識的伸手撫了下胸口,這才低聲道:「我……貧尼有件隱秘的事想跟施主說……」

  任東傑想也不想就道:「好啊,到我臥艙去說吧。」

  妙音粉臉一紅,囁嚅道:「那怎麼成,貧尼畢竟是出家人哩。」

  其實任東傑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孤男寡女總應該避點嫌疑的,何況是自己這個「名聲昭著」的色鬼,於是提議道:「那麼,我們到甲板上去,一邊散步一邊暢談如何?」

  妙音的臉蛋更紅了,急道:「那……那……也不好,師父叫我要和你保持距離的,若被人看到可就……」

  任東傑忽然覺得很有趣。他當然明白,要這小尼姑如此公然的陪自己散步,這比叫她去自己臥艙還要難為,但是不知怎地,就是忍不住想和她開開玩笑。

  他故意攤開手道:「那祢說怎麼辦呢?要不就在這裡說吧。」

  妙音遲疑道:「這裡嗎?說不定會被人聽到的……」

  任東傑道:「祢小聲一點,就在我耳邊說好了,一有人經過就住口,這樣就不怕被偷聽了。」說著微微彎下腰來,把左邊面頰湊了過去。

  妙音無奈,只好紅著臉踮起足尖,嘴唇貼近他的耳朵。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接近一個男子,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壓低嗓音道:「是關於船上的這起血案的,我……貧尼今早曾目睹過一件怪事,不知是否跟這案子有關……」

  任東傑一震道:「祢先說來聽聽。」

  妙音輕聲道:「今早辰時光景,貧尼出去給師父端熱茶,從三層的樓梯走到二層時,無意中看到有間臥艙的門正在關上。」

  任東傑目光閃動,道:「這說明在你出去之前,這間臥艙裡的人剛從外面回來……嗯,小師太請接著說。」

  妙音道:「我當時不以為意,自行到底艙找到僕役索要茶水,正巧謝將軍大人也在那裡,接著我們就一起回來了,可是……可是……」

  她的語調驟然緊張起來,任東傑動容道:「可是什麼?」

  妙音竭力平穩住聲音,道:「我驚異的看見,謝大人走進的,正是剛才那間有人進去的臥艙!」

  任東傑吃了一驚,道:「祢沒看錯嗎?」

  妙音肯定的道:「絕不會錯的!我一下子呆住了,心想這條船上除了我和師父,還有天禽夫婦是兩人共住一間外,其餘人分配到的都是單間呀。那……那在謝大人之前走進那間臥艙的人,又會是誰呢?」

  任東傑沈聲道:「祢看到的那間真的是謝將軍本人的臥艙嗎?

  妙音道:「我記得清清楚楚,是二層的第三個臥艙。」

  任東傑臉色微變道:「這的確是謝將軍的臥艙!祢再仔細回想一下,當他推開自己臥艙門時,表情有沒有什麼變化?是否也突然吃驚的發現了有人在裡面?」

  妙音搖頭道:「我覺得他的神態很正常。之前進去的那個人一定已經離開了,否則謝大人怎樣都會嚇一跳的。」

  任東傑皺起眉頭,似乎在沈思著什麼。

  妙音道:「我回到師父身邊後心神不寧,一直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半個時辰之後就傳來了消息,說是有八個人在膳房裡被殺了。」

  任東傑緩緩道:「這件事小師太可有告訴鐵捕頭嗎?」

  妙音歉然道:「沒有。師父說,出家人明哲保身,沒必要去為自己招惹麻煩。」

  任東傑冷笑一聲,對這掌門老尼姑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但是目光轉回到妙音身上就變得溫和多了,柔聲道:「那祢為何又特意來跟我說呢?」

  妙音垂下俏臉,輕輕道:「是為了師姐吧。我想若是她一定會告訴任施主的。」

  她雙手合什,溫婉的施了個禮,喃喃的唸著佛號飄然離開了。

  任東傑站在原地,默然了半晌,才邁動步伐走回自己的臥艙,仰天倒在了床上。

  偷偷潛進謝大將軍臥艙的人是誰?和歐陽青虹碰到的那個是否同一人?他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想找什麼東西?

  他就在對這些問題的思索中,慢慢的睡著了。

  ***    ***    ***    ***

  夜已深,海風呼嘯,浪花拍打在船上,發出一下又一下的響聲。

  鐵木蘭躺在床上,傾聽著這沈悶的聲音。當別人都已進入夢鄉時候,她卻依然睜大著眼睛睡不著。

  白天的調查沒有任何進展,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船上這些高手中,究竟哪個是左撇子。

  至少她留意到的每一個人,都是用右手吃飯和寫字的,不過……這也許並不能說明問題,因為這些小事都是可以偽裝的,只有壓箱底的絕活武功才是裝不來的。

  怎麼辦呢?難道再去和每個人都大戰一場,逼著他們一一施展身手嗎?但這也太荒唐了……

  鐵木蘭正努力想著辦法時,呼吸突然自動的頓住,久經訓練的聽覺敏銳的捕捉到,在呼嘯的風浪聲中還夾雜著另一個聲音。

  一個十分輕微的聲音,是從艙外的過道上傳來的,輕到極點的腳步聲。

  有人在外面走動!

  ——深更半夜,有誰會在這種時候跑出來,而不是躲在溫暖的被窩裡?

  鐵木蘭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心臟不由砰砰跳動起來。

  她一把抓起身邊的弧形刀,來不及披上外衣,赤著一雙雪白的纖足跳下床,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門邊。

  門外的動靜已經消失了。

  鐵木蘭咬了咬牙,輕輕的拉開房門,警惕的目光望出去。過道里黑漆漆的一片,並無半個人影。

  ——是自己聽錯了嗎?不,不可能!剛才一定有人經過自己的臥艙!

  她閃身而出,一步步的沿著過道向前走去,很快出了主艙。

  艙外也是黑乎乎的,今夜的星光特別黯淡,海風直接吹到身上,帶來深入骨髓的寒冷。

  鐵木蘭能感覺到,自己的牙關在震顫,嬌軀也在不受控制的輕輕發抖,握刀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她不禁暗罵自己沒用,深深吸了口氣,全身真氣充盈鼓蕩,在四肢百骸間流轉了一遍,總算是恢復了一些暖意。

  「沈住氣,千萬沈住氣!」鐵木蘭告誡著自己,小心翼翼的踏上了甲板。

  走出數丈後,她突然全身一震,望見前面不遠處有個黑色的人影背對自己半蹲著,整個人都像是融進了夜色中。

  「呔!什麼人?」鐵木蘭忍不住嬌叱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那黑色人影猛地跳起,頭也不回,就像離弦之箭似的向前疾衝。

  鐵木蘭奔到他剛才蹲的地方,突然腳下一絆險些摔倒,同時發出又驚又怒的尖叫聲!

  甲板上橫陳著兩具屍體,赫然是劉大全和周小年兩位捕快!顯然是才剛斷氣,咽喉處的傷口正滲出汩汩鮮血,眼睛死魚般凸起怒視著天空。

  鐵木蘭悲憤之極,展開輕功發足狂追,但剛才的一絆已不慎扭傷肌肉,速度大大的減慢了。

  只這麼一頓,那黑色人影已掠出老遠,眼看就可以從另一個入口進入主艙。

  驀地「當當」一聲響,鐵木蘭玉臂一振,用盡氣力擲出了弧形刀!

  刀光如匹練,猶如黑夜中亮起的一道閃電,「奪」的釘在了艙壁上。

  等到她一瘸一拐追到主艙入口處時,對方早已跑的無影無蹤了。

  「該死的兇手,我一定要把你找出來!」鐵木蘭怒火萬丈,什麼也不怕了,伸手按摩了兩下足踝,一頭就往裡衝了進去,正好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她一驚之下喊了起來,反手就是一掌,但卻被這人準確的抓住,叫道:「冷靜點,是我啊!」

  這是任東傑的聲音,他一隻手抓住鐵木蘭,另一隻手燃起了火摺子,詫異的道:「出什麼事了?祢在叫什麼?」火光照耀著他的臉,滿面關切的表情。

  鐵木蘭突然感到一陣溫暖,眼淚立刻流了下來,抽泣道:「劉周兩位捕快,他們……他們被殺了……」

  任東傑駭然道:「什麼?」

  鐵木蘭定了定神,忽然有些懷疑起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厲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的?莫非你就是兇手?」

  任東傑苦笑道:「我是聽到祢的叫聲,才跳下床急匆匆趕來的,連發生什麼事都不清楚。」

  鐵木蘭馬上知道錯怪他了,她剛才追趕的那個兇手穿的是緊身夜行衣,而此刻任東傑身上穿的卻是寬敞的睡袍。

  這時艙內腳步聲響,其餘人也紛紛聞聲趕來。大家一起聚到了甲板上,瞧著那兩具屍體,臉上或多或少都變了顏色。

  每個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中帶著警惕和懷疑。

  很顯然,那條黑色人影就是他們當中的某個人,逃進自己的臥艙後,換下夜行衣再趕到這裡來,企圖混在人群中過關。

  ——這人會是誰呢?

第九章 銷魂的打賭

  鐵木蘭面寒如水,緩緩拔出了艙壁上的弧形刀,刷的還刀入鞘,雙唇中迸出兩個字:「點燈!」

  十多支火把很快燃燒了起來,火光熊熊,照耀的四周亮如白晝。

  劉大全和周小年的屍體就躺在甲板上,相距不過尺許遠,面上都帶著驚惶和憤怒的表情,彷彿至死也不相信自己會就這樣被殺害。

  鐵木蘭默默的望著這兩具屍體,鼻子一酸,險些又掉下淚來。雖然她和這兩個捕快共事還不到一個月,平常也沒少斥責過他們的笨手笨腳,但畢竟已建立起一份同僚的情誼。

  任東傑明白她的感受,無言的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膀,示意安慰。

  鐵木蘭忽然一震,瞪大了眼睛低呼道:「你瞧他們的傷口!」

  她的語氣中充滿驚駭,任東傑卻似並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道:「我早已看見了。」

  兩具屍體的致命傷都在咽喉處,和上一批的八具屍體並無不同。但奇怪的是,這次一個傷痕是從左劃到右的,另一個卻是從右劃到左的!

  任東傑壓低嗓音道:「兇手並不是左撇子。最起碼,他的左右兩隻手一樣的靈活,是同時把劉週二位殺死的!」

  鐵木蘭哽咽道:「是的,我以前的推斷全錯了,連累他們兩位遭了毒手。」

  任東傑柔聲道:「別傻了。這跟祢有什麼關係?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兇手,替死者討回公道。」

  鐵木蘭點了點頭,用力的拭乾了臉蛋上的淚痕,昂首挺起了胸脯。

  這一瞬間,她顯然已恢復了鬥志,美麗的大眼睛射出灼灼亮光,那樣子既讓人覺得不可逼視,又讓人覺得充滿了吸引力。

  趙黑虎忽然「咦」了一聲道:「怎麼不見狼牙棒和神龍鞭?兩位捕快老兄都沒帶兵器在手邊嗎?」

  鐵木蘭跺腳道:「這兩人真是粗心大意,明知船上潛伏著一個殘忍的兇手,這麼晚出來卻不帶兵器防身。枉我交代了那麼多次,他們還是連半點警覺心都沒有!」

  林逸秋靜靜的聽著,插言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萬萬想不到這個人會突然下毒手,兇手是個根本出乎他們意料的人物!」

  玄靈子手捋長鬚,頷首道:「不錯,這兩位捕快武功不弱,若非是絕對信任的熟人驟然偷襲,他們怎可能一招就被人取了性命?」

  鐵木蘭雙眼寒芒閃動,逐一審視著在場所有人的神色,冷冷道:「我親眼看見兇手逃進了主艙,他一定就在我們當中!」

  她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又道:「眼下除了任公子外,諸位暫時都有嫌疑。」

  趙黑虎聞言瞪著任東傑,不服氣的道:「為什麼就他沒嫌疑?」

  鐵木蘭冷靜的道:「任公子是最先跑出艙來撞到我的,在時間上來不及更換掉夜行衣。而我和他說了好幾句話後,諸位才分別趕到,因此從理論上來說,越遲出艙的人嫌疑就越大。」

  最後一個出艙的人是彭泰,眾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彭泰面色微變,叫屈道:「冤枉呀!我不像你們那樣內功深厚,晚上又這麼冷,自然要多穿幾件衣服才出來,這才耽誤了出艙的時間啊。」

  此刻他身上披著的是一襲名貴的貂裘袍子,從上到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打扮成這樣確實是件挺費工夫的事。

  眾人都沒話說了。

  趙黑虎忽然踴躍的道:「有了,我們可以到每個人的臥艙裡去搜一搜,從誰那裡搜出了那套夜行衣,誰就是兇手無疑……」

  謝宗廷打斷了他,啞然失笑道:「兇手換下夜行衣後,必然隨手就拋到了海裡去,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證物的。」

  就在這時,自出艙後就一直站在遠處,對殺人現場連看都不敢看的柳如楓,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俏臉變得像雪一樣白,兩眼露出恐懼的神色。

  任東傑和林逸秋不約而同的衝了過去,齊聲問道:「怎麼了?」

  柳如楓全身發顫,無比驚惶的指了指頭頂。眾人擡眼一望,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火光照耀下看的分明,只見在數丈高的桅杆上,原本飄揚的那面「謝」字大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面血紅色的旗幟,上面赫然繡著兩個猙獰的骷髏!

  一陣冷風吹來,這兩個骷髏隨風晃動,空洞的眼眶充滿陰森森的恐怖感,彷彿隨時都可能從旗幟裡撲下來似的,令人不寒而慄!

  謝宗廷氣的面色鐵青,低沈著嗓子道:「誰?這是誰幹的?」

  沒有人回答。

  良久,崔護花冷冷道:「只有駛向地獄的船,才會掛上骷髏旗。這也許暗示著我們誰也無法活著回來!」

  任東傑笑了笑,道:「不會的。我敢說,至少這幾位姑娘都能活著返回陸地。」

  彭泰動容道:「你怎麼知道?」

  任東傑正色道:「因為我可以看出,旗上的兩個骷髏都是男的,女子的骨盆哪裡會那麼窄小呢?」

  趙黑虎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玄靈子也不禁莞爾,在場的女子卻都不同程度的俏臉微紅,柳如楓更是啐了一口,偷偷的給了他個白眼,小聲罵道:「不正經的壞蛋!」

  鐵木蘭一揮手,神色十分嚴肅,用冰一般堅硬鎮定的語氣道:「諸位請先回去休息吧,等天亮後我會逐個對你們進行詢問,希望大家能予以配合。」

  趙黑虎冷笑道:「好大的口氣!祢只是個衙門裡的小小捕頭,憑什麼命令我們配合?」

  鐵木蘭俏臉一沈,雙眼射出明亮的目光逼視過去,凜然生威。

  謝宗廷沈聲道:「船上的命案總得有人調查,讓鐵捕頭全權負責此案是理所當然的事,我謝某人第一個贊成!諸位若肯給老夫幾分薄面的話,還請不要反對!」

  搭乘著別人的航船,沒有人會不給船主幾分面子的,所以大家全都同意了這項提議。趙黑虎雖然心中不樂意,但也無法反對,只好默不作聲了。

  眾人各自返回自己的臥艙,偌大的甲板上很快走的人影不見了,只有任東傑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鐵木蘭在人前一直是面罩寒霜的,這時才放鬆了些,清澈的明眸直視著他的臉孔,低聲道:「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任東傑緩緩點頭,道:「若我所料不錯的話,劉週二位本來就跟兇手有勾結。」

  鐵木蘭怒叱道:「胡說!我不許你侮辱他們死後的名聲!」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此處顯而易見是謀殺的第一現場,兩位捕快為什麼會深更半夜跑到這裡?這自然是因為有個他們相當放心的熟人,把兩人約到這裡來的。」

  鐵木蘭緊繃著臉道:「是又如何?」

  任東傑道:「船上有八人被殺,兇手還未查出,人人都有嫌疑。在這種時候,劉週二位理應對每個人都懷著戒心才對,為什麼會對這約會之人如此放心,以至連兵器都不帶呢?」

  他頓了頓,又道:「因為他們早已知道,這個約見之人就是兇手,而他們則是幫兇。幫兇沒想到自己竟會被殺人滅口,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鐵木蘭雙手掩耳,不住跺腳,俏臉激動的緋紅,連聲道:「胡說,胡說!我不相信,絕對不相信……這都是你亂猜的……」

  任東傑心平氣和的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以祢的判斷力,應該很快會明白我說的是否在理。」

  他轉過身,慢慢的離開了現場,只剩下鐵木蘭一個人窈窕的身影映在甲板上,承受著越來越大的涼風。

  ***    ***    ***    ***

  任東傑走回臥艙的時候,過道上已是漆黑一片了,大家都已關門熄燈,重新躺了下去睡覺。

  只不過,船上發生了這樣的慘案,今晚不知還有幾人能睡的著。

  長夜漫漫,離天亮還有好一段光陰。如果睡不著的話,一個人仰望著頭頂的壁板,聽著浪濤風聲,就會很容易感到寂寞。

  ——要是能有個女孩子陪著該多好呀,不必發生肉體上的關係,只要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都好過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面對孤獨。

  任東傑無聲的嘆息著,推開臥艙的房門走進去,然後他就怔住了。

  竟然真的有個女子在裡面等著他!

  「玉小姐!」任東傑張大了嘴,驚訝的道,「祢……祢怎麼會在這裡?」

  這女子風姿優雅的坐在床邊,聞聲擡起頭來,果然是艷名遠播的名妓玉玲瓏。

  臥艙裡點起了蠟燭,燭光映照著她那張極具古典美的鵝蛋臉,婀娜多姿的身段,長長的睫毛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彷彿會說話似的,一股清雅靈秀之氣撲面而來。

  她眨了眨眼,輕輕的道:「上船快兩天了,既然任公子特意迴避,不願單獨來見我,就只好小女子主動來找你了。」

  任東傑關上艙門,皺眉道:「但現在可是深更半夜呀,玉小姐跑來找我這樣一個大色狼,就不怕閒言碎語嗎?」

  玉玲瓏「撲哧」一笑,就像是聽到最滑稽的事情似的,俏臉上綻放出一個清甜的笑容,那略帶點嘲諷,又帶點嗔怪的迷人模樣,足以令任何男人看的魂不守舍。

  任東傑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被她吸引,面無表情的道:「有什麼好笑?」

  玉玲瓏斂起笑容,若無其事的道:「閒言碎語是肯定免不了啦,小女子今夜都沒打算走,還準備在你這裡留宿呢。」

  任東傑失聲道:「什麼?」

  玉玲瓏眼波流動,瞟著他道:「很吃驚嗎?人家可是說正經的。從今夜起小女子就要搬來跟你同住,以後都同睡一間臥房,你不歡喜嗎?」

  任東傑怔了半晌,道:「眼高於頂、千金難買一笑的玉小姐,為什麼突然對我任某人青眼有加起來了?」

  玉玲瓏幽幽的道:「如果換了別人,我會說是因為喜歡了你。但在任公子面前,我卻不想撒謊欺騙你,那樣子會令人家很內疚的。」

  任東傑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玉玲瓏咬了下嘴唇,臉色突然變的有些發白,低聲道:「任公子,我……我很害怕。才兩天的工夫,船上就死了十個人,也許下一個就會是小女子了。」

  任東傑道:「玉小姐多慮了吧?祢天姿國色,兇手怎麼會忍心殺害這樣一個美人兒呢?」

  玉玲瓏執拗的道:「不,我有種感覺,兇手是要把我們所有人通通殺掉!我剛才在臥艙裡越想越怕,怎麼也不敢一個人睡了,想來想去,只有你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東傑故意做出一副凶相道:「誰說我這裡安全的?如果我就是兇手,你豈非自己送死來了?」

  玉玲瓏嫣然一笑,橫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別嚇唬人了!這船上誰都有可能是兇手,只有你是可以讓人家完全放心的。別問我為什麼,這只是女兒家的一種直覺罷了。」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原來玉小姐是把我這裡當作臨時避難所來了。但祢為什麼不去找崔護花呢?作保鏢他可比我駕輕就熟的多。」

  玉玲瓏美眸閃動,冷哼道:「他?我最不信任的就是他了!要不是為了擺脫他的貼身監視,我何必費心去設計那樣一個騙局呢?害我不得不連失信於你,心裡不知多麼難受呢。」

  任東傑譏誚的道:「聽祢的語氣,似乎還覺得很內疚嗎?」

  玉玲瓏神情認真的道:「當然呀。我本來是不希望把你捲進這件事中。想不到你會這樣的鍥而不捨,最終還是摸到了這條船上來。既然已經成為無可挽回的事實了,那就還是選擇跟你合作好些。」

  任東傑淡淡道:「如果玉小姐真的想要合作,就應該主動的把誠意拿出來。」

  玉玲瓏點了點頭,柔聲道:「我明白。任公子想要知道什麼就儘管問吧,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

  她忽然變的這樣配合,任東傑倒有些意外了,想了一下才道:「就從呂溫侯的被殺說起,你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去找他的?」

  玉玲瓏平靜的道:「想必你已經調查過了,為的就是三年前逍遙山莊的失火事件。」

  任東傑道:「這件事背後有什麼隱情嗎?」

  玉玲瓏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比天籟還悅耳動聽的聲音道:「三年前,逍遙山莊的莊主蕭天雄辦五十歲壽筵時,在酒席上喝的大醉,忽然對在座的來賓說,他無意中得到了幾套久已失傳的武功心法秘笈,包括『控喉術』『修羅神功』『天殘地損掌法』等都在其中。」

  任東傑動容道:「這幾項都是有名的邪派武功呀,尤其是『修羅神功』,據說一旦練成就可無敵於天下,蕭莊主怎可能全部得到手?不是在說醉話吧?」

  玉玲瓏道:「是呀,當時眾來賓都半信半疑。第二天蕭莊主酒醒以後,也連聲道歉著說這不過是個玩笑,接著就恭送客人們離開了。可是當天晚上,逍遙山莊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焚燬,蕭莊主一家二十餘口全部遇難。」

  任東傑緩緩道:「據我所知,蕭天雄以拳劍和暗器名震天下,武功幾乎可與七大掌門並駕齊驅,老管家『乾坤一棍』張彪也是威震七省的超卓高手,山莊裡的人大多武功不弱,就算突然遇到一場大火,也絕不可能一個都跑不出來的。」

  玉玲瓏道:「可是,事後官府和武林中人都進行了詳盡的調查,還請來了『追風神捕』江松林,可是屍體全部燒成了灰燼,最後依然是一無所獲。也就是說,對這件事的懷疑無法得到任何證據的支持,只能就此結案。」

  任東傑道:「既如此,三年後的今天,為什麼又要舊事重提呢?」

  玉玲瓏略帶詫異的道:「你難道沒聽說過嗎?近幾個月來,江湖上突然傳出有人會使『控喉術』和『枯心掌』的消息。」

  「枯心掌」就是「天殘地損掌法」中的一掌,上個月在金陵城裡,神鳳幫就有好幾個幫眾死在這種毒辣武功之下,連任東傑本人也差點遭到暗算。

  他淡淡道:「我不但聽說過,還親眼見過。你們奇樂宮的少主人,就已經學會了這兩種武功。」

  玉玲瓏垂下粉頸道:「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是奇樂宮的人了……嗯,奇樂少主雖然弄到了這兩種武功的心法,但他最想要的『修羅神功』卻一直得不到。」

  任東傑道:「所以,奇樂少主就想自己去弄到手。而三年前逍遙山莊的失火案,就成了目前唯一的線索。」

  玉玲瓏道:「不錯。而三年前負責此案的正是呂溫侯,因此我們才會找上門去,軟硬兼施的逼迫他說出真相。」

  任東傑冷冷道:「逼供完畢以後,親手殺掉呂溫侯的想必就是奇樂少主本人吧?另外兩個人又是誰呢?」

  玉玲瓏道:「我不知道……而且那兩個人不過是他的下屬,那晚過後就再也沒看到,十有八九是被滅口了,你又問來作什麼呢?」

  任東傑一言不發,目光就似冷電般淩厲。而玉玲瓏也毫不退縮的迎視著,清麗的玉容平靜如水,一點都不心虛。

  良久,任東傑才道:「那麼失火案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玉玲瓏道:「呂溫侯親口承認了,這中間確實有極大的隱情,具體都記錄在府衙的檔案裡。這之後我們立刻趕去取,但卻發現被人捷足先登了。正在一籌莫展時,我卻突然接到了那張奇怪的請帖。」

  任東傑哼了一聲道:「誰知第二天我這個好色鬼膽大包天,竟敢跑去敲詐玉小姐就範,所以祢就設計逃跑了。」

  玉玲瓏咯咯嬌笑,用手背掩著口,模樣兒更加的嬌俏迷人了,嫵媚的道:「啊呦,別生氣,小女子向你道歉。但我當真是不想看著你捲入是非呀。」

  任東傑盯著她,淡淡道:「可是對奇樂宮來說,祢這種行為已經算的上是背叛了吧?」

  玉玲瓏沈默著,清澈的明眸裡射出堅定無比的光芒,咬著嘴唇道:「是,我早已打算脫離奇樂宮!」

  任東傑道:「哦?」

  玉玲瓏鄙夷的道:「我不想一輩子做她們的搖錢樹,或者像其他女人那樣,淪為奇樂少主恣意蹂躪的玩物!我……我討厭這個二世祖……」

  她說到這裡,俏臉上突然露出深惡痛絕的神色,但又夾雜著明顯的恐懼,彷彿在害怕著什麼。

  任東傑心中一軟,道:「既然這樣,玉小姐索性遠走高飛躲起來不好嗎,何必還到這條船上來呢?」

  玉玲瓏道:「奇樂宮眼線遍佈天下,躲是躲不掉的,我只有碰碰運氣,若能先一步拿到宮主最想要的『修羅神功』,說不定就可以要挾他們還我自由。」

  任東傑皺眉道:「但這運氣豈是這麼好碰的?先不說這發出請帖之人是否居心叵測,單就眼下船上潛伏的殺人兇手,就已經是生命安全的極大威脅。」

  玉玲瓏俏臉生暈,美目流盼的瞟著他道:「所以小女子才來找你呀,只要每晚都跟你同室而寢,想來兇手也找不到機會下手。」

  任東傑板起臉道:「奇怪,祢憑什麼如此肯定我會幫祢?玉小姐該知道,我這人並非急人所難的大俠,吃力不討好的事是一向不做的。」

  玉玲瓏靜靜的望著他,口唇邊露出了略帶諷刺的笑意,隨之笑容慢慢的在清甜的俏臉上漾開,終於化成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

  「任公子,小女子幾時把你看成大俠了?」她笑的猶如花枝亂顫,聳挺的酥胸不住的起伏,「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絕不是什麼大俠,而是個又聰明、又可惡的小色鬼!」

  任東傑被她搞的啼笑皆非,一時無言以對。

  半晌,玉玲瓏才止住了笑聲,似嗔似喜的橫了他一眼,嬌聲道,「要別人花費力氣做事,就應該付出酬勞,這點道理小女子還是懂的。」

  任東傑恢復了常態,玩世不恭的道:「那這次的酬勞是什麼呢?還是五十萬兩白銀加上玉小姐的千金之軀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眼光放肆的逡巡著她起伏有致的曼妙身段。那薄薄的輕紗下,豐滿高聳的胸脯脹鼓鼓的撩人遐思,腰肢卻纖細的不堪一握。

  玉玲瓏像是抵受不住這無禮的目光似的,霞燒玉頰,垂下頭用細如蚊蠅的聲音道:「現在我已拿不出五十萬兩白銀了,唯一可付出的,也就是小女子的身體了,不知任公子還有興趣要嗎?」

  這句話剛說完,她的雙頰上已泛起了一股紅意來。那種自她腴白柔嫩的肌膚之中直透出來的緋紅,使她看來更加的清麗脫俗,也更加的年輕,她本來大約是二十二三歲,但這時看來,至少又年輕了四五年。

  任東傑看的怦然心動,由衷的道:「當然。五十萬兩銀子算什麼?玉小姐本身才是這世上最值得珍貴的無價之寶哩。」

  玉玲瓏目露喜色,眉梢眼角間隱含著春意,俏臉卻越發的緋紅了。單是這種半是羞澀,半是挑逗的風情,就能令人興起將她按倒在床上的強烈衝動。

  任東傑忍不住走上兩步,探手握住她的玉手,就想把她拉到懷裡接個熱吻再說。

  不料他的手剛碰到滑膩的肌膚,玉玲瓏突然一個旋身閃開,向後縮到了床裡。

  他不禁一呆。

  「哎呦,你不要那麼猴急嘛!」玉玲瓏白了他一眼,嗔道,「報酬肯定會給你的,但不是現在。」

  任東傑面色不愉,道:「那麼玉小姐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呢?」

  玉玲瓏「撲哧」嬌笑道:「當然是等到你完成任務,把我安全送回陸地之後呀。」

  任東傑沈著臉道:「若是這樣的話,我就對玉小姐的誠意抱有懷疑了,說不定祢只是在利用我,一旦達到目的就準備過河拆橋。」

  玉玲瓏嬌嗔不依道:「在你眼裡人家就這麼無恥嗎?究竟要怎樣你才肯相信呢?」

  任東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除非我預先得到這份報酬,才能吃下定心丸。」

  玉玲瓏咬著嘴唇,似乎在猶豫著,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道:「若任公子堅持如此,小女子沒法子抗拒,也只有屈從了。但是,我真的很為任公子可惜……」

  任東傑奇道:「可惜什麼?」

  玉玲瓏淡淡道:「你現在要佔有我,小女子並不情願,也不甘心,所以你得到的,只不過是個沒有生命力的美麗軀殼而已,不可能令我主動的配合。」

  她用那雙勾人魂魄的美眸望著他,輕啟朱唇道:「你知道的,做這種事情是一門藝術,必須雙方都你情我願的全心投入,才能達到最完美的境界。」

  任東傑微笑著坐到她身邊,眨眨眼道:「玉小姐試過就知道了,我自然會有辦法令你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投入。」

  玉玲瓏微哂道:「男人總是過於自信,以為自己動輒就能征服一個女人。但任公子也許不知道吧,我曾接受過奇樂宮的特別訓練,在某方面的技巧遠遠勝過你從前的那些女人。」

  她的聲音忽然又變的很輕,很慢,帶著種說不出的誘惑:「只要我真的願意,只要我肯完全合作,我能令任何一個男人欲仙欲死,享受到他做夢都想不到的絕頂快樂。」

  任東傑的雙眼陡然亮了起來,男性的本能告訴他,眼前這個美女說的是真話。

  她是否主動的全情配合,給予自己的銷魂感覺將會是完全不同的。

  玉玲瓏輕輕道:「這幾個月來,不知有多少男人,包括成名的梟雄豪傑,不惜奉獻出一切,不惜跪著來求我,都是為了能攀登上仙境,可是我卻從未答應過……」

  她風情無限的一笑,道:「現在,我就用這珍貴的身體,和全部的技巧來當作報酬。我保證你是絕對不會後悔的,但條件是必須在事成以後。」

  任東傑聽的呆住了。他見過不少貞婦,也見過不少淫娃,但卻從沒一個像玉玲瓏這樣,嘴裡說的是淫蕩的話,偏偏風姿卻給人一種很聖潔的感覺。

  這樣的女人,也許根本是聖女和淫娃的結合體,往往是最容易使男人熱血衝動的。

  任東傑的下身已經硬了起來,口中卻道:「我怎麼知道你是否在吹牛?」

  玉玲瓏平靜的道:「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她把嬌軀挪向前少許,湊到任東傑身前,伸手解開了他的褲帶。

  任東傑連呼吸都頓住了,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任憑她的一雙纖手緩緩拉掉自己的外褲和內褲,胯下的昂揚雄偉之物立刻直挺挺的露了出來。

  玉玲瓏美眸泛起一絲異彩,但很快就斂去了,若無其事的道:「任公子,假若小女子說我只憑這雙手的慰藉,就可以令你在一刻鐘之內繳械投降,你相信嗎?」

  任東傑差點笑了出來,想都不想就道:「不信!」

  印像中,近十年來他還從未在半個時辰之內爆發過,無論是在女人的手上、嘴裡、還是在蜜穴中。一刻鐘也實在太小看人了!

  玉玲瓏道:「好,我們不妨來打個賭!若是任公子贏了,小女子就心甘情願的預付報酬,但若任公子不幸落敗了呢,那……」

  任東傑自信滿滿的道:「那我就悉隨尊便,玉小姐什麼時候願意償付都行!」

  玉玲瓏綻放出一個清甜迷人的笑容,嫣然道:「一言為定!」

  話音剛落,她突然快若閃電的出手,纖指在那傲然挺立的龜頭上一彈,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

  任東傑痛叫一聲,本來興致勃勃的陽具立刻軟了下來,氣道:「祢幹什麼?」

  「讓你從最原始的狀態開始,這樣子才公平呀,省得說我佔了便宜。」玉玲瓏忍俊不禁,滿臉笑意盈盈,指著桌上道,「看那個微型小沙漏,裝滿就是一刻鐘了,現在正式開始。」

  任東傑聞言暗吃一驚,心想她連計時沙漏都帶來了,似乎是算準了自己會跟她打賭,明顯是有備而來的,就等著自己鑽進圈套。

  雖然自己有信心不會輸,但是這種跌進別人布好的陷阱裡的感覺,還是令人相當的不舒服。

  思緒未定,這位艷名遠播的名妓已經付諸行動了。

  任東傑只感胯下一涼,陽物被一隻滑膩溫暖的玉手給捉住,僅僅是這無與倫比的美妙觸感,就令他在一瞬間恢復了「生機」。

  玉玲瓏巧笑倩兮,似乎非常滿意他的反應,春蔥般的玉指靈敏的活動了起來。

  只一上手,任東傑就知道,玉玲瓏果然沒有吹牛,的確經過「很專業」的訓練。

  任東傑陡然吸了口氣,敏感部位受到刺激,一股強烈的快感直衝腦門。

  他暗叫不妙,忙盤膝坐好,擺出了一個和尚打坐的姿勢,強迫自己想些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但玉玲瓏的手法實在太要命,她的纖手就像是火種,足以把任何一個男人的慾望熊熊點燃。

  任東傑竭盡全力的忍受著,靠著堅忍不拔的毅力,拚命的抵擋了下來。
      
第十章 暗室春潮

  玉玲瓏掠過一抹異色,漸漸加快了摩擦的速度,玉指的力道輕柔而有力,掌心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彷彿潤滑劑一樣,使那種滋味更加的銷魂。

  「任公子,人家這樣服侍你,是不是很舒服呀?」她媚眼如絲望著他,低沈著嗓音道,「人家對你這麼好,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動心嗎?」

  她的聲音悅耳動聽,甜膩膩的,軟綿綿的,說不出的纏綿婉轉,聽到耳朵裡真是有種蕩氣迴腸的感覺,光是聽這聲音就能令人熱血沸騰,更不用說還有一雙玉手了。

  任東傑已經開始喘氣了,不得不暗中使勁捏著自己背部的肌肉,來抵抗這越來越強烈的快感。

  玉玲瓏忽然俯下頭,對著陽具頂端呵了一口熱氣,誘人的紅唇幾乎就要個正著。

  任東傑險些就射了出來,倒不是因為那口熱氣,而是他錯覺玉玲瓏要替自己品簫——單是這種想法就讓人激動的要爆發了。

  「看你,怎麼跟受罪似的。」玉玲瓏膩著嗓子,嬌媚無限的道,「任公子你真是的,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嘛!」

  任東傑幾乎要叫救命了,自己的陽物已經瀕臨了極限。

  時光緩緩的流逝著,沙漏很快就要裝滿了,玉玲瓏也不知是累了還是有意誘惑,眼神迷離,貝齒咬著下唇,檀口不時的微啟,發出輕輕的喘息聲。

  她的臉蛋緋紅,彷彿自己也動了情似的,豐滿挺拔的酥胸起伏的逐漸劇烈,但雙眉又微微蹙起,一副苦苦壓抑忍耐著氾濫春潮的神情,令人興起強烈的征服慾望。

  要是能把灼熱濃精射給這樣的美女,哪怕只是射到她的玉手上,都絕對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刺激……

  任東傑想到這裡更是難以忍耐,但轉念想到若能堅持到底,等一下就可以真的和這美女巫山雲雨,直接射到她那美麗的身體裡去了,那一定比現在更銷魂十倍!

  他咬了咬牙,幾乎把自己的肌肉掐出了血,斜眼望去,沙漏裝滿已是眨眼間的事了,頓時精神大振,得意的微笑道:「玉小姐,看來我贏定了。不信就數著吧,十、九、八、七……」

  玉玲瓏俏臉變色,顯然也想不到這男子「久經沙場」,忍受力比一般人強的多,這次真是一敗塗地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砰砰」的敲門聲突然驚天動地的響起,鐵木蘭的聲音連珠炮似的嚷著:「快開門……人渣傑……快開門啊……」

  任東傑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憋著的那股氣霎時間鬆了,雄壯的身軀打了個冷顫,陽物同時開始不受控制的彈跳。

  「糟糕!」他的心沈了下去,但是已經無法挽回了,只感到電流般的快感全部聚集到了胯下,然後就像決堤的潮水一樣洶湧而出!

  玉玲瓏似乎也出乎意料,竟然忘了躲閃,濃稠的陽精至少有一半都射在了她高傲美麗的俏臉上。那暈紅的雙頰,纖秀的眼皮,紅潤的雙唇上都沾了白乎乎的一大片。

  她有些不知所措,呆了一剎那才反應過來,不由發出輕微的驚叫聲,玉手下意識的往下一壓……

  於是剩下一半的濃精,就自然而然的連續噴灑向聳挺的酥胸,在薄薄的輕紗上留下了一整塊的汙跡。而這時沙漏剛好裝滿。

  敲門聲仍在繼續,而且一下比一下響:「人渣傑,你搞什麼鬼?快給我開門啊。」

  任東傑回過神來,趕快應了一聲,慌忙把陽具從美人的纖掌中掙脫了出來。

  玉玲瓏嫣然一笑,掩不住的滿臉得意之色,低聲道:「你輸了!」

  任東傑打斷了她,心急火燎道:「是,是……我輸了……拜託,祢快躲起來別讓她看到。」

  玉玲瓏眼波一轉,狡黠的道:「為什麼要躲起來,你怕什麼呀?」

  任東傑急得額頭冒汗,咬牙道:「少廢話!」

  一把揪住這美女,不理她的嬌嗔抗議,把她整個人塞到了被子裡,遮蓋的嚴嚴實實。

  然後他匆匆整理好衣著,走過去拉開了艙門。

  鐵木蘭像一團火似的衝了進來,俏臉上滿是激動異樣之色,二話不說的飛腳踢上艙門,同時刷的抽出了明晃晃的弧形刀。

  任東傑嚇的連退數步,雙手亂搖,一疊連聲的道:「別動粗,別動粗,祢聽我解釋,有話好好說。」

  鐵木蘭詫異的睜大眼睛道:「解釋什麼?」不等他回答又靠了過來,一臉興奮的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案情有了重大的進展。」

  任東傑這才放下心來,不由在心裡苦笑了一聲。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一聽到鐵木蘭來到,就會那樣的緊張,以至於失去了方寸。

  是啊,玉玲瓏問的不錯,為什麼要她躲起來?自己風流好色之名早已盡人皆知,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刻意隱瞞,為什麼卻獨獨想要對這個女捕頭掩飾?

  他暗地裡嘀咕著,口中則問道:「有什麼進展?嗯,咱們到艙外再說好嗎?」

  「你這笨蛋,艙外說被人偷聽了怎麼辦?當然是在這裡保險呀!」鐵木蘭白了他一眼,舉臂把弧形刀伸了過來,壓低嗓音道:「你看這把刀!」

  任東傑定睛一看,只見雪亮的弧形刀彎的像一輪殘月,刀尖上赫然染著一絲血跡!

  他有些不解,鐵木蘭卻自顧自的道:「當時形勢一團混亂,甲板上又太黑,我收刀的時候火把還沒點燃,竟沒有注意到這絲血跡,直到剛剛才發現。」

  任東傑心念電轉,「啊」的一聲,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在甲板上,鐵木蘭追趕不上那黑色人影,激憤之下奮力擲出弧形刀,牢牢的釘在了主艙入口處的艙壁上!

  她以為這一擲徒勞無功,哪知弧形刀的刀身彎度極大,刀尖還是擦到了那黑色人影,所以才會留下了這一絲血跡。

  任東傑不禁動容,道:「祢沒搞錯吧?不會是以前砍人後忘記擦掉的血跡吧?」

  「去你的,本姑娘會是那麼粗心的人嗎?」鐵木蘭板起臉,假裝生氣的佯踢了他一腳,隨即喜孜孜的道,「這次兇手可露出馬腳了,只要查出誰身上有這道新添的傷痕,我們馬上就能拆穿他的身份。」

  任東傑沈聲道:「祢還沒去調查過嗎?」

  鐵木蘭道:「沒呢。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我敢肯定那黑色人影是男的,因此我們只要在船上的男子中調查就行了。我是女兒家不便檢看傷勢,這就只有交給你了。」

  任東傑一邊點頭,一邊拉起她的手誠懇的道:「來,咱們出去再商量吧,應該認真的想好行動計劃才是。」

  鐵木蘭忽然有些犯疑,道:「你這是怎麼了?老想叫我去艙外……咦,這裡怎麼有股怪味?」

  任東傑心頭叫苦,知道空氣中尚未散去的精液味已被她聞出,頓時頭皮發麻。

  忽然一個悅耳柔膩的聲音響起,先打了個哈欠,接著嬌滴滴的道:「任公子,你在跟誰說話呀?人家都被你吵醒了……」

  任東傑全身的血液都差點凍結,轉頭看去,只見床上的被縟掀開了,玉玲瓏鬢髮蓬鬆的半坐了起來,雙眸水濛濛的,一副嬌慵懶散的動人神態。

  她露出了半邊光裸的香肩,以及兩條粉光細緻的雪白大腿,埋在被子裡的身體顯然是一絲不掛的,因為所有的衣服都滑落在了床下,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悄悄脫光的。

  鐵木蘭嬌軀一顫,眼睛都瞪圓了,滿臉都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任東傑簡直不敢去看她的臉,只感到自己的腦袋已經變的有三個那麼大。

  玉玲瓏撥開臉龐邊散亂的秀髮,清純的美眸飄了過來,嫣然笑道:「原來是鐵大捕頭來訪呀!請恕小女子身無寸縷,不能起來見禮了……呀,你們的臉色為何都這般難看呢?」

  隨即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惶惶然道:「鐵捕頭祢別誤會呀,其實……其實我和任公子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

  鐵木蘭陡然尖叫一聲:「別說了!」眼眶一紅,跺了跺腳,轉身就衝了出去。

  任東傑急忙拉住她,苦著臉道:「祢聽我解釋……」

  鐵木蘭甩手冷笑道:「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嘛,看來是被我這不識趣的人打擾了。好啊,我這就走,你滾回去把事情做完吧!」

  結實有力的長腿猛地踢出一腳,這次是來真的了,端端正正的踢個正著,接著怒氣衝衝的跑了。

  任東傑被踢的飛了起來,只能順勢向後倒翻,「騰」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玉玲瓏咯咯嬌笑,擁著被子靠到他身上,笑個不停。

  任東傑猛地將她推開,惱怒的道:「祢陷害我成功,這下祢滿意了?」

  玉玲瓏笑的喘不過氣來,撒嬌似的道:「沒想到這小妮子火氣這麼大,一下就給氣跑了……嗯嗯,任公子你發怒的樣子真好看,人家喜歡的緊呢。」

  再次靠了過來,有點耍賴似的硬抱住他的雄軀,在他臉頰上「波」的親了一口。

  被這美女貼身挨在背上,隔著一層被單也可感受到她酥胸的柔軟彈跳,任東傑什麼脾氣也發不出來了,只能苦笑道:「好,祢這一手玩的真漂亮。這下子既成事實,我不幫你也不行了。」

  玉玲瓏笑盈盈的道:「當然,誰叫你打賭輸了呢?咱倆同居一室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你就乖乖認命的接受任務吧。」

  任東傑長長的嘆息一聲,在床上呆坐了半晌,突然長身而起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事情到底怎樣發展。」

  說完不管玉玲瓏的嗔怪不依,擺脫她的糾纏走出了臥艙。

  ***    ***    ***    ***

  ——見鬼了,這一定是見鬼了!

  鐵木蘭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句話。

  她離開任東傑的臥艙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那樣的傷心難過,真想躲到被窩裡去大哭一場。

  但是想到眼前最要緊的正事,她還是咬牙忍住了眼淚,把自己的情緒強行控制了下來,雷厲風行的展開了調查。

  可是結果卻令她錯愕異常。

  這條船上所有會武功的男人,包括謝將軍,玄靈子,崔護花,彭泰,林逸秋,金鷹先生,趙黑虎身上全都沒有任何新添的傷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若沒有人受傷,那刀上的血跡會是哪裡來的?

  林逸秋面色沈穩,從容的道:「鐵捕頭,有一點在下不明白,祢怎能如此肯定那條黑色人影是男子呢?也許是祢看錯了吧?」

  鐵木蘭心煩意亂的頓足道:「不,我絕不會看錯。那人影奔跑的姿勢、動作,絕對和女兒家完全不同。我看的出來的……」

  崔護花冷冷道:「可是船上的男子祢全都查過了,事實證明兇手不在我們當中。剩下的結論就只有一個了——兇手根本是個女的!」

  謝宗廷忽然道:「不,嚴格說來,船上的男子並未全部檢查過。」

  玄靈子撫鬚笑道:「自然,還有這些水手僕役呢……」

  謝宗廷打斷了他,道:「老夫相信這些水手僕役並無問題,但另外有一個人嫌疑極大!」

  林逸秋目光閃動,道:「是誰?」

  謝宗廷一字字道:「金葉子!」

  眾人全都一怔,彭泰乾咳一聲道:「金葉子一天到晚都躲在艙裡,從來也不曾出過她那頂轎子,而且她也是女子呀,鐵捕頭卻肯定的說兇手是男的。」

  謝宗廷沈聲道:「正因為金葉子從未出過轎,才讓人覺得可疑。老夫敢問一句,從昨天清晨離開將軍府至今,諸位當中有誰跟她說過話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齊搖頭。

  任東傑一直在默默聽著,恍然道:「大人是說……」

  謝宗廷緩緩道:「不錯。金葉子是女子,這只是我們大家先入為主的印像。但轎子裡的人是可以掉包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成了一個男人,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鐵木蘭雙眼發光,跳起來道:「大人說的對,我這就找金葉子去!」

  她一馬當先奔在最前頭,眾人紛紛跟在身後,來到了臥艙的第一層。

  由於金葉子脾氣古怪,無論到哪裡都非要連人帶轎子一起,所以住在最大的一間臥艙裡。

  她的隨從把轎子擡上來後就下了船,並未跟在身邊服侍。這兩天都是由僕役把飯食放到臥艙的門口,再由她自己想辦法取走的。

  鐵木蘭推開艙門,一眼就看見了那頂巨大的花轎,靜靜的擺放在臥艙的正中間。

  她提高嗓音道:「金葉子姑娘,有件事可否打個商量?」

  轎子裡寂靜無聲,轎簾低垂不動,似乎完全沒有生命的氣息。

  鐵木蘭又道:「我知道這會令金姑娘為難,但眼下船上出的是多條人命的血案,若不親自檢查一下,始終不能讓人釋疑。」

  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向轎子走去,步伐雖然緩慢,但是眾人還是捏了一把冷汗,都在暗暗替她擔心。

  誰都知道,金葉子自出道以來,想闖進轎子一睹她真面目的高手不下數十位,但卻無一例外的喪命在打造成「金葉子」的暗器之下。

  只有兩個人闖進過她的轎子,但也立刻死的慘不堪言,進去的是活人,拋出來的卻是屍身!

  鐵木蘭如履薄冰,全身的神經都已繃緊了,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轎子,一步一步的向它靠近。

  令人意外的是,自始至終都沒發生任何事。轎內既無人出聲喝止,也沒有快若閃電的暗器飛出來取命!

  眼看鐵木蘭就可伸手觸及轎簾了,任東傑猛然醒悟,一股寒意直衝上來,失聲道:「不好!」

  這完全是一種本能,與生俱來的、能夠察覺出危險的本能!

  「大家快後退!」任東傑大吼一聲,自己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撲去!

  鐵木蘭一怔,右手剛好把轎簾撥開了少許,只感到手上一緊,似乎拉動了什麼東西。

  還沒等她看清轎內的景像,任東傑已經掠了過來,猛地抱住了她的腰肢,摟著她向後倒飛了出去!

  砰!

  兩個人身在半空,突然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暴響,那頂巨大的轎子冒出滾滾黑煙,至少塌掉了一半!

  強大的氣流轟然迸發,把兩人像拋皮球似的擲出。站在艙門口的眾人齊聲驚呼,全都立足不定摔倒在地。

  鐵木蘭腦中一團混亂,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又是「砰砰」兩聲炸雷響起,比剛才更加驚心動魄!

  這次不但轎子四分五裂,整條航船似乎都被震得晃了兩晃,臥艙的四面壁板同時崩塌,無數碎木殘片雨點般射了出來!

  任東傑倒地後搶著一個翻身,把鐵木蘭按在了自己體下,手足四肢張開,將她全身都牢牢的覆蓋住,就像一張大傘似的把她保護了起來。

  所有的碎塊都勁急的打在背上,任東傑發出悶哼聲,好在他早已氣凝後背,雖然被砸的一陣疼痛,但是卻沒有受傷。

  眾人各自趴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過了好一會兒,臥艙裡再沒有其他動靜了,大家這才驚魂甫定的站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個個臉色煞白,知道剛才是集體到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鐵木蘭一骨碌跳起,驚呼道:「呀,你受傷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任東傑背部的衣衫整個不翼而飛,裸露的皮膚上橫七豎八的滿是血痕,有些地方還有燒焦的淤黑。

  鐵木蘭滿臉緊張之色,一把扶住他的身體,焦急的道:「怎樣了?你覺得怎樣?不會有事吧?」

  任東傑鎮定的道:「放心,只是皮肉之傷而已!」

  鐵木蘭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回想起剛才情勢的凶險,要不是他奮不顧身的衝上來相救,自己此刻恐怕已屍骨無存,不禁十分感激。

  彭泰心有餘悸的道:「想不到轎內竟藏有如此烈性的炸藥,還好任公子發現的早,不然大夥兒都一命嗚呼了!」

  眾人紛紛附和,趙黑虎更是破口大罵:「操她奶奶的賤婢,竟敢用炸藥來暗算老子,真是最毒婦人心!」

  任東傑微微一笑,道:「趙老兄此言差異,你怎知在這轎子裡的就是女人?謝大人已經說了,說不定是個男人在假冒真正的金葉子呢。」

  他還想再說話,鐵木蘭卻打斷了他道:「其他事等等再說,我先幫你敷上傷藥!」不由分說的攙著他就走。

  任東傑只好跟上她的腳步,半身的重量都幾乎倚在這美麗女捕的肩頭。

  其實他的樣子雖可怕,受的傷卻很輕,完全可以自己大步獨行的。但他當然不會浪費和鐵木蘭如此親近的機會,緊緊的挨著她的嬌軀,怡然自得的聞著那淡淡的處子幽香。

  不過鐵木蘭卻相當的緊張,把任東傑攙扶到自己的臥艙裡躺下,親自打來一盆熱水,小心的用毛巾擦拭著傷處,接著又極輕柔的塗抹上了藥膏,低聲道:「痛嗎?」

  任東傑首次感受到,這女捕快並不總是風風火火的,也有著細膩溫柔的一面,回過頭嘆道:「自然是痛的。不過最痛的地方還是在胸口。」

  胸口就是他結結實實挨了她一腳的地方,鐵木蘭的臉蛋紅了,眉宇間帶著三分氣惱,嗔道:「誰叫你跟那女人鬼混,痛死你活該!」

  任東傑還未回答,她的神色突然又轉回溫柔,明亮的大眼睛裡閃耀著異樣的光彩,輕輕道:「你幹嘛不要命的來救我?你就不怕死嗎?」

  任東傑凝視著她道:「我怕的只是救不出祢,那樣我就會很遺憾了。」

  鐵木蘭露出少見的靦腆之態,垂下頭道:「為什麼會遺憾?」

  任東傑神氣活現的道:「英雄救美是每個男人都想表現的壯舉,但要是表演失敗了,那不是白白被人恥笑是傻瓜嗎?當然會很遺憾了。」

  鐵木蘭越聽越生氣,跳起身罵道:「你這個混蛋!從來都說不出什麼好話,我討厭死你了!」恨恨的把毛巾砸在他身上,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她帶著滿肚皮發作不出來的火,匆匆趕回爆炸之處,這時候天已經亮了,眾人仍逗留在現場談論不休。

  趙黑虎一見到她就道:「鐵捕頭,謝大人說對了,轎子裡真的是個男人!」

  鐵木蘭反吃了一驚,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趙黑虎興奮的道:「剛才我們在殘留物中發現了散落的屍塊,雖然大部份都已血肉模糊,但還是可以判斷出這是男性的屍體!」

  鐵木蘭還有些難以置信,掉頭進入被炸的支離破碎的臥艙,親自查看了起來。

  片刻後才走出來,兩眼茫然的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金葉子當真是個男人?」

  林逸秋插言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金葉子必然是女人!」

  趙黑虎瞪眼道:「那你怎樣解釋這具男性的屍體?他是如何混進這條船的?」

  林逸秋沈吟道:「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金葉子和這男子串通好了,由他代替她前來。另一種是金葉子已被這男子闖進轎後殺害,再假冒了她的身份矇騙我們。」

  彭泰點頭道:「有道理。金葉子從來不出轎子,無論誰要假冒她都不會難。若非謝大人提醒,我們存了先入為主的印像,都沒想到這冒牌貨竟然是男的。」

  謝宗廷皺著眉頭道:「但不知這男子是誰?能夠進入金葉子的轎子,想必也是江湖中大有本事之人,恐怕我們永遠無法知道他的身份了。」

  趙黑虎卻是眉開眼笑,道:「不管怎樣,這男子就是兇手,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了!他見事情最終敗露,只有畏罪自殺,只是臨死還想拖著我們大家陪葬,真是可惡之極!」

  玄靈子嘆道:「這人用的是江南『霹靂堂』的火藥,威力極其巨大,要不是任公子及時識破機關,大家已經一起去見閻王爺了。」

  趙黑虎連聲稱是,翹起大拇指道:「任公子確實厲害,老實說,我本來是不大看得起他這樣的花花公子的,但現在卻服了。」

  林逸秋展顏笑道:「正是。眼下兇手已伏法,船上的危機總算解除了。大家可以放心的睡個好覺了。」

  經他這麼一說,大家都感覺到一陣倦意。

  昨夜出了兇案之後,顯然人人都沒有睡安穩,當下都返回各自的臥艙休息去了。

  鐵木蘭召來僕役,吩咐他們清理掉亂七八糟的現場,自己惦記著任東傑的傷勢,於是又跑回去看他。

  誰知艙內空空如也,人竟已離去了。她忙到處尋找,最後才在甲板上找到了他。

  任東傑正一個人悄然立在甲板上,仰頭望著那根高高的旗杆出神。

  鐵木蘭奔到他身邊,板著俏臉道:「你是受了傷的人,怎麼可以四處亂跑啊?快給我回去躺著好好養傷!」

  任東傑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劍眉深鎖的默然不語。

  鐵木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突然又「撲哧」一聲笑道:「兇手都已經死了,你還擺出這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幹嘛?扮給誰看呢?」

  任東傑搖搖頭,嚴肅的道:「不,轎子裡的那個男人絕不是兇手!」

  鐵木蘭哪裡肯信,失笑道:「少來了。除了他還能是誰呢?可惜他的屍體被炸爛了,不然我相信肯定能在他身上找到那處刀痕!」

  任東傑沈聲道:「這正是真正的兇手嫁禍之計,使我們無法就此查證。有件事我想問祢,昨晚從祢聽到經過臥艙的腳步聲起,到發現那黑色人影,這中間大概隔了多久?」

  鐵木蘭側著頭想了一下,道:「不會超過一刻鐘吧。」

  任東傑兩眼發光道:「這就對了!祢不覺得這裡面有個地方很不對勁嗎?」

  鐵木蘭愕然道:「哪裡?」

  任東傑伸手指向旗杆,一字字道:「就是這面旗幟!」

  鐵木蘭仰頭望去,那猙獰恐怖的骷髏旗已經被換下了,「謝」字大旗重新飄揚在風中,不解的道:「這面旗又怎麼了?」

  任東傑嘆道:「祢還不明白嗎?昨夜兇手不單殺掉劉週二位,還換掉了這面旗幟。我剛才找水手詢問過了,在這樣大的海風下,換掉旗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碼也要花一刻鐘以上的時間!」

  鐵木蘭動容道:「你是說,那黑色人影沒有足夠時間既殺人,又換旗?但……他有可能是事先把旗幟換好了,再把劉週二人騙到甲板上殺害!」

  任東傑道:「兩位捕快都住在主艙最下一層,兇手在殺他們之前,有必要特意到住在二層的祢門前走一趟,以至於發出腳步聲被祢察覺嗎?」

  鐵木蘭啞口無言了一陣,忽又不服氣的道:「可是那個刀痕呢?如果轎子裡的男人不是兇手,我那一刀是砍到誰身上去了?」

  任東傑淡淡道:「這就要問祢自己了。祢知道這條船上一共有多少人嗎?有沒有試過每個人身上都檢查過?」

  鐵木蘭氣道:「這還用你教嗎?我一早就查的清清楚楚。連同你我在內,這條船上一共有八男八女十六個客人,水手僕役二十三個。所有男子的身上都沒有新添的刀傷!兇手除了那轎中男人之外,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嘛。」

  「祢是否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呢?」任東傑頓了頓,壓低嗓音道,「除了我們這些人之外,船上還隱藏著一個『看不見的人』!」

  鐵木蘭失聲道:「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這條船上還躲著一個人?」

  任東傑極緩極緩的點了點頭,道:「否則的話,就沒辦法解釋那道刀傷為什麼會憑空消失了?」

  鐵木蘭瞪大眼睛,驚疑不定的道:「但這是沒可能的。若真有另外一個人混進了船上,他能躲到哪裡去呢?藏在金葉子轎子的那個人又是誰?」

  任東傑道:「轎子的那個男人一定是替罪羔羊,當我們接近轎子的時候,他八成已經是具屍體了,所以無論祢怎麼質問都無法回話。」

  鐵木蘭怔了半晌,突然跳起來道:「好。我這就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再把整條船仔仔細細的搜索一遍,看這『看不見的人』是否還有地方藏身!」

  任東傑急忙攔住她,道:「不行。別忘記兇手身上可是攜帶著火藥的,大規模的搜索只會逼得兇手狗急跳牆,說不定會來個玉石俱焚就糟了。」

  鐵木蘭道:「那麼你說怎麼辦?只能暗地裡偷偷搜索嗎?」

  任東傑還未回答,忽然甲板上傳來一陣騷動。許多水手和僕役走了過來,在太陽底下或蹲或站的吹起了海風。

  兩人都覺得有些奇怪,當下不再交談。過不多時,陸陸續續的又有不少人走上了甲板,最後一個出現的赫然是大將軍謝宗廷。

  他見到兩人微一點頭,接著就下令所有的水手和僕役們站成一個長排。

  任東傑輕聲道:「原來如此,他也在懷疑了。」

  鐵木蘭兀自不明白,問道:「什麼?」

  任東傑道:「謝大人這是在清點人數呢。他也在疑心被炸死的男人不是真兇,說不定是真兇隨便捉住一個下人當作替死鬼塞進轎子的,因此要清點人數來查證。」

  只見謝宗廷手拿一本花名冊逐個對著,片刻後點名就結束了。他搖了搖頭,揮手叫眾人散去,臉上的神色很失望,顯然人數上並無差錯。

  謝宗廷離開之後,鐵木蘭茫然不解的道:「既然人數沒少,那轎子裡的屍體又是從哪裡來的呢?啊……我知道了!」

  她的眼睛裡突然發出了光,興奮的道:「還有最早被害的八個人!兇手一定是從那八具屍體中搬來了一具頂替!」

  任東傑笑了,辟裡啪啦的拍著手掌,微笑道:「這一次祢的反應很快哦,值得表揚。」

  鐵木蘭聽到他的讚揚,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就像是個開心雀躍的小女孩,蹦跳著道:「走吧,我們這就去底艙放置屍體的地方。我記得驗完屍後都堆進了三個大箱子裡的,去看看是否少了一具。」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不用去了。我已經問過,水手們今早剛把那三個大箱子扔到海裡了!」

  「什麼?扔掉了?」鐵木蘭杏眼圓睜,忍不住叫了起來,「誰同意他們這麼做的?真是豈有此理!」

  任東傑苦笑道:「這偏偏是謝大人同意的。船上出了十條人命的血案,再加上看到那面象徵死亡的骷髏旗,水手們都嚷著要把這些死屍扔掉去除晦氣。不過大家仍有顧及祢的感受,把劉、週二位的遺體還是保留了下來。」

  鐵木蘭吁了口氣,又追問道:「那他們扔掉箱子時,裡面的屍體還是八具嗎?」

  任東傑聳肩道:「這些人不過是水手,不是破案如神的捕快,對屍體唯恐避之不及,誰會去打開箱子點數呢?」

  鐵木蘭氣鼓鼓的道:「那現在豈不是所有的證據都沒了,我們只能束手無策了……」

  她這句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主艙內傳來一聲驚呼!一聲由女子發出的尖銳驚呼!

  兩個人臉色齊變,一起展開輕功疾掠了出去。

  驚呼聲一直在響,幾乎沒有歇止,顯見這女子正處於情緒極不穩定的狀態。

  循著這呼聲,任東傑和鐵木蘭很快就衝到了聲音的發源處,那裡的臥艙門大開著,裡面已經到了好幾個人。

  這驚呼聲原來是胡仙兒發出來的!

  她正半臥在床上,嘴裡大口的喘著氣,俏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衣襟散亂不整,大片雪白的肌膚都裸露在外。

  鐵木蘭一走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刺鼻的酒味,不禁皺了皺秀眉,疾步走到床邊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胡仙兒又喘了幾口氣,嘶啞著嗓音道:「有人……有人要殺我!」

  眾人面面相覷,眼睛都瞪的老大。就在不久之前,他們才親眼看到轎子被炸的灰飛煙滅,兇手自然是跟著粉身碎骨了,怎麼現在又會有人企圖行兇呢?

  任東傑乾咳一聲,緩緩道:「祢看清楚了嗎?是什麼人?」

  胡仙兒神色有些呆滯,雙眼中彷彿還帶著血絲,自顧自的道:「我今天喝了好多酒,醉的很厲害,本來是在床上睡覺的,可是睡了一會兒又頭痛的醒了過來,爬又爬不起來,就這樣在迷迷糊糊之中躺著……」

  在場的男人們都點了點頭,他們都喝醉過酒,也都有過這種痛苦的經驗。

  胡仙兒又道:「就在剛才,我雖然眼睛睜不大開,但卻朦朧的感覺到有人打開了艙門,一步一步的摸到了床邊。這人靜靜的站了一會兒,突然掀起被子,用力的把我的頭臉給蒙了起來!」

  她說到這裡,美眸中的神情更恐懼了,牙關有些震顫的道:「我無法呼吸,拚命的掙扎反抗,但是力氣始終不如他大。後來我四肢亂踢亂打,右手在這人身上狠狠的抓了一把,他的力道才松了,我趁機一腳把他蹬開,大聲尖叫了起來。他立刻逃出艙外,然後你們就趕來了。」

  林逸秋排眾而出,依舊是那副從容的神態,開口道:「最先趕來的是在下和玄靈子道長,我們並未撞到逃走的人——如果真有這個人的話。」

  胡仙兒瞪著他,顫聲道:「你什麼意思?當然真的有這個人啊,難道我還會騙你們不成?」

  林逸秋溫和的道:「不敢。胡夫人自然不會有意騙人。但是喝醉酒的人,經常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的。」

  「放屁!」胡仙兒氣急敗壞,俏臉煞白的罵道,「老娘還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嗎?這絕對是實實在在的真事!」

  林逸秋挨了罵也不生氣,心平氣和的道:「那麼,胡夫人可以認出這個人是誰嗎?」

  胡仙兒突然啞了,全身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臉上的表情駭異到極點,就彷彿是見到了什麼最恐怖的東西一樣。

  任東傑柔聲道:「祢儘管說好了,無論這人是誰,我們都不會放過他的。」

  胡仙兒臉白如紙,結結巴巴的道:「我看到的只是側面……但……可以看出那是個男人……相信我,剛才真的有人要殺我……我對天發誓沒有騙你們……真的沒有……」

  她目光散亂,說話更是語無倫次,神情又是驚惶,又是焦急。

  任東傑嘆了口氣,出指點上了昏睡穴,她就慢慢的闔上了眼皮。

  彭泰喃喃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兇手還沒死,還要繼續殺人嗎?」

  說著,自己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崔護花嗤之以鼻的冷笑道:「哪有人要殺她?我看一定是這女人眼花了。或者就是喝了太多酒,以至產生了幻覺。」

  鐵木蘭怒視他一眼,不客氣的道:「你又怎麼知道這一切不是真的?也許當真有人要圖謀不軌呢!」

  崔護花冷冷道:「兇手已經跟轎子一起炸碎了,大家都是親眼目睹的,這不是鐵捕頭自己宣佈過的結論嗎?」

  鐵木蘭無言以對,跺了跺腳,只能賭氣不說話了。

  任東傑輕輕的替胡仙兒蓋好被子,輕描淡寫的道:「這件事慢慢再說吧。我們大家還是先出去,別打擾了胡夫人休息。」

  銀鷺夫人早已受不了這裡的酒氣,當先就離開了,眾人一個個也都出去後,任東傑突然叫住了人群中的柳如楓:「柳姑娘,可以麻煩祢照看一下胡夫人嗎?」

  柳如楓微微一怔,回過身來,秋水般的明眸和他一碰就避了開去,遲疑道:「我……我嗎?」

  任東傑誠懇的道:「不管胡夫人說的是否符合事實,讓她一個人獨處實在很難讓人放心。柳姑娘是否能幫一個忙,照顧到她酒醒為止呢?」

  柳如楓咬了下嘴唇,清純的臉蛋上不知怎地就泛起了兩朵紅雲,靦腆的道:「好吧。」

  任東傑連聲稱謝,對鐵木蘭使了個眼色,緩步踱到了主艙外面。

  鐵木蘭跟了出來,疑惑的道:「怎麼了?」

  任東傑見左右無人,壓低嗓音道:「我想胡仙兒的話應該是可信的,至少剛才真的有人到過她的臥艙。」

  鐵木蘭動容道:「你可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任東傑點點頭,從衣袖中掏出一塊橢圓形的鐵牌,沈聲道:「我在她的被單下發現了這個,想必是兇手不慎跌落在那裡的,我沒有驚動其他人就偷偷取了來……」

  話猶未了,鐵木蘭劈手將鐵牌奪了過來,只看一眼就駭然尖叫道:「這是捕快劉大全的腰牌啊!」

  任東傑吃了一驚,失聲道:「祢沒弄錯嗎?」

  鐵木蘭顫聲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弄錯?可是,劉大全的腰牌怎麼會到了胡仙兒的臥艙裡?莫非是……是……」

  她的舌頭似乎打了結,彷彿有個很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但卻不敢說出來,怔了片刻,突然拔足衝了出去。

  任東傑暗中嘆了口氣,幾步趕上了鐵木蘭,斬釘截鐵的道:「劉大全的確是死了,不可能再出來行兇,這一定是另有其人。」

  鐵木蘭頭也不回的道:「我知道。但不知怎地,總感覺要再親眼看看屍體才放心。」

  任東傑只有苦笑了,陪著她一起下了底艙,來到了最邊角的一間艙房。

  這裡本來是放置貨物的,堆著好幾個大小不同的箱子和櫃子,其中有幾個就做了臨時置放屍體的棺材。

  鐵木蘭快步奔了過去,打開了右首邊的一個長方形箱子,昨夜驗完屍後,是她自己親手將劉大全的屍身放進這裡的。

  她剛打開來,驀地發出了一聲暗啞的低呼,踉踉蹌蹌的倒退了兩步,眼睛裡露出了驚駭欲絕的神色——正是剛才在胡仙兒眼裡出現過的神色!

  任東傑趕快扶住她,探頭朝箱子裡一看,他的面色也一下子變了。

  劉大全的屍身好端端的躺在箱子裡,但令人恐怖的是,在屍體赤裸的胸膛上,赫然有五道指甲劃出來的痕跡!

  已經僵硬的皮膚翻了開來,露出死魚般難看的顏色,更襯托的這五道痕跡驚心動魄,看上去就像是蠕動著的毒蛇!

  死一般的寂靜中,胡仙兒的話彷彿又在耳邊迴響:「我右手在這人身上抓了一把,他的力道才松了……」

  任東傑只覺得頭皮發麻,整條脊樑骨涼颼颼的,掌心裡也沁出了冷汗。

  鐵木蘭更是雙腿發軟的靠在他懷裡,伸臂緊緊的抱著他,嬌軀在不停的發抖,俏臉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這一瞬間,她再沒有平時刻意展現出來的那種剛強,女孩子的柔弱表露無遺,就像是只受了驚的小鳥,恐懼害怕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死死的抓住任東傑的手臂,顫聲道,「幾個時辰之前腰牌還在這裡的,而且屍體上也明明沒有指甲痕,難道這……這是殭屍在作怪?」

  任東傑輕拍著她的背心,盡力用最平穩的語調道:「不,這世上絕不會有殭屍!我想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鐵木蘭茫然失措,一臉無助的望著他道:「真的嗎?那搗鬼的人又是誰?」

  任東傑沈著的道:「現在我還不清楚,但我相信,這個人很快就會自己露出馬腳的。」

  鐵木蘭「嗯」了一聲,忽然驚覺自己被他整個摟在懷裡,臉蛋不禁一紅,趕忙掙脫了出來自己站穩,輕輕的道:「多謝!」

  這兩個字說完,她的腰肢又挺直了,儘管神情還有些懼意,但是那種堅定的意志和勇氣卻已開始逐漸的恢復。

  任東傑很欣賞的笑了,覺得這女孩子的確和以往接觸過的所有女人都不同,有一種很獨特的吸引力。

  鐵木蘭忽然道:「這條船上真的隱藏著個『看不見的人』嗎?為什麼大家都沒察覺多出來了一個人呢?」

  任東傑沈默了片刻,眼睛裡突然發出了光,喃喃道:「是啊,多出來了一個人……我早該記起來了,一開始就應想到多了一個人。」

  鐵木蘭不解的道:「你在說什麼?」

  任東傑神秘的一笑,道:「眼下天機不可洩漏,但今天夜裡,也許我們就能有所收穫了。」

  鐵木蘭睜大眼睛道:「你可是有了什麼計劃?」

  任東傑把嘴湊到她耳邊,低低道:「從現在起,我們要和船上的所有人交談,把發現這個腰牌的事有意無意的透露出去,但是千萬不要把腰牌拿給任何人過目。」

  鐵木蘭聽完道:「我明白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想再和胡仙兒談談,看能否問出些新的情況來。」

  兩個人並肩走出去,又回到了胡仙兒的臥艙,柳如楓正靜靜的坐在床旁守護著她。

  鐵木蘭解開了胡仙兒的睡穴,過不多時,她就醒了過來,這次的精神好了一些,片刻後她們就談了起來。

  任東傑避到了艙外等候,剛伸了個懶腰,就見柳如楓垂著頭,緩緩走到了他身邊,一聲不響的俏立著。

  一縷陽光射進了主艙,正好照在她的身上,將那清秀明艷的臉蛋抹上了淺淺的金色,整個人彷彿都在發著金光,看上去就像是個飄然下凡的仙子。

  任東傑忽然覺得有些感慨,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又偏偏說不出來,半晌才道:「剛才麻煩祢費心了。」

  柳如楓玩弄著衣角,漫不在意的道:「那不算什麼。只是,你為何挑中我來照顧她呢?」

  任東傑長嘆道:「在這麼多人裡面,我實在不知道該相信誰,比較之下還是祢最可信任。」

  柳如楓淡淡道:「哦?」

  她的神色不冷不熱的,就像面對的是陌生人。

  任東傑心裡有氣,忍不住調侃道:「別忘記咱們可是有過肌膚之親的,我對祢可瞭解的一清二楚呢!」

  柳如楓的臉蛋突然像是火燒雲般的紅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羞又窘的頓足嗔道:「不準你再說了!」

  任東傑譏誚的道:「怎麼?怕被那位林公子知道了不高興嗎?」

  柳如楓妙目流轉,大有深意的望著他,撲哧笑道:「不高興的是你自己吧?是不是在吃醋呢?」

  任東傑道:「有什麼醋好吃,祢不來糾纏,我還要謝天謝地呢。只是不知那位林公子是幾時被祢看上的,也是在賞月的時候嗎?」

  柳如楓雙手叉腰,橫眉冷對道:「我才不像你那麼濫情。跟你說,到現在都沒其他男人碰過我一根手指。」

  任東傑剛感到心裡一陣舒服,她卻又道:「但林公子確實有親近我的意思,我可不能保證還能拒絕他多久!」

  任東傑板著臉道:「祢又說要嫁給我的,怎可以這樣不守婦道?」

  柳如楓反唇相譏道:「誰叫你自己不肯成親呢?哼,你快斷絕了和這船上所有女子的關係,不然我嫉妒起來,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到時就別怪我給你戴綠帽了。」

  說完她先送了他一個白眼,接著又給了一個甜甜的笑顏,轉過身飄然而去。

  任東傑搖了搖頭,心裡的疙瘩總算解開了,起碼柳如楓並沒有背叛自己。可是想到她說的那威脅的話,又不禁頭痛了起來。

  ***    ***    ***    ***

  夜晚又到了。航船繼續行駛著,海風在呼呼的吹。

  除了值班掌舵的水手,其他人都已睡下。就在萬籟俱寂之中,主艙裡突然閃現出了兩條輕靈的人影。

  淡淡的月光下看的分明,這正是任東傑和鐵木蘭。兩人警惕的觀察著四周,悄無聲息在昏暗的環境中行走著。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個置放著劉、週二捕快屍首的貨艙!

  沿途沒有碰到任何人,只有他們自己的影子在腳下搖晃,看上去平添了幾分詭異。

  快要接近貨艙的時候,月光已經照不到了,面對面都無法再看清楚對方。

  任東傑停下腳步,壓低嗓音道:「祢在外面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鐵木蘭堅決的道:「不!我們一起進去,我什麼也不怕!」話是這麼說,可是她的身子卻有些輕微的發顫。

  任東傑柔聲道:「我知道祢不怕。但我們倆只有一個在裡面等待,一個在外面監視,才能萬無一失的堵住來人!」

  鐵木蘭想了一下,只有同意了,叮囑道:「那你自己小心,別讓殭屍給抓去了。」展開身法掠向另一邊,隱匿到了拐角處的陰影之中。

  任東傑平穩了一下呼吸,邁著極輕的步伐走進了貨艙。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立刻降臨了,想到裡面有兩具冰冷的屍體,即便是見慣風浪的任東傑,也不由得感到了一股寒意。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著,唯恐碰到東西發出聲響來,只要走到牆角處的一口箱子裡藏好就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目標出現。

  這櫃子的位置他白天時已記下了,估計再有個六七步就可以走到。

  就在這時候,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咯」的一聲輕響!

  這一剎那,任東傑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雙腳僵硬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等了片刻,果然又聽到了一下響聲!

  而這聲音發出來的方向,似乎就是在放置屍體的那個區間!

  任東傑兩眼射出精光,慢慢的循聲摸了過去。他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可是聽覺,觸覺,嗅覺和全部的神經,都已進入了最活躍的警戒狀態。

  「咯」響聲第三次響起,既陰森又恐怖,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任東傑已借此判斷出了來源,倏地飛身竄了上去,動作快如閃電,卻沒有發出半點風聲,就像是一隻輕捷靈動的狸貓!

  他撲到一個大櫃子前,左手迅速拉開了櫃門,灌滿真氣的右臂正準備當頭劈下去,鼻子裡卻陡然鑽進了一股清淡的幽香!

  一股十分優雅,十分好聞的幽香,只有成熟的女性才可能散發出來的氣息!

  任東傑一呆,還沒來得及詢問,這股幽香已經快速的移了過來,同時一個壓的極低的女子嗓音道:「死鬼,這時候才來!讓人家等了這麼久!」

  饒是任東傑反應一流,這時候也糊塗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聽不出這女子是誰。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確實是個活生生的女人,不是殭屍。而且她語帶嬌嗔,顯然沒有任何惡意。

  ——三更半夜,在放置著兩具屍體的貨艙裡居然有個女子!這種離奇的事日後就是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任東傑含糊的「唔唔」了兩聲,還沒想好怎麼做,這女子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把他扯進了櫃子裡。

  他本能的伸手推擋了一下,可是手指卻驀地碰到了一團極其豐滿,極富彈性的軟肉!

  任東傑一驚,心念電轉之下,五根指頭已經深深的陷進了這柔軟飽滿的肉團裡。

  「好大!」他的腦海裡剛泛起這個念頭,正想縮手道歉,這女子卻「嚶嚀」一聲嬌吟,整個嬌軀都軟綿綿的靠了過來,高聳的胸脯壓上了他的掌心。

  任東傑陡然吸了口氣,情不自禁的收攏著指頭,這女子的乳房竟飽滿的連他的手掌都無法完全覆蓋住!

  他這一生之中,也不知摸過多少美女的酥胸,可是像這女子般豐碩滾圓的豪乳還不多見。雖然還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可是摸上去卻有種分外心神蕩漾的感覺!

  只是,這女子會是誰呢?

  不會是胡仙兒和歐陽青虹,她們的身體接觸過不久,印像還比較深。也不可能是那無趣的老尼姑,那麼,再除去鐵木蘭之後,會是剩下女子中的哪一個呢?

  還有,她深夜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道是專門等待著自己?

  任東傑正在想著這些問題,這女子卻已抱住了他的腰,光滑的臉頰在他身上磨蹭著,低嗔道:「死人,把人家約到這種地方來見面,害我膽顫心驚的要命呢。」

  她說著,纖手大膽的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膛,「咦」了一聲,有些驚訝的道:「以前看你的時候還感覺不到,你竟比我想像中更強壯呢。」

  任東傑驀地明白了,這女子肯定是認錯了人。她不曉得約了船上的哪個男子在這裡私會,可是卻陰錯陽差的撞上了自己。

  「讓我看看你……」女子嘟噥著,一隻手探入自己衣內,似乎在摸索著火摺子。

  任東傑一驚,心想若被她發覺認錯人就糟了,搞不好會大聲尖叫叱罵,引起一場騷亂,那今晚「守株待兔」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當下不及多想,猛地挑起這女子秀巧的下頷,重重一口就吻落在那嬌嫩的香唇上!

  這女子象徵性的抗拒了兩下,隨即就軟化了下來,雙唇熱烈的迎合著,喉嚨間咿唔作聲。

  任東傑在剎那間又確定了一件事,不管這女子等待的男人是誰,她一定從未和他這樣親熱過,不然單是接吻的不同就足以使她察覺有異了。

  在黑暗之中,四片灼熱的唇緊密痴纏在一起,這女子的舌尖靈活的難以形容,在熱吻中不斷將她香甜的津液,送進對方的口中。

  等到兩人的嘴唇終於分開之後,任東傑感到一個發滾的臉龐貼了過來,這女子鼻中的熱氣噴在他的頸上,咬著他的耳朵低聲道:「你若想殺我滅口,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的。」

  任東傑嚇了一跳。他當然不會想殺這女子,但卻的確起意把她點昏過去,以免破壞了今夜的行動計劃。

  但聽這女子的語氣,她顯然有著防範的措施,那就不能輕舉妄動了,於是乾脆二話不說,摟住她的嬌軀又痛吻了起來,同時心裡又轉起了念頭。

  這女子為何會提到「滅口」呢?莫非她已知對方很可能懷著歹念?這樣看來,約她的人會不會就是……兇手?

  任東傑的大腦飛快的運轉,雙手也沒有閒著,在那成熟豐滿的嬌軀上高速遊走著,展開了熟練的情挑手段。

  這女子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身子變的火熱而柔軟,不住的在他懷裡蠕動磨蹭著,口中發出使人魂銷魄蕩的輕微嬌喘。

  任東傑心中一蕩,暗忖此刻若有光線的話,定可以看到這女子不堪挑逗,霞燒玉頰的俏臉,若能好好的欣賞她那春潮勃發的動人神態,絕對是件賞心悅目的美事。

  但為了安全計,還是只能壓下這個念頭。眼下必須要審慎,否則就會壞了大事。

  不過,看不清臉面雖然有些遺憾,可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卻更增添了異樣的刺激。

  在一個絕對黑暗的環境裡,和一個身材如此勁爆的女子耳鬢廝磨,享受著和她迷人肉體全面接觸的快感,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這種未知的、神秘的氣氛,本身就像是導火索,給雙方都帶來了偷情特有的緊張和興奮,一下子就把體內的情慾給點燃了!

  任東傑的手滑了下去,滑過這女子平坦的小腹,按在了她渾圓隆起的雙股上,放肆的搓揉著那兩片彈力十足的臀肉。

  女子吃吃嬌笑著,也伸手握住了他的重要部位,悄聲道:「這就是了!別殺我,我不會壞你的事的。而且,還能帶給你最大的快樂。」

  她的笑聲,語聲,以及身體的動作,都充滿了性的誘惑力,令男人很難拒絕她。

  任東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面對這樣性感迷人的尤物,若說不想與她合體交歡,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可是眼下卻無疑不是個好時機。

  但若直接拒絕的話,卻又找不到任何藉口,何況自己的本能反應是那麼的明顯,肯定早已被她洞悉了。

  他還未能作出決定,這女子已經採取了進一步的行動。她忽然退後半步,掀開了自己的衣襟,隨手拋在了地上。

  等她再靠過來的時候,豐滿的上身已經完全赤裸,兩團沈甸甸的渾圓乳肉直接的落入了任東傑的掌握,那滑膩而又鼓脹的手感絕對是第一流的享受。

  任東傑也不由發出了喘息,大力捏握著掌中綿軟的肉團,指尖隨便撥弄了幾下,兩顆乳尖就已滾燙髮硬的凸了出來。

  這時他心中矛盾之極,既想立刻跟這女子縱情雲雨,又怕因此而耽誤了正事。

  尤其是等待的那個目標隨時都可能出現,若把他驚走就不妙了。

  偏偏這女子卻越來越投入,水蛇般的纏繞著他,雙臂仍然抱住他雄壯的軀體,可是整個人卻慢慢的向下跪去。

  若是在平常,任東傑早就忘乎所以,熱血沸騰的恣意快樂去了,可是今天卻怎樣也無法完全投入。

  儘管他也能體會到妙不可言的快意,可是靈台卻始終保持著清明,耳目也仍然保持著靈敏,警惕的留意著櫃子外面的環境。

  突然,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任東傑的全身神經倏地繃緊了,多年培訓出來的本能告訴他,有人正在悄無聲息的接近這個貨艙。

  他忙把身下的女子扯了起來。她還以為任東傑想要進入正題了,撒嬌般摟住他的脖子,忽然縱身躍起,兩條渾圓的美腿交纏在了他腰間。

  任東傑暗暗叫苦,生怕她發出聲響來驚動了來人,急忙在她耳邊「噓」了一聲,伸手掩住了她的雙唇。

  這女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正有些奇怪時,全身驀地一震,竟聽到外面傳來火石碰撞的輕微響聲。

  她立刻明白過來,嬌軀動也不動了,就維持著這樣一個姿勢,靜靜的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任東傑見她反應敏捷,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伸臂抱著她的身子,眼睛則湊上櫃門的縫隙。

  只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鬼魅般出現了一點微弱的火光,緩緩的向這裡飄了過來。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貨艙內安靜的連根針跌落在地都聽的到。那一點火光越飄越近,到了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任東傑的眼睛亮了,因為他看見火光停下的地方,正是在那口盛放劉大全屍身的箱子旁邊。

  「果然不出所料,你終於來了!」他暗忖著,張大眼睛運足目力細看,可惜火光實在太黯淡了,只能隱約瞥見一條黑色的人影,正俯身對著那口箱子。

  驀地,人影震動了一下,發出暗啞的低呼聲,顯然是看到了屍身上那五道可怖的指甲痕!

  任東傑心中更是有數了,嘴角泛起笑容,不動聲色的等待著。

  這時他的心情已輕鬆了下來,疑慮盡去,立時就又感到了懷裡女子肉體的豐腴動人。胯下不由的又開始蠢蠢欲動,正好頂在她雙腿之間那最柔嫩的區域。

  女子立即默契的生出感應,嬌軀條件反射般熱了起來,圓滾滾的豐臀向下一坐,落點配合的天衣無縫。

  任東傑幾乎要吃不消,雖然對方下體並未赤裸,但是他卻能感覺到自己已頂著布料,微微的陷進了桃源洞口。

  女子嬌軀劇顫,忍不住輕喘了半口氣,隨即強行抑制住。

  但那黑色人影已然察覺,猛地旋身轉了過來,雙目精光暴射,低喝道:「是誰?」
第十一章 兇手伏誅

  誰?

  隨著喝聲,火光陡然熄滅,貨艙內又陷入了一片絕對的黑暗,同時響起了衣袂帶風聲。

  「砰」的一聲,櫃門被一腳踢開,三縷淩厲的指風勁射而入,動作迅捷無倫!

  這黑色人影不但武功極高,而且判斷也極其的準確,在黑漆漆的環境裡彷彿目能視物般,一出手攻擊的就是對方之必救!

  但是三縷指風甫一彈出,忽然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樣消失了!

  黑色人影悚然一驚,變指為掌,刀鋒般的掌緣猛地砍下去,端端正正的擊在一條手臂上!

  他心中大喜,正準備聽到對方骨頭碎裂的聲音,不料忽然察覺這手臂變的比棉花還軟,竟是毫不受力。

  更令人駭然的是,這手臂雖然變軟了,可是卻不影響它由掌心吐出一股內勁,化解了自己另一隻手的出招!

  世上有誰的手能這樣剛柔並濟,變化無窮呢?

  黑色人影猛地醒悟,翻身向後疾退!

  任東傑忙將懷裡的女子放下,鑽出櫃子笑道:「老兄不用再藏頭露尾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一溜煙的掠出了貨艙。

  任東傑搖搖頭,展開輕功追了出去。只聽前面呼叱聲響起,顯然鐵木蘭已經殺出來攔住去路,和對方動上了手。

  拳風刀招中,只聽她尖聲嬌叱道:「我總算抓到你了!快束手就擒,否則別怪我刀下不留情!」

  這美麗的女捕快大概是一口氣憋的久了,這時已動了真怒,每一刀都使的呼呼風響,眼花繚亂的劈向對手要害!

  任東傑趕快衝了上去,叫道:「停手!這是自己人!」邊說邊拍出一掌,將那黑色人影難以閃避的一刀推了開去。

  鐵木蘭驚怒交集,喝道:「人渣傑,你是不是瘋了?」

  「當然沒有,祢聽我說啊!」任東傑耐心的道,「他不但不是祢要抓的兇手,而且還是祢的同行老前輩!」

  鐵木蘭愕然道:「什麼?」刀勢不由得慢了下來。

  任東傑拉住那黑色人影退了兩步,微笑道:「江兄,你若還不肯現身說明,這性格衝動的小女孩是絕不肯罷休的,你就不用再裝了吧。」

  黑色人影長長的嘆了口氣,站穩身形,再度點亮了火摺子。

  火光照上他的面容,映出了一張線條剛硬的臉,四十多歲年紀,兩眼神光湛然,顴骨突的很高,看上去十分精明強幹。

  鐵木蘭定睛一看,失聲道:「江前輩,是你!」

  這人竟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六扇門高手之一,號稱「追風名捕」的江松林。

  在三大神捕當中,江松林是最年富力強的一個,也是性格最堅忍頑強的一個,一旦認準了要追捕的犯人,不管他武功多高,不管他跑的多遠,千里追蹤也要把他抓回去伏法。

  鐵木蘭吃驚的連嘴都合不攏了,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是……江前輩你?」

  江松林自我解嘲的一笑,轉頭對任東傑道:「終於還是給你們識破了。」

  任東傑嘿了一聲道:「其實我早該想到是你在船上了。只是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不夠朋友,一直隱瞞著我到現在。」

  江松林道:「對不住了,但小弟身負重要任務,實在是不得不如此。」

  他嘴裡雖然在說抱歉,可是臉上卻完全沒有歉疚之意,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鐵木蘭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睜大一雙烏黑澄澈的眼睛望著江松林,俏臉上滿是景仰欽佩的神色,就像是虔誠的信徒親眼見到了佛祖。

  她難以置信的道:「難道江前輩你……你就是那個『看不見的人』?這麼說我昨夜那一刀也是……也是……」

  江松林點頭道:「正是劃在我的肩上!祢的力氣若再大三分,我這條臂膀就要被祢切下來了。」

  鐵木蘭臉蛋一紅,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道:「但……前輩你為何要躲藏起來呢?又是躲在這條船上的什麼地方?」

  江松林目視任東傑,微笑道:「這些,想必祢這位好拍檔都已一清二楚了,祢不如問他吧。」

  鐵木蘭瞪了任東傑一眼,鼓起腮幫生氣道:「正是,我正要問你呢。看情形你早就知道了一切,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任東傑聳肩道:「我也只是猜出來的。那天歐陽青虹說在臥艙內遭人襲擊,我當時就懷疑這人並不是犯下血案的兇手。不然她早就當場被殺了,絕不會僅僅被點中穴道。」

  江松林道:「是,我沒料到她那樣快就回來了。一時措手不及,順手就點了她的穴道跑走,生怕被她認出我來。」

  任東傑忍不住大笑道:「當慣捕快的人,突然幹起偷偷摸摸的勾當,怕是很不適應吧?竟然露出了那麼多的破綻。」

  江松林淡然道:「不錯。昨夜鐵捕頭聽到的腳步聲也是我的,一到甲板上我就發現劉週二位剛死不久,正在檢查現場時她就衝了出來,我只好退避三舍。」

  鐵木蘭的臉更紅了,難為情的道:「那……這兩天前輩是躲在哪裡呢?」

  任東傑緩緩道:「自然是躲在謝大人的臥艙裡了,是吧?」

  江松林沒有否認,問道:「不知任兄是怎樣猜到的?」

  任東傑把妙音女尼看到艙門關上的事複述了一遍,道:「我原本以為,這人是趁謝大人外出時偷摸進去的,謝大人本人並不知情。後來是想起了一件事才猛然醒悟。」

  他把眼光望向鐵木蘭,微笑道:「鐵捕頭是否記得,我們那天埋伏在將軍府外監視時,我曾竭力阻止祢出聲,因為有個高手正在路過。」

  鐵木蘭當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時被男人強吻,那種帶著粗暴的溫柔滋味,彷彿現在還縈繞在唇邊,令她臉熱心跳。

  任東傑道:「上船的人員中,靜慧師徒,歐陽青虹,彭泰,玄靈子道長,天禽夫婦和胡仙兒是在酒樓血戰後就去了將軍府的,林逸秋和柳如楓也在府裡盤桓了超過兩天,金葉子是我們親眼目睹她入府的,其餘人則是自己到岸邊上船。」

  他頓了頓,又道:「既然如此,那麼這個不知名的高手去了哪裡?他不是上述人員中的任何一個呀,進入將軍府之後,為什麼他就消失了?難道他沒有上船來?這根本不可能嘛!」

  鐵木蘭恍然大悟道:「難怪,你今天下午說多出來了一個人,還說早就應該想到的。」

  任東傑頷首道:「這個人既然上了船,為什麼我們大家會不知道呢?顯然是有人在掩護著他。而能掩護他的,也只有謝大人本人了。我料想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謝大人才會臨時改變主意,和我們一起前去赴約。」

  江松林沈聲道:「我和謝大人商議之後,一致認為這條船上有人圖謀不軌。若我隱藏起來暗中調查,那麼這人的謀劃不會考慮到我,也許就能出其不意的捉住他的狐狸尾巴。」

  任東傑不以為然的道:「可惜結果卻是事與願違,把原本簡單的事搞的一塌糊塗,要不是我設計把你引出來,這案子只有越來越混亂。」

  江松林怔了怔,道:「原來任兄已經料到我會來驗看屍體?」

  任東傑道:「當然,我故意把腰牌的消息漏出去,就是想引起江兄你的好奇心。我知你不會放過這個線索,怎樣都要親自到現場來看一看的,於是就特意在這裡等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震道:「啊,差點忘了,裡面還有一個人呢!」

  轉過身正要返回貨艙,忽然左邊傳來一聲冷哼,跟著暗器破空的風聲刷刷響起!

  三人都是一驚,暗器還未射到面前,鼻中就隱隱嗅到了一股硫磺的氣息。

  任東傑大駭,一把拉起鐵木蘭的手腕,斜斜的向旁邊飛了出去!江松林也敏捷的縱身躍起,淩空一掠丈餘!

  「轟隆」一響,刺眼的亮光暴現,剛才立足的地方立刻出現了一個大坑!

  三人儘管避開了正面轟擊,但是火藥爆炸後的強大氣流仍是威不可擋,在半空中無法穩住身形,被拋出船艙向大海中落去!

  「噌」鐵木蘭拔出弧形刀,嬌叱一聲,用力一刀砍在了船舷上!同時另一隻手翻腕抓緊了任東傑!

  任東傑反應極其敏銳,略一借力就已竄高數尺,正好接住了掉下來的江松林。

  三個人就像烤肉串似的,從上到下一條線的懸掛下來,唯一的著力點就落在深入船舷數寸的弧形刀上,在海風吹拂中搖搖晃晃。

  鐵木蘭咬緊牙關,使勁的握著掌中的刀柄,兩個男人再加上自己的重量著實不輕,她必須維持住一個很巧妙的角度,才能使砍入船舷的刀鋒吃住力道。

  不過這顯然是極困難的活兒,沒兩下她就支撐不住了,刀鋒割開的缺口越來越大,眼看就要滑了出來!

  好在船上已經響起了呼救聲,聽到有水手的聲音在驚惶失措的喊:「大人……大人,他們剛才掉下船去了……快救命啊……」

  接著謝宗廷和玄靈子的腦袋探了出來,見狀嚇了一跳,忙找來幾根繩索垂了下來,把三人救了上去。

  一踏足實地,鐵木蘭就衝著任東傑眨眨眼,帶著幾分調皮的樣子道:「我也救了你一命,現在我們誰都不欠誰了!」

  任東傑面色凝重,像是沒聽到她的話,拔步就向貨艙處衝去。

  鐵木蘭氣的直跺腳,猛地想起了什麼,回眸看去,江松林一樣的面沈如水,劈頭就問:「剛才有碰到誰進入主艙嗎?」

  謝宗廷一怔,愕然的搖了搖頭。

  這時附近因爆炸而起的煙霧繚繞不絕,不斷的有人趕過來一看究竟,場面相當的混亂。不管那個擲出火器的人是誰,都可以輕易的混入人群中隱匿身份。

  片刻後任東傑從貨艙中返回,眉頭舒展多了。他進入貨艙後,櫃子裡的那女子已經不見了,看來並未遭到毒手,令他總算放下了心事。

  這時謝宗廷已將江松林介紹給眾人,呵呵笑道:「這點是老夫的不對,沒讓江神捕出來跟大家相見,為的是有個人暗中保駕護航,心裡能夠踏實一些。諸位要怪就怪老夫好了,切勿責怪江神捕讓他為難。」

  眾人聽說這突然冒出來的人竟是有名的神捕江松林,面上全都露出錯愕異常的神色,顯然都未想到他已在船上潛伏了兩天。只有林逸秋臉露笑容,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彷彿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會使他驚訝。

  任東傑再一次對這個人留意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人深藏不露,如果與他為敵的話,也許將會是一個超乎預料的可怕對手。

  他開始感覺到,這條船上除了有如花似玉的美女外,還有比自己想像中更嚴峻的危險形勢。一個不好,別說沒法一親美女們的香澤,也許連老命都會搭上。

  鐵木蘭俏臉含煞,怒道:「我們搜,看看到底是誰身上藏著火藥!兇手絕對跑不了!」

  江松林一擺手,瘦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淡淡道:「何必勞師動眾呢,兇手的伎倆我已經大致弄清楚了,十二個時辰之內一定能把他揪出來。」

  威名遠震得前輩既然發了話,鐵木蘭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照例用她那滿含警惕的明亮眼光,把在場的每個人都審視了一遍。

  崔護花諷刺的冷笑著,率先掉頭回艙。趙黑虎則輕蔑的吐了一口濃痰,不屑之情溢於言表。倒是彭泰滿臉堆歡,上前對江松林說了一大通仰慕的話,很是熱情。

  好不容易眾人都散去了,鐵木蘭迫不及待的道:「江前輩,兇手究竟是誰?你真的能在一天之內抓到他嗎?」

  江松林冷靜的道:「當然,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鐵木蘭滿臉崇敬之色,顯然將這位同行佩服的了不得。她故意斜睨了任東傑一眼,撇嘴道:「江前輩畢竟是名捕,比那些自以為是的外行強多了。」

  任東傑只當作沒聽見,開口道:「江兄,對這個案子小弟有些想法,並且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江兄……」

  江松林打斷了他的話,沈聲道:「任兄見諒,現在我想獨處一陣,整理一下思緒。可否到明日中午大家再來交換看法?那時我們必定能將兇手一舉捉拿。」

  任東傑只能同意了,抱拳一揖,和鐵木蘭一起返回主艙。

  沿路上,鐵木蘭一反剛才的興奮,垂著頭默不作聲在過道上走著,臉上愀然不樂,似乎滿懷著心事。

  任東傑奇道:「怎麼了?祢最崇拜的同行高手來了,又拍胸膛擔保能抓到兇手,為什麼祢看上去反而不大高興?」

  鐵木蘭咬了下嘴唇,有些失落的道:「我也不曉得……也許我不該這麼想,可是,江前輩既然來了,這案子我恐怕就很難再插上手。」

  她停頓了一下,臉上突然發出了光,憧憬的道:「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獨立破獲一件案子,一件非常難破的案子,抓住一個最狡猾的兇手,這樣子我才能證明,我確實有當好一個捕快的實力。」

  任東傑望著她那因激動而緋紅的臉蛋,明亮眼睛裡期待而又堅定的神情,忍不住扳過她的柔肩,誠懇的道:「我想,祢一定能成為天下最好的女捕快的,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鐵木蘭擡起頭來,如花玉容上浮現出開心的笑顏,挺起胸脯道:「嗯,你這麼一說我又信心十足了!是的,我當然能!」

  她揮揮手,道了聲晚安,像只快樂的小鳥般飛走了。

  任東傑目送著她的身影離去,轉過身來,走向自己的臥艙,但是他陡然呆了一呆。

  艙門打開了一半,玉玲瓏正雙臂抱胸的斜靠在門邊上,帶著嘲弄的神色看著他。

  任東傑笑了笑,走進臥艙裡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啜飲著。

  今夜將會是他和玉玲瓏「同居」的第一晚,打賭既然輸了,他不得不放棄立刻就能一親香澤的想法。可是和這樣誘惑力驚人的美女共處一室,卻又不能和她親熱,這樣的日子要怎樣才能熬的下去,確實是個很頭痛的問題,還是不去主動招惹她為妙。

  但玉玲瓏卻偏偏要來主動招惹他,赤著雪白的玉足走過來,抿嘴笑道:「本事不小嘛,又騙到了一個小姑娘的芳心。看來你很快就能把她弄到手了,是不是?」

  任東傑正色道:「祢不要亂說,我只不過是想幫她罷了。」

  玉玲瓏譏誚的道:「少來了。沒有好處的事你哪裡會這麼熱心?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打著什麼主意?」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我心裡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就算說出來祢也不會相信。」

  玉玲瓏美眸一轉,嬌軀靠了過來,玉臂撐在他的肩部,甜笑著道:「你說啊,只要你告訴我,我會相信的。」

  任東傑緩緩道:「我從她身上,看到了十多年前剛出道江湖的自己。那時我也是這樣的,胸懷壯志而又幹勁十足,可惜……」

  他喝了口茶,傷感的道:「人在江湖,也許理想總有一天會破滅的,只希望她能永遠保持住這種熱情吧。所以我才會一直幫著她,這麼有志氣的女孩子現在已不多了……」

  玉玲瓏似乎也被感動了,眸子變的有些朦朧,柔聲道:「何況她還有一雙那麼修長,那麼漂亮的美腿,這麼動人的美腿現在更是少之又少了。」

  任東傑情不自禁的點點頭,無意識的嚥了口唾沫道:「現在,祢總該知道我並不是祢想的那種人了吧?」

  玉玲瓏的聲音更溫柔,輕輕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個口是心非的好色鬼,所以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掀開任東傑的上衣,只見胯下的一點已經把褲子凸起老高。

  「如何呢?」玉玲瓏嘲諷的道,「我一提到這小姑娘的美腿,你的反應就這麼強烈,還敢騙我說沒打她的主意?」

  任東傑老臉一紅,叫屈道:「冤枉,我這是為祢而反應的啊!誰叫祢靠的我這麼近呢?害的我心猿意馬。」

  玉玲瓏啐了一口,俏臉生暈,眼波流動,那似嗔似喜的神態別提多動人了。

  任東傑看的心中一蕩,伸臂就想摟住她。

  玉玲瓏咯咯嬌笑,纖腰一閃靈活的避了開去,輕飄飄的飛到了床上,嬌嗔道:「別動手動腳好不好,我要睡覺啦。」

  她輕舒玉臂脫下外衫,嬌軀上只穿著貼身內衣,胸部脹的鼓鼓的,完美浮凸的曲線呼之慾出,但卻只是驚鴻一瞥,隨即蓋上了被子。

  任東傑咳嗽一聲,厚著臉皮走了過去,在床沿坐了下來。

  玉玲瓏俏臉一沈,美目中露出戒備之色道:「你過來幹什麼?說好了不可以侵犯我的,除非我自己願意。」

  任東傑乾笑道:「在下並沒有非分之想,只是這裡只有一張床,我也要睡覺呀。」

  玉玲瓏道:「床是我的,你可以打地鋪,我都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任東傑這才發現,臥艙另一頭的角落裡鋪著一張涼蓆,還有枕頭和薄被,忍不住叫了起來:「這樣冷的天氣,祢竟然給我這種非人的待遇?」

  玉玲瓏淡淡道:「不然你想怎樣,總不能跟我一起睡吧?以你的自制力能讓人放心嗎?」

  她說這話時不苟言笑,剛才那種風情萬種的樣子都不見了,神色冷冰冰的,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任東傑搔搔腦袋,嘟噥道:「地鋪就地鋪吧。可我怎麼感覺好像是我到了祢的臥艙裡,在請求祢保護一樣。」

  玉玲瓏撲哧一笑,臉色又緩和了下來道:「好啦,別像個委屈的小孩子似的。人家以後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放心吧。」

  她撐起身子,柔軟的香唇在任東傑臉上親了一口,輕笑道:「乖乖去睡吧,晚安。」然後就擁著被子側過身去,靜靜的闔上了眼皮。

  任東傑被她一時嬌媚,一時冷漠,一時又柔情無限的樣子搞的不知所措,只能悻悻的走開了。

  這一夜,他就在睡著冰冷的涼蓆、擁著薄薄的被單、想唸著近在咫尺的美女中,度過了一個淒涼的不眠之夜……

  ***    ***    ***    ***


第二天中午,在航船一層最大的會客艙裡,擺下了一桌豐盛之極的宴席。桌子是橢圓形的,上面堆滿了珍饈佳餚,香氣撲鼻。

  船上的十八名客人團團圍坐在桌邊,一個都不少。就連平日不出艙門一步的靜慧師太也來了,並帶著女徒弟妙音靜坐其間。

  她原本是不想來的,但謝宗廷卻委婉堅持說,這是名捕江松林的意思,要在這頓酒席上,當眾揭露兇手的真面目。

  所以每個人都來了。今天這會客艙裡可說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不但客人到齊了,連僕役都來了不少,必恭必敬的服侍他們吃喝。

  任東傑目光發亮的掃視著四周。他老早就數過,船上一共有七個美女,今天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們一起出現。

  只見有的清純,有的嬌媚,有的冷艷,有的靈秀,真是爭奇鬥艷、各擅勝場,這麼多的美女聚在一起,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幾個男人都忍不住露出色魂與授的表情,色迷迷的視線在這些美女的臉龐嬌軀上轉來轉去,飽餐秀色。

  而這些美女的反應卻各自不同。胡仙兒依舊媚眼亂拋,和每個男人都眉來眼去幾下。女尼妙音卻寶相莊嚴,眼觀鼻,鼻觀心,一副遠離了俗世紅塵的模樣。

  柳如楓和往常一樣,人多的時候總是很害羞的,別人一看她就靦腆的垂下頭。歐陽青虹正好相反,眼睛裡帶著挑釁的神色,毫不退讓的回瞪著一眾男人。

  鐵木蘭最是落落大方的,昂首挺胸,對他人的目光毫不在乎,洋溢著火一般的活力熱情。銀鷺夫人卻是冷冰冰的,俏臉就似罩著寒霜般,令人不敢去親近。

  但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玉玲瓏。她風姿優雅的坐在那裡,無論是衣著還是氣質都完美的無可挑剔,除了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帶著淺淺的笑意瞟過來的時候,彷彿能看進內心深處去,確是沒有任何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酒過三巡,謝宗廷呵呵微笑,拍了兩下手掌。一名廚師應聲出現在艙門口,推著輛小車走了過來。車上不知放著什麼,熱氣騰騰的散發出香味。

  謝宗廷展顏道:「這是老夫特意準備的名菜,京城『全聚德』的烤鴨。烤好之後要現割現吃才有味道,諸位可以多嘗嘗。」

  眾人忙齊聲稱謝,禮貌的客氣了幾句。廚師熟練的割下了幾碟油光發亮的片皮鴨,盛在銀質的餐具裡,由僕役分送到每個人的面前。

  謝宗廷又對靜慧師太舉起酒杯,抱歉的道:「師太見諒。您是出家人,葷腥是不能入口的,不過老夫已經吩咐下去,會另行準備精美素席來代替。」

  靜慧師太冷著臉道:「將軍大人言重了。本座並不看重口腹之慾,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真是來聚餐的嗎?怎麼到現在還不進入正題?」

  謝宗廷哈哈大笑,狀甚豪邁,灑然道:「好!師太雖然身在空門,但卻是個說話痛快的人。老實說吧,這一餐雖然是老夫召集的,但真正有話想說的卻是江神捕,就看他願意什麼時候開始了。」

  靜慧師太轉向江松林,淡淡道:「昨夜江施主曾當眾許諾,說是今天之內就能破案,現在可是準備告訴大家兇手是誰了嗎?」

  江松林緩慢的點了點頭,低沈的嗓音送出兩個字:「不錯!」

  會客艙內頓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把目光投向這位威名遠震的名捕,一時間鴉雀無聲。

  江松林卻在望著任東傑,開口道:「其實除了我之外,任公子也已猜出真相了,不如代替小弟說給大家聽如何?」

  任東傑打了個哈哈,調侃道:「在你這位大名捕面前,我怎麼敢班門弄斧呢?」

  江松林道:「不必過謙。我若沒有上船,此刻揭露真相的也將會是任兄你。這樣吧,就由我們倆一起說好了。」

  任東傑撫掌道:「妙極。有搭檔總比單口說的好聽得多。」

  江松林一笑,隨即正容道:「就從最早說起,剛開始那八人被殺時,我就感到奇怪,為什麼要殺害這八個根本無足輕重的人呢?」

  任東傑接口道:「其中四個是胡夫人的面首,四個是歐陽寨主的屬下,這些人不過是隨從而已,兇手為什麼要殺他們呢?這是第一個疑點。」

  江松林道:「看到劉週二人陳屍甲板上時,我又想,兇手為什麼要把他們約到甲板上來殺害呢?這不符合情理呀。」

  任東傑道:「兇手明知我和鐵捕頭前一晚有巡夜的,照理說不該這樣大膽的,在臥艙內下手不是安全的多嗎?這是第二個疑點。」

  江松林道:「兇手偷襲胡夫人失手後,竟能在轉瞬間逃逸無蹤,胡夫人在他身上抓出來的指甲痕,居然跑到了劉大全的屍身上,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是第三個疑點。」任東傑說著停頓了一下,環視著眾人道,「我苦苦思索了很久,卻一直想不出答案,直到昨夜我去貨艙裡等待江兄現身時,無意中又碰到了一件怪事。」

  眾人聽的入神,紛紛詢問道:「什麼事?」

  任東傑平靜的道:「有個年輕女子事先躲在貨艙裡,看情形她是約好跟兇手在那裡碰面的,卻因為黑暗而將我錯認為是她等待的人。」

  趙黑虎勃然大怒,咆哮道:「竟有這種事?這個跟兇手共謀的無恥婆娘是誰?」

  任東傑搖頭道:「我也認不出她是誰。不過我相信她並非是共犯,只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包庇著兇手,誰知道呢?也許兇手是她喜歡的男人,因此才約他出來私會吧。」

  江松林道:「這就帶來了第四個疑點:男女私會,選什麼地方不好,為什麼要到放置屍體的貨艙裡去?應該是去男方或者女方的臥艙才正常呀。」

  鐵木蘭忽然兩眼發光,興奮的叫道:「我知道為什麼不去女方的臥艙!因為她是跟別人共處一室的,不方便偷情私會!」

  任東傑和江松林都笑了,讚許的衝她翹起了拇指。

  其餘人的眼光卻都刷的落到了三個女子的身上——妙音女尼,玉玲瓏和銀鷺夫人!只有她們三個是跟別人共處一室的。

  三個人的臉色都很平靜,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點端倪。

  靜慧師太霍然立起,鐵青著臉道:「本座敢指著先師的法名發誓,我恆山派數百年來最重清譽,貧尼的這個小弟子又一向戒律嚴謹,絕不會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惡行!」

  金鷹先生額頭青筋暴起,拍桌吼道:「你們看著我老婆幹什麼?我和她一向恩愛的形影不離,絕不可能是她!而且我們昨夜還睡在一個被窩裡……」

  話還沒說完,銀鷺夫人已夾起一個肉丸,眼明手快的塞到了他的嘴裡,沈下俏臉嗔道:「口沒遮攔的多說什麼?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何必要對他人辨白?」

  金鷹先生脹紅著脖子,果真不再說話了,咬牙切齒的咀嚼著肉丸。

  眾人的眼光於是望向玉玲瓏。她還是那副若無其事,閒適恬淡的樣子,美眸瞟著任東傑道:「你出去的時候我還在臥艙裡呆著,怎麼可能趕在你的前面,到貨艙去等你呢?」

  鐵木蘭哼了一聲,瞪大眼睛道:「怎麼不可能?他先到我臥艙裡商量了一陣,我們才一起出發的。那段時間足夠祢趕到臥艙了。」

  任東傑揮手道:「不用再爭辯了,其實這個女人是誰並不很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不去男方的臥艙呢?除了謝大人,江兄和我之外,其餘男子都是單間呀,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頓了頓,淡然道:「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等我想明白這一點之後,終於恍然大悟,連前面的三個疑點都迎刃而解了。」

  大家又都七嘴八舌的追問開了:「快說,這是為什麼?」

  任東傑沈聲道:「很簡單,因為約見的這個男子——也就是兇手,根本沒有自己的臥艙!」

  眾人都是一驚,鐵木蘭失聲道:「怎麼可能呢?在船上的每個客人都有自己的臥艙呀,除非是這些下人……」

  她的聲音忽然止住了,驚疑不定的瞧著江松林。後者微微頷首,面寒如水道:「不錯,這其實是個相當簡單的案子,兇手並不在我們這些客人裡,而是潛伏在水手僕役之中!」

  此言一出,眾人全都錯愕異常。

  謝宗廷不能置信的道:「不會吧?這條船上的人都是老夫雇下的,曾經過核實,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林逸秋微笑道:「在下倒是覺得兩位說的很有道理,良民是可以偽裝的。而血案發生之後,最先被懷疑的自然而然是我們這些武林高手,水手僕役反而容易漏過。」

  江松林道:「只有這個結論才能解釋那三個疑點。首先那八人之所以被害,是由於他們住在底艙,和水手們睡在同一層。兇手要想向我們下手,就必須先除去這八個人!」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

  江松林只好繼續說明:「兇手考慮到行兇若不順利,必然會驚動別人,那就要匆忙逃回底艙。進出之間想要瞞過一般的水手簡單,但要瞞過那八個身負武功的隨從就難了,至少風險會比較大些。」

  任東傑接著道:「因為這八人若聽到外頭有響動,第一時間就會驚醒出來查看動靜,很大機會會撞到逃回來的兇手,而一般人則不會那麼快從夢鄉中醒過來。」

  江松林道:「把劉週二位騙到甲板上殺害,和女子約到貨艙裡相會,都是因為沒有更好的地方可供選擇。試想兇殺現場若在底艙,我們勢必會詢問多個水手瞭解情況,搞不好就會被留意到他的破綻。」

  任東傑又道:「兇手在行刺胡夫人不遂後,只好逃進其中一間臥艙裡藏身,這才避過聞聲趕去的人群。而那間臥艙就是那位女子的,當時她並不在艙中,是直接進入胡夫人臥艙的。兇手在大家都進去之後才悄悄出來,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是被那位女子發現了,但她卻沒有聲張。整個經過大致就是這樣……」

  眾人聽的如夢初醒,紛紛點頭稱是。

  趙黑虎一拍桌子,不滿道:「你們既然知道兇手是下人中的一個,為什麼還不去捉拿啊?還在這裡跟我們廢話什麼?」

  江松林胸有成竹的道:「何必性急呢?召集大家來說這番話,一來是為瞭解釋清楚前因後果,二來也正是為了將兇手甕中捉鱉。」

  趙黑虎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江松林沈下臉來,一字字道:「沒錯。那個偽裝成下人的兇手,此刻就在這間艙裡!」

  大家的視線不由得投向站在周圍服侍的僕役們,只見他們一個個面色煞白,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江松林雙眼精光暴射,冷電般掃向其中一個人,喝道:「你以為還能瞞的下去嗎?」

  「嘩啦啦」一聲,那輛放著烤鴨的車子倏地掀起,上面的鴨肉,湯汁,作料四散飛射,眾人驚呼聲中,一條人影淩空向艙外撲去。

  但幾乎就在同時,任東傑身形一晃,後發先至的掠到了艙門前攔住去路,伸掌按到對方肩上輕輕一推。

  這人影抵擋不住,踉踉蹌蹌的退後數步,又倒退回了艙內。

  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這個人——竟是那分割烤鴨的廚師!

  他目露凶光,惡狠狠的咧著嘴,平凡的臉上罩滿了煞氣,掌中緊緊的握著一柄尖刀。

  江松林望著他,淡淡道:「楊分堂主別來無恙。」

  廚師全身一震,嘶聲道:「你……你認得我?」

  江松林道:「快意堂的江北分堂主,綽號『赤髮人屠』的楊崎,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麼會不認得?」

  廚師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頹然道:「好,原來你早就識破了我的身份!」

  他揮袖抹去了面上的易容藥物,還原出了一張乾枯陰狠的黃臉,果然是快意堂的楊崎。

  江松林譏誚的道:「你把最顯眼的紅色頭髮染黑,又混到膳房裡當一個普通的廚師,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

  楊崎咬牙道:「你是怎樣認出來的?我自信偽裝的不差,究竟有什麼破綻被你看穿?」

  江松林道:「破綻倒沒有。只是我很早就知道,快意堂有意將船上的客人儘可能除去,這不過是泰和樓那場屠戮的延續而已。」

  他嘆了口氣,又道:「我原本以為,快意堂派出的殺手是客人中的一位,到昨晚才確信搞錯了。而那十具屍體咽喉處的劃痕,明顯是用輕薄鋒利的短刀割出來的,於是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楊崎恍然道:「而我是屠戶出身,要混進這艘船裡,最好的工作自然是去廚房操刀干回老本行……」

  江松林打斷了他道:「這一點不是我想到的,是任公子。」

  任東傑聳聳肩,對大家鞠了個躬,微笑道:「我想楊分堂主若知道有機會聆聽案情,必定是不會錯過的,所以就點了這道烤鴨的大菜,不知道諸位還吃的滿意嗎?」

  當然滿意。看艙內每個人的表情,就可以知道這餐的確吃出了驚喜。

  也許唯一不這樣想,就是此刻呆呆站著,面如死灰的楊崎了。

  江松林喝道:「你惡貫滿盈,還不拋下武器束手就擒。」

  楊崎臉容扭曲,忽然探手入懷,厲聲狂笑道:「好,我認裁了。不過你們想捉拿我,卻也沒那麼容易,今天就來拚個魚死網破……」

  但這笑聲才到一半就嘎然而止,手伸進懷裡後再也縮不回來。

  任東傑哈哈一笑,悠然道:「你是在找這兩枚霹靂彈嗎?不好意思,剛才在下順手取了來。」平平攤開手掌,上面果然有兩枚雞蛋大小的圓球,散發出濃重的火藥味。

  楊崎又驚又怒,想不到這花花公子模樣的人竟如此厲害,剛才只不過在自己肩部一推,就妙手空空從懷裡摸走了東西。

  他全身發顫,大吼一聲,猛地朝眾女坐的地方衝去。

  靜慧師太長身而起,面帶冷笑,拂塵挾著淩厲勁風刷的掃出,準備給他當頭一記痛擊!

  不料楊崎衝到離她僅有數尺距離時,突然倒轉身子,竟以背部向她猛撞過來,同時將尖刀劈面擲向旁邊的妙音女尼。

  靜慧師太反應神速,拂塵中途變招捲住尖刀,左掌毫不留情的印上了對方的背部。

  楊崎「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呈環狀四散飛濺,眾女下意識的驚呼躲閃,現場一片混亂。

  靜慧師太厲聲道:「大家讓開!」正要搶步上前,動作卻忽然停頓。

  只見楊崎已經制住了不遠處的彭泰,右手扣住他的脈門,左袖中又滑出了一柄尖刀,抵在他的咽喉處。

  眾人都是一呆,想不到這人居然如此了得,不惜用苦肉計受傷吐血,硬是製造出了一個反撲的機會。

  江松林怒喝道:「放下他,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楊崎冷笑道:「這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我幾時想跑了?咳咳……」

  他咳嗽著,嘔出兩口鮮血,灑在彭泰的衣服上,後者臉如土色,驚恐萬狀的道:「別……別殺我……求求你……」

  楊崎仰首向天,禱告般悲聲道:「堂主,楊某無用,不能完成你交代下來的任務,唯有一死謝罪!」

  他深深吸了口氣,本來幹瘦的肚子突然脹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一個滾圓的皮球。

  任東傑猛然醒悟,驚呼道:「血爆灰飛大法!」

  眾人駭然變色,想不到他還會這種威力剛猛絕倫的邪派武功。

  楊崎獰笑著,手臂揚起,一刀就向自己脹到極限的肚子刺落!

  ——只要刀尖捅破肚子,他就會立刻「炸開」,在這幾乎沒有躲閃空間的船艙裡,只怕會有一半人傷在這人為的「炸藥」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楊崎覺得右掌一鬆,抓緊的人質突然遊魚般的掙脫了自己的掌握,跟著天靈蓋上重重的挨了一掌,耳邊同時聽到骨頭碎裂的可怖聲音!

  鮮血立刻從口鼻眼眶中狂湧而出,全身的力氣也在剎那間消散,頹然倒地後,望出去的世界全是紅濛濛的一片!

  「是……是誰殺了我?是誰?」楊崎無法置信的轉過頭來,正好迎上了彭泰的視線。他正冷冷的望著自己,眸子裡射出兩道攝人的寒芒!

  這時候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出平常的那種猥瑣惹厭相了,整個人像是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劍!

  楊崎陡然睜大了眼睛,似乎到死也不敢相信這種轉變,然後他目中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船艙內陷入一片死寂,良久都沒有人出聲。

  最後還是靜慧師太打破了沈默,沈聲道:「彭施主,你這招掌法可俊的很哪,不知是什麼功夫這般厲害?」

  彭泰笑了笑,若無其事的道:「哪有什麼功夫,在下不過是情急拚命,用的力道大了些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靜慧師太瞪著彭泰,不知怎地,就像是看到最可怕的惡魔似的,眼裡竟閃過一絲懼意,隨即移開目光,口中無聲的念起了佛號。

  艙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謝宗廷忙呵呵一笑,打圓場道:「兇手已伏誅,總算是件可喜可賀的事。老夫這就吩咐重整杯盤,好好的喝上幾杯慶祝。」

  他說的雖然好聽,可是誰還會有胃口呢?眾人勉強應酬了片刻,各自找藉口離開了,只剩下任東傑,鐵木蘭和江松林三人留在艙內。

  鐵木蘭呼的吐出一口長氣,心有餘悸的道:「剛才真是好險哪,還好那彭老闆的武功高明,及時解決了這場危機。」

  江松林點點頭,仍不免詫異的道:「這次連我都走了眼,看不出彭老闆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角色,任兄你怎麼看?」

  任東傑凝重的道:「我雖然很早就懷疑,他那副猥瑣市儈的樣子是故意偽裝出來的,但也沒想到他的武功可怕到這種程度。」

  鐵木蘭睜大眼睛道:「不過是一掌打爆腦袋吧,很多人都能做到的,有那麼可怕嗎?」

  任東傑不答,邁步走到楊崎的屍身邊,輕輕的踢了兩腳。

  剛開始時,屍體還毫無異狀,但漸漸的就蜷縮了起來,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把屍體擠壓變形,成了軟綿綿的一堆死肉。

  鐵木蘭驚駭不已,脫口而出道:「怎麼會這樣?」

  但她馬上明白過來,原來擊在天靈蓋上的那一掌,竟已把楊崎全身的骨骼震得粉碎,稍微遇到外力,屍體就像潰堤似的整個「塌陷」了!

  這一掌要是擊在自己身上,還能保的住命嗎?

  鐵木蘭的心霎時抽緊了,冷汗也沁出了皮膚,粉臉煞白道:「這……這是什麼邪門武功?會練這種功夫的,一定不是好人!」

  江松林沒有回答,默然半晌,忽然道:「任兄,你在貨艙裡碰到的那個女人是誰,你其實是清楚的,是不是?」

  任東傑嘆了口氣,意興蕭索的道:「那又如何呢?兇手既死,這個案子總算結束了。雖然還有些疑點沒能解決,但死者已矣,一切都該暫時告一段落了,何必再揪著一些細節不放呢?」

  江松林想了想,同意道:「確實,血已經流得太多了,希望今後幾天能一切太平吧。」

  謝宗廷接口道:「不用幾天了。最遲明天傍晚,我們就會到達目的地。」

  他打開艙裡的窗戶,讓萬道陽光照射進來,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驅走了因死亡而帶來的淒涼氣息。

  陽光不僅照在船艙裡,也照在碧波蕩漾的海面上。呼嘯的風吹拂著這一望無際的大海,航船就在浪花翻騰中快速的前進。

第十二章 母虎相爭,色狼得利

  第二天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航船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處在大海中的一座極大的島嶼,半邊怪石嶙峋,半邊卻是鬱鬱蔥蔥,佈滿了青草綠樹,還有幾棟古色古香的小屋點綴其中。

  眾人離船登岸,剛踏足實地,趙黑虎就「咦」了一聲,搔著頭皮道:「奇怪,這裡看上去似乎有點眼熟呢。」

  任東傑目視他道:「趙老哥可是來過此地嗎?」

  趙黑虎斷然道:「沒有,我怎會來過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只是不知怎麼搞的,覺得這島嶼好像在哪裡見過。」

  胡仙兒咯咯嬌笑道:「只怕是你做夢時見過的吧?」

  趙黑虎圓睜環眼,粗聲粗氣的道:「不是的,我敢肯定不是做夢。」

  謝宗廷遊目四顧,詫異道:「經你這麼一說,連老夫也覺得有些眼熟起來,這裡似乎跟什麼地方的佈置很像。」

  玄靈子眯著幹蔫的老眼,緩緩道:「如果老道沒記錯的話,這小島是按照當年逍遙山莊的規格來佈置的。」

  此言一出,至少有一半人陡然頓住呼吸,微微的變了臉色。

  趙黑虎擊額道:「不錯,我想起來了。當年逍遙山莊也是這樣的,有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兩旁種的都是松樹……」

  江松林用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打量著四周,沈聲道:「看這情形,這島嶼上是有人精心經營的,只不知主人是誰,為何要佈置成這樣?」

  崔護花突然開了口,陰森森的道:「也許主人就是當年的莊主蕭天雄。」

  金鷹先生斥責道:「胡說!蕭天雄明明在三年前死了,怎可能佈置這個島嶼?」

  崔護花冷笑道:「死人既然能發出請帖,當然也能事先佈置好請客的地點了,這有什麼出奇?」

  金鷹先生氣的面皮紫脹,正待發作,卻被銀鷺夫人使眼色制止了。

  江松林淡淡道:「何必去猜呢?不管這裡的主人是誰,他把大家約到這裡,總是會出來見面的,相信等一下就能知曉。」

  彭泰又恢復了那猥瑣的樣子,呵呵笑道:「江神捕素來料事如神,說的一定不會錯的。」

  說話間,眾人沿著腳下齊整的石子小路走著,轉過山澗,眼前出現了一番新的景像。一條小溪隱藏在花叢中緩緩流淌著,沐浴著溪水的花瓣隨風飄來,夾雜著濕潤與清新。

  四周風景如畫,綠草如茵,七八座院落矗立著,風格別緻的外觀,在夕陽映照下反射著燦爛的光芒。

  可是,和江松林說的恰恰相反,在這美麗的莊園裡,並沒有主人出來迎接他們!

  不但沒有主人,就連下人都見不到半個。整座莊園都走遍了,除了他們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活著的生物。

  眾人滿懷疑慮,走進了正中間的那棟屋宇。裡面是會客的主廳,佈置的相當奢華,到處都點燃著長明燈,照得四處一片明亮。

  主廳裡同樣杳無人跡,只有一封精美的信箋,被鎮書石壓在最大最顯眼的檀木桌台上,靜靜的迎候著眾人。

  江松林略一躊躇,伸手拿起了信箋,邊看邊朗聲讀道:「諸位大駕光臨,鄙人幸何如之。只是因種種緣故,不得不外出數日,請諸位自行在島內住下,一切盡可隨意。七日之內,鄙人必將回來,到時再來把酒言歡。」

  他將信箋翻了過來,又讀道:「心存疑慮之人盡可離去,不必勉強。決定留下之人算是有緣,鄙人自會滿足他的心願。」

  留言讀完了,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都出不了聲。

  鐵木蘭氣鼓鼓的道:「豈有此理!把客人邀請來,做主人的卻不在,這不是捉弄人嗎?」

  趙黑虎呼的吐出一口氣,苦笑道:「現在連我也懷疑是否蕭莊主沒死了!這些話明明就是他慣用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他站在我面前說的。」

  金鷹先生再也忍不住,怒吼道:「你們究竟在說什麼?越扯越離譜了,這世上哪會有如此荒誕不經的事?還是想想眼下該怎麼做吧!」

  任東傑緩緩道:「信箋上說的很清楚了,可以留下來,也可以馬上離開。諸位意下如何呢?」

  林逸秋從容道:「既來之,則安之。好不容易來了,小弟可沒打算就走。」

  趙黑虎一拍胸膛道:「正是,不管這裡的主人是誰,也不管他是不是懷著歹意,我都準備留下來!」

  江松林把目光逐一投向在場諸人,顯然所有人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任東傑微笑著,帶著點嘲諷的語氣道:「英雄所見略同。我看沒有人會離開的,就算這裡真有萬種危機,大家還是會冒著生命危險留下來。」

  江松林點了點頭,緩步走到大廳的另一頭,觀看著懸掛在牆上的島嶼俯視圖道:「果然跟逍遙山莊全無差別,這裡是主樓『琅環小築』,周圍分佈著『青松』、『翠柏』、『淡菊』、『臘梅』四軒,都是供人居住的。最遠的是藏書的『廣益閣』……」

  崔護花雙目射出寒光,冷笑道:「好,好,果真一模一樣。佈置這樣一個莊園,起碼要一年以上的時間吧,真虧此間的主人有這份心。」

  任東傑目光閃動,不動聲色的道:「讓各位有熟悉的親切感,可以重溫當年和蕭莊主相聚一堂的氣氛,想必這就是主人的用意吧。」

  這句話說出來,許多人的臉色似乎又都變了變。就連玄靈子這樣修身養性一輩子的老道都不例外,眼睛裡有恐懼的神色一閃而逝。

  江松林伸手在桌上摸了下,皺眉道:「從積塵上來判斷,這裡一直都有人看管照顧的,只是在十多天前才開始放任不管,說明主人離開至少也有十天了。」

  趙黑虎自言自語道:「主人離開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奴僕也都不在了?這真是古怪。」

  謝宗廷勉強笑了笑,召來船上的水手僕役,吩咐他們把莊園裡外大致打掃拾掇了一番。接著眾人又分別選擇了自己中意的樓閣住下。

  四個主要的居所——「青松」、「翠柏」、「淡菊」、「臘梅」分佈莊園的東南西北四方,彼此相距有裡許之遙,遠遠的可以互相望見。

  任東傑選擇的是東面的「青松軒」,那裡面有好幾棟小屋,他很自然的走進了最東面的一間。因為他很喜歡每天早上,被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醒過來的那種感覺。

  僕役把房間收拾好後,任東傑環視著自己的住處。寬敞的屋子,清新的空氣,舒適的床鋪,這一切都令他很滿意,和航船上臥艙裡的那種淒涼待遇比起來,不啻為天淵之別。

  他懶洋洋的躺了下來,正想早點闔眼睡個好覺,突然門口人影一閃,身材嬌小的歐陽青虹飄了進來,反手關上了房門。

  她滿臉煞氣,鳳目圓睜的道:「任東傑,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現在你應該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了,究竟是否加入我的山寨?」

  任東傑一聽頭就大了,隨手拍了拍床板道:「別著急嘛。來,睡到我身邊來,我們一起在床上好好商量。」

  歐陽青虹俏臉飛起紅雲,刷的抽出腰間的四尺軟劍,喝道:「別拖延時間,你到底說不說?」

  任東傑微笑道:「不說。」

  歐陽青虹雙眉一豎,軟劍如毒蛇出洞般刺出,招式十分狠辣。

  任東傑一動不動,似乎已忘記了抵擋。

  只聽「奪」的一聲,軟劍擦著他的耳邊掠過,直直的釘進了床頭。

  幾縷斷髮隨風飄落,他卻連臉上的肌肉都沒有顫抖一下,鎮定如岩石。

  歐陽青虹跺了跺腳,怒道:「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用力拔出軟劍,一抖手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祢一定不會殺我。」任東傑平靜的道:「經過昨天的事,祢對我的見識、判斷和武功都有了更深入的瞭解。殺了我,祢去哪裡找這麼理想的合作夥伴呢?」

  歐陽青虹狠狠的瞪著他,俏臉上的煞氣越來越濃,冷冷道:「你就這麼有信心?」

  任東傑微笑道:「這條船上已經有三個女人想找我合作了,雖然我還不知道是為什麼,但肯定是有某種原因的,我相信自己現在是奇貨可居。」

  歐陽青虹道:「那兩個女人八成是瞎了眼,你不過是個有點小聰明的花花公子罷了,真看不出你有什麼地方奇貨可居。」

  任東傑故意盯了眼她飽滿的胸部,用曖昧的語氣道:「當然是那個最讓我驕傲的地方。」

  聽到如此露骨的暗示,歐陽青虹的臉更紅了,不禁向他的胯下看了一眼,隨即還劍入鞘,遲疑著在床沿坐了下來。

  任東傑順勢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忽然道:「祢想對付的是哪一位客人?」

  歐陽青虹被他強勁有力的手臂摟住,本來嬌軀有些發軟,聽到這話立刻騰的彈起,像頭擇人而噬的母老虎般尖叫道:「你說什麼?」

  任東傑緩緩道:「祢眼睛裡有殺氣,雖然不是針對我的,但我還是看的出來。」

  歐陽青虹咬著銀牙,嬌軀微微發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任東傑道:「我不知祢想對付的是誰,是否祢自量一個人無法成功,因此才來找我?」

  歐陽青虹翻過身來,酥胸起伏著,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他道:「是,我需要你幫忙。」

  「這真是莫名其妙,好像這裡每個女人都需要我幫忙……」任東傑苦笑道,「但祢若要我幫祢殺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歐陽青虹逐漸恢復了平靜,目射奇光道:「不是殺人,是去搞清楚三年前逍遙山莊一案的真相。」

  任東傑一震道:「祢也是為這個來的?」

  歐陽青虹點點頭道:「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麼千里迢迢的趕來這裡嗎?我的目的就是要揪出當年的真兇。」

  任東傑動容道:「祢有懷疑的對像嗎?」

  歐陽青虹一字字道:「有,我想真兇就是彭泰!」

  任東傑沈住氣道:「依據何在?」

  歐陽青虹道:「我想你昨天也看了出來,彭泰一直在刻意掩飾自己的武功,直到生死關頭才被迫施展殺手打死楊崎。你可知他用的是什麼掌法嗎?」

  任東傑不由坐起身來,道:「他只一掌就把楊崎的全身骨骼都打碎了,莫非是……」說到這裡聲音也有些異樣。

  歐陽青虹道:「對,那就是失傳已久的『碎骨掌』,和『枯心掌』同出一門!」

  任東傑沈吟道:「我聽人說,蕭莊主在壽筵上對來賓宣稱,他得到了好幾種邪派武功的秘笈心法,這難道不是他醉後的胡話嗎?」

  歐陽青虹道:「非但不是胡話,相反是醉後吐出的真言。」

  任東傑疑惑的道:「祢為何能如此肯定?」

  歐陽青虹眼圈一紅,過了很久才低聲道:「蕭莊主就是我的姨父。」

  任東傑吃了一驚,失聲道:「難道祢當時也在莊上?」

  歐陽青虹憤然道:「若在的話我哪裡還能保住性命,早就被一起殺了。真兇為了得到這些秘笈,將我姨父姨母連同莊上二十餘口全部殺害,再放火燒掉了莊園毀屍痕跡。」

  她停頓了一下,亮閃閃的眸子盯著任東傑道:「現在你該明白了吧?只有奪走了秘笈的真兇才有可能學會『碎骨掌』的,而這個人昨天已經自己暴露了,他就是彭泰!」

  任東傑沈默了一陣,道:「既然祢這麼有把握,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江神捕將他繩之以法呢?」

  歐陽青虹冷笑道:「官賊不兩立,他沒有把我抓起來已經是很客氣的了,怎可能去求他?」

  任東傑有些無奈的道:「但祢來找我也沒用呀,事情過去了三年,什麼證據都沒了。」

  歐陽青虹道:「過去的證據的確是找不到了,但彭泰無意中露出的那一手,相信不少人都看出了端倪,這就埋藏下了新的殺機。」

  任東傑倒抽了口涼氣道:「祢是說……」

  歐陽青虹冷峻的道:「不錯,我想彭泰為了隱瞞住真相,遲早也會殺人滅口的!也許這島嶼上的客人,很快就會有人死在他的掌下!」

  任東傑又躺了下去,不起勁道:「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江神捕自會義不容辭的捉拿他歸案,用不著祢我去費心。」

  歐陽青虹咬牙切齒道:「不,我不要他落到官府的手裡!我要把他活捉回祁連山寨,讓這惡賊親口招供當年的罪狀,然後再血祭我姨父一家的在天之靈!」

  任東傑打了個哈欠道:「這恐怕很難。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而且還要先證明他的確是兇手才行。」

  歐陽青虹嗔道:「如果容易我何必來找你幫手呢?只要你幫我把他押送回山寨,那時無論要我怎麼報答你都行。」

  跟著她粉臉一寒道:「現在我已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你已再沒有其他選擇,必須跟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否則我就要除掉你以免洩漏機密!」

  任東傑淡淡道:「抱歉的很,我是從來也不受人威脅的,這事就此作罷。」

  歐陽青虹俏臉上煞氣大盛,冷狠的眼神帶著令人心悸的凶光,驀地裡發出一聲尖叫,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猛地撲來,明晃晃的鋒刃當胸插落。

  任東傑早就有所防範,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但是這一撲的力量卻相當之大,兩個人一起滾到了床裡面。

  歐陽青虹奮力的反抗著,一邊狠命的踢騰四肢,一邊還用嘴來咬對方,就像是頭暴怒的雌豹。

  任東傑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制伏,牢牢的按住了她的雙手,整個人壓在那嬌小動人的胴體上,不讓她動彈。

  歐陽青虹掙紮了一陣,最終因力竭而放開匕首,惡狠狠的瞪著他罵道:「我不會放過你的,壞蛋!」

  任東傑放下心來,感受著這年輕姑娘壓在自己身下的美妙曲線,堅挺的雙乳緊緊貼著胸膛,雙方因肉體摩擦而帶來的快感悄然竄起。

  在一眾美女中,歐陽青虹並不算最出色,但是此刻任東傑卻忽然覺得她的吸引力在增加——也許是她那種隨時都可能擇人而噬的危險性,反而增添了異樣的刺激吧。

  「祢別衝動,冷靜點聽我說。」任東傑沈聲道,「有公門的兩大捕快在這裡,不會允許任何人濫用私刑的,彭泰就算當真是所說的犯人,也只有等回到陸地後再設法活捉了。」

  歐陽青虹軟了下來,酥胸快速的起伏著,恨恨的道:「好,我就聽你的。但你要答應回去後無論如何要幫我!」

  任東傑心想拖的一天是一天,只能答應了。

  緊張的氣氛鬆弛了下來,兩人立刻感覺到,那種肢體緊緊交纏在一起的強烈銷魂,對方的每一個部位幾乎都能清晰的體驗,尷尬而又暢快的滋味簡直難以形容。

  任東傑柔聲道:「上次我替祢取下了鐵環,這幾天是否輕鬆多了呢?」

  歐陽青虹「嗯」了一聲,美眸半閉,呼吸急促了起來,自是在全面感受著他男性的本能。

  任東傑伸手解開她的鈕釦,將上衣整個拉了下來,讓這年輕女匪首的美好的上身完全赤裸。那粉嫩潔白的一大片高聳胸肌上,誘人的兩點嫣紅正在微微的蠕動。

  他低頭吻了吻那曾經被穿環而過的乳尖,憐惜的道:「現在還會痛嗎?」

  歐陽青虹俏臉如火,嬌軀灼熱了起來,喃喃道:「不知怎地,也許是穿在身上太久了罷,摘下來反而有些不習慣呢。」

  任東傑失笑道:「若不習慣我就再替祢掛上去好了,我有幾個很好看的乳環,是很精緻的裝飾品,絕對不會像原來的蛇形那麼醜惡。」

  歐陽青虹好奇的道:「是什麼樣的?先拿給我看看。」

  「好啊……」任東傑剛說了兩個字,目光突然一閃,露出注意的神色道,「但不是現在。」

  歐陽青虹隨口道:「為什麼?」

  任東傑起身下床,簡單的道:「有人過來了,估計是來找我的,祢趕快避一避。」

  歐陽青虹袒露著雙乳坐起,挑釁的道:「幹嘛要避開?我在這裡又怎麼了?你還怕毀掉了你的『良好』名聲不成?」

  任東傑聳肩道:「隨便祢。如果祢不擔心彭泰因此而起了疑心,我也無所謂。」

  歐陽青虹陡然一怔,隨即醒悟過來,動作麻利的穿起了上衣。

  任東傑壓低嗓音道:「祢從窗口跳出去,我出去迎接客人。」

  順勢在她的臉頰上摸了一下,走過去打開房門,大步踱了出去。

  兩條灰色的身影從遠處飄了過來,猶似足不點地般,寬大的緇衣隨風飛舞,正是恆山派的老少二尼姑。

  靜慧師太依然面容肅穆,看上去就像是個永遠不會笑的雕像似的,讓人一見就想敬而遠之。相較之下,妙音就溫柔端莊的多,出家人的裝束並沒有使她顯得不近人情的冰冷,僅只是為她增添了一種出塵脫俗的氣質。

  任東傑打招呼道:「師太深夜光臨,可有什麼指教嗎?」

  靜慧師太立定腳步,神光充足的雙眼盯著他,緩緩道:「任施主,本座特意來找你,是為了一個不情之請。」

  任東傑淡淡道:「師太請說。」

  靜慧師太冷然道:「你昨天揭露案情時,曾說在貨艙裡碰到過一個女人,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本座相信施主當時就已認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為什麼隱瞞不說呢?」

  任東傑心頭火起,他雖然知道這老尼姑一向以正直俠義著稱武林,卻實在很反感她的言行和態度,忍不住道:「那是我的事,和師太似乎毫無關係。」

  靜慧師太雙眉倒豎,怒叱道:「誰說與我無關?現在本座的弟子已成了大家的懷疑對像之一,這明明是在丟人!」

  任東傑愕然道:「在下又沒說那女人就是貴高足,師太祢何必往自己頭上扣帽子呢?懷疑另兩位的人肯定更多。」

  靜慧師太緊繃著臉道:「我不管那麼多。恆山派數百年的清譽令名,絕不容許蒙上一絲一毫的陰影。必須徹底洗清我徒弟的嫌疑,這樣才能保有完全的清白,不給人落下半句話柄。」

  任東傑越發反感,不亢不卑的道:「我已經說了,那貨艙裡漆黑一片,我雖然和那女子親熱了一番,但始終沒見著她的面容。」

  靜慧師太厲聲道:「就算沒看見又如何?這件事明擺著,一定是那個風塵女子玉玲瓏!」

  任東傑平聲靜氣的道:「師太錯了,我倒是可以肯定並非玉玲瓏。我和她畢竟共處一室,對她的瞭解比其餘兩位都多。」

  靜慧師太氣道:「那就是銀鷺夫人無疑,總之不會是我的好徒兒妙音!」

  任東傑故作訝異道:「是嗎?但天禽夫婦感情之好可是武林有名的,銀鷺夫人看上去更是規行矩步的貞節樣子,怎麼會背夫偷情呢?」

  靜慧師太冷笑道:「你又怎知不會呢?就是這種看上去貞節的女人,骨子裡往往最是放蕩……」

  話未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老尼姑!祢背後詆毀別人的聲譽,好不害臊!」

  隨著語音,兩團奪目的光芒自夜色中亮起,一團是金光,一團是銀光,大鳥般淩空飛了過來,穩穩的落在地上。

  任東傑嘆了口氣,喃喃道:「好,今晚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金鷹先生收攏鬥篷,橫眉怒目的喝道:「靜慧師太,祢也算是成名的武林前輩了,怎可以如此信口雌黃的胡來?」

  靜慧師太拂塵一揮,冷冷道:「本座是否在信口雌黃,相信尊夫人心裡清清楚楚。」

  銀鷺夫人淡淡一笑,美麗白皙的臉龐上滿是鄙夷的神情,似乎不屑於為自己辯駁。

  金鷹先生臉色鐵青道:「她當然清楚,我也很清楚。她一向對我情比金堅,別說偷情,任何男人都不會看上一眼!」

  靜慧師太譏誚的道:「大話誰也會說的。到底事實的真相如何,只有當事人的指證才有說服力。」

  「正是,我夫妻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金鷹先生說著轉過身,朝著任東傑大聲道,「任公子,你明白的說一句實話,那晚貨艙裡的女人究竟是誰?」

  任東傑苦惱的道:「事情都已過去了,兩位何必還揪著不放呢?人生難得糊塗不好嗎?」

  靜慧師太和金鷹先生異口同聲的道:「不好。你一定要說個明白!」

  任東傑看看銀鷺夫人,又看看妙音女尼,兩人的神色都很平靜,坦然迎視著他的目光,純淨的美眸中似乎不帶絲毫雜質。

  「抱歉了,我認不出來。」他搖了搖頭,斷然道,「認不出就是認不出,兩位再逼我也沒用。」

  靜慧師太與金鷹先生氣忿忿的對視一眼,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任東傑眨眨眼,微笑道:「兩位不必再無謂猜疑了。我看除非是恢復那晚的漆黑環境,然後再讓我親手摸一摸那女子的身體,才可以辨認出來。」

  聽到如此輕佻的話,在場的四個人有三個都啼笑皆非,金鷹先生怒道:「任公子你開什麼玩笑……」

  銀鷺夫人卻忽然打斷了他,開口道:「好主意,我贊成。」

  所有人都驚呆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連任東傑都怔住了,愣愣的看著她。

  金鷹先生額頭青筋暴起,低喝道:「夫人祢說什麼?」

  銀鷺夫人平靜的道:「真金不怕火煉,如果這樣就能證明我的清白,有何不可呢?」

  她緩步走到任東傑面前,冷漠的目光逼視著他道:「你想摸哪裡?」

  任東傑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苦笑道:「這個……」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酥胸上。

  對於那晚黑暗中的女子,他最深刻的印像就是,她有一對極其少見的驕人豪乳。他至今還記得那種一手無法掌握的鼓脹豐滿,還有埋首在深深乳溝間嗅到的醉人香味。

  而此刻的銀鷺夫人,雖然身披著鬥篷,可是那成熟凹凸的身材卻依然遮掩不住,胸前高高的聳起兩大團,幾乎要把衣襟撐爆。

  她彷彿看穿了任東傑的心思,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把胸脯挺得更高道:「我說了,真金不怕火煉,無論是哪裡都可以。」

  金鷹先生就像是被人拔了毛般跳起,暴怒道:「不可以!我絕不會讓別的男人沾到祢一根手指!」

  銀鷺夫人沈臉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你來這裡不也是為了求得一個證明嗎?」

  她又轉過視線道:「妙音小師太,祢敢跟我一起接受檢驗嗎?」

  妙音臉蛋緋紅,還來不及回答,靜慧師太已經跳的比金鷹先生還高,氣急敗壞的道:「一派胡言!本座絕不允許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發生!」

  銀鷺夫人嘲諷道:「如果真是問心無愧,師太祢又害怕什麼呢?」

  靜慧師太氣的幾乎暈倒,出家人的風範蕩然無存,忍不住開口罵道:「我們是名門正派,當然作不出這種傷風敗俗之舉。」

  霍然轉身,怒衝衝的道:「妙音,我們走!跟這些不要臉的家夥再說也是白費唇舌!」

  金鷹先生也是滿肚皮的火,聞言一個箭步竄過去,厲聲道:「老尼姑,祢罵誰不要臉?」

  靜慧師太雙眼一翻,冷冷道:「怎樣?金鷹先生想教訓本座嗎?還是先管好尊夫人的品行才是正經!」

  金鷹先生發出一聲憤怒的怪叫,就像是兀鷹嘶鳴般難聽,陡然合身撲了上去,兩隻手爪倏地劈面抓出。

  靜慧師太袍袖揚起,舉重若輕的接下這一招,沈聲道:「想動手嗎?本座自當奉陪!」

  金鷹先生目中如欲噴出火來,呼拉拉的將金色鬥篷掀起,雙手已戴上了十指尖利如鉤的手套,狂風暴雨般向對方發出攻勢,顯然是動了真火。

  他的出手極其迅捷,招式怪異而詭秘,幾乎每一招都從相當刁鑽的角度發出,鋒銳的指尖點戳刺劃,招招都形成極大的威脅。

  靜慧師太起先還是徒手拆招,但十數招過後,她不得不抽出拂塵進行還擊,右手的拂塵配合著左掌的招數,威力立刻倍增,銀絲一下子就掃中了對手的額角,留下了幾道醒目的血絲。

  銀鷺夫人俏臉變色,嬌叱著掠了上來,展動鬥篷從旁夾擊,企圖協助夫君雙戰靜慧師太。

  忽然「刷刷」幾聲響,眼前劍芒大盛,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施展出沈穩而巧妙的招數,把銀鷺夫人硬生生的逼開。

  長劍握在妙音的手裡,她玉容沈靜的道:「夫人請,貧尼向祢請教兩招!」

  銀鷺夫人美眸中閃過驚異,顯然是想不到這正當妙齡的小尼姑如此厲害,當下不敢怠慢,打起全部精神和她交起手來。

  四個人分成兩邊,捉對兒的廝殺不休。

  任東傑瞧瞧這邊,又瞧瞧那邊,小聲嘀咕道:「你們要打架可不可以走遠點啊,我還想睡個清靜覺呢。」

  他返身走進自己居所,見房裡已經空無一人,兩扇窗戶卻打開了,想來歐陽青虹是悄悄跳窗離開的,並未被外面這四人撞到。

  剛關上窗子,忽然外面響起驚呼聲,一個身影從門口呼的倒撞了進來,跌到地上爬不起來。

  任東傑一看,原來這人是金鷹先生,雙眼翻白,竟是被打的暈了過去。

  他忙走向門口,只見銀鷺夫人秀髮散亂,檀口發出悲鳴,用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衝向敵手。

  靜慧師太冷笑一聲,揮拂塵架開她的招數,左掌一貼一送,就把她整個人拋了出去,也飛進屋裡撞向堅硬的牆壁。

  任東傑一驚,生怕她身受重傷,連忙晃身竄了過去,張開手臂去接。

  霎時間,一個豐滿成熟的嬌軀帶著股香風撞進了懷裡,這一拋的力量大的不可思議,幾乎連他都一起坐倒在地。

  只聽門外靜慧師太叱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走吧。」跟著衣袂帶風聲響起,師徒倆展開輕功御風般飄走了。

  任東傑目送二人離開,才低頭對懷中的美婦道:「夫人祢沒事吧?」

  銀鷺夫人喘息不答,掙紮著想要站穩身子,但剛才靜慧師太的內勁已全面侵入周身的經脈要穴,一時之間無法復原,略一側身就又手足痠軟的倒了下來。

  要命的是這一次,她是轉過身後才跌到的,高聳的雙乳重重的碰在男人的胸膛上。

  一瞬之間,任東傑非常清晰的感覺到,這兩團軟肉是多麼的飽滿,豐腴,富有彈性,沈甸甸的擠壓在自己身上,那種觸覺真是刺激香艷到極點。

  他幾乎是立刻就有了本能的反應,雙手卻捨不得把這成熟美女推開。

  銀鷺夫人嘗試了幾次都沒法站直,兩條玉腿反而顫個不停,於是也就放棄了,軟綿綿的靠著男人調息著,有些焦急的道:「我夫君怎樣了?」

  任東傑道:「放心吧,他只是暈過去了,很快就能清醒。」

  銀鷺夫人吁了口氣,慢慢恢復了平靜,忽然擡起頭瞪著他,用命令的語氣道:「你呆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再把我夫君救醒?」

  任東傑卻一動不動,臉上泛起意味深長的,帶著點壞壞的笑容。

  銀鷺夫人怒叱道:「你聽到沒有?幹嘛一直抱著我不放?」

  任東傑笑吟吟的道:「夫人難道不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嗎?不同的只在於地點,環境和氣氛。」

  銀鷺夫人一震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任東傑頓了頓,不動聲色的道,「我現在已能百份之百的肯定,祢就是我在貨艙裡遇到的那個女人!」

  銀鷺夫人柔軟的嬌軀立刻僵硬,冷冷道:「你就這麼肯定?」

  任東傑自信的道:「其實我早就可以肯定是夫人祢,有好幾樣事實都說明了問題。」

  銀鷺夫人道:「願聞其詳。」

  任東傑沈聲道:「昨天我曾說過,楊崎謀刺胡仙兒未遂之後,趕快逃進一間臥艙藏身,才沒被聞聲趕去的眾人抓住。由此可知,那間臥艙必然和胡仙兒在同一層,而且距離不會太遠,否則肯定會被人撞見。」

  銀鷺夫人冷笑道:「所以你就認定,那女人就是住在同一層的我?」

  任東傑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我還知道劉大全屍身上的指痕也是祢抓出來的,祢聽到胡仙兒述說經過之後,異想天開的企圖用這法子攪亂調查的視線,因此當時第一個就急著離開了現場。」

  銀鷺夫人不停的冷笑,道:「還有呢?」

  任東傑道:「金鷹銀鷺,雙飛雙宿。可是那天金鷹先生卻沒和祢一起出現,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你用藥將他迷昏了過去,以便私會楊崎,正如祢當晚去貨艙赴約時也是這樣作的。」

  銀鷺夫人沈下俏臉道:「荒謬!楊崎一路追殺我夫妻,根本就是我們的死敵,我有什麼理由要幫他行兇?」

  任東傑道:「理由同樣只有一個,那就是他令祢這位高貴夫人動了春心。」

  銀鷺夫人陡然面色轉白,美目狠狠的瞪著他。

  任東傑道:「我不知這是什麼緣故,也許是金鷹先生已經無法再滿足祢,也許是祢天生就喜歡刺激的、異常的遊戲。楊崎的一路追殺,幾次給祢造成性命交關的危機,反而使祢產生了渴望臣服的被征服欲……」

  銀鷺夫人跺腳道:「閉嘴!這是什麼邏輯?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任東傑道:「在盛放著屍體的貨艙裡,那樣陰森恐怖的氣氛中還能春情勃發的女人,會有這種不同尋常的嗜好也就不出奇了。」

  他說到這裡又露出微笑,雙臂攏著懷裡的美女道:「更何況,我剛才一抱住夫人嬌貴的胴體,那晚熟悉的耳鬢廝磨感又回來了,夫人豐滿的身材我一直都忘不了,怎麼會弄錯呢?」

  銀鷺夫人臉龐微紅,忽然淡淡道:「很可惜,你確實是弄錯了。不信你大可以伸手過來仔細的摸一摸。」

  她的態度非常鎮定,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勉力擡起胳膊卸下鬥篷,解開衣襟的鈕子,露出內裳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和極其深邃的乳溝。

  任東傑一怔,他本來是充滿信心的,這時不禁又有些動搖了。

  轉眼望去,那兩顆渾圓飽滿的乳球呼之慾出,隨著呼吸的一起一伏,衣衫越發滑落,弧線圓妙的香肌嫩肉也越露越多,水靈的乳尖馬上就要探出頭了……

  銀鷺夫人挪諭的道:「怎樣?你是突然膽子變小了,還是對自己的判斷失去了自信?」

  任東傑為之氣結,一橫心,祿山之爪就往她襟口探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嬌喝:「呸,你們倆好沒羞恥!」

  兩人都嚇了一跳,本能的分了開來,循聲望去。只見窗戶向兩邊飛起,一個嬌小的身影掠了進來,竟是滿臉怒容的歐陽青虹!

  敢情她一直都沒有離開,躲在窗戶下聽到了一切,到現在才現身出來。

  任東傑大感尷尬,脫口道:「怎麼祢還沒走嗎?」

  歐陽青虹板著臉道:「你當然希望我走了,就可以和這個淫婦卿卿我我,是不是?」

  銀鷺夫人卻並不生氣,用眼角瞟著任東傑道:「原來你連這種身材未成熟的小丫頭也要,真是沒有眼光。」

  歐陽青虹尖叫道:「祢說誰是小丫頭?」像受傷的雌豹般敏捷躍起,縱身就撲了過去。

  銀鷺夫人身形一閃,滴溜溜的躲開,咯咯笑道:「果真是受不了氣的小女孩,想在床上勾引男人,還是等姐姐來教祢幾手吧!」

  兩人就在房間裡交起手來。

  任東傑望著她們,忽然間就覺得頭大如鬥,發現自己今晚遇到的都是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銀鷺夫人大概仍未完全復原,進退間身法頗為凝滯,不到片刻就躲閃不及,被歐陽青虹結結實實的一掌印在胸部上!

  任東傑吃了一驚,正要搶上救援,歐陽青虹卻驀地發出痛呼聲,蹌踉著倒退了兩步,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

  只見她高舉著右掌,纖巧的掌心上赫然掛著個彈珠大小的刺狀物,肌膚已經被刺破,沾染了斑斑血跡。

  任東傑心念電轉,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禁出了身冷汗。

  很顯然,這刺狀物原本是藏在銀鷺夫人胸口的,怪不得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勸自己親手去「檢驗」,原來她早已存了暗算之心。

  可以想像,當自己的手握住她飽滿的乳房時,下場就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歐陽青虹只感傷處一陣酥麻,怒叱道:「祢暗箭傷人,卑鄙!祢……祢究竟抹了什麼藥物在上面?」

  銀鷺夫人捧著胸口,強忍痛楚冷笑道:「能讓祢死去活來的藥!祢馬上就會知道藥性有多強了。」

  歐陽青虹眼裡射出寒光,雙臂箕張的猛地撲上,不顧全身空門大開,竟是玉石俱焚的拚命招數!

  「砰」銀鷺夫人反手一個肘鎚,重重的敲在她的背部,但與此同時,歐陽青虹已經牢牢抱住了她,受傷的右掌奮力拍出,連同刺狀物一起擊中了對方裸露的肩頭。

  尖銳的倒刺扎進了肌膚,銀鷺夫人神色大變,這才真的著了慌,駭然道:「祢瘋了嗎?快放開我!」

  她伸手抓住歐陽青虹的背心向外拉扯,只聽「嗤」的一聲,人沒有拉動,衣裳卻被撕裂了一條大口子,背部的肌膚都裸露了出來。

  歐陽青虹大怒,二話不說的就使了個「龍抓手」,一把就將對方的前襟扯裂,連同內衣一起拉了下來。

  銀鷺夫人胸前一涼,上身立刻赤裸,飽滿碩大的一對豐乳倏地彈出。

  她呆了一呆,隨即發出羞恥的尖叫聲,驚惶失措的伸手掩住胸部,原本那高貴傲然的氣質頓時蕩然無存。

  「祢這淫婦……」歐陽青虹甩手給了她兩巴掌,豎起秀眉罵道,「表面裝的一本正經,其實最愛勾引男人,我今天就要讓祢現出原形!」

  銀鷺夫人羞憤交加,美麗的臉龐扭曲了,嘶聲道:「看看是誰先醜態畢露!」

  突然一頭就撞了過去。

  歐陽青虹冷不防被撞中了小腹,痛的彎下腰來,背部的衣衫又被撕裂了一大塊。

  她豈甘示弱,馬上忍痛回擊,以牙還牙的拽下了銀鷺夫人的一片裙角。

  兩個美女在地上全力搏鬥,到這時已經全無武術家的風範,簡直和潑婦死纏爛打沒有兩樣,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裳,身上的重要部位越露越多,屋內已經是春色無邊。

  任東傑打一開始就抱定袖手旁觀的宗旨,對這兩隻母老虎誰也不幫,笑吟吟的在旁邊欣賞秀色,大大的飽了眼福。

  沒多久,隨著最後一絲布條的扯落,二女都變成了全裸,光溜溜的胴體就像是初生的嬰兒般,纖毫畢現的展露在視線中。

  燈光下看來,兩女不著寸縷的嬌軀都同樣具有吸引力,凹凸起伏的曲線曼妙動人,足以挑起任何一個男人的慾望。

  相比之下,歐陽青虹的胴體更富青春氣息,嬌小玲瓏的身材上,發育良好的乳房小蘑菇般的堅挺,一雙白嫩的美腿在奮力的踢騰來去。

  而銀鷺夫人卻像是顆熟透了的水蜜桃,肌膚白膩的耀眼,豐美的裸身每一寸都充滿肉慾的誘惑,兩個圓滾滾的豪乳怒聳著,令人油然興起握到掌中恣意搓揉的慾望。

  她們越打越激烈,到後來都立足不定的摔倒在地,兀自翻來滾去的拚命廝打。

  任東傑起先還得其所哉,面帶微笑的觀看了一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知從合時開始,兩個女人已經不是在打架了,動作都慢了下來,玉臂粉腿也不再互相踢打,反而變的像是在親熱,有意無意的磨蹭著對方。

  她們的皮膚都泛起了一層艷紅色,美眸水汪汪的一片朦朧,美麗的面龐嬌艷欲滴,口中則發出咿咿唔唔的呻吟聲。

  隨著喘息嬌吟,二女的嬌軀開始水蛇般的扭動,臉頰燒的通紅,吃吃媚笑著,互相伸手撫摸對方,情狀旖靡之極。

  任東傑看得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這才知道銀鷺夫人抹上的藥物竟是春藥,陰錯陽差之下,搞的二女一起藥性發作。

  只是,她為何要用春藥來暗算自己呢?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突然,任東傑靈光一閃,進一步明白了這美艷少婦的險惡用心。如果靜慧師太受不住激將法,真的讓妙音和她來接受自己「檢驗」,那麼後果就完全不同了。

  可以想像,自己中了春藥之後神智不清,絕不會放過妙音這樣的美貌女尼,那時候亂子就大到不可收拾了。靜慧師太肯定一怒殺掉自己,貨艙裡的女人是誰就再沒有人能親口證實了。

  任東傑想到這裡暗呼僥倖,擡眼望去,二女的動作已經越來越不堪入目,房間裡充滿了愉悅的狂喘和浪叫。

  這種場面,只要是男人都會看的熱血沸騰,任東傑當然也不例外,不由自主的走過去,滿面笑容的道:「兩位何必假鳳虛凰呢?想要快樂的話,這裡就有個真正的男人。」

  兩個美女迷糊的轉過頭來,秀眸同時亮了起來,像是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有一個如此強健體魄的男人在屋裡!

  她們發出喜悅的尖叫聲,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彷彿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左一右的抱住了他,激動的連淚水都流了出來。

  任東傑也興奮之極,雙手摟住這兩個出色的美女,被她們香艷柔滑的肉體夾在中間,這一剎那,自己簡直就像是帝王般的幸福。

  任東傑完全沈浸在歡樂中,輪流的享受著這兩個出色的美人兒,而她們也用美妙的胴體不斷的取悅著他,三個人一起在最原始的瘋狂狀態中,一次次的攀登到絕頂仙境……
      
第十三章 死亡從烈火中開始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激烈狂野的交合總算結束了。

  兩個美女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就像是兩灘爛泥,酥胸不住的起伏著,臉上都帶著疲倦而又滿足的神色。

  任東傑推開她們玉臂粉腿的糾纏,精赤著身軀站起,走到桌邊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

  冰冷的茶水落肚,他的頭腦開始清醒了,暗暗苦笑,心想自己今晚又幹了一件荒唐事。這兩個女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跟她們發生了關係,今後只怕有的麻煩了。

  銀鷺夫人忽道:「你在後悔嗎?」

  任東傑轉過頭去,隨口道:「什麼?」

  銀鷺夫人彷彿猜中了他的心思,動人的美眸瞟著他道:「你佔有了我的身子,可是你卻在懊悔。」

  任東傑吹了聲口哨,輕佻的道:「我這輩子懊悔過很多事,但從不包括跟夫人這樣的美女上床。」

  銀鷺夫人白皙的臉龐上泛起紅暈,柔聲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怕了我夫君呢。」

  任東傑猛然省起,失聲道:「對了,祢丈夫早該醒過來了……」

  銀鷺夫人咯咯一笑,玉手按住嘴唇道:「傻子,他要醒早就醒了,是我點中了他的睡穴……要不人家哪敢如此放肆跟你歡好呢?」

  任東傑這才放下心事,但同時也隱隱覺得不妙。他竟未發覺,銀鷺夫人是幾時將金鷹先生點穴的。如果她真要暗算自己,豈非也能輕而易舉的成功?

  難道說,她在胸部針狀物上佈下春藥,並非是想讓自己冒犯妙音女尼,而是一開始就準備以身相就嗎?

  銀鷺夫人笑容滿面的望著他,就像是在望著掌心中的一隻螞蟻,檀口輕啟道:「任公子,現在我們已經上了同一條船,今後就要同舟共濟了。

  任東傑的心開始往下沈,忽然發現自己上了當。

  如果銀鷺夫人直接提出用肉體來交換他的沈默,他會覺得很反感而予以拒絕。

  可是現在呢?雖然陰錯陽差,但她還是把自己送給了他,在情在理,他都沒辦法狠下心來對她不利。

  「只要任公子對老尼姑一口咬定,黑暗中無法確定人的身份。」銀鷺夫人悠然道,「而我這邊也會穩住拙夫,不讓他知道今晚發生的事,這可以說是個兩全其美的結局。」

  任東傑冷冷道:「夫人似乎忘了歐陽寨主還在此間。」

  銀鷺夫人吃吃笑道:「我知道你必然可以說服她的,你對這樣的小姑娘一向很有辦法。」

  歐陽青虹雙眼圓睜,不滿的道:「誰是小姑娘?我已經……」

  「好啦,青虹小妹子。」銀鷺夫人攬住她的腰,咬著耳朵道,「我相信祢也不希望看到,任公子被我那醋意極大的丈夫整天追殺,結果誰的忙也幫不了,是不是?」

  歐陽青虹陡然震了震,知道她已看穿自己有求於任東傑。為了不給他添麻煩,只有保持緘默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銀鷺夫人眼波轉了轉,手指在她光裸的背上輕輕劃著,呵著熱氣悄聲道:「還有,今晚我們三人玩的這麼開心,祢就不想再嘗試一次嗎?」

  歐陽青虹的臉蛋刷的緋紅,雖然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匪首,但是遇到這種閨房之事,竟也和普通女子般食髓知味,想到剛才的絕頂快樂,一顆芳心不由砰砰跳動起來,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既然在場的三個清醒之人都沒有反對,昏迷中的金鷹先生更不可能反對了,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銀鷺夫人婷婷裊裊的站起,由於內衣裳已經被撕爛,成熟豐腴的裸身只好直接裹進了鬥篷中。穿上衣裳後,再略為整理了一下秀髮,就又恢復了平常儀態萬方的高貴模樣。

  「歐陽寨主,勞駕和我一起返回『翠柏軒』的居所。」她平靜的道,「等拙夫醒轉時也好幫著圓謊,否則他定要疑心我和任公子是否曾單獨相處過。」

  歐陽青虹點點頭,隨手抓起任東傑的外衫披上,收好了軟劍和匕首,就和銀鷺夫人一起攙著金鷹先生走了。

  她們走的時候,關係似乎已經變得親密,一點也看不出不久前還進行過你死我活的廝打。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感到自己也疲倦的要命,翻身躺到了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    ***    ***

  夜深了,天空陰雲密佈,點點繁星黯淡無光。

  呼嘯的寒風越刮越大,空氣裡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彷彿在預示著某種不祥之兆。天地之間一片蕭殺!

  一條人影靜靜的站在莊園前的小徑上,彷彿自亙古以來就站在那裡,屹立在寒風之中巋然不動,整個身形都融入了黑暗之中!

  在微弱的星光下,只能隱約的瞥見,這個人穿著一身寬大的披風,頭部赫然帶著個青銅面具!張牙舞爪的醜陋鬼臉,在夜色下看來更是分外的恐怖。一雙夜梟般的眼珠子,正在面具後面射出陰森森的光芒!

  面具戴的很緊,連同頸子一起遮擋的嚴嚴實實。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都無法看到面具後的廬山真面目。甚至也無法從披風護住的身段上,判斷出這人是男還是女。

  「很好,很好!該來的人,總算全都到齊了!」他發出嘶啞難聽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奸笑,聲音裡似乎帶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們等著瞧吧,張大眼睛瞧吧……血腥的一幕,馬上就要在這裡上演!」

  有風吹過,這個人的身形突然動了,輕飄飄的影子彷彿是被風吹散的,就像是詭秘莫測的幽靈一樣,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    ***    ***    ***

  任東傑睡到一半,驀地驚醒了過來。

  他揉揉眼睛,本能的感到有什麼事情不大對勁,不然他是不會這樣突兀的醒過來的。擡頭一看,兩扇窗戶正映照出紅紅的光線。

  「這麼快就天亮了?」任東傑疑惑的爬下床,走過去推開了窗戶。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這並不是日出東方帶來的光明,因為天還是黑的,但遠處視線不及之處卻升起了一團紅色的亮光,而且越來越紅,越來越亮。

  他心裡升起不詳的念頭,身形縱起,就這樣穿著睡袍輕煙般掠了出去。

  掠出「青松軒」的時候,鐵木蘭正好也從另一間屋裡衝出來,跟在他身後一邊疾掠一邊大聲叫道:「這是怎麼了?」

  任東傑簡短的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全速展開輕功飛馳著,沿路上又遇到了好幾個人。大家循著光線的指引,一走出莊園就看到了出事的地點。

  火光,熊熊的火光在燃燒著,幾乎連半個天空都被染紅!

  每個人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沈,火光燃起處並不在島嶼上,而是在海面上!

  大海是不會燃燒的,唯一可以燃燒的就是他們乘坐的那條航船!

  大家都倒抽了口冷氣,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岸邊,然後他們的身形立刻僵硬!

  起火的果然是航船!

  大火顯然已經燒了相當一段時間,整條船都已被燒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支架在苟延殘喘。

  夜風呼嘯,烈焰隨著風勢飛騰,就像紅色的惡魔般肆虐逞兇,「劈哩啪啦」的木材焚燒聲不絕於耳的傳來。

  鐵木蘭急得直跺腳,叫道:「快,快來救火!」

  任東傑嘆道:「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猛聽的「咯咯」一陣巨響,航船的龍骨燒斷,霎時折為兩截,在波濤翻滾中慢慢的沈入了海底,激起了一大團漩渦。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直到航船完全沈沒不見,連漩渦都消失了,才從震驚中平復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趙黑虎氣急敗壞的嚷道,「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呢?水手們都幹什麼去了,怎麼不及時搶救啊?」

  玄靈子揉著老眼道:「也許水手們都睡著了吧。」

  崔護花冷笑道:「這麼大的火勢,連我們都給驚醒了,睡在船上的水手有什麼理由反應如此遲鈍,至今一個人影都不見?」

  江松林緩緩道:「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所有的水手都已經死了。」

  眾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鐵木蘭疑惑的道:「就算火起的很突然,總該有部分人能逃出航船吧?怎麼會一個生還者都沒有呢?」

  江松林不答,突然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鼻子不斷抽動著,像是頭機警的獵狗!

  「有血腥味!」他臉色一變,猛地轉身向左,沿著海岸飛快的奔去。眾人一起跟在後面。

  才奔出十餘丈遠,大家就站定了腳步,呼吸全都在剎那間停頓!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橫七豎八的堆滿了整個沙灘!

  船上所有的水手都變成了死人!

  這麼多的屍體出現在視線裡,感覺就像是到了可怕的屠場,到處都充滿死亡的氣息。

  更可怕的是,沙灘上還有十六個觸目驚心的大字:「以烈火始,以烈火終;地獄門啟,冤魂復仇」!

  然後下面劃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魔鬼臉,猙獰的表情栩栩如生,張開的大嘴被血跡染成鮮紅色,紅的就像是剛才燃燒的熾烈火焰!

  這副場景實在太詭異,太血腥,好幾個女子都已忍不住彎下腰來,不停的嘔吐。

  胡仙兒喃喃的念了幾遍「冤魂復仇」,目中突然露出恐懼之色,一步步的向後倒退著,駭然道:「這……這一定是鬼魂……一定是蕭莊主的鬼魂復仇來了……」

  玄靈子叱道:「莫要自己嚇自己了,世上哪有鬼魂?這些水手都是被人殺的!」

  趙黑虎怒容滿面的道:「殺人也就罷了,怎麼還要燒掉航船?這下我們怎樣返回陸地呢?」

  任東傑失笑道:「趙老兄看不出來嗎?殺人者的目正是為了讓我們無法離開這島嶼呀。」

  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笑的出來,神色一如平時的鎮定。

  趙黑虎忍不住叫道:「如此說來,我們豈非要在這小島上困死?」

  林逸秋平靜的道:「趙兄不必擔心。這島上有充足的清水食物,能維持好幾個月的生活……」

  趙黑虎不耐煩的道:「那又有屁用?就算能維持再久,老子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困上一輩子啊!」

  謝宗廷沈聲道:「這一點不必太擔心。老夫臨走時已交代過下屬,如果不能在八日之內返回,他們就會搜索方圓數百里的海域,相信找到這裡是遲早的事。」

  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鐵木蘭恨恨的道:「不知是誰如此可惡,殺完人還要毀船,真是用心狠毒。」

  胡仙兒粉臉煞白,失神般道:「我說了,這是蕭莊主的鬼魂干的……我能感覺到,他的鬼魂就在這裡……是的,就在這小島上……」

  趙黑虎實在聽不下去了,怒喝道:「祢煩不煩哪,閉嘴!」反手一個巴掌摔了過去。

  突然眼前人影一花,林逸秋驀地擋在前面接下這一掌,淡淡道:「趙先生,你應該對女人尊重一些。」

  趙黑虎暴躁的道:「老子只是想讓她神智清醒些,這不關你事!」

  「那也不能用這麼粗暴的手法。」林逸秋很認真的道,「女人是拿來輕柔密愛的,不是拳打腳踢的。」

  趙黑虎圓睜環眼瞪著他,黑臉上漸漸露出凶相道:「你到底讓不讓開?」

  林逸秋還是心平氣和的樣子道:「只要趙先生不打人,在下自然不敢放肆。」

  兩人的手臂還僵持在空中,在說這幾句話的過程中,雙方一直都沒有撤下內勁,呈現膠著的狀態。

  趙黑虎咬了咬牙,突然間,黝黑結實的手臂發出骨骼摩擦的「格格」響聲。

  林逸秋的身體似乎突然矮了一寸,緊接著又矮了一寸……趙黑虎強勁的臂力重壓下來,竟把他一點點的釘入了沙地裡。

  可是他還是站得穩如磐石,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對方的力量雖然可怕,但已被他巧妙的由手臂轉移到腿腳,再化入大地中。

  旁觀的眾人都看的動容,瞧不出這斯文秀氣的年輕公子,竟練成了「移花接木」的上層內功。

  不管對手的臂力多強,他都立於不敗之地——因為沒有人可以和大地本身抗衡。

  趙黑虎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可是這粗豪漢子的倔強脾氣上來了,額頭青筋畢露,脖子越脹越粗,竟是死也不肯放棄。

  正在相持不下,玄靈子老道從人群中飄然而出,沈著臉道:「這種時候,兩位怎麼還在作無謂的義氣之爭,快快一起撒手!」

  「手」字剛說出,他的袍袖鼓足了內勁呼的一拂。趙黑虎和林逸秋同時覺得手臂一熱,不由自主的分了開來。

  他們各自向後躍開,目中都有驚異神色一閃而逝,算是領教到了武當正宗內家心法,以虛御實的強大威力。

  彭泰啪啪拊掌,呵呵笑道:「姜畢竟還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玄靈子道袍飛揚,肅容道:「兩位得罪了。眼下第一要務就是要把這件事搞清楚,其他的恩怨都請暫時放在一邊。」

  林逸秋彈了彈衣袖,淡淡道:「謹尊前輩教誨。剛來的第一個晚上就發生了流血事件,不知各位都有什麼看法呢?」

  鐵木蘭早就憋了很久的話,這時忍不住大聲道:「毫無疑問,這一定是此間的主人幹的好事!」

  柳如楓俏臉低垂,怯生生的道:「不會吧?島上的主人不是外出了嗎?他明明留言說七日後才會回來的……」

  謝宗廷嘆道:「柳姑娘祢真是太善良了,人心隔肚皮,說話又怎能盡信呢?」

  鐵木蘭道:「不錯。我想這家夥十有八九還在島上,他把我們邀請來,自己則躲在暗處不露面,趁我們睡著時殺人毀船,把大家都困在這裡無法離開!」

  趙黑虎一拍大腿道:「絕對是這樣!真有心請客怎會藏頭露尾?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謝宗廷自言自語道:「這島主設計把我們困住,究竟想幹什麼呢」

  趙黑虎跳起來道:「把他找出來不就知道了?這島嶼方圓不過四五里,我們每寸土地的搜過去,看他能躲到哪個老鼠洞裡去!現在公門兩大捕快都在這裡,該如何去搜索,我們大家就聽從調度吧。」

  眾人都沒反對,紛紛把目光投向江松林——雖說鐵木蘭也是捕快,可是她的威望和經驗畢竟比前者差的多。

  江松林一直在仔細的檢查現場,又翻看了五六具屍體,皺著眉似乎在沈思著什麼。

  他聞言又考慮了一陣,才道:「我要留在這裡繼續驗屍,不過諸位去搜一搜也好……唔,就這麼辦吧。」

  說完開始分派人手,把全島分成了好幾個區域,讓大家分別負責搜尋,只有任東傑沒有得到任何指派。

  江松林又叮囑道:「我這裡有個流星焰火,諸位要是看到我點燃放上天空,請立刻全速趕回這裡相聚。」

  眾人答應了,燃起火把各自出發。鐵木蘭臨走時瞪了任東傑一眼,心裡奇怪為什麼就他不用幹活。

  任東傑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在眾人都走得看不見後,在地上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江松林望著他,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偷懶的,所以也就不去碰釘子了。」

  任東傑展顏道:「你倒是瞭解我的脾氣,知道我對這種注定是白費功夫的事是絕不會用心的。」

  江松林雙目炯炯道:「為什麼是白費功夫?任兄何不說來聽聽。」

  「江兄是想考較小弟嗎?」任東傑伸了個懶腰道,「事實明擺著,我認為他們在這島上肯定什麼人都找不到。」

  江松林沈聲道:「看來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如果兇手真是這位神秘的、沒有露面的島主——」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任東傑比了一個古怪的手勢,兩人互相對視著,忽然又一起大笑了起來。

  笑聲歇止後,江松林上下打量著他,嘆了口氣道:「任兄,你不到衙門裡當差,確實是六扇門的一大損失。」

  任東傑淡淡道:「江兄不用再恭維我了。對這個案子,我想你一定還知道很多內幕。」

  江松林一怔,隨即苦笑道:「任兄是在怪小弟沒將這些內幕和盤托出嗎?好吧,由現在起任兄可以隨便發問,小弟定當知無不言。」

  任東傑沈吟了片刻,道:「就從眼下這案子說起,你認為它真和三年前逍遙山莊的舊案有關嗎?」

  「這是確然無疑的。」江松林斬釘截鐵道,「小弟甚至可以肯定,佈置此間的島主和蕭莊主必然有關係。」

  任東傑道:「江兄的依據是什麼?」

  江松林沒有回答,走到他身邊,也坐了下來道:「在航船上,有件事你一定注意到了,只是因為小弟不提,你也就一直不問。」

  任東傑笑道:「如果江兄覺得不方便,現在還是可以不說的。」

  江松林道:「楊崎行刺胡夫人未遂,在她臥艙內留下了劉大全的腰牌。任兄不覺得奇怪嗎?他為何要拿走一塊死人的腰牌?」

  任東傑目光閃動,道:「是不是腰牌有什麼特別,所以楊崎才要偷走帶在身上?」

  江松林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那塊橢圓形的鐵牌,沈聲道:「你交給鐵木蘭後,她又交到了我手裡。我反覆查看後終於發現,這腰牌其實是中空的,裡面藏有一份重要的檔案。」

  任東傑聳然動容道:「是否就是在府衙裡失竊的,由呂溫侯記錄下的逍遙山莊一案的檔案副本?」

  江松林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道:「是,但你怎能一下子就猜中?而且還知道是副本?」

  任東傑長長吐出口氣,道:「這並不難猜。劉週二位是捕快,要偷走檔案比別人容易的多。但他們上交之後,也許已經擔心到自己的安危問題,因此偷偷錄下了副本。」

  江松林沈默片刻,道:「是這樣。在這份副本中詳錄了當年的調查結果,有不少不為人知的內情。」

  任東傑道:「莫非蕭莊主的死因真是別有內情?」

  江松林一字字道:「不錯。蕭天雄一家二十餘口,全部是被人謀害的!」

  儘管任東傑已經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但還是聽的聳然動容。

  江松林道:「早在山莊起火之前,蕭天雄夫婦,老管家張彪,還有門下的三位弟子都已經被害身亡。而且他們的死法都極其慘烈,一個身首異處,一個亂箭穿心,一個被大卸八塊,一個身中劇毒,一個被活活勒死,一個被開膛破肚。」

  任東傑不由泛起一股涼氣,失聲道:「好狠辣的手段!除掉六位一等一的高手,居然就用了六種不同的方法!放眼當今武林,有誰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呢?」

  江松林緩緩道:「單憑一人之力想做到這樣,我看誰也不可能!這就是說,三年前的血案必然是多名兇手合作的陰謀!」

  任東傑沈重的頷首,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副驚心動魄的畫面——飛騰的烈焰,狂噴的鮮血,橫七豎八堆滿地的屍體,就像是此刻沙灘上看到的一樣。

  江松林又道:「除此之外,檔案中還寫著一個極重要的內幕。那就是逍遙山莊的人並沒有全部死亡,有一個倖存者逃了出來。」

  任東傑一驚道:「是嗎?逃出來的是誰?」

  江松林搖搖頭道:「不知道。大火雖然把一切都燒成灰燼,但在清點屍體的時候,當時負責案子的呂溫侯通過調查,發現屍體比實際數量少了一具。」

  任東傑沈聲道:「如此說來,這個倖存者很有可能知道的更多,說不定還親眼目睹過殺人燒莊的兇手。」

  江松林道:「我也相信是這樣。可惜我們查不出這人的身份,甚至連性別都無法判斷。」

  任東傑轉過目光,出神的望著沙灘那十六個大字,喃喃道:「冤魂復仇……嘿,鬼魂當然是沒法復仇的,但是活人卻可以。難道眼下這個案子,就是當年的倖存者前來報仇嗎?」

  江松林不答,自顧自的道:「如果蕭天雄真的有邪派武功心法,又傳給了這位倖存者,他在案發之後隱姓埋名躲了三年。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已經足夠他把那幾項武功都練成了。」

  任東傑沈吟著,忽然道:「那幾項邪派武功裡,有一門掌法叫做『碎骨掌』的,江兄知道嗎?」

  江松林道:「小弟只聽說過『枯心掌』,『碎骨掌』倒還是第一次聞名。」

  說到這裡,他動容道:「你的意思是……」

  任東傑低沈著嗓子道:「碎骨掌,顧名思義,我想楊崎就是死在這路掌法下的!」

  江松林震動了一下,道:「若真是如此,彭泰從哪裡學到這門武功的?莫非他就是……」

  任東傑道:「這就要請教江兄了,彭泰有沒有可能性呢?」

  江松林喃喃道:「我蒐集過關於彭泰的資料,他是暴發戶,兩年前突然出現在城裡的,過去的來歷不明……」

  任東傑截斷他道:「那麼,就不能排除彭泰是那位倖存者的可能性了。」

  江松林雙眼放光道:「不錯。他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武功,如果不是被逼到生死關頭,也絕不會使用這門絕技。」

  他忽然跳起身,從懷裡掏出一枚流星點燃了,隨手一拋,一道藍色的火焰直飛上天,在黑夜中看來分外的醒目。

  任東傑也站起身道:「江兄認為彭泰就是兇手,準備把大家召回來當眾宣佈嗎?」

  江松林面色凝重道:「不,我雖然認為彭泰有重大嫌疑,但眼下並沒有足夠的證據。只不過還是將大家召回來,一切都說清楚好些。」

  任東傑點點頭,於是和他一起站在原地等待。不到片刻,夜色中就出現了三三兩兩的身影,由遠到近疾如流星般飛掠了過來。

  眾人有先有後的返回了沙灘,一刻鐘過後,大家就幾乎到齊了。

  可是彭泰,靜慧師太和妙音女尼三人卻一直沒有回來!

  眾人默不作聲的等待著,沙灘上一片沈靜,只有海浪拍岸的聲音在迴蕩。

  耐心的又等了一刻鐘後,江松林終於變色道:「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他跺了跺腳,展開輕功向來路撲去。大家互相對視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這三人負責搜尋的區域,是在靠近島嶼另一側的半坡上,那裡有一片黑壓壓的樹林。

  一群人剛掠到坡底,突然見到有個女子從樹林裡蹌踉著奔了出來,寬大的緇衣掩不住婀娜的身段,竟是青春韶齡的妙音。

  她滿臉驚惶恐懼之色,一看到眾人就顫聲叫道:「不好了,我師父不見啦。」

  鐵木蘭搶上去迎著她,問道:「怎麼回事?靜慧師太去哪裡了?」

  妙音身子搖搖欲墜,清秀的臉蛋煞白,喘著氣道:「我和師父在樹林裡搜尋著,突然……師父似乎發現了什麼異樣,示意我別出聲,悄悄的就向縱深處掠去,她的速度太快,我一不小心就跟丟了……」

  她的聲音裡已帶上哭腔,哽咽道:「我很著急,又不敢叫她,一個人在裡面到處摸索,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直到剛才看見信號,我忙跑到入口這裡等待,可是師父卻始終沒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吃驚的表情。

  任東傑沈住氣道:「祢有看到彭泰嗎?」

  妙音驚疑不定,惶然道:「沒呀。難道彭施主也沒出來嗎?」

  任東傑和江松林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目中的駭然之色。

  難道彭泰知道自己露了餡,就狗急跳牆的衝著靜慧師太下手了?

  妙音的臉色更加慘白,目含熱淚道:「菩薩呀,我……我好擔心……」

  金鷹先生冷笑道:「祢擔心什麼?尊師本事高強,只有她教訓別人的份,任何時候都吃不了虧的。」

  他顯然對敗在靜慧師太手裡一事耿耿於懷,語氣中儘是挖苦嘲諷之意。

  任東傑怒視了他一眼,轉頭對妙音道:「別急,我們一起進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江松林沈聲道:「諸位記著,我們大家必須聚在一起,無論如何不可以分散!」

  數十支明晃晃的火把燃燒著,執在眾人的手裡,所經之處都被照耀的亮如白晝。

  任東傑和江松林走在最前面,率領著大家在樹林裡逡巡著,一個個區域的搜尋過去。

  這片樹林佔地足有裡許見方,沿路上荊棘甚多,還有隨處可見的怪石嶙峋,看上去都平添了幾分詭異。

  也許是火光驚起了飛鳥,「噗沙沙」的翅膀振動聲不絕於耳,遠處時不時傳來夜梟般的尖銳嘶鳴,更是聽的人寒毛都要豎了起來。

  搜尋了不知多久,任東傑突然身形震動,低呼了一聲。

  眾人隨著他目光望去,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

  在四五丈遠的兩棵松樹之間,一具屍體靜靜的倒在塵土中,身下是一大灘鮮血!

  妙音一呆,突然爆發出一聲悲鳴:「師父!」拔足狂奔了過去!

  任東傑緊隨其後,剛奔到近前,妙音驀地發出一聲恐懼之極的尖叫,整個人倒退了數步,正好跌進他的懷裡。

  眼前的這具屍體,赫然是沒有頭顱的!斷掉的腔子就如一個黝黑的洞口,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任東傑攬住這妙音的纖腰,輕聲安慰道:「別怕……這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妙音軟軟的倚靠著他,嘴唇發抖道:「這……這不是我師父!」

  江松林早已晃身上前檢驗,邊翻看邊道:「這是個男人……呀,死者是彭泰!」

  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驚訝,任東傑也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你沒弄錯嗎?」

  江松林肯定道:

  「錯不了,服飾和身材都一模一樣。」

  任東傑呆住了——彭泰!死者居然會是彭泰!

  剛才他還和江松林討論,覺得這個一掌就能打碎別人全身骨骼的高手嫌疑最大,誰知才一轉眼的工夫,他居然就被人殺了。

  火光照耀下,可以看見無頭屍體旁邊的樹幹上,還用利器刻著個大大的「壹」字。

  一眾女子都花容失色,俏臉泛起驚懼的表情。男人們雖然比較鎮定,可是臉色也都難看之極。只有任東傑,江松林和林逸秋三個人,還是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的冷靜。

  鐵木蘭低聲道:「這個『壹』字是什麼意思?莫非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死者嗎?」

  江松林漠無表情的道:「很有可能,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靜慧師太。」

  金鷹先生幸災樂禍的道:「就算找到了,說不定也已經成了第二個犧牲者。」

  妙音嬌軀劇顫,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帶著哭音喊道:「師父,師父……祢在哪裡?快答我呀……在哪裡?」

  就在這時,站的離屍體最遠的柳如楓突然驚呼道:「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麼?」

  眾人趕過去一看,只見半截折斷的拂塵柄拋在地上,正是靜慧師太平素不離手的兵器。

  銀鷺夫人輕輕的嘆了口氣,道:「這下子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妙音玉容慘淡,驚駭的睜大淚眼模糊的明眸,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江松林拾起拂塵,忽然瞥見旁邊的雜草被壓倒了一大片,似乎是有人打滾過去的痕跡,忙順著這片雜草向前走去。

  還沒走出幾步,撥開面前繁茂的枝葉,他驚奇的發現道路已經到了盡頭,腳下竟然是懸崖峭壁。

  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來,這山坡竟是斷裂的,中間凹陷下去一大塊,就像是個峽谷一樣,約摸有十多丈深。

  這時眾人已尾隨過來,都瞧見崖邊的石頭被撞的東倒西歪,分明是有人一路翻滾到這裡後,控制不住身體而掉了下去。

  大家都暗叫完了,舉起火把向峭壁下邊照去。

  只見底下是片黑沈沈的沼澤地,火光下可以隱約望見,一具身著緇衣的屍體動也不動的臥在上面,已經陷進去了小半截。

  雖然隔著老遠,但還是可以看清面容,果然是靜慧師太的屍身!

  「師父!」妙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任東傑忙抱住她的嬌軀,雙手各握住她的一隻纖手,緩緩的把真氣輸了進去。

  眾人呆呆的立著,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每個人心裡都有些發冷,都強烈的感覺到了死神的氣息。

  江松林沈聲道:「人已找到了,諸位請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天亮之後再說。」

  這位名聲顯赫的神捕,此時說話自有一股威嚴,在場的雖然都是有身份的武林人物,卻都遵從了他的意見。

  眾人心態各異的離開了,只剩下江松林和鐵木蘭沒走,回到彭泰被殺之處繼續檢驗現場和屍體。

  任東傑則在專心的輸入真氣,不到片刻,妙音「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她一言不發的站起,痴痴的望著懸崖底下,淚水又無聲的流了下來。

  任東傑嘆道:「死者已矣,小師太還是節哀順變吧。」

  妙音舉袖拭去淚痕,忽然道:「我要到下面去,把師父的遺體接上來!」

  任東傑嚇了一跳,道:

  「這太危險了,莫忘記下面是沼澤地。」

  妙音毅然道:「可是我絕不能讓師父暴屍荒野。」

  任東傑提醒道:「以祢的輕功,要下去還勉強可以,但要帶著尊師的遺體上來卻絕無可能,一個不好就要賠上性命。」

  妙音眼神一黯,抽泣道:「我……我真是沒用。」

  擡起清秀的玉容,輕輕道:「任公子,你……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任東傑苦笑道:「我的輕功雖然比祢好一些,但失足的可能性還是相當大哩。」

  妙音幽幽的望著他,用力咬著薄薄的朱唇,忽然又垂下頭道:「你若肯幫我,貧尼一定會永遠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日後定當傾盡所有予以回報。」

  任東傑遲疑道:「這個……」

  妙音忽然跪了下去,泣不成聲道:「我求你了……師父的遺體也許馬上就要沈沒……只要你肯幫忙,就算要貧尼以身相報都行。」

  她脫口而出的說了這句話,俏臉一下子羞紅了,但隨即又轉為蒼白,伸手就去解自己寬大的衣襟。

  任東傑大吃一驚,忙道:「慢著……」

  妙音停下了手,用一種很堅決的,帶著幾分悲壯的眼神看著他,如果他說出「不」字,毫無疑問她的手就會繼續脫下自己的衣裳。

  任東傑嘆了口氣,淡淡道:「何苦如此呢?我答應祢就是。」

  他縱聲高呼,把江松林和鐵木蘭叫了過來。四個人扯下附近樹上的籐條,很快就結成了一根長長的繩索。

  鐵木蘭叮囑了幾句小心,任東傑把繩索纏上腰部,沿著石壁滑了下去。繩索的一頭被江松林運勁拉住,鐵木蘭在旁邊舉起火把照明。

  這石壁雖然陡峭,但是下去倒並不算難,任東傑整個人貼在上面,像是只壁虎般慢慢的滑了下去,轉眼就到了底端。

  這時候他才發現,峭壁底部有一截斷掉的樹幹。想必是靜慧師太墮崖時被阻攔了一下,下墜的兇猛勁道幾乎都被消掉了,因此才沒有馬上沈入沼澤裡。

  看清楚位置後,任東傑足尖一點,整個人盪鞦韆般擺了起來,幅度越來越大,終於擺到了屍體所在的位置,探手牢牢的抓住了。

  江松林在上面瞧得分明,忙用力將繩索向後拉動,好不容易才把已經下陷小半的屍首拔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任東傑突然感覺到屍首微微動了一下,嚇的一顆心差點跳了出來。

  「難道這老尼姑還沒死?」他閃電般轉過這個念頭,低頭看去,只見靜慧師太雖然雙目緊閉,呼吸全無,但是臉上卻仍有一絲血色,似乎真的不同於死人。

  上面江松林開始拉動繩索了,任東傑不及多想,單臂緊緊夾住老尼姑,藉著繩索之力施展輕功,費了好大的勁,終於平安回到了崖上。

  妙音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一把抱住師父的身子,又悲慟的哭了起來。

  任東傑揮手制止了她,冷靜的道:

  「先別哭,尊師還沒死呢!」

  其餘三個人都為止愕然,不約而同道:「什麼?」

  任東傑沈聲道:「師太的身體還是溫暖的,我抱她上來時,還能感覺到幾下微弱的心跳,很可能還有救!」

  妙音驚喜交集,顫聲道:

  「真的?你沒騙我吧?」

  任東傑點點頭,取出銀針分別插上靜慧師太的幾處要穴,疾聲道:「但她無疑傷的很重,就只差一口氣了,要趕快以上乘內功治療才行。」

  江松林開口道:「說到內力的純正深厚,我們之中當首推玄靈子道長,他必定能救得了靜慧師太。」

  鐵木蘭跳起來道:「那還等什麼呢?這就擡回去施救吧。」

  幾個人擡起靜慧師太,在夜色下飛快的趕回了莊園。

  ***    ***    ***    ***

  「臘梅軒」的一間雅緻上房裡,靜悄悄的聽不見雜音,只有悠長連貫的運氣吐納聲,在一下下的迴響。

  玄靈子道長正在以修練了一甲子,已經達到化境的精純內功,來替昏迷中的靜慧師太療傷。

  房門外,妙音悄然佇立著,雙手合什,不斷的默念菩薩保佑,美麗清純的臉上滿是虔誠的神色。

  至於其他的人,此刻都聚在主廳的「琅環小築」裡,傾聽著江松林侃侃而談。

  「彭泰的死因已經查明,是中了兩記『碎骨掌』!」江松林沈著臉道,「靜慧師太受的也是同樣的傷,還好她只挨了一掌,又及時的運功抵禦,這才沒有當場斃命!」

  謝宗廷若有所思的道:「兇手顯然沒有料到師太竟能大難不死,這是一個大大的失算。」

  江松林道:「不錯,看起來兇手今晚的計劃就是,先用大火燒船引起我們的注意,知道我們必然會分開進行搜索,這樣落單的機會很高,而他就正好可以下手行兇。」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我想兇手的目標原本只是彭泰一人,因此殺完人後留下個『壹』字,不料卻被靜慧師太給撞見了,他不得不匆忙發動偷襲,將師太打落到懸崖下的沼澤裡。」

  任東傑接口道:「由於這是個突發事件,不在兇手事先的計劃中,因此對師太這邊的處理就很草率,當然認為她中掌後又摔入沼澤,絕不會再有生還的希望。」

  眾人紛紛點頭,趙黑虎破口痛罵道:「這混蛋島主簡直不是個玩意,不知道躲在這島上的哪個角落裡,老子這就去把他找出來碎屍萬段!」說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衝。

  江松林攔住了他,淡淡道:「趙兄何必出去找呢?兇手根本就不是外人。」

  這句話一說出,除了任東傑和鐵木蘭之外的所有人都驚呆了,至少表面上看人人都是這樣。

  任東傑笑了笑,從容不迫的道:「這沒什麼好吃驚的,事情明擺著。那位把我們大家約到這裡來又一直沒露面的神秘島主。」

  他那銳利如鷹般的眼睛環視著眾人,加重語氣一字字道:「其實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個。」

第十四章 男人還是女人

  ——島主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個!

  這句話引起了軒然大波,好幾位女子都驚呼出聲。就連崔護花等少數城府極深之人也都聳然動容。

  趙黑虎搔著頭皮道:「任公子你說什麼?是……是我們中的一個?」

  胡仙兒也睜大美眸道:「這怎麼可能呢?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任東傑淡淡道:「這種事我怎敢信口開河呢?你們不信就問問江兄。」

  眾人將目光又轉回江松林,他威嚴的一揮手道:「任公子說的沒錯。其實從見到那些水手的屍體開始,我們就知道兇手絕不是外人。」

  趙黑虎不解的道:「為何呢?是從哪裡看出的?」

  江松林道:「道理很簡單。那片沙灘顯然就是第一現場。兇手大概是嫌殺人後再搬屍太麻煩,事先把這些水手僕役集合到這裡才下手的。」

  他目光如電,沈聲道:「如果兇手是個陌生人,他們怎麼會如此聽話的到這裡來呢?可見兇手必然是船上見過的熟人,很可能是假傳謝將軍的命令才將他們騙來的。」

  柳如楓俏臉發白,喃喃道:「天啊,這太可怕了。兇手若真是島主,他把我們大家邀來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崔護花陰森森的道:「也許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殺光。」

  柳如楓幾乎要哭了出來,跺腳抗議道:「為什麼要殺我們?人家跟他又沒結仇!」

  江松林忽然開了口,冷峻的道:「有沒有結仇,就要問問諸位自己了。你們每個接到請帖的人,對發生這樣的流血事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吧?」

  不少人聞言變色,趙黑虎怒道:「江神捕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松林沈著臉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能到這裡來的諸位,應該對三年前逍遙山莊的血案都不陌生,想必或多或少都瞭解到,蕭天雄是被害慘死的!」

  屋內靜了下來,人人都在望著他,表情各異。

  江松林道:「從種種跡像來看,當年的血案是由六位高手領頭做下的!他們聯手血洗了逍遙山莊,本意是不留一個活口,但沒想到還是逃出了一條漏網之魚。」

  林逸秋微笑道:「然後這條漏網之魚練好了武功,在三年後的今天準備報仇雪恨了,就把當年的真兇們都邀請到島上來……哈,這聽起來多麼像一個老套的故事。」

  江松林冷冷道:「只可惜這並不是故事,而是血淋淋的事實。我有理由相信,逍遙山莊唯一的倖存者也偽裝成客人中的一個,和我們一起搭船來到了這裡。」

  林逸秋道:「如此說來,彭泰就是當年六位真兇之一,他是第一個被殺的,所以那位倖存的復仇者留下了個『壹』字?」

  江松林點點頭,道:「我認為就是這樣。昨夜搜尋島主的時候,你們之中的某個人偷偷潛入樹林裡,先殺死了彭泰,再偷襲了靜慧師太,然後若無其事回到沙灘與大家會合。」

  趙黑虎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怒罵道:「這家夥真是狡猾,把我們大家都給騙了!江神捕你說他還會再殺人嗎?」

  江松林緩緩道:「當然,他要殺的絕不止彭泰一個,因為剩下的五位真兇,也都在我們這些應約而來的客人當中。」

  這句話說出來,眾人又都變色。柳如楓更是「啊」的一聲,似乎是被嚇到了,嬌軀微微發顫,一副柔弱不堪的樣子。

  胡仙兒神色惶然,喃喃道:「這就是說我們之中還會有五個人,成為兇手復仇的目標……」

  任東傑打斷了她道:「應該糾正一下,是至少還有五個人。剛才說的六位真兇只是領頭策劃者,暗中肯定還有不少武林人物是幫兇,才能在一夜間就挑掉了逍遙山莊。」

  他忽然笑了笑,又環視著眾人道:「好在誰幹過虧心事,誰沒有幹過,諸位自個兒心裡都是有數的,想來這位復仇者也不會冤枉無辜之人。」

  胡仙兒美目中的驚懼之色更濃,驀地跳起身衝到江松林面前,大聲道:「不管當年發生過什麼事,你身為吃公門飯的捕快,有責任制止兇手進一步犯案!」

  江松林眼角都不掃她一下,對著全屋的人道:「我把大家召集到這裡來,就是想盡全力找出兇手阻止謀殺,但這需要諸位與我坦誠合作才能辦到。」

  眾人紛紛稱是,幾個女子更是七嘴八舌,搶著追問要怎樣合作。

  江松林不動聲色的道:「首先一點就是,三年前有參與過血洗逍遙山莊的人,必須主動對我承認,這樣才能表現出起碼的誠意。」

  聽了這話,大家忽然又都不做聲了。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每個人都是一副清白到不能再清白的模樣,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別人。

  冷場了片刻,崔護花驀地長身而起,冷笑道:「無聊!」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鐵木蘭嬌喝道:「話還未說完,你怎麼就走了?」

  崔護花頭也不回的道:「無論是三年前的血案,還是昨夜的謀殺,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留在這裡做什麼?」推開門自行去了。

  他這一走,就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似的,眾人一個個都離開了,而且一個走的比一個快,彷彿生怕自己晚走些就會被人當作是要「自首」似的。

  鐵木蘭氣的直跺腳,恨聲道:「呸,全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家夥!」

  任東傑笑道:「祢若指望這些人會老實的跟祢合作,恐怕是要大失所望了。若沒有實質的證據,他們死都不會承認自己的罪行。」

  江松林嘆了口氣,道:「我只希望能從靜慧師太那裡有所收穫,最好是她被兇手偷襲時已經看到了他的面容。」

  他們三人一邊商談著案情,一邊動身到「臘梅軒」去。

  這時天早已大亮了,妙音還站在門口默默的等待著,蒼白的俏臉在朝陽下看來是那麼的清秀美麗,反射出聖潔的光輝。

  三人跟她打過招呼後,陪著她一起站在門外。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屋內才傳出了玄靈子蒼老的呼聲。

  妙音嬌軀一顫,滿臉期盼而又擔心的衝了進去,發出一聲充滿喜悅的輕喊,隨即又激動的哭了起來。

  三人鬆了一口氣,知道靜慧師太已經脫離了危險,跟著玄靈子老道邁著沈重的步伐走了出來,全身大汗淋漓,整個人都顯得很疲憊。

  他喘了幾口氣,壓低聲音鄭重的道:「老道雖然將師太的性命救回來了,但她傷得實在很重,只怕沒半年三月的修養難以復原,就算好了功力也會大大受到影響,也許最多只能剩下六七層。」

  三人聽了一怔,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玄靈子搖了搖頭,嘆息著自行離去了。

  這時妙音已返身出來,俏臉上猶自掛著淚痕,可是卻已滿面喜色,合什道:「師父請你們進去。」

  躺在臥榻上的靜慧師太的確傷的不輕,枯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相當的憔悴,眼睛裡也失去了平時那種神韻充足的光彩。

  但是她的表情仍然是威嚴的,不容任何人輕辱,開門見山道:「江施主,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江松林也不客套,直截了當道:「師太就從進入樹林後說起好了,祢當時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

  靜慧師太道:「本座帶著小徒在林中搜索,忽然瞥見前面暗處有條非常詭異的人影,看不出是男是女,行動鬼鬼祟祟的很像是不懷好意。」

  妙音低呼著,身子不禁又有些發抖。

  靜慧師太繼續道:「我覺得很奇怪,就悄悄的追上去跟蹤著這人。他似乎有什麼圖謀,在林子裡東轉西轉了好一陣。我跟到後來,不知不覺就和小徒失散了。」

  江松林跌足道:「師太那時若放聲喊叫,大家聞聲趕來,馬上能把此人捉住了。」

  靜慧師太臉一沈道:「你這是在教訓本座嗎?本座行事一向獨來獨往,豈是那種大驚小怪之人?」

  江松林碰了個釘子,一時啞口無言。

  鐵木蘭忍著脾氣道:「接下來怎樣?」

  靜慧師太冷冷道:「接下來本座一時不慎,失去了目標的蹤影。找了一段時間後,竟看到了那具無頭的屍體……咳咳……」

  她說到這裡咳嗽了起來,狀甚辛苦,妙音忙替她輕輕的捶背。

  「驀地裡見到屍體,本座自是吃了一驚……」靜慧師太止住咳聲續道,「正待去看個究竟,不料忽然有人出招偷襲,猝不及防之下,本座就遭到了暗算……以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鐵木蘭追問道:「師太祢有見到兇手的相貌嗎?」

  靜慧師太閉上了眼睛,緩緩道:「沒有!」

  任東傑踏上兩步,沈聲道:「真的連半點端倪都看不出嗎?」

  靜慧師太陡然睜眼,橫眉怒目的厲聲道:「本座說沒有就是沒有,你是在懷疑我嗎?」

  任東傑淡淡道:「不敢。」

  靜慧師太不再看他,轉頭對妙音道:「我累了,送客!」

  妙音只有遵從,明眸中露出些許的歉意,把三人送了出來。

  走出數丈遠後,鐵木蘭恨恨的啐了一口,氣衝衝的道:「這老尼姑,真是個不近人情的怪物!」

  任東傑笑了笑,道:「不近人情倒也罷了,可是她明明是在撒謊。」

  江松林目光閃動,道:「任兄認為靜慧師太其實是看到兇手的?」

  任東傑道:「她自己說的,跟蹤了兇手好一段時間,雖然黑夜裡看不清,但我相信以靜慧師太的眼力,應該是可以從展動的身法和身形上認出來的。」

  鐵木蘭怒道:「豈有此理!那她為何不說呢?是想包庇兇手嗎?」

  任東傑若有所思,道:「她八成是不想倚靠官府,希望由自己來解決這件事。武林中人大多有種根深蒂固的觀點,認為尋求官府的幫助是令人不屑的行為。」

  江松林嘆了口氣,道:「說的是,更何況靜慧師太一向自視極高,這次被人打的重傷,這口氣一定嚥不下去。看她剛才那樣子,明顯有和兇手再決雌雄的強烈願望。」

  任東傑微笑道:「這就叫姜桂之性,老而彌辣。」

  鐵木蘭失聲道:「但她現在身受重傷呀,兇手知道她沒有死,一定會想法子殺人滅口的。」

  江松林冷靜的道:「所以我們必須保護好她,鐵姑娘,這個任務就只能交給祢了。我和任公子都不方便整天呆在兩個尼姑身邊。」

  鐵木蘭答應了,返身又朝靜慧師太的屋子奔去,在門外站定了腳步。

  她單手握著刀柄,腰肢挺的筆直,烏黑有神的眼睛警惕的打量著四周,就像是個在站崗的女戰士一般,充滿了英姿颯爽的美麗。

  不管那個兇手是誰,只要敢到這裡來行兇殺人,她都有信心阻止的了,並且把對方捉拿歸案。

  可是還沒站上多久,房門忽然吱呀的開了,靜慧師太竟披衣下了床,扶著妙音的肩頭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她滿面怒容,喝道:「祢還呆在這裡做什麼?是監視本座嗎?」

  鐵木蘭昂著頭道:「師太既然不肯說出兇手的名字,我們擔心祢會被他滅口,只好寸步不離的保護祢了。」

  靜慧師太雙眉豎起,厲聲道:「本座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快走!該幹什麼就干什麼去,若還賴著不走,休怪我手下無情。」

  鐵木蘭本身也是霹靂般的脾氣,聞言火起,反唇相譏道:「這真是好心被雷劈!要不是為了履行職責,本姑娘還懶得理祢呢。」

  靜慧師太氣的鼻子都歪了,怒叱一聲,幾步趕過來舉手就打。

  鐵木蘭閃身躲過,正想再嘲諷這老尼姑幾句,忽然見到她一副急怒攻心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吐出血來,而妙音又在旁邊連使眼色,滿臉懇求的表情。

  她不由心軟了,跺了跺腳,飛身掠了出去。

  靜慧師太罵道:「滾!快滾!再敢派人來監視本座,絕不跟祢善罷甘休!」

  她罵的累了,才氣咻咻的返回屋內,坐倒在床上喘了一會兒氣。妙音也不相勸,只是擔心的含淚望著她。

  靜慧師太冷冷道:「妙音,祢是否不以為然,覺得為師這麼做不對呢?」

  妙音垂下俏臉道:「徒兒不敢。只是……只是我看鐵捕頭也是一番好意……」

  靜慧師太沈下臉厲叱道:「可是我恆山派若要靠外人保護才能度過危機,這消息若傳出去,今後我派顏面何存?」

  妙音慌忙雙膝跪地,嬌軀發顫道:「徒兒知錯了,請師父重重責罰!」

  靜慧師太怒目瞪著她,過了好一陣,臉色漸漸轉為慈和,目中閃過悲哀和憐憫之色,嘆息道:「起來吧。為師只是想告訴祢知道,身為恆山派弟子,就要把本派的聲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妙音柔順的道:「徒兒明白了。」

  靜慧師太拉起她,眼神突然變的極其莊嚴肅穆,甚至有種說不出的悲壯,一字字道:「答應師父,就算將來遇到任何變故,祢都要永遠把恆山派的聲譽放在第一位!」

  妙音用最虔誠的姿態,恭恭敬敬的答應了。

  靜慧師太鬆了口氣,柔聲道:「祢是個很懂事的乖徒兒,為師現在要祢去做一件事,為了本派著想祢只有做出犧牲了……」

  ***    ***    ***    ***

  「我毫無辦法,只要一靠近就會被察覺。」鐵木蘭滿肚子牢騷,沮喪的道,「別看這老尼姑受了傷,耳目卻還是靈敏的要命,已經大動肝火的趕了我好幾次了,再這樣下去她恐怕真的會氣出病來。」

  江松林沈著的道:「這不能怪祢。她那間屋所處的位置對祢不利,透過門窗可以將周圍一覽無餘的看個清楚,在大白天祢確實很難接近。」

  鐵木蘭悶悶的道:「那怎麼辦好呢?」

  江松林沈吟不答。

  任東傑微笑道:「我們可以換一個角度想想,祢既然沒法接近,同樣兇手也不可能潛入行兇了,這反而是好事。」

  江松林道:「任兄說的不錯。我想至少在白天靜慧師太都是安全的,等晚上再來設法保護她吧。」

  鐵木蘭點了點頭,道:「那我們現在幹什麼?」

  任東傑伸了個懶腰道:「可以干的事情很多呀。這麼好的天氣,去找幾個女孩子聊聊天,應該會是件很愉快的事。」

  鐵木蘭板著俏臉道:「人渣傑,案子還沒告破,你又想去鬼混嗎?」

  任東傑一臉驚奇的道:「如果祢都不去找人談談瞭解情況,難道破案的線索還會自己送上門來?」

  鐵木蘭啞口無言,只能看著他整了整衣領,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臉上帶著春風得意的笑容——那樣子完全不像是去破案,倒十足是個正要去赴約的花花公子。

  「你……你這假公濟私的壞蛋!」鐵木蘭一咬嘴唇,拔足就追了出去,攆在他身後大聲道,「你真是去蒐集線索嗎?好,我跟你一起去!」

  任東傑愕然道:「祢為什麼要跟著我?各幹各的活兒不好嗎?」

  鐵木蘭杏眼圓睜,冷笑道:「江前輩直誇你呢,說你的能力比他們三大神捕都不遑多讓,我跟著你去學一學呀!怎麼了?不願意?」

  任東傑頓時變成了一張苦瓜臉,只好愁眉不展的陪著她一起走了,江松林卻在一旁搖著頭,忍不住啞然失笑了起來。

  ***    ***    ***    ***

  正午,陽光普照,到處都是一片明亮。唯有這間屋內是昏黑的,彷彿光明已與這裡隔絕。

  軟榻上,輕微均勻的鼻息聲響起,顯然是有人正在酣睡中。

  並不是午休的時間,為什麼這人會在睡覺呢?莫非是因為某種原因而精神不濟,不知不覺睡著了?

  忽然,房門輕輕的開了,一條黑色的人影無聲無息的飄了進來。

  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盯著軟榻,閃過冷酷無情的陰狠神色,然後腳步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挪動了過來。

  驀地,榻上的人翻身坐起,冷冷道:「殺人兇手!你終於來了!」

  黑色的人影立刻全身僵硬,面上的肌肉抽動著,勉強笑道:「祢……祢開什麼玩笑?」

  榻上的女人冷笑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是殺人兇手!我等你已經很久了!」

  黑色人影目中陡然露出凶光,惡狠狠的道:「祢胡說什麼?」

  「你當真要我點破嗎?」女人慢悠悠的道,「我親眼見到你行兇殺人的場面,你要我當著大家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嗎?」

  黑色人影喉嚨間發出暗啞的嘶鳴,喋喋怪笑道:「就算祢見到了又如何?祢忘記了一件事——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女人淡淡道:「你想殺我滅口嗎?」

  黑色人影沈聲道:「祢不該這麼大意的,既然早就認出了我,起碼也該叫個高手陪著保護祢。現在四周圍無人救援,我只要三招就可以殺掉祢,祢信不信?」

  女人靜靜的道:「大意的不是我,是你。你現在雖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我,難道就沒有想到過,這其實是我故意給你機會,你才能順利摸到這裡來的嗎?」

  黑色人影一震,尖聲道:「這是祢設下的圈套?」

  女人輕蔑的道:「不錯。我本來還不敢太肯定的,你居然是個殺人兇手,這實在難以令人置信,但現在我卻有了百份之百的把握。」

  黑色人影目中的凶光更盛,低吼一聲,整個人像豹子般剛要撲出,忽然間又硬生生的頓住了。

  「你應該認得這是什麼吧?」女人的聲音聽來比冰還冷,「只要你一動,我保證你身上就會多出五百個針孔!」

  黑色人影不敢動了,眼睛直直的瞪著女人手中亮出的一個金屬圓筒。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樣東西,是能夠令所有武林高手為之變色的,那就是這樣東西了——驚魂奪魄針!

  這是天下最可怕的暗器,只要一壓按鈕,五百支小針就會暴雨般射出來,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在這種距離內躲開!

  黑色人影胸口起伏,急促喘了幾口氣,凶光慢慢的斂去了,啞聲道:「祢當真打算揭穿我?」

  女人搖頭道:「正相反,我從未對任何人透露過你的秘密,即使是我最親近的人也不例外。」

  黑色人影默然片刻,道:「那麼祢究竟想幹什麼?」

  女人道:「你可以繼續進行你想做的事,我絕不會幹預和破壞,也一定替你保守住秘密,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黑色人影道:「祢說。」

  女人眼光發亮,一字字道:「我要你告訴我一件事……」

  黑色人影聽完後身軀一顫,本能的叫道:「我絕不會說的!」

  女人冷漠的道:「不要如此輕易就拒絕,我可以給你七天的時間考慮,離島之前再給我答覆。你好好的想清楚吧。」

  她重新又躺下,不再理睬對方了。

  黑色人影默然無聲的退了出去,走出屋子,冷風迎面吹來,察覺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呸,祢以為祢能威脅的了我?」他嘴角突然泛起一個惡毒的冷笑,喃喃自語道,「走著瞧吧,我很快就能把祢收拾掉。」

  風吹得更大了,陽光彷彿也變的黯淡了些,這黑色人影輕飄飄的縱起,就如鬼魅般消失了。

  ***    ***    ***    ***

  勞累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任東傑還是什麼線索都沒得到。

  他和鐵木蘭兩個東走西逛,把十多位客人全都拜訪了一遍,沒有一個人肯承認自己是當年血案的元兇。

  如果是任東傑單獨進行這項工作,他或許還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必要時對幾位女客犧牲一下「色相」,把想要瞭解的情況套問出來。

  可是跟了個鐵木蘭在身邊,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縛手縛腳的。她那單刀直入的問話方式,造成的後果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

  要不是看在她是個美女的份上,任東傑早就拂袖而去了,也不會陪著她胡攪蠻纏了這麼久,到太陽下山了才回去歇息。

  他才剛進屋,水還來不及喝上一口,妙音女尼就飄然而至了。

  這年輕美貌的尼姑還是那身出家人的裝束,眉清目秀的俏臉聖潔端麗,眸子裡彷彿籠罩著一層薄霧,有種遠離紅塵的遙不可及感。

  任東傑訝然道:「天已經黑了,小師太這時候來找我,不怕尊師見責嗎?」

  妙音柳眉輕蹙道:「貧尼不明,為何我師父就會見責?」

  任東傑嘿嘿一笑,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十有八九不是好事。更何況我還是這樣一個名聲不佳的浪子。」

  妙音凝望著他,淡淡道:「清者自清,在我佛眼中,是浪子也好,是正人君子也好,皆為虛幻。」

  任東傑撫掌道:「說的好。然則尊師所唸唸不忘的『恆山派聲譽』呢?也是無關緊要的虛幻嗎?」

  妙音嬌軀一顫,目中露出深思迷惘的神色,過了好一陣才道:「任公子,貧尼不是來和你打機鋒的,而是來兌現自己的諾言。」

  任東傑愕然道:「什麼諾言?」

  妙音咬了下嘴唇,俏臉上忽然泛起紅霞,垂首道:「貧尼昨天說過,只要你幫我把師父搬上來,我就……就以身相報……」說到這裡連耳根都紅透了,侷促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任東傑漫不在意的道:「那不過是情急之言而已,不必當真吧。」

  妙音用細若蚊蠅的聲音道:「可師父剛才訓示我,說過的話就一定要算數,不然就會墮了我派的威名……」

  「老天!」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叫了起來,「祢那個食古不化的師父,腦袋是不是用花崗岩做的啊,叫她見鬼去吧!」

  妙音慍道:「你別罵我師父,她老人家說的話當然不會錯,我總是聽從的。」

  她說著擡起手,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似的,顫抖的伸手解下了頭頂的發髻。一頭黑亮柔順的秀髮頓時垂了下來,披散在雙肩上。

  任東傑眼前一亮,他知道妙音只是個帶髮修行的尼姑,還沒有剃度,平時覺得她雖然容色極美,可卻總是顯得有些「木」,規行矩步的,缺乏少女應有的那種青春亮麗。

  可是這頭秀髮一飄落下來,整個感覺就完全不同了。這年輕尼姑就像是突然從佛門回到了凡塵,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了濃濃的女人味。幾絲髮梢淩亂的吹拂在臉蛋上,令人情不自禁的興起伸手替她撩起的衝動。

  ——這樣的美女選擇去做尼姑,簡直是在暴殄天物,浪費造物主的一番苦心!

  任東傑喝止道:「祢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快停手!」嘴裡雖然這麼說,可是生理上還是不受控制的起了反應。

  妙音心如鹿撞,俏臉紅得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妙目中閃過驚慌、迷惑、好奇而又罪惡的複雜神色,寬大衣袍下堅挺的酥胸不斷的急促起伏。

  如果能剝掉這象徵壓抑的僧袍,把這年輕尼姑美妙的胴體完全展露出來,讓她充分沈醉到衝破禮教禁忌的快感中去……

  這是多麼誘人的想法啊,任東傑要用很大的毅力才能壓制下這個念頭,一把拉住了妙音的手臂,阻止了她解開自己的衣裳。

  他吁了口氣,凝視著她道:「回去吧,我不需要祢這樣委屈自己。」

  妙音顫聲道:「可是我師父交代過,我一定要兌現諾言才行。」

  任東傑拉起她柔滑溫膩的纖手,湊到口邊輕輕一吻。

  妙音險些驚呼出聲來,全身立刻發軟,幾乎要立足不定的跌進他懷中。

  但任東傑卻已鬆手後退,灑然微笑道:「現在祢可以放心的回去交差了,就對尊師說,我想要的東西,我已經毫不客氣的得到了。」

  妙音的嬌軀顫動了一下,眼睛裡閃過感激之色,但又似乎有些失望,怔怔的站了半晌,臉頰上突然淌下了一行清淚,掩面奔了出去。

  任東傑目送她離開,走過去掩上房門,突然反身一個箭步躍到衣櫥邊,揮掌就把櫥門打塌了半邊,低喝道:「出來!」

  只聽「哎呦」一聲嬌呼,一個窈窕動人的身影被他扯了出來,險些撞到身上。

  任東傑沈著臉道:「玉玲瓏,祢又來我這裡作什麼?」

  玉玲瓏白了他一眼,撫著自己的皓腕嗔道:「狠心鬼,你拉痛了人家!」

  任東傑冷冷道:「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是個男的,我剛才肯定打爆他的頭。」

  玉玲瓏美目流盼的瞟著他,嫣然道:「難怪你那麼大方放過小尼姑,原來是發覺有人藏在屋裡。我還奇怪你怎麼轉了性呢!」

  任東傑皺眉道:「我在等祢回答我的問題。」

  玉玲瓏露出詫異的表情道:「幹嘛老闆著一張臉?唔,我知道了,你是因為好事被我破壞了,所以在生我的氣是嗎?」

  不等任東傑回答,她就湊了過來,單臂撐著身體靠在他肩上,膩著嗓音道:「別那麼小器嘛,男子漢大丈夫,對我這樣的小女子發什麼脾氣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撒嬌般在他身上磨蹭,聳挺的酥胸彈跳驚人,檀口中的氣息輕吐在他臉上,帶著如麝如蘭的清香。

  任東傑不禁怦然心動,發覺自己很難再把臉板下去,於是點頭道:「好,我不生氣。可是祢自己也說了,破壞了我和小尼姑的好事,現在我要祢賠!」

  說著他反手就摟住了她,手掌放肆的捏著她盈盈一握,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纖細柳腰。

  玉玲瓏「啊」的嬌呼,掙紮著就想逃開,扭著身子嗔道:「不能這樣!快放開我啦……」

  任東傑手臂一緊,正色道:「是祢自己送上門的,這次我要是再讓祢這麼白白的跑掉,我以後還用在江湖上混嗎?」

  他嘴裡說話,手掌繼續在活動,從平坦的小腹開始向上移師,示威般的逐步侵犯到了高聳的雙峰下。

  玉玲瓏被他摸的嬌軀發軟,無力的倒在他懷裡喘息著,雙手趕忙死死的壓住那作惡的手掌,懇求道:「不,不……你先聽我說……人家真是有事來找你的……」

  任東傑嗅著懷中美女的體香,嘴巴湊到她嫩滑的小耳珠上,吹著熱氣道:「除了利用我做免費的保鏢之外,想來也不會有其他的好事。」

  玉玲瓏癢的不住縮著粉頸,呻吟般道:「又出了新的兇手……我要你繼續……唔唔……繼續保護我的安全……呀!」

  話猶未了,櫻唇突然被封住了,對方的大嘴已經強吻住了她的櫻桃小口,灼熱的舌頭一下子就探了進來,貪婪的攝住了她的香舌。

  玉玲瓏嬌軀發顫,本能的伸手推拒了兩下,隨即就完全軟化了下來,香唇熱烈的反應著,一直到被吻的紅霞上臉,嬌喘連連。

  任東傑趁勢一伸手,突破了她脆弱不堪的防線,順利的滑入了衣襟的領口裡。

  玉玲瓏忽地清醒了些,俏臉後仰避開他的熱吻,纖手再次隔衣按住他,似嗔似喜的道:「你放肆夠了嗎?是否可以規矩點跟人家說話呢?」

  任東傑笑道:「這次我不會再上祢的當了,要想我為祢賣力,就要先把報酬給我才行。」手掌又往裡擠進了一些,佔領了極具戰略性的要塞。

  玉玲瓏全無抗拒之力,軟軟的靠在他懷裡,喘息道:「不能這樣……我最多只能預付你一半報酬……啊……你快把手拿出來……啊呦……」

  驚呼聲中,那隻作惡的手是拿了出來,但卻連同貼身的肚兜一起帶出。霎時間,玉玲瓏春光大洩,敞開的衣襟下可看見大片晶瑩的肌膚,雪白豐滿的雙乳有一半裸露了出來。

  任東傑大感刺激,故意將肚兜湊到鼻端深深一嗅,讚道:「好香啊……唔,玉小姐說的一半報酬,不知是指上面這一半呢,還是下面那一半?」

  玉玲瓏紅暈雙頰,沒好氣的啐道:「你這人哩,腦子裡從來都沒什麼好念頭。」

  任東傑一揚眉,自言自語道:「說不出來嗎?那好,我就上下各得一半吧。」

  他說著一隻手探向半裸酥胸,另一隻手撫上了溫暖渾圓的大腿。

  玉玲瓏被摸的全身發燙,秀眸射出熾烈的情火,軟弱的道:「就……就上面的一半吧……但你要答應人家,絕不可以踰越界線……」

  任東傑盯著這風姿卓越的動人美女,調侃道:「祢以為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我根本就用不著做出任何承諾。」

  玉玲瓏大嗔道:「你若用強得到我,人家怎樣也不會心服的。」

  任東傑微笑道:「那麼我們再來打個賭好了,我也只用這雙手,一刻鐘之內絕對能令祢討饒。只要祢的小嘴能忍著不發出可愛的呻吟聲,就算我輸了,如何?」

  玉玲瓏橫了他一眼,櫻唇輕顫的道:「那不還是讓你過足了手腳的癮?好,就讓小女子見識一下,任公子的手上功夫究竟有沒有傳說中那樣厲害!」

  任東傑哈哈一笑,食中二指沿著她的胸部曲線自上而下一劃,衣襟一下子就完全向兩邊敞開了,令人目眩的美好酥胸頓時全部裸露在了視線中。

  任東傑看得雙眼發亮,哪裡還會客氣,兩隻手一齊按上了這無限誘人的酥胸。

  玉玲瓏臉熱如火,呼吸急促了起來,全身就似沒了骨頭般靠在他身上,一聲不響任他恣意的滿足。

  溫香暖玉在握,任東傑的心跳也加快了起來,雙掌愛不釋手的玩弄著這兩團嫩肉。

  嬌嫩的蓓蕾條件反射般硬了起來,原本是淡淡一圈的乳暈也呈現出了誘人的色澤。

  玉玲瓏用力的咬著嘴唇,兩眼水汪汪的情思難禁,俏臉已經變的和乳暈一樣的嫣紅。

  任東傑露出促狹的笑容,十根指頭捏、按、揉、壓,無所不用其極的逗弄著這美女的乳尖,使出了渾身解數挑逗著她。

  玉玲瓏情不自禁的張開小嘴劇烈喘息著,整個嬌軀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半睜半閉的美眸已經有些失神,兩顆乳頭完全綻放了開來,就像是鑽石一樣的堅硬。

  驀地,她感覺到對方的指尖滲出絲絲寒冷的真氣,那感覺就如螞蟻在噬咬著自己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這一下再也忍耐不住了,張嘴發出了「哎呀」的嬌吟。

  任東傑大喜,鬆開手道:「怎樣?我贏了……」

  話猶未了,他的目光正巧繞過玉玲瓏的肩頭,瞥見桌上的銅鏡裡似乎有亮光一閃!

  幾乎是下意識的,任東傑猛地彈起,抱著玉玲瓏的嬌軀滾了出去!

  只聽「嗤嗤嗤」幾聲輕響,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突然釘上了四枚金光閃閃的暗器!

  任東傑大喝一聲,左手將玉玲瓏推開,右手夾在衣袖裡上下翻飛,轉眼間又接下了八枚激射而來的金光!

  暗器入手冰涼,堅韌,是薄而鋒利的一片片,他百忙中低頭一看,臉色突然變了!

  ——這赫然是一片片的金葉子!

  突然之間,暗器不再打來了,窗邊有條人影閃電般的倒飛而出,倏地就消失了。

  任東傑暗中嘆了口氣,借力翻身,從門口掠了出去。

  他是個很謹慎的人,知道在對方神出鬼沒的暗器威脅下,穿窗而過實在太危險,只有正門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屋外是黑沈沈的夜色,那人影已經不見了。

  任東傑在夜風中悄立了片刻,這才返回屋裡,玉玲瓏正驚魂甫定站起身來,粉臉煞白道:「你看到了嗎?是誰?」

  任東傑搖搖頭,俯身將所有的金葉子都撿了起來,若有所思的道:「金葉子!嘿,果然是金葉子!」

  玉玲瓏失聲道:「什麼?金葉子不是跟那頂轎子一起炸死了嗎?」

  任東傑淡淡道:「那只是個金蟬脫殼之計罷了,我絕不相信她會那麼容易死去。」

  他不等玉玲瓏說話,又沈著的道:「祢把床移到遠離窗戶的角落裡,務必要在暗器射不到的地方,然後關上門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玉玲瓏欲言又止,清澈動人的美眸裡似乎蘊含著許多言語,但最終卻沒說出來,只是輕輕道:「我明白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任東傑送給她一個寬慰的笑容,整好衣裳大步出門,展開輕功掠進了夜色中。

  ***    ***    ***    ***

  寒風凜冽,不知不覺間,冬季已經取代了暮秋。

  鐵木蘭站在「臘梅軒」外的一顆松樹下,向著手心裡呵了一口暖氣,然後握住冰冷的刀柄。

  這樣冷的天氣,別人都早早回屋烤火了,她卻敬業的履行著捕快的職責,守衛在靜慧師太的屋外。

  入夜之後,這老尼姑似乎安靜了許多,又或許是猜到她會下定決心不走,竟沒有出來趕她離開。

  不過,趕是不趕了,卻也沒有邀請她進屋避寒,於是鐵木蘭就只好一個人站在外面,在呼嘯的狂風中苦苦的挨著……

  ***    ***    ***    ***

  燭火搖晃,一共十二片薄薄的金葉子,在燈下閃耀著奪目的金光!

  江松林的眼睛裡也在閃著光,沈聲道:「轎子的那具男屍並不是金葉子,這一點我們倆早已達成了共識。」

  任東傑點了點頭道:「毫無疑問,幾天前上船的客人當中,其實根本就沒有『金葉子』這個人。我們當中的某個人,在那兩天裡同時扮演了『金葉子』和她自己這兩種身份。」

  江松林同意道:「因為金葉子總是躲著不露面,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而在轎子爆炸之後,她就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身份。」

  任東傑道:「我想她很可能就是這裡的島主,一切陰謀也都是她暗中策劃的。如果這個想法屬實的話,兇手只要在幾個女子當中找就可以了。」

  江松林思忖片刻,道:「遺憾的是我們並不能確定金葉子一定是女的。」

  任東傑不解道:「為什麼?一個月前在金陵城裡,我甚至曾進入過轎子,和她隔著一張簾子說過話。」

  江松林惋惜的道:「但聽聲音是靠不住的。任兄忘了『控喉術』嗎?」

  任東傑吃了一驚道:「我只知控喉術可以改變自己的聲音,難道還能……」

  江松林道:「改變聲音只是最基本的水平,這種邪術練到最深時,可以任意模仿他人語調,惟妙惟肖的幻化男女,令人無法分辨得清,所以才會遭到俠義道的唾棄。」

  任東傑呆了半晌,苦笑道:「金葉子若真是男人,我一定會掉滿地的雞皮疙瘩。」

  江松林淡淡道:「那你就準備掉吧。我剛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金葉子在江湖行走時怎樣都不肯離開轎子?」

  任東傑怔了怔,臉色突然發白道:「難道是因為她……他其實是個男人?」

  江松林緩緩道:「三年前逃出來的那位倖存者,我們無法確定其性別。如果這人是男的話,也許他很早就處心積慮的策劃著這起陰謀了,包括偽裝成金葉子。」

  任東傑倒抽了口涼氣,喃喃道:「不錯,他先以金葉子的身份在江湖上闖出響亮名聲,讓人人都以為金葉子是女子。等到他正式開始報仇雪恨的時候,大家就只會從女子當中去尋找兇手,不會注意到他了……噢,老天……」

  江松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你也不必太較真了。眼下只能說一切都還是未知的,不能排除兇手究竟是男還是女。」

  任東傑長長的嘆了口氣,頹然坐了下來,好久都說不出一句話。

  ***    ***    ***    ***

  屋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鐵木蘭聞聲回頭,不禁一怔。

  靜慧師太撐著根木杖,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木無表情的道:「外面風大,進來烤火暖和一下吧。」

  這句話說的很冷淡,但鐵木蘭聽在耳裡,還是湧起了一股暖意。

  原來這老尼姑並不是絕對無情的,雖然行事比較死板,但還是很有些人情味的。

  鐵木蘭想到這裡,臉上也泛起了笑容,吐了吐舌頭道:「多謝師太!」

  她高高興興進了屋,轉身正要關門,靜慧師太腳下突然一個蹌踉,立足不穩向前俯跌了下去。

  鐵木蘭一驚,忙飛身上前扶住,嘴裡道:「您老沒事吧?唉,傷勢還沒好就別隨便下床呀……」

  這句話還沒說完,一隻手驀地從旁邊伸來,掌緣在她頸後的大動脈上一切!

  鐵木蘭眼前一黑,連哼都沒哼出來,就「啪」的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靜慧師太喘了幾口氣,臉色一片灰白,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一瞬間又蒼老了十年。

  好容易止住了咳聲,她抱歉的看了鐵木蘭一眼,喃喃自語道:「約好的時間已經到了,誰叫祢阻著本座呢?」

  說完就拄著木杖走了出去,然後反手關上了房門……

  ***    ***    ***    ***

  任東傑回到居所時,已經是三更以後了。

  屋內的燈已熄滅,藉著窗外透進的淡淡星光,可以看見床鋪果然已移到了角落,女子曼妙的曲線正裹在被單裡,面朝裡睡著,長發披散在枕頭上。

  任東傑冷冷道:「玉小姐,祢倒是挺不客氣,又一次佔用了我的床。」

  玉玲瓏沒答腔,似乎是躲在被窩裡嗤嗤的笑。

  任東傑板著臉道:「這次祢休想再叫我打地鋪了。何況這次祢輸了給我,若想留在這裡不走的話,就只能跟我同床共枕一起睡!」

  玉玲瓏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依舊沒有起來的意思,明顯就是在挑釁他的耐心。

  任東傑恨的牙癢癢的,將心一橫,大踏步走到床邊,腳下卻踢到一堆東西。

  他睜大眼睛一看,竟是由外到內的女子裝束,整整齊齊的堆放在地上。

  ——敢情她竟是脫光了衣服,全身不著寸縷的躺在被窩裡?

  任東傑不由興奮起來,低聲道:「這是祢自己找的,現在我就要收取全部報酬了,祢不能怪我!」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也脫光,跳上床,遊魚般的就鑽進了被子。

  一個溫暖,光滑而又香噴噴的嬌軀立刻貼了過來,微微顫抖著,飽滿的雙乳擠壓住了他的胸膛。

  任東傑的慾火立刻飆升,剛才愛撫玉玲瓏時本就積累了太多的熱情,這時候一下子全都爆發了出來。

  他一個翻身壓上了她,手掌插到身下盡情的撫摸著滑溜溜的粉背,嘴巴從肩部吻起,很快就攻佔了挺拔陡峭的玉峰。

  玉玲瓏今夜出奇的柔順,雖然略有些緊張,但卻十分配合,稍微示意就主動的分開了兩條渾圓柔膩的大腿。

  任東傑忍不住了,喘氣道:「玉小姐,我……我真的要來了!」

  玉玲瓏嬌軀不斷發顫,但卻用盡全力抱緊了他,那越來越熱的胴體,還有主動擡起的豐臀,都已經充分說明了她的芳心暗許,做好了接納陽根的準備。

  「來了!」任東傑將她雙腿分的更開,胯下的陽物高高翹起,在黑暗中準確的找到了位置,一點點的捅進了緊密的花唇中。

  潮湧而來的快感,令的他舒服的難以形容。胯下的女子卻壓抑的低呼了一聲,似乎有些痛楚……

  驀地,任東傑出了一身冷汗,駭然驚叫道:「妙音,是祢!」

  女子淚流滿面,低低的抽泣起來。

  任東傑心頭一片混亂,正想退出,誰知妙音卻猛地用雙腿纏住了他的腰部,擡起屁股用力向上一送……

  「噗嗤」一聲輕響,借助淫水的潤滑,又粗又長的肉棒一下子就捅到了盡頭!

  ***    ***    ***    ***

  就在這同一時刻,鐵木蘭悠悠的醒了過來。

  她坐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很快回想起發生了什麼事。

  這老尼姑,簡直是豈有此理!

  鐵木蘭怒氣衝衝的環視著屋內,發現靜慧師太並不在,不由得著急起來,趕忙奔出去尋找。

  她才剛走出「臘梅軒」,就發出了一聲驚惶的尖叫!

  不遠處的一棵松樹上,靜慧師太的屍體就懸掛在那裡,死灰色的眼珠空空洞洞的望著天空!

  這次是真正的死人了,世上絕沒有人能再救活她——至少有十支插著羽毛的長箭透體而過,把她牢牢的釘在樹幹上!

  鮮血還未完全凝固,正一滴滴的淌落下來。在屍身腳下的土地上,有個鮮紅鮮紅的、大大的「貳」字,是那麼顯眼、那麼詭異的躍入了視線!

第十五章 第三個犧牲者

  夜色深沈,屋外寒風呼嘯,室內卻溫暖如春。

  黑暗中傳來動情的喘息聲,兩個赤裸裸的身體在床上糾纏。

  「怎會是祢呢?妙音。」任東傑吃驚非小,肉棒一不留神就戳到了盡頭,頂在了那嬌嫩酥軟的花心上。

  他本能的想拔出來,但妙音卻用雙腿死死的纏住了他,渾圓的臀部向上迎送,將那粗長的武器完全吞噬。

  窄小溫熱的肉壁在收縮著,花心彷彿有吸力般咬合著,任東傑一陣銷魂,也舍不得再抽出來了,就這樣壓著身下的美貌尼姑,低聲道:「祢怎麼又回來了?玉玲瓏呢?」

  妙音酥胸急促的起伏著,咬著嘴唇道:「我跟玉小姐說了,她同意成全我的心意,回她自己的居所去了。」

  任東傑嘆道:「祢又何苦如此?」

  妙音臉熱如火,嬌軀不斷的顫抖著,抽泣道:「師父的話我永遠都聽的。她說我們絕不可以欠你的情,因為你……你……」

  任東傑淡淡道:「因為我是個名聲極臭,人品又壞的浪子,是嗎?」

  妙音在黑暗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飽含淚水的明眸凝望著他,輕輕道:「你的人品一點也不壞……我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妙蒂師姐那麼喜歡祢了……」

  聽她提起死在靜慧師太掌下的妙蒂,任東傑心中不禁一痛,牢騷道:「不是我要對祢師父不敬,但她的確是太死板和不近人情了。對了,她有對祢說過殺死彭泰的兇手是誰嗎?」

  妙音傷感道:「沒呀。白天你們走後我試探過師父的口風,她說要親自找那個人算帳,對我也都守口如瓶。」

  任東傑沈吟道:「也許尊師是想保護祢吧,祢若知道了真相,兇手就會興起殺人滅口之心了。」

  兩人對答了幾句話,一時都忘了彼此已經緊緊結合在一起。等到回過神時,妙音「呀」的一聲低呼,顯得手足無措,羞的連耳根子都燒的發燙。

  任東傑吻了吻她的嘴唇,柔聲道:「很痛是不是?」

  妙音噙淚搖頭,心中既羞愧又惶惑,卻又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異樣,輕輕道:「不會很痛……是……是一種好奇怪的感覺……」

  聽著胯下的美女含羞帶怯,吹氣如蘭的說出這樣的話,任東傑又是一陣激動,忍不住將腰部前後挪動著。

  「啊……」妙音嗚咽一聲,熱淚奪眶而出灑到了男人的臉上,同時下面滾燙的蜜汁也大量的湧出,澆灌著侵入身體最深處的地方。

  任東傑也已到了極限,俯下身封住她芳香的雙唇,奮力將肉棒更深的擠進秘洞裡,洶湧的熱情全部噴射給了這美麗的小尼姑……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了身形展動的風聲,接著玉玲瓏的嗓音在窗戶邊焦急的喚道:「快起來,出大事了!」

  兩人都是一驚,高潮才剛剛來臨就一下子消散了,下意識的分了開來。

  任東傑翻身坐起,沈聲道:「怎麼了?」

  玉玲瓏躊躇了一下,盡力用平靜的語調道:「靜慧師太遇害身亡!」

  妙音全身一顫,柔軟的嬌軀立刻僵硬,雙眼在黑暗中不能置信的睜的大大的,良久才反應過來,顫聲道:「什麼?」

  玉玲瓏一字字道:「靜慧師太過世了!」

  妙音悲嘶一聲,觸電般跳了起來,飛撲下床打開了房門,就這樣赤裸著玉體往外衝去。

  還沒奔出幾步,耳旁風聲響動,任東傑疾掠上前扳住她的肩膀,強行把她拖了回來。

  「放開我……我要去見師父……快放開我……」妙音聲嘶力竭的哭叫著,拳打腳踢。

  任東傑冷靜的不予理睬,撿起地上的衣服套上她裸露的身子,然後才放開了她。

  一鬆手妙音就飛奔而去,轉眼就消失了。

  玉玲瓏卻探了半張臉進來,瞟著他促狹的嬌笑道:「老尼姑死的真是不巧呀,打斷了你的興致是不是?」

  任東傑顧不上答腔,快手快腳的穿好衣物,展開輕功掠了出去。

  玉玲瓏跟了上來,不依不饒的追問道:「如何呀?和我比起來,她一定更合你的心意吧?」

  任東傑充耳不聞,岔開話題道:「祢是怎麼知道靜慧師太死的?」

  玉玲瓏嘲諷的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大家都趕到了現場,整個島上也就只有你們這對野鴛鴦缺席,要不是我好心趕回來報訊,看你們剛才有多麼狼狽!」

  任東傑掃了她一眼,淡淡道:「祢實在不該答應她那麼荒唐的要求的。」

  玉玲瓏故作驚奇的道:「怎麼?送到口邊的肥肉都不想吃?一向風流慣了的任公子,是什麼時候轉了性的?」

  任東傑皺著眉頭道:「自上船以來,我就似乎交了桃花運,好幾個美女自動投懷送抱,這著實不對勁……」

  玉玲瓏撲哧嬌笑道:「這說明你魅力大呀,連出家人都無法抗拒。」

  任東傑沒好氣的道:「絕不是這麼回事,我想這裡面必然有某種原因……」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飛速的在夜色下奔馳著,很快就趕到了「臘梅軒」門口。

  遠遠的就聽到了妙音悲慟的哭聲,跟著靜慧師太的屍體赫然躍入眼簾!

  眾人三三兩兩的站著,誰都沒有說話,默默的望著撫屍痛哭的妙音。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臉龐,那悲痛欲絕的樣子,就是心腸再硬的人都會興起憐惜之意。

  鐵木蘭的眼圈也有些紅了,把妙音攙扶到一旁,輕聲的安慰起來,又取出手帕給她拭去眼淚。

  玄靈子喟然嘆息道:「想不到師太剛被救活一命,短短幾個時辰之後又不幸遇難。想來也是上天注定的劫難,所以躲不過去吧。」

  江松林沈聲道:「道長此言差異,這明明是人為造成的案子,跟老天有什麼關係?」

  玄靈子淡淡道:「案子固然是人為的,但若從因果上來看,也許這就是宿命。」

  鐵木蘭忍不住從旁插言,揚聲道:「殺人就是殺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都要被王法制裁!」

  任東傑目光炯炯的道:「我們現在要先確定一件事,師太是怎麼死的?」

  江松林攤開手掌,亮出一支插著羽毛的長箭,箭頭顯然是特製的,打造成狹長的尖型,比一般的箭鋒銳得多。

  他道:「是被十支這樣的箭透體而入刺死的!」

  任東傑接過來仔細的看了看,又看了看屍體,沈吟道:「這十支箭並不是由弓弦射出來的,恐怕是兇手親自一支支的插進師太身體,把她給活活釘死的!」

  妙音嬌軀劇顫,霍地擡起頭來,清麗的俏臉上雖然還滿是淚痕,可是眼睛裡卻已燃起了悲憤的火光。

  胡仙兒打了個寒噤,喃喃道:「太殘忍了,真的是太殘忍了。十支利箭……痛都要把人給痛死……」

  任東傑點頭道:「看師太扭曲的面容就可知道,她死的必定十分痛苦。兇手大概是先封了她的穴道,再用這種殘酷的手段將她折磨至死。」

  妙音淚流滿面,嘶聲道:「為什麼?兇手為什麼要如此狠毒,難道他就沒有半點人性嗎?」

  崔護花冷冷道:「祢應該知道為什麼,這就叫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妙音的臉色霎時慘白,全身不由自主都在發抖,失神的搖著頭道:「不,不是這樣的……不……」

  崔護花道:「否認也沒用。屍體旁邊的這個『貳』字就已經說明了,師太也是當年的六位真兇之一,現在是第二個被殺死的復仇對像……」

  妙音不停的搖著頭,突然不顧一切的叫了起來:「不!我絕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你在血口噴人……」

  話還沒說完,她就像崩潰了似的俯下身,再次掩面痛哭了起來。

  崔護花冷漠的望著她,眼中沒有半點的憐憫,有的只是說不出的譏誚和輕蔑,彷彿已不屑再和她爭辯。

  江松林用威嚴的目光,把每個人都掃視了一遍,淡淡道:「又一個人死了。顯然兇手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目標。再不來找我坦白三年前的罪行,然後共同商量對策,恐怕下一個就會輪到你了。」

  他這話是對著所有人說的,可是大家卻全都沒有反應,就好像飄到水面上的細小灰塵,沒能激起一絲的波瀾。

  ***    ***    ***    ***

  ——沒有哪個人能完全排除兇手的嫌疑!

  這就是江松林做出的結論。他一走進屋裡,就堅定的說出了這句話。

  這話是對任東傑和鐵木蘭說的。看起來只有這兩位同行和好友,才能得到這有名神捕的絕對信任。

  任東傑靜靜的道:「這很正常。深更半夜,每個人都單獨在自己房裡睡覺,若有人能提得出不在場證明,那反而是欲蓋彌彰了。」

  鐵木蘭十分難過,黯然道:「是我沒能完成任務。若我警惕性高一些,師太也就不會慘死了……這是我的失職……」

  任東傑安慰她道:「這又怎麼能怪祢呢?是她自己的脾氣太古怪,好好的竟把祢打暈,不然肯定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鐵木蘭愀然不樂,半晌才道:「我不明白,師太為何要打暈我?如果是兇手這麼做還差不多。」

  江松林淡淡道:「因為她跟兇手約好了要見面,怎能讓祢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呢?」

  鐵木蘭失聲道:「什麼?跟兇手約好見面?她是不是瘋了?」

  「當然不是。」江松林沈聲道,「以前我以為靜慧師太不肯揭露兇手,是因為她想日後單獨找他算帳,但剛才看到現場的那個『貳』字後,我才知道其中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鐵木蘭愕然不解道:「什麼原因?」

  江松林還沒來得及說話,任東傑已阻止了他,轉頭認真的對鐵木蘭道:「大捕頭,祢能否動腦筋自己想一想呢?什麼都要別人告訴祢,祢這樣子還能當捕快?」

  鐵木蘭杏眼圓睜,氣鼓鼓道:「你別瞧不起人!自己想就自己想,我就不信腦筋會比你們差!」

  她咬著手指,在原地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道:「這個『貳』字說明,靜慧師太也是當年的六位真兇之一。按理說兇手是逍遙山莊唯一的倖存者,跟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有什麼理由會約來見面呢?」

  任東傑提醒道:「當年血洗逍遙山莊的動機是什麼,祢沒有忘記吧?」

  鐵木蘭雙眼一亮,興奮的道:「啊,我知道了。是為了那些秘笈!靜慧師太想要得到這些武功心法,所以想以此跟兇手進行交換。」

  江松林頷首道:「答對了。」

  鐵木蘭吐了吐舌頭,表情相當可愛,忽然又恨恨的道:「我還以為老尼姑有多麼的正義高尚,原來竟是這樣一個手染鮮血,對邪派武功也唸唸不忘的人!」

  任東傑道:「不要太早就下判斷,畢竟三年前的事我們還沒完全瞭解清楚。」

  江松林忽然道:「但有一點是不會錯的。三年前的真兇們雖然血洗了逍遙山莊,看起來卻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因此接到請帖之後才會抱著希望趕來赴約。」

  任東傑若有所思的道:「可是,若沒有得到武功心法的話,彭泰為什麼會使『碎骨掌』呢?」

  江松林道:「很可能是那位倖存者故意將其中幾部秘笈傳了出去,以此作為香餌吊人上鉤。這就是近一時期『控喉術』、『枯心掌』等武功重現江湖的原因。」

  這個解釋的確很合理,可是任東傑總是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他喃喃道:「靜慧師太明知道兇手是個危險人物,她自己又傷勢不輕,為什麼會如此大意的去見面呢?她就沒有提防之心嗎?」

  鐵木蘭冷哼道:「這老尼姑一向自大慣了,也許以為兇手有把柄被她握著,肯定不敢怎樣,誰知卻偏偏遭了毒手。」

  江松林目光閃動,道:「任兄,你看靜慧師太會不會是將兇手的秘密透露給妙音了,所以才會這樣有恃無恐。」

  任東傑搖頭道:「若真如此的話,妙音剛才就一定會指認出兇手了,有什麼理由隱瞞呢?」

  鐵木蘭不服氣道:「也許妙音出賣了師父,跟兇手是同謀呢?」

  任東傑斷然道:「那不可能的。妙音對師父的深厚感情絕不是假的,昨夜她以為師父身亡時暈了過去。我一替她運功就知道,她是真的因悲痛暈了過去,不是在偽裝。」

  鐵木蘭強辯道:「或者妙音也像師父一樣的倔強,不想倚賴六扇門,希望能自己親手報仇……」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這倒是有可能。但我昨天運功時也同時發現,她的內功根基雖然純正,可是修為卻還很淺。她應該知道自己是絕不可能抵擋『碎骨掌』的,若要報仇唯一的辦法就是與我們合作。」

  鐵木蘭找不出話來反駁了,鼓起腮幫直生悶氣。

  江松林忽然道:「任兄說的有理。如果靜慧師太真的告訴過妙音誰是兇手,那麼她剛才一定會忍不住怒視那個人的。但我回想起來,她始終只是在哭,並未對任何人有過異樣的眼光。」

  鐵木蘭終於信服了,著急的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做呢?這案子再沒有其他線索了呀。」

  江松林道:「只有一個字——等!」

  他頓了頓,沈著道:「兇手還會繼續行兇的,等他再次出動時,相信我們就能將此人捉拿歸案。」

  鐵木蘭駭然道:「你是說還要等兇手再殺一個人?身為捕快,我們應想辦法儘早將他捉住,不讓兇案再度發生才是!」

  江松林淡淡道:「希望如此吧。但兇案就算發生了,也是這些人自己找的,血債血償本就是江湖上的規則。我事後替他們找到兇手償命,也就對的住他們了。」

  鐵木蘭陡然抽了口氣,睜大眼睛有些迷惘地望著江松林,覺得他的話聽的很不入耳。

  任東傑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意味深長的道:「有兇手才有捕快。這世上若再沒有人犯案,祢想做『天下第一女神捕』的願望豈不是成了空談嗎?從這個意義上說,也許真正的名捕潛意識裡,都盼望著能發生更多的血案吧。」

  江松林笑了笑,居然沒有否認的意思。

  忽然間,鐵木蘭感覺到,這位受人景仰的前輩在自己眼裡,形像雖然還是高大的,但卻不再籠罩著光環了。

  ***    ***    ***    ***

  一隻紅漆銅箍的大浴桶,放在屋子的一角,正在冒著裊裊的熱氣。

  桶邊有個木製的小架子,上面擺放著一個銅壺,壺嘴同樣在冒著熱氣。旁邊還有一條乾燥的毛巾和一塊香噴噴的胰子。

  一隻白皙纖柔的玉臂從桶裡伸了出來,輕巧的拿起了胰子。濕淋淋的水珠一滴滴的掉了下來,襯得這手臂如同粉藕一般的鮮嫩誘人。

  熏香已點燃,整間屋子都瀰漫著一股好聞的氣息。

  柳如楓半躺在浴桶裡,享受著熱水洗滌嬌嫩肌膚的愜意,嘴裡輕輕的哼著歌兒,白裡透紅的雙頰在霧氣的蒸騰下,看上去更是嬌艷欲滴。

  她很喜歡洗澡,尤其是早晨醒來後的沐浴,就如初生嬰兒般赤裸著泡進滾燙的熱水裡,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舒服。

  一張簾子從眼前懸掛下來,把浴桶嚴嚴實實阻隔在房間的角落裡。無論從外面的哪個角度,視線都無法直接看到這美人出浴的香艷場面。

  儘管脫光衣服之前就已經確定,房門是鎖死的,但柳如楓還是習慣性的垂下了這掛簾,因為她是一個非常害羞的人,平常好端端的也會莫名其妙的紅了臉。

  何況她現在將要做的,更是一件相當羞恥的事。就連她自己想想都會臉蛋發燒,無地自容。

  纖手放下了胰子,掬起一捧水輕輕灑在自己裸露的酥胸上。晶瑩剔透的肌膚,在清澈的熱水裡看來就像一匹毫無瑕疵的緞子,是那麼的完美,那麼的精緻。

  柳如楓痴痴望著自己水中的動人裸體,似乎也被自己的美麗吸引住了,貝齒咬著下唇,眼波逐漸變得朦朧。

  許多像她這個年紀的少女,雖然肌膚也很光滑,臉蛋也很漂亮,但難免顯得稚氣。比起真正成熟的女人,似乎少了幾分誘惑。

  然而柳如楓卻發育的相當成熟,身材比同齡的少女多了幾分成熟,絕不比任何一個少婦遜色,而皮膚卻是一種純天然的光潔雪白,又比那些要靠胭脂粉飾的少婦來的青春。

  她垂下頭,看著自己驕傲隆起的胸脯。雪白堅挺的雙乳在水中載沈載浮,就像是大海中屹立起的巍峨玉峰。

  柳如楓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微微的托著胸前的玉乳。即使是在熱水浮力的作用下,也可以感覺到不輕的份量。

  纖掌輕柔的滑動著,漸漸的移向曲線美好的雙峰頂端。兩顆嬌嫩的乳尖是可愛的粉紅色,還沒被觸碰到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硬了起來。

  「哦……嗯嗯……嗯……哦哦……」柳如楓緊蹙著眉心,明眸中彷彿燃起了火焰,小嘴裡送出一連串斷斷續續的呻吟,美麗的胴體也開始在水中痙攣,蜷曲。

  她擡起雙足搭上木桶邊緣,修長勻稱的玉腿左右分開,纖指找到了那緊密嬌艷的細縫,接著嬌軀觸電般顫抖了一下,足尖一下子繃得筆直……

  幽靜的屋子裡,很快響起了夾雜著快樂和自慚的呢喃:「哦……我是個……淫蕩的女孩……哦……淫蕩……」

  若不是親眼瞧見,有誰能相信這個以清純靦腆聞名武林的「玉女劍仙」,竟然會在洗澡時如此投入的自慰?

  那張純真清麗臉蛋上露出的焦急熱切表情,就像是一個慾求不滿的蕩婦似的,形成了極其巨大的反差。

  終於,隨著一聲長長的嬌喘,柳如楓劇烈哆嗦了一下,然後軟軟的靠在了木桶內壁上,雙腿也無力的掉回了水中。

  她仰首向著屋頂,一聲不響,臉上帶著茫然若失而又懊惱的神色,彷彿對這行為無比的厭惡,可是又偏偏無法克制。

  突然,柳如楓嬌軀一震,臉色大變,駭然發現簾子上印出了一個男子的人影。

  「誰?」她嬌叱一聲,本能的從木桶中躍起,但是馬上就想起自己此刻是一絲不掛的,不禁「啊」的又落了回去。

  水珠四散濺開,灑的地面上濕了一大片。

  那男子在簾外低笑道:「柳大小姐莫緊張,本人並無惡意。」

  柳如楓失聲道:「趙黑虎?」

  「正是本人。」趙黑虎答應了一聲,喋喋怪笑道,「柳大小姐剛才的聲音真是動聽。」

  柳如楓雙頰騰的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顫聲道:「你……你來了多久?」

  趙黑虎得意的道:「已經久的聽到了一切。」

  柳如楓又驚又怒,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泛上心頭。衣服就在桶邊的木架上,她真想不顧一切的跳起身穿好,再抓住劍柄給這家夥狠狠的一劍!

  可是她卻不敢這麼做——雖然隔著一張簾子,但是自己若出了木桶,全身的曲線還是會清晰的印上去,就算只是個影子,那也羞死人了。

  她只能蜷曲在木桶裡,強自鎮定的痛斥道:「滾出去!」

  趙黑虎大笑道:「如果祢是我,祢現在會不會出去?」

  這句話說的很輕薄,柳如楓心頭一顫,纖掌揚起隔空一握,尺餘外遠的長劍突然自動彈了起來,跳到了她的掌心中。

  趙黑虎的笑聲嘎然而止,脫口讚道:「好功夫!」

  柳如楓恨恨道:「害怕的就快滾,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趙黑虎突又咧嘴笑道:「老子為什麼要害怕?祢功夫雖好,但卻絕對不敢光著身子走出浴桶來。」

  他竟是已把柳如楓的脾氣摸的很清楚,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柳如楓用力咬著嘴唇,俏臉脹的緋紅,酥胸不住起伏著,光滑肌膚上也因厭憎而起了雞皮疙瘩。

  屋內一時間陷入沈靜,兩個人誰都沒有作聲,也沒有任何行動。

  浴桶裡的水漸漸變涼了,柳如楓沈不住氣了,紅著臉叱道:「你走又不走,動又不動,到底想幹什麼?」

  趙黑虎嘿嘿冷笑道:「老子來這裡只是想證明一件事,結果當真不出所料,原來芳名遠播的『玉女劍仙』,居然也是三年前的六位真兇之一!」

  柳如楓嬌軀再震,顫聲道:「胡說!」

  「不用否認了。」趙黑虎沈聲道,「三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們六個人都是蒙著面的,除了領頭召集者之外,彼此間都互不相識,可是我卻可以確定,六人中至少有三個是女子!」

  他頓了頓,又道:「其中一個自然是死去的靜慧老尼,另外兩個是誰呢?我現在已能肯定有一個是祢!」

  柳如楓俏臉煞白,尖叫道:「胡說,胡說!絕對不是我……你有什麼證據?」

  趙黑虎擲地有聲的道:「證據就是祢剛才發出的動情呻吟!」

  柳如楓一雙明眸睜的大大的,臉上的血色褪的乾乾淨淨。

  趙黑虎冷哼道:「想來柳大小姐不會忘記吧。當年我們聯手血洗了逍遙山莊,最終探聽到了那些秘笈心法的藏處。那時毀滅痕跡的大火已經燒了起來,混亂之中大家一哄而上,你爭我奪,總算每個人都搶到了一本,誰也沒吃虧。」

  柳如楓呼吸急促道:「你……你搶到的那本是什麼?」

  趙黑虎氣忿忿的道:「老子拿到的是『陰煞童子功』!媽的,老子早就不是童男之身了,拿到又有屁用!」

  柳如楓低聲道:「快意堂的人拿到的必然是『血爆灰飛大法』,所以楊崎臨死前才會使出這門功夫。」

  趙黑虎道:「祢拿到的卻是最好的『修羅神功』,不是嗎?」

  柳如楓喘了幾口氣,咬牙道:「你憑什麼如此肯定?」

  趙黑虎神秘的道:「我這幾年多方打聽,終於知道了『修羅神功』的一個秘密。原來這種內功雖然練成了就可無敵於天下,但畢竟是邪派功夫,有一個最大的缺陷。」

  柳如楓道:「有這種事?」

  趙黑虎道:「一旦開始練這種功夫,就再也不能享受合體交歡的樂趣了,否則所有的辛苦都將前功盡棄,是不是?」

  柳如楓沒有答腔,只是胸脯不停的起伏。

  趙黑虎眯起眼,色眯眯的道:「可男女之慾根本是天性,滿腔的慾望必須有一個發洩的渠道才行。因此只要開始練這門內功,就會逐漸養成自慰的惡習,而且隨著功力的深厚,就會在自慰的虛幻快感中越陷越深,再也沒辦法自拔出來。」

  柳如楓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在浴桶中羞憤頓足,尖叫道:「別再說了……」

  趙黑虎充耳不聞,獰笑道:「祢為了掩飾這個事實,有意挑選了任東傑來作幌子,只因人人都知他是個好色之徒,和他在一起的美女肯定會被弄上床的,自然不可能練成『修羅神功』了。所以祢才會苦苦糾纏了他好幾個月。」

  他說的唾沫橫飛,越發得意的道:「可是任東傑這小子卻被祢追怕了,怎樣都要躲開祢。收到請柬之後祢又一時找不到他,無可奈何下只好找那個小白臉林逸秋來代替,我說的對嗎?」

  柳如楓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冷冷道:「你跟我說這些究竟有什麼目的?想要逼我把『修羅神功』的心法交給你嗎?」

  趙黑虎嗤之以鼻道:「那心法有屁用?老子雖然做夢都想稱霸武林,但是一想到從此不能再近女色,老子就什麼興趣都沒了。」

  柳如楓一怔,道:「那你想幹嘛?」

  趙黑虎嚥了口唾沫,雙眼發亮道:「我還知道這門內功是可以傳遞的,修練者如果跟異性結合了,本身的功力就會盡數傳輸到對方體內去,這就是祢不得不守身如玉的原因。」

  柳如楓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寒著臉道:「是又怎樣?」

  趙黑虎不懷好意的道:「本來嘛,老子也不想這麼幹。但眼下兇手隨時都會找上門來報仇,內功若能大大提升,動起手來就能增加勝算。柳大小姐祢說是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步向簾子走去。

  柳如楓顫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站住!」

  趙黑虎嘿嘿笑道:「祢這三年勤修苦練,內功的增長至少抵得上別人十多年。如果全部轉移到我身上,那麼兇手的武功再高老子也不怕了,哈哈……」

  他繼續向前走著,一隻手已準備拉開簾子。

  柳如楓嬌叱一聲,沈下臉道:「你敢揭開簾子,我就一劍殺了你!」

  趙黑虎應聲停手,臉露古怪表情道:「祢現在要是還能握的緊劍,老子就把腦袋割下來給祢!」

  柳如楓一驚,驀地察覺自己丹田中不知何時變得空空蕩蕩的,真氣已經不知所蹤,不禁駭然變色。

  趙黑虎放聲狂笑,滿臉的橫肉都在抖動,洋洋自得道:「在祢洗澡前所喝的那杯茶裡,老子悄悄放進了淫賊『迷魂盜』特製的『酥骨軟筋散』!怎樣,滋味如何呢?」

  柳如楓的心沈了下去,羞憤交加的叱道:「你卑鄙!」

  趙黑虎獰笑道:「江湖上只有成王敗寇,管他卑鄙還是高尚?要不是祢聽我說話分了心神,這香怕也沒這麼容易瞞過祢……不想受到折磨的話,柳大小姐祢就放棄無謂的掙扎吧!」

  柳如楓花容失色,忍不住發出驚呼聲,無力的手指再也握不住劍柄,「匡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趙黑虎聽她掉了兵器,心中更加踏實了,哈哈一笑,隨手就要將簾子掀開。

  就在這時候,他全身的肌肉突然繃緊了,手上的動作也突然僵硬。

  儘管沒有回過頭來,但是他能感覺到敵人已經欺到了背後五尺之內,森寒的殺氣直透入肌膚。

  只聽一個聲音響起:「要不是你只顧說話分了心神,我只怕也沒這麼容易到你身後。」

  趙黑虎心中一凜,低喝道:「林逸秋!好小子,又是你壞了老子的事!」

  林逸秋淡淡道:「誰叫你做的都是些蠢事?你若真的害怕兇手找你報仇,就應該聯合大家齊心協力,不是來打這樣損人利己的餿主意。」

  趙黑虎怒目圓睜,吼道:「老子用不著你來教訓!」

  林逸秋從容道:「好好的想一想吧。你當年的同謀每被兇手殺一個,你心裡的壓力就會加重幾分,這樣下去用不著兇手找你,單是精神上的緊張就足以令你崩潰了。」

  趙黑虎呆了一呆,腦袋慢慢的垂了下來。

  半晌,他的喉嚨咕嚕了一聲,唉聲嘆氣道:「你說的是,我們的確應該聯手對付兇手。」

  林逸秋剛點了一下頭,趙黑虎突然大喝一聲,雙臂用力將簾子扯了下來,反手向後揮了出去。

  灌滿了內力的簾子倏地展開,像一朵烏雲般飛起,當頭罩了下去!

  柳如楓不由自主的發出尖叫聲,雙手本能的掩住胸部,整個人縮進水裡。

  但是趙黑虎卻看都沒看她一眼,飛身跟著簾子一起撲去,鬥大的拳頭挾帶著千鈞之力揮出!

  無論對方的武功多高,他確信自己這次偷襲一定能成功!

  可惜他還是失敗了!

  「噗噗」聲響,眼看就要罩攏的簾子突然被擊穿了兩個小孔,兩道銀光閃電般射出,端端正正的擊在他的腿部穴道上。

  趙黑虎慘叫一聲,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就如一尊黑色的寶塔崩塌!

  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隔著簾子認穴還是如此準確,手勁更是大的驚人,竟可以擊穿注滿了真氣的簾子。

  林逸秋灑然甩了甩衣袖,柔聲道:「柳妹祢沒事吧。」

  柳如楓驚魂甫定,這才反應過來,俏臉羞的通紅,靦腆的道:「沒事……我沒事……但這家夥知悉了我的秘密,這可怎麼好?」

  林逸秋道:「放心,我自有辦法讓他守口如瓶。祢快更衣吧,我到外面守著,等祢藥性過了再離開。」

  他俯身抓起趙黑虎的腰帶,一路拖到了屋外,隨手丟下。

  趙黑虎怒喝道:「喂,快解開老子的穴道!」

  林逸秋恍若未聞,自顧自的負手立在一旁。

  趙黑虎忍不住大罵起來,什麼髒話都出來了,但林逸秋始終不動怒,陽光照在他身上,照著那質料考究的衣裳,還有那英俊溫和的臉,他的風度瀟灑而又飄逸。

  沒多久趙黑虎就罵的口乾舌燥,不由軟了下來,頹然道:「好,我認栽了。你放我走吧,把我困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去和屋裡的美女親熱親熱,順便還能增加功力。」

  林逸秋轉過頭來凝視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柳大小姐為什麼選中我來代替任東傑?」

  趙黑虎沒有吭聲。

  林逸秋接著道:「因為我比任東傑更適合作她的幌子。她知道我對她來說是絕對安全的,你又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呢?」

  趙黑虎冷笑道:「這世上只有雄風不再的男人,才能算是對女人絕對安全的。你總不會是……」

  林逸秋微笑著搖了搖頭,俯下身悄悄道:「你錯了,至少還有另外一種——就是那種雖然雄風虎虎,對女人卻沒有任何反應的男人。」

  趙黑虎全身一震,失聲道:「什麼?」

  林逸秋淡淡道:「現在你明白了嗎?我為什麼會放過屋裡的那道美食,因為我準備享用的是另一道真正合我胃口的美食。」

  他說著,視線從頭到腳打量著趙黑虎,眼光突然變的充滿侵略性,就像是獵人在看著掉到陷阱裡的獵物。

  如果是女人看到這樣的眼光,也許會怦然心動,潛意識裡興起渴望被他征服的慾望,但是男人看了只會掉滿地的雞皮疙瘩。

  趙黑虎只覺得天旋地轉,慘叫一聲,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    ***    ***    ***

  寂靜的大堂裡,沒有一絲聲音,氣氛顯得分外的淒涼。

  妙音跪在蒲團上,柔美的身軀裹在寬大的袍子裡,看上去是那樣的纖弱,可是掩不住的美好曲線卻又十分動人。

  她靜靜的跪著,臉上滿是哀傷的神色,美眸中泛著晶瑩的淚光,有種楚楚可憐的韻味。

  靜慧師太的遺體已經火化了,今後她再也看不見師父的音容笑貌,再也無法聆聽她老人家的教誨了,而恆山一派盛衰的重任,從今天起卻要由她這個弱女子一力承擔。

  妙音咬了咬嘴唇,心裡除了巨大的悲痛之外,還充滿了對前途和命運的茫然,師父臨死那天說過的一些話,彷彿又迴響在了耳邊。

  「祢好好收著這塊掌門人銅符,如果師父有甚不測,將來就以此來光大我派的聲威……」

  她想到這裡,情不自禁的探手入懷,將那塊古樸精緻的銅符取了出來,睹物思人,怔怔的又流下了眼淚。

  突然,妙音輕輕的「咦」了一聲,似乎發現這塊銅符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眼睛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

  ***    ***    ***    ***

  時間過的很快,太陽又下山了,黑漆漆的夜色又已到來。

  今夜更加寒冷了,而且還起了大霧。島上的所有建築都籠罩在霧裡,看上去有種朦朧虛幻的不真實感。

  濃霧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黑色的人影,黑色的緊身衣,再加上蒙面的黑頭套,只有一雙冷酷的,精光四射的眸子,在黑暗中發著光。

  死一般的寂靜中,黑影展開身法,幽靈般無聲無息的掠到了「淡菊軒」。

  他在其中一間屋子前停了下來,舉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屋內的燈亮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誰?」

  黑影一字字道:「月黑風高夜,六星聚會時。」

  蒼老的聲音低呼一聲,房門立刻打開了,玄靈子老道出現在門口。

  他驚疑不定的打量這眼前之人,顫抖著嗓音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何又恢復成當年的打扮?」

  黑影低聲道:「跟我來!」不等他回答,身形已經輕飄飄的縱起。

  玄靈子猶豫了一下,跺了跺腳,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的在夜色下飛馳。

  玄靈子雙袖飄飛,已經把身法展到了極限,卻始終追不上前面的人,保持著三丈左右的距離。

  玄靈子雖然武功已練至化境,也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寒意。

  道路越來越荒僻了,在一個遍地野草的地方,前面的人影終於停下了腳步。

  霧氣彷彿更濃了,一種難言的陰森充斥周圍,偶爾幾聲夜梟般的怪聲響起,飄忽不定,更令人心膽發寒。

  玄靈子定了定神,沈聲道:「你也太大膽了。三年前我們聯手做下的事只可你知我知,絕不能讓外人知曉。你這樣子幸好沒被旁人看見,否則就有大麻煩了。」

  黑影冷冷道:「當年你既然有膽量犯下血案,現在怎麼又害怕了呢?」

  玄靈子臉色一沈,道:「當年召集大家的帶頭人是你,若連你都不怕,老道我又害怕什麼?」

  黑影目芒發亮,輕輕道:「這麼說來,你不否認當年曾犯下的罪行了?」

  玄靈子道:「對外人我自然不認,可是對你,老道沒必要睜著眼睛說瞎話。當務之急,是要趕快把當年的那位倖存者找出來,不然我們遲早會一個個死在他手中。」

  黑影道:「你覺得那位倖存者會是誰?」

  玄靈子沈吟道:「誰都有可能……」

  黑影瞪著他,突然不易察覺的發抖起來,揚手將一個檀木匣子擲了過去,啞聲道:「這是有人放在我屋裡的,你瞧瞧是什麼!」

  玄靈子接過來,剛一打開盒蓋,一股淡紅色輕煙突然激射而出。

  盒子掉落,他立刻閉住呼吸,掌力一揮,整個人倒竄了出去。

  深厚雄渾的內勁發出,霎時把輕煙驅散。但是鼻中還是嗅到了一點,只覺得腥腥的令人欲嘔。

  黑影清嘯一聲,猛地縱了上來,發掌劈向面門!

  玄靈子側身急躲,驚叫道:「你不是……原來你才是倖存者!」

  黑影不作聲,狂風暴雨般一掌掌攻了出去,每一招都挾帶著極其淩厲的勁風!

  玄靈子隨手拆解,開頭幾招還遊刃有餘,可是從第六招起,他忽然感覺到真力不繼!

  以他修練了近一甲子的深厚內力,就算是到第六百招也不至於衰竭,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股輕煙中有毒!

  黑影進攻的更急,更猛!

  「砰」的一聲,玄靈子接了一掌,身子晃了晃,變色道:「碎骨掌!」

  黑影雙手連揮,又有好幾股輕煙自掌中揮出,跟著猱身再上。

  這一次,玄靈子已無暇去驅散了,於是煙霧漸漸瀰漫開來,把兩個人的身形都裹了進去。

  今夜的霧氣實在太濃了,早已看不見人影,只能聽見不斷傳來拳腳的風聲。

  驀地,煙霧中響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然後淡紅色的煙就慢慢的消散了,草地上,玄靈子蒼老的身軀無力的躺著,原本清矍的臉上已經染上了死灰色。

  他直勾勾的望著黑影,干蔫的嘴唇蠕動著,艱難的道:「你……你到底是誰?摘下頭套來……讓我……看看……」

  黑影輕輕嘆了口氣,把頭套摘了下來。

  這一瞬間,玄靈子的雙目突然瞪了出來,就像是見到了魔鬼一樣。

  他就帶著這樣的表情,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夜風淒冷,煙已散盡,霧卻更濃了。

  黑影就在霧氣中鬼魅般的消失了。

第十六章 窗外的臉

  寒夜深沈,任東傑回到居所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了。

  他彷彿有些疲倦,抖掉衣上沾染的水珠,推開門走進屋內。

  「呦,熱心的私家大捕快回來啦!」玉玲瓏嬌柔動聽的嗓音響起,還是一貫的略帶嘲諷的道,「小女子原本以為,任公子會通宵達旦的研究案情呢。」

  任東傑皺起眉頭,喃喃道:「好不容易打發掉一個麻煩的女人,想不到回來之後,還要面對一個更麻煩的。」

  玉玲瓏眼波一轉,饒有興趣的道:「你說的麻煩女人是誰?鐵木蘭嗎?」

  任東傑嘆道:「不是她還有誰?硬拉著我忙個不停,白天找人問話不算,晚上忽發奇想,又把兩處兇案現場檢查了一遍,說是要看看可有線索遺漏。」

  他苦笑了一下,搖頭道:「我這輩子從未怕過任何一位美女,可是現在,卻當真有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念頭。」

  玉玲瓏嫣然道:「那小妮子竟能讓你這大色狼害怕,可真是不簡單。但她一日到晚拉著你做伴,不是正好給了你更多機會下手嗎?」

  任東傑嘀咕道:「我哪裡敢下手?不被她那雙有勁的鳳凰腿教訓才怪。何況她說來說去都是案子,無趣之極。」

  玉玲瓏瞟著他道:「我知道你心裡是很想找出兇手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認真些去調查線索呢?」

  任東傑淡淡道:「怎樣調查?祢要我去開膛破肚的驗屍,還是去像獵狗一樣的嗅出兇手的氣味?」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正色道:「真正的聰明人,永遠用不著那麼勞碌,只要靠頭腦就可以把兇手揪出來。」

  玉玲瓏秋波流動,試探道:「那麼,你現在有懷疑的對像了嗎?」

  任東傑沒有回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似乎到這時候才發現,這風華絕代的美女今晚的樣子特別誘人。

  她慵懶的半靠在床上,穿著一件寬鬆的絲質睡袍,敞開的領口下可以瞥見一抹雪白的酥胸,一雙修長光潔的美腿大半裸露著,纖巧的玉足搭在床沿,塗滿鮮紅丹蔻的足趾巧奪天工,就像是最完美的藝術品。

  「怎麼不說話了?」她彷彿沒有察覺對方的異樣眼神,撒嬌般的道,「你在懷疑誰呀?告訴我好嗎?」

  任東傑邁步走到床頭,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內凝視著這美女的玉容,沈聲道:「每個人我都懷疑,包括你!」

  玉玲瓏怔了怔,美眸中再次閃過譏誚之色,突然咯咯的嬌笑起來,猶如花枝亂顫般,全身的線條不住起伏。

  笑聲未絕,她卻忽然頓住了,發出低低的驚呼,原來一雙赤裸的腳竟被對方握在了掌中,不由掙動了兩下,俏臉微暈道:「你摸人家的腳幹嘛?」

  「別誤會,我只是想有個地方坐下罷了。」任東傑說著把她的雙足擲到旁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床沿。

  玉玲瓏誇張的叫了一聲,大嗔道:「你這人怎麼如此粗魯,就不能對女孩子溫柔些嗎?」

  任東傑冷冷道:「面對一個手上染滿鮮血的殺人兇手,祢叫我怎麼溫柔的起來呢?」

  玉玲瓏本來還是笑意盈盈的,聽了這話後才真的怔住了,愕然道:「你……你當真懷疑我是兇手?」

  任東傑沈著臉道:「三年前的滅門血案,祢難道不是六位真兇的其中之一?」

  他停頓了一下,淡淡道:「祢害怕那位不知名的倖存者找祢報仇,所以才想尋求我的庇護,不是嗎?」

  玉玲瓏沒有作聲,只是用她那雙秋水般清澄透澈的明眸凝望著他,半晌才嘆了口氣,惋惜的道:「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你就不想想,我若要尋求保護,去找江松林這位名捕不是更好嗎?起碼比你這個大色狼令人放心的多。」

  任東傑納悶道:「那我可就想不通了,祢這樣子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玉玲瓏撲哧一笑,修長的美腿彎了過來,足尖挑逗的輕搔著他的背部,眼波流轉道:「若我說是因為喜歡你才想纏住你,任公子會不會相信呢?」

  任東傑吸了口氣,搖頭道:「這種鬼話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去,會相信祢才怪。」

  玉玲瓏吃吃嬌笑,胸前那兩團嫩乳在睡袍下歡快的跳動著,就在對方看到目瞪口呆時,她忽然換上一副正容道:「除去已死的兩位之外,剩下的四個真兇你認為是誰呢?」

  任東傑眨眨眼,道:「祢想要從我這裡得到消息,就必須先把欠我的債還清。」

  玉玲瓏故作驚奇的道:「咦,小女子什麼時候欠你債了?」

  任東傑愉快的道:「玉小姐難道忘記昨晚的打賭了嗎?我們當時說好了的,若祢輸了就要任我為所欲為的。」

  玉玲瓏嫣然一笑,道:「是呀,可是結果輸的人不是你嗎?」

  任東傑呆住了,他雖然早就瞭解女人指鹿為馬顛倒是非的性格,可是這樣面不改色,硬把黑說成白的倒還是第一次碰見,不由叫了起來:「祢當時明明發出了『哎呀』一聲,祢想賴掉嗎?」

  玉玲瓏道:「這點我承認,可是打賭的條件是什麼,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說的嗎?」

  任東傑道:「我說只用這雙手,一刻鐘之內絕對能令祢討饒。只要祢的小嘴能忍著不發出可愛的呻吟聲,就算我輸了……」

  玉玲瓏打斷了他道:「對啊,可我發出那叫聲,是因為有暗器從窗外打進來,我才被嚇的叫出聲來的,跟你的手又有什麼關係?」

  任東傑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看來老話說的沒錯,女人個個都是天生的辯論家。」

  玉玲瓏嬌笑道:「怎樣都好啦,總之是你輸了。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許賴皮哦。」

  任東傑哈哈一笑,灑然道:「輸了又如何呢?只要祢仍然想留在我屋裡,我就有信心連本帶利的贏回來。」

  他說著站起身,漫不經意的脫掉了衣服,露出一身結實精壯的肌肉。

  玉玲瓏起初還雙眸閃亮,饒有興趣的瞟著他充滿陽剛之氣的健美身材,等到他上身精赤,連最後的褲衩也要脫掉時,俏臉不禁飛紅,大嗔道:「你又想幹什麼?」

  任東傑道:「睡覺啊,還能有什麼別的事好做?」

  他跨上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手腳大大的攤開,有意無意的碰到了柔膩的粉腿玉臂。

  玉玲瓏「啊」的一聲,本能的退縮到角落,有些手足無措的道:「怎可以這樣?不是說過了不再對我無禮嗎?」

  任東傑若無其事的道:「玉小姐放心,在下不會侵犯祢高貴的玉體的。最多不過是摟著祢老老實實的睡上一覺而已。」

  玉玲瓏啐了一口,道:「你會老實才怪呢……啊呀……」

  只覺一隻強健的手臂從旁伸來,不由分說的把自己抱到了懷中,寬厚的手掌得其所哉的摸著自己嫩滑的臉頰。

  玉玲瓏想要掙扎,可是整個人都被摸的發軟,半點勁也使不出來,呻吟般道:「你欺負人……說話不算話……噢……」

  香唇突然被一張大嘴重重的封蓋住,不由分說的痛吻起來。同時那雙無惡不作的手掌已熟練的撫上嬌軀,在那溫香軟玉般的成熟胴體上盡情的遊走。

  玉玲瓏的呼吸急促起來,鼻中發出動情的咿唔聲,檀口中丁香吞吐,彷彿是在躲閃著對方的舌頭追擊,又彷彿是在挑逗的迎合。

  這種欲拒還迎的唇舌糾纏,無疑更能惹起男人恣意品嚐的慾望,這正是她接受過專門培訓之後,最擅長的手段之一。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接吻技術,還是出乎了玉玲瓏的意料,那霸道中又帶著溫柔的,窒息般的長長熱吻,竟使得她腦中一片暈眩,不知不覺間也陶醉在了其中。

  等到雙方終於分開時,玉玲瓏的睡袍已經悄然扯落,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貼體的褻褲。

  明亮的燈光下,她那沒有絲毫瑕疵的胴體,就這樣赤裸裸的展現了出來。

  任東傑目不轉睛打量著這美人兒,情不自禁的發出讚嘆聲。

  ——這樣一個能令全城男子著迷的美女,當她在男人的身下達到快樂的顛峰時,她那仙子般高不可攀的玉容上,會出現怎樣一副動人的表情呢?

  任東傑想到這裡,不由的色心大起,雙手繼續在那無限美好的玉體上撫弄起來。

  玉玲瓏全身都發軟了,整個人就似沒了骨頭似的癱倒在床上,雙頰紅的就像盛開的桃花,秀眸水汪汪的滿是春意。

  任東傑肆無忌憚的愛撫著她的酥胸,那飽滿堅挺的兩團嫩肉,摸上去彈性驚人,同時又滑膩的難以形容,彷彿有股磁力般,令人再也不捨的將手挪開。

  玉玲瓏星眸半閉,急劇的喘息道:「不……我們不可以的……不要……」

  她嘴裡說著不要,可是一對嬌嫩殷紅的乳尖卻硬了起來,醒目的凸起在雪白豐滿的雙峰頂端,就像是具有了生命力似的,在微微的蠕動。

  任東傑只看得血脈賁張,忍不住俯下頭,一口就將她左邊的乳尖吸進了嘴裡。

  玉玲瓏哪裡還支持的住,身子緩緩的搖著,發出可令任何人心搖神馳的呻吟。

  任東傑輪流的吸吮著兩顆蓓蕾,一隻手慢慢的向下移動,滑過平坦的沒有絲毫贅肉的小腹,纖細柔軟的腰肢,然後按上了白皙豐腴的大腿。

  在他手口並用的挑惹下,玉玲瓏完全失去了抗拒的能力,只能不斷的嬌喘著,任憑他的唇舌掃過了雙乳的每一寸肌膚,手掌撫遍了嫩滑渾圓的美腿。

  任東傑望著這被自己弄的呼吸急促、鬢髮散亂的美女,俏臉上滿是不堪情挑的神情,美眸中流露出失神般的軟弱之色,那樣子要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嗤啦」一聲輕響,貼體的薄薄褻褲被撕裂了,玉玲瓏終於變成了全裸的美人兒。

  到了這時候,她似乎才清醒過來,又恢復了一些力氣,拚命的滾到床角,紅著臉道:「不……不能啊……等一等……」

  任東傑的喉結滾動著,喘著氣道:「還等什麼呢?提前付出報酬,對祢來說又有什麼不同?但卻可以使我消除疑慮。」說著又逼了上去。

  他雖然是個浪子,但卻並不「急色」,若是換了別的女人這樣再三的拒絕,不管是故作矜持還是真的不願意,他早就停止了。

  可是玉玲瓏的身體像是有種巨大的魔力,令他極其強烈的想要盡快佔有。

  手掌揉捏夠了柔嫩的大腿後,得理不饒人再向上探去……

  玉玲瓏整個人都顫抖起來,驚呼一聲,忙用力夾緊了雙腿,不讓他的手掌侵入那最神秘的區域。

  任東傑並不著急,手指在那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劃著,漸漸接近了大腿根部。欺霜賽雪的肌膚上,平鋪著一小蓬精心修剪過的烏黑茸毛。

  他的手指促狹的捲起了幾縷茸毛,輕輕的撥弄著,手法老練而純熟。

  玉玲瓏張開了小嘴不住喘息,呼吸更加急促了,然而她的一雙修長光潤的美腿,卻還是緊緊的夾著,守衛著最後的禁地。

  任東傑興起,突然翻身壓上了玉玲瓏美艷絕倫的胴體,熱吻像雨點般的落了下去,印滿了她的全身,一直吻到了纖巧盈握的玉足。

  他的好勝心被激了起來,用上了歡好的全部技巧。即使是一名三貞九烈的女子,他自信經過這樣一輪挑逗,也能夠將她身體裡的情慾完全激發。

  這樣的挑逗果然奏效了!

  玉玲瓏不停的扭著腰肢,赤裸的胴體一時弓起,一時又展開,雙頰紅的就像是塗滿了胭脂,嘴裡發出不知是快樂還是難受的呻吟。

  「停手……快……停手……不……不要……」她哭泣般呢喃著,俏臉上的神色已經變的恍恍惚惚,玉臂緊箍著任東傑的脖子,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飽滿堅挺的乳峰上。

  可是她那兩條潔白美好的大腿,卻依然下意識的死死夾在一起,彷彿中了魔咒一般,怎樣都不肯鬆開。

  任東傑愛撫的更熱烈,儘管視線及不到桃源洞口,但他卻可以肯定,那裡面已經濕的一塌糊塗,熾熱的狂潮隨時都會一瀉千里的崩潰……

  就在這時候,玉玲瓏突然又開了口,喘著氣道:「任公子,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求你了……噢……」

  她目中露出乞憐之色,再沒有平常的那種高不可攀的氣勢,所有的矜持和驕傲也都蕩然無存。

  這還是任東傑自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到她向自己討饒,不禁升起了征服這名妓的巨大快感,得意的微笑道:「祢不是已經贏了我兩次嗎?應該有信心再贏呀。」

  玉玲瓏俏臉發燙,軟弱的道:「不……我認輸了……只要你再堅持片刻,我絕對會無法忍耐的臣服於你……可是……可是你若就這樣得到我……歡愉過後,我卻會恨你一輩子……」

  任東傑埋首在挺拔的雙乳之間,凝視著她道:「祢真的那樣不願意嗎?」

  玉玲瓏搖著頭,低聲道:「不是的……我發誓我一定會把自己全部交給你,但不是現在……因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請你諒解。」

  任東傑想了想,緩緩停下了手。他一向不喜歡強迫女人,何況玉玲瓏親口服輸求饒,自尊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玉玲瓏勉力移開身子,似嗔似喜的橫了他一眼,軟綿綿的靠在床頭動也不動,全身的骨頭似乎都化了一般。

  兩個人都沒說話。

  靜了片刻,她忽然幽幽道:「你是個好心人,我果然沒有看錯。」

  任東傑長長嘆了口氣,道:「做好人的結果就是要受活罪了。我拜託祢,下次若沒打算獻出身體,就不要故意引誘我犯罪。」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下身,那裡正一柱擎天的豎起老高,到現在還沒有軟下去的跡像。

  玉玲瓏纖手掩口,吃吃嬌笑道:「你放心。是小女子惹出來的禍根,我自然要負責幫你解決掉。」

  任東傑沒好氣的道:「又是用祢的玉手嗎?那就不用麻煩了。」

  玉玲瓏瞟著他,俏臉上突然泛起了紅霞,輕輕道:「是小女子從未讓任何人享受過的一種服務。」

  她拉起任東傑,像最柔順的小妻子服侍丈夫一樣,讓他在床沿舒舒服服的坐下,然後她下了床,雙膝著地的跪了下來。

  任東傑正有些摸不著頭腦,玉玲瓏已經把嬌軀湊了過來,兩手托起自己挺秀飽滿的雙乳,夾住了他胯下的勃起之物。

  「喔……」任東傑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幾乎懷疑是在夢中。

  他不是沒和女人乳交過,可那都是些蕩婦淫娃型的艷女,像玉玲瓏這樣氣質絕佳的美女居然肯這樣服侍自己,倒真是出乎了意料。

  不過胯下傳來的快感卻是那樣真實,那樣清晰,肉棒向前一頂,被豐滿柔軟的兩團嫩肉包裹著,正好陷進了那深深的乳溝中。

  玉玲瓏雙頰潮紅,咬著嘴唇,緩緩的將嬌軀上下聳動起來。

  又粗又長的陽具,就如一條盤根錯節的大蛇似的,在雪白的雙峰間來回竄動,看上去說不出的旖靡。

  任東傑的慾火重新燃旺了,發出愉悅的低吼聲,陽具在兩團滑如凝脂的乳肉中高速的抽動。

  玉玲瓏似乎要刻意的討好他,垂下頭靠著自己高聳的酥胸,突然朱唇輕啟吐出舌尖,在那上面舔了一下。

  儘管只是這麼輕輕一下,但任東傑已是全身劇震,彷彿被一股強電流擊中一樣。

  他更是興奮,玉玲瓏也儘量深的向內含入……

  這樣整支陽具幾乎都被這美女給「吞噬」了,試問這世上有幾個男人,能受的了如此強烈的刺激?

  任東傑激動的無以復加,沒過多久就到了臨界點,一股滾熱粘稠的液體猛地標了出來,洶湧的在那小嘴裡爆發。

  玉玲瓏雖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卻沒料到精液噴射的就像是決堤之洪流,一下子就灌入了喉嚨裡,嗆的她咳嗽了起來,本能的張嘴鬆開。

  離開了佳人檀口的肉棒依然在劇烈彈跳著,把殘餘的小半精液強勁射出,毫不留情的噴到了那傾國傾城的玉容上。

  玉玲瓏下意識的想要躲閃,但哪裡還來得及,霎時被噴灑的滿頭滿臉都是,星星點點的掛滿了整張美麗的俏臉。

  她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有些茫然的眨著眼睛,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嗔怪的白了任東傑一眼,用手背抹起口唇邊的精液,竟若無其事的吃進了肚中。

  任東傑只看的又是一陣心跳,他發現同樣一個動作由玉玲瓏做出來,不知怎地就是比別的美女誘惑的多。

  玉玲瓏站起來,婀娜多姿的走到屋角,打了一盆熱水擦乾淨身上的汙跡,然後才輕盈的回到了床上,口唇掀動道:「好色鬼,你滿意了嗎?」

  任東傑由衷的道:「滿意之極。」

  玉玲瓏凝視著他,柔聲道:「以後的每個晚上,任公子都能得到小女子這樣的服侍,只要你不再強迫我真的獻身。」

  任東傑打了個哈欠,道:「很好,成交了,就這麼辦吧。」

  他揚手淩空發出一掌,將飄搖的燭火熄滅,跟著一把摟住玉玲瓏溫熱柔軟的嬌軀,鑽進了棉被之中。

  玉玲瓏驚呼失聲,抗議道:「不是剛答應過人家嗎?怎麼又……」

  任東傑打斷了她道:「我只是抱著祢睡覺而已,這次是真的了。祢以為在短時間之內,我還有能力再交出那麼多貨色嗎?」

  玉玲瓏撲哧一笑,再也掙扎不得,只好乖乖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枕著他的臂彎闔上了美目。

  兩個赤裸裸的身體摟抱在一起,不多時就響起了均勻的鼻息聲,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個溫柔的冬夜。

  ***    ***    ***    ***

  天朦朦亮了,俯臥在榻上的趙黑虎忽然被驚醒。

  整個晚上,他都沒法睡安穩,屁股上傳來火燒火燎的疼痛,令的他齜牙咧嘴,稍微一動彈就直痛入心肺。

  到這時候他才算深刻的認識到,被強迫「走旱道」的女子是多麼的痛苦,肉體上的摧殘還在其次,更難以忍受的是心理上所受到的屈辱和折磨。

  「林逸秋,操你奶奶的王八蛋,老子遲早也要扒掉你的皮!」趙黑虎恨的咬牙切齒,自言自語的咒罵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可是還未完全沈入夢鄉,他就突如其來的醒了過來。

  一個人正站在床頭,寒芒閃爍的眸子射出刀鋒般的光芒,默不作聲的望著他。

  趙黑虎出了一身冷汗,跳起身惶然道:「堂主,你幾時來的?小人……」

  那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沈聲道:「不必多禮。我知道你身上帶傷,還是躺著說罷。」

  趙黑虎感激涕零的道:「多謝堂主。你老人家交代的任務,小人幸不辱命,總算打聽出來了。」

  那人眸子中精光一閃,道:「柳如楓果真是當年的六位真兇之一?」

  趙黑虎道:「錯不了。我親眼見到她在浴盆中自慰,接著用堂主所教的話去套她,起初她還想否認,後來自知瞞不過就不再撒謊了。」

  那人臉色陰沈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趙黑虎討好的道:「堂主不但武功天下無敵,而且算無遺策,這些小女娃能有多大的道行,怎能翻的出你老人家的掌心?」

  那人哈哈大笑,眉宇間充滿自負,傲然道:「別說是小女孩,就算是號稱天下神捕的江松林,以機警著稱的任東傑又如何?還不是照樣上了我的當!」

  趙黑虎拊掌道:「對,對。只怕他們說什麼也想不到,殉難的分堂主楊崎只是個小角色,縱橫無敵的快意堂主本人早就上了這條船。」

  那人的笑聲更響亮了,目中閃耀著梟雄才有的冷酷和狠辣之色,若有人聽到他們此刻的對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有誰能想到,名聲鼎盛的快意堂主本人,竟也混在賓客中來到了這個島嶼。

  十多年來,快意堂主一直都是個極其神秘的人物,據說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武功之高,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很少有人能接住他十招。

  趙黑虎也陪著笑道:「看來這些人都是浪得虛名之輩,怎麼及的上堂主天縱英明呢?」

  快意堂主的笑聲突然止歇,冷冷道:「你錯了。他們並不是笨蛋。之所以沒拆穿我的把戲,是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採取任何行動,只是放任著事態發展,否則楊崎怎會那麼輕易就失敗?」

  趙黑虎的額上迸出汗珠,低聲道:「你老人家交代的事,小人已經做到了,是否可以解開小人的死穴了呢?」

  快意堂主冷然道:「別急,我還要你替我做幾件事。只要你聽話,離島那天我自然會還你自由。」

  趙黑虎露出哀求之色,雄壯的身軀突然發起抖來,抱頭道:「老天,一想到這島上有個可怕的兇手虎視眈眈,我就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快意堂主滿臉輕蔑,叱道:「有我罩著你,你又害怕什麼?莫要再做出窩囊的熊樣,附耳過來好好聽著……」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終於完全聽不見了。

  ***    ***    ***    ***

  玄靈子老道的屍體,直到天亮之後才被發現。

  那時候已經是正午過後了,妙音在給靜慧師太臨時佈置的靈堂裡守了一日一夜,人人都來行禮拜祭過,只有玄靈子始終不見人影。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老道素來不修邊幅,遊戲風塵慣了,可是連這種禮節性的場合都不參加,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於是趙黑虎自告奮勇跑去提醒這位武林前輩,不料卻撲了個空,玄靈子並不在自己的房裡。

  大家都有些奇怪,互相詢問之下,才發現自昨夜起就沒有人見到過他。

  每個人心裡都升起了不詳的念頭,又在島上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尋找,結果很快就在一條荒僻的小徑上發現了玄靈子的屍身。

  說那是屍身,其實並不確切,一眼看去,比屍身恐怖多了。

  野草叢生的地上,照例有個醒目的「三」字,旁邊那件舊道袍包裹著的屍首,赫然已經大半變成了骷髏。

  自胸部開始,整個身軀連同四肢都腐爛光了,只剩下一條條漆黑的骨骼,然而脖子以上卻還是完好的,有血有肉的臉頰可怖的扭曲著,可以辨認出那的確是玄靈子老道。

  這種情形實在太血腥,太令人顫慄了,就連神經堅強如任東傑見了,都覺得毛骨悚然,挪開視線不敢再看。

  鐵木蘭等女子更是臉色發青,胃部一陣收縮,幾乎要吐了出來。

  只有江松林還是老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蹲下身就開始驗屍。

  過了一會兒,他皺眉自語道:「這似乎是奇樂宮慣用的毒……

  眾人聞言都吃了一驚。任東傑雙目神光暴射,低沈著嗓子道:「奇樂宮跟這件事也有關係?」

  江松林點點頭道:「當然。我確定當年的六位真兇之中,就有一個是奇樂宮的人,而且是位女子。」

  任東傑雙拳緊握,喃喃道:「奇樂宮,好一個奇樂宮……」臉上不禁浮現出悲憤的表情。

  胡仙兒目中露出恐懼之色,似乎站都站不穩了,身子搖晃著,喃喃道:「連玄靈子道長都被害了,下一個……下一個又會輪到誰?」

  崔護花冷冷道:「自然是那些在三年前犯下血案的人。他們誰也逃不掉。」

  金鷹先生橫眉怒目道:「若要報仇,就應該光明正大出來挑戰,搞這種陰險暗算的勾當算什麼好漢?這兇手若被我撞見了,定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崔護花嗤之以鼻的道:「閣下太過自信了吧?這裡有誰敢說自己的武功比道長更精湛?連他都不是兇手的對手,何況是其他人?」

  金鷹先生突然怒吼一聲,大喝道:「崔護花!你這是什麼意思?老是風言風語的,你是希望兇案發生的越多越開心嗎?」

  崔護花冷笑道:「冤有頭,債有主。這難道不是天公地道的事嗎?」

  金鷹先生咬牙切齒道:「放屁!我看你就是兇手,死掉的三個人根本就是你殺的!」

  他說著撲了過去,金色的鬥篷陡然間掀起,劈面發出了淩厲的攻勢!

  崔護花全然不懼,隨手抽出腰間的短棒,大踏步迎了上去。

  鐵木蘭嬌軀一晃,搶到兩人中間攔住,杏眼圓睜道:「住手!都這種時候了,你們兩個還在吵什麼?」

  被她這麼一隔,金鷹先生和崔護花都停下了腳步,可是互相狠狠的怒視著,氣氛仍是緊張的一觸即發。

  銀鷺夫人淡淡道:「拙夫的性子雖然急些,可是他並不是在無理取鬧。這位崔先生本就是個很可疑的人物,我夫婦的確懷疑他就是兇手。」

  這話說出來,眾人都有些震撼。

  任東傑目光閃動,問道:「為何呢?」

  金鷹先生大聲道:「當年逍遙山莊有位老管家,綽號『乾坤一棍』的張彪。你叫這姓崔的小子自己說說,那是他的什麼人?」

  崔護花的臉色突然蒼白,握著短棒的右手指節捏的咯咯直響。

  金鷹先生盯著他的短棒,冷笑道:「雖然你改長為短,化棍成棒,可是嫡傳的身法招式是掩飾不了的,你還敢否認嗎?」

  崔護花的眼睛裡驀地燃起火焰,血色湧了上來,平素不動聲色的一張臉上滿是憤怒的表情,整個人也都發起抖來。

  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都在瞧著他,有幾個人更是悚然心驚,暗暗的運氣戒備。

  過了好一陣,崔護花才漸漸寧定下來,目中的憤怒也轉化成悲哀,低沈著嗓音道:「你猜測的不錯。我就是『乾坤一棍』唯一的徒弟。」

  鐵木蘭吃驚道:「那……你真的是兇手?死掉的三個人真是你殺的?」

  崔護花不答,自顧自道:「我忍辱負重,在怡春院潛伏了兩年多,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以便調查三年前案子的真相,為我蕭莊主和師父討回公道。」

  任東傑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我就說一個妓院裡的普通打手,怎可能有你那麼好的功夫。」

  崔護花轉目望向玉玲瓏,嘆了口氣道:「玉小姐,這段日子我盡心盡力的保護祢,可是暗地裡卻另有目的,那就是為了調查奇樂宮。」

  玉玲瓏淡淡道:「我早已知道。你能打入到我身邊,想來也費了極大的心思。」

  崔護花道:「可是最後還是被祢識破了。我一直想查出當年的那六位真兇,可惜卻始終沒有進展。」

  他忽然轉過頭,銳利的目光瞪視著天禽夫婦道:「若我能早一步查出這些人的身份,第一個就下手除掉了他們,何須要等那位倖存者來動手?」

  鐵木蘭半信半疑道:「這麼說,死掉的三個人不是你殺的?」

  崔護花斷然道:「當然不是。我雖然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卻並未下手——只因我不知道該下手的對像是誰。」

  金鷹先生冷哼一聲,顯然完全不相信他的話。

  江松林一直默不作聲的在檢驗著屍骨,這時候才站起身來,沈聲道:「道長是中毒死的,那是一種苗疆特有的劇毒……」

  胡仙兒突然「啊」的一聲尖叫,身子抖的更加劇烈了,顫聲道:「他是中毒死的?我……我明白了……是用這種方式來報仇……哈……原來是這樣報仇……」

  她語無倫次的喊著,秀髮散亂,美目中的恐懼之意更濃了,幾乎有些失常。

  眾人大都聽不懂她的話,鐵木蘭奔過去拉著她的手臂,連聲追問道:「祢說什麼?是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報仇的?說清楚些呀!」

  但是胡仙兒卻彷彿沒聽見似的,神經質般咯咯的笑了起來,用力甩脫了她的手,歇斯底里的道:「來呀,你來殺我呀!姑奶奶等著你……你準備怎麼殺我?是把我活活勒死呢,還是來個開膛破肚?」

  眾人相顧失色,誰都看出她的精神已經陷入極不穩定的狀態,只怕是被嚇的失心瘋了。

  鐵木蘭費了好大的勁才制住她,出手點中她的睡穴。胡仙兒唔唔兩聲,美眸朦朧的軟倒在鐵木蘭的懷中。

  就在這時,任東傑心念一閃,失聲道:「我知道她在說什麼了。」

  大家將目光投了過去,他吸了口氣,緩緩道:「胡夫人說的,是那位倖存者報仇的手法,根本是有意和當年吻合的。」

  江松林目芒一閃,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這樣。」

  其他人卻還是摸不著頭腦,個個都是滿臉茫然。

  任東傑道:「當年逍遙山莊被害的幾位高手,死法都極其慘烈,一個身首異處,一個亂箭穿心,一個身中劇毒,一個被活活勒死,一個被大卸八塊,一個被開膛破肚。」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環視著諸人淡淡道:「這下你們總該明白了吧?」

  人人都恍然大悟,臉色全都變的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柳如楓俏臉蒼白的道:「彭泰身首異處,靜慧師太亂箭穿心,玄靈子道長身中劇毒……天,這……這太可怕了。」

  江松林冷靜的道:「兇手故意用當年的殺人手法來行兇,在他來說,這樣才算是徹底的報了大仇。」

  謝宗廷長嘆一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雖說復仇無可厚非,但他用如此手段來折磨人,實在是……唉……」

  他搖了搖頭,臉露不忍之色,再說不下去了。

  崔護花卻雙眼發光,喝采道:「好,好!這就是說剩下的三個真兇,一個會被活活勒死,一個會被大卸八塊,還有一個會被開膛破肚……哈哈,這就叫惡有惡報,痛快啊痛快!」

  他仰天長笑,彷彿出了胸中一口惡氣似的,大步離開了現場。

  眾人各自懷著心事,默然不語呆了片刻,也都一個接著一個的走開了。

  任東傑飄身上前,從鐵木蘭懷中接過昏睡的胡仙兒,伸手在她穴道上一按,只聽「嚶嚀」一聲,她悠悠的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

  「胡夫人,祢若想保命的話就老老實實的說真話。」任東傑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的雙眼,一字字道,「告訴我,祢是不是當年的六位兇手之一?」

  胡仙兒嬌軀一顫,垂頭欲避開他的視線,可是眼光卻正巧又瞥到了玄靈子那可怖的屍骨,不由發出了驚惶的叫聲。

  在一旁的江松林沈下臉,斷喝道:「祢還不明白嗎?只有跟我們合作才能逃過兇手的追殺,祢難道要死到臨頭才後悔嗎?」

  胡仙兒花容失色,眼淚嘩嘩流了下來,哽咽道:「我說……不錯,我也有份參與當年的罪行……」

  她全身發顫,一副嬌柔脆弱的樣子,鐵木蘭不禁起了同情之心,白了兩個男人一眼道:「你們就不能態度好點嗎?這麼凶巴巴的幹什麼?」

  說著重新從任東傑手臂中扶過胡仙兒,柔聲安慰道:「祢別怕,有什麼話慢慢說。」

  胡仙兒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嘶聲道:「我什麼都說出來,你們……你們能保證我不被殺害嗎?」

  鐵木蘭斬釘截鐵的道:「我保證,我們絕不會讓兇手傷到祢一根頭髮!」

  看著她那信心十足的模樣,江松林和任東傑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

  ***    ***    ***    ***

  太陽下山了,又一個寒冷的冬夜來臨。

  「青松軒」最大的一套居所裡,兩男三女正圍著燭光坐著,飄搖的光線照在他們的臉上,每個人的神色都顯得有些不可捉摸。

  良久,任東傑站起身,打了個哈欠道:「夜了,我們總不能一直坐到天亮,還是去睡吧。」

  胡仙兒垂下頭,輕聲道:「我睡不著……」

  鐵木蘭拍著胸脯道:「別怕,有我們貼身保護,兇手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傷害不了祢!」

  胡仙兒咬著嘴唇,喃喃道:「不知怎麼搞的,我總是有種可怕的預感,也許我……我活不過今晚了。」

  鐵木蘭秀眉一揚,叱道:「別胡思亂想了!我倒要看看,有哪個兇手敢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來行兇!」

  「是呀。」玉玲瓏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嬌笑道,「有兩位著名的捕快,再加上一個智勇雙全的浪子陪著,胡夫人祢還擔心什麼呢?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用害怕。」

  鐵木蘭沒好氣的瞪著玉玲瓏,頗不客氣的道:「我們是有公務在身,玉小姐祢又是干什麼來著?為何一直賴著不肯走?」

  玉玲瓏向任東傑努了努嘴,嫣然道:「任公子在哪裡過夜,小女子自然就跟到哪裡呀。誰叫我跟他這麼談的來呢,沒有他我簡直睡不著覺。再說,多我一個人也可以多出一份力呀,又有什麼不好呢?」

  鐵木蘭氣的直跺腳,可是又拿她毫無辦法,瞥眼又見任東傑視若無睹的樣子,心頭更是惱火,賭氣不再開口了。

  江松林一揮手,沈聲道:「就照我剛才的佈置,大家到自己的地方去休息吧。今夜不可大意,但也不必過於緊張,沈著應變就行了。」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分別走了出去。

  鐵木蘭陪著胡仙兒走進裡間的臥房,合衣在床上躺了下來,弧形刀就擺在手邊。

  玉玲瓏就睡在相鄰的外間,只隔著一道門簾。

  而任東傑和江松林則一前一後的守住了這處居所,各自掇了條板凳,就在走廊裡睡下。

  在這樣嚴密的保護下,今夜兇手不來則矣,要是真的敢來行兇,絕對無法瞞過他們的視線!

  鐵木蘭深深的相信這一點,所以她半點也不擔心,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心情,渴望著兇手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的弧形刀可不是吃素的,一定能順利捉到這滿手鮮血的兇犯!

  到了那時候,誰還敢說女子無用做不了捕快?肯定能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名聲,也將隨著案子的告破而傳遍江湖……

  就在這美好的憧憬中,鐵木蘭的眼皮漸漸的重了起來,儘管她告誡著自己不要睡覺,可是夜色是那麼寧靜,那麼漫長,她終於沈入了夢鄉……

  胡仙兒卻怎麼也睡不著,咬著被角,兩隻美目睜的大大的望著屋頂,俏臉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的蒼白。

  她非常的恐懼,心裡有種很不詳的預感,眼前彷彿又出現了一片血光。

  那麼多的血,鮮紅的血,四處噴濺,到處都是屍體和剁碎的軀幹!

  三年前那令人髮指的血腥一幕,今夜是否就要在自己身上重演?

  長夜漫漫,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屋外的寒風呼嘯的更厲害了。

  胡仙兒正想強迫自己闔眼小憩,無意中轉頭一望,全身的寒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

  只見窗戶不知何時已經開了,一張臉出現在視線中!

  那是一張慘白慘白的人臉,兩隻眼死魚般凸起,前額有一絲血線垂落下來,正在一滴滴的往下淌落。

  這根本不像是一張活人的臉,每一寸肌肉似乎都是僵硬的,在夜色下看來,更是顯得說不出的恐怖!

  胡仙兒四肢冰涼,一顆心幾乎要從腔子裡跳了出來,半晌才能發出一聲驚懼到極點的尖叫!

  這張臉,這張臉就算化了灰也認得,這赫然是蕭天雄的臉!

第十七章 預付的報酬

  ——啊!

  慘叫聲中,鐵木蘭立刻驚醒過來,反手抓住弧形刀騰的彈起,斷喝道:「怎麼了?」擡眼四顧,屋子裡卻不見有什麼異常。

  她眉頭一皺,正要責怪胡仙兒大驚小怪,卻見這美婦幾乎是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嬌軀劇烈發抖,語無倫次的指著窗戶道:「鬼……有鬼……鬼在那裡……鬼……」

  鐵木蘭一個箭步竄過去,探頭到窗外一望,恰好瞥見牆角有人影一閃而過。

  「什麼人?」她嬌叱一聲,整個人合身撞出,掌中刀舞成了一團亮光,連人帶刀掠了出去。

  剛飛身縱上牆頭,左右兩邊風聲颯然,各有一人閃電般的躍上,正是任東傑和江松林雙雙聞聲趕到。

  鐵木蘭劈頭問道:「可看到有人衝過去嗎?」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一齊搖了搖頭。

  鐵木蘭疑惑的道:「奇怪,我明明見到有人的,難道是我看花眼了?還是這人已經逃出了院落?」

  任東傑斷然道:「不可能。我兩人一聽到叫聲就趕來了,如果真有人的話,他絕無可能瞞過我們的視線離開!」

  鐵木蘭氣道:「那你說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家夥還會隱身法嗎?」

  江松林突然身軀一震,失聲道:「不好!」掉轉身,風馳電掣向胡仙兒的那間屋掠去。

  任東傑也跳了起來,變色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鐵木蘭猛然醒悟,急得差點給了自己一巴掌,飛一般的往回衝去。

  剛奔出幾步,房裡就又響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三人大驚,火急火燎的撞破窗戶衝進房裡,胡仙兒已經不在了,只有內外衣裙拋落滿地,連貼身的肚兜褻褲都在其中。

  ——敢情她竟是被人剝光後綁走的?

  江松林更不遲疑,當先奪門而出。任東傑和鐵木蘭緊隨其後。

  剛出院門不遠,三人倏地頓住了腳步。

  只見在微弱的星光下,一個黑色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彷彿帶著陰森森的鬼氣。

  他的臉孔隱藏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四肢似乎甚是僵硬,右臂夾著的正是胡仙兒的嬌軀。

  鐵木蘭怒叱道:「你是什麼人?快把她放下!」說著就想衝上前去,卻被任東傑一把拉住了,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鎮靜。

  一時間三人的目光彷彿都凝結在這黑影的身上,四下寂然無聲。

  江松林一字字道:「閣下何人?是否就是當年逍遙山莊一案的倖存者?」

  黑影沒有回答,一隻鳥爪般的怪手緩緩伸出,卡在了胡仙兒的脖子上。這隻手是完全慘白的,就像是死人肌膚的顏色!

  鐵木蘭只瞧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嬌喝道:「你是聾了還是啞了?快說話!」

  黑影的喉嚨「咕咕」的響了兩下,四肢關節爆出輕微的聲音,突然把臉孔轉了過來!

  藉著星光可以看見,這是一張完全沒有血色的臉,面部的肌膚更白,白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裡面的血脈骨骼!

  這情形當然很詭異,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這張臉居然是已經死去三年的蕭天雄!

  江松林倒抽了口涼氣,沈聲道:「閣下不必再裝神弄鬼了,你到底是誰?」

  黑影的眼睛裡突然射出琥珀色的幽光,淌著血絲的嘴角咧開,吐出鮮紅的舌頭,露出了一種僵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笑。

  就在三人瞧得渾身不自在時,黑影突然騰空而起,以令人吃驚的速度掠了出去!

  「站住!」三人早就警惕著,立刻展開輕功急起直追。

  黑影在前飛掠著,身法輕巧,靈活而迅捷,單臂拖著胡仙兒的軀體,竟是不顧她的死活,一路在地上拉著,就像快馬拖曳著一個人在飛奔。

  但任東傑還是很快就追近了他,一聲清嘯,發掌自後劈了過來!

  堪堪擊中後心時,這黑影驀地翻過左掌向後一擋,雙掌相交,竟沒有半點聲息。

  任東傑只覺一股極大的力道湧來,心中一驚,低呼道:「碎骨掌!」

  他的上身向後一仰,腳步猛地挫住,這才將力道完全卸去,一瞬間竟被震得有些手臂酸麻。

  那黑影卻是整個人都被撞的大震,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帶著胡仙兒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斜斜的弧線,突然折而向左,掠進了藏書所在的「廣益閣」中。

  三人剛追進閣中,就覺眼前一片漆黑,那黑影融入其間,身子一閃就不見了。

  沒有半點光線,連窗外的黯淡星光都透不進來,這裡已是完全的黑暗。

  任東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邁著步伐。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鐵木蘭就在自己身邊三尺內。

  因為她身上淡淡的少女清香,正傳到鼻中來。他就靠著這嗅覺的指引,保持著和她的距離,不敢離的太遠。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在黑暗之中各自行動著,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一出聲就會暴露自己的方位,很有可能就成為對方暗器的活靶子。

  過了不知多久,閣子裡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那黑影是已經悄然離開了呢,還是仍然潛伏在暗處等待時機。

  鐵木蘭似乎已經沈不住氣了,呼吸略有些粗重。

  任東傑生怕她誤事,忙無聲無息的湊過去,想要令她重新安靜下來,不料左腿踏出兩步後正好碰到了一張凳子。

  他靈機一動,拎起凳子猛然朝靠門的牆擲去!

  「匡當」一聲大響,附上雄厚真力的凳子就如一顆砲彈,將牆壁撞破了一個大洞,窗外的星光立刻漏了進來。

  儘管這光線微弱到幾乎沒有,可是憑藉著出類拔萃的目力,任東傑還是迅速確認了一件事——那黑影並未呆在閣中!

  但奇怪的是,江松林居然也不在,不知道他是幾時離開的!

  「難道他發現了那黑影逃走,自己悄悄的追去了?」任東傑思忖著,從懷裡取出火摺子點燃了。

  鐵木蘭縱身過來,疑惑的道:「江前輩哪裡去了?」

  任東傑搖搖頭,舉起火摺子查看著四周,低聲道:「也許這裡有什麼暗道……」

  鐵木蘭突然尖叫一聲,陡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臂膀,眼望著他身後顫聲道:「那……那上面有……有……」

  任東傑一驚,倏地回身,舉起火摺子照了過去,一眼又看見了那張臉!

  ——那張沒有絲毫血色,已經是死人的蕭天雄的臉!

  他的冷汗也刷的冒了出來,定了定神,這才發現那不是真正的人臉,原來只是畫在身後一扇大屏風上的畫像!

  鐵木蘭緊緊的靠著任東傑,嬌軀在微微的發顫。雖然她一直力圖做到最堅強,可是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自禁的露出了女孩子膽小的一面。

  任東傑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別怕,有我在呢!那只是一副畫罷了。」

  鐵木蘭這才吁了口氣,冷靜了下來,俏臉一紅道:「我……我不是害怕,只不過是被突然嚇了一跳。」

  任東傑失笑道:「是極是極。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嚇一跳是正常的,發出那樣高亢的尖叫聲更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鐵木蘭臉頰發燙,跺腳道:「你取笑我!你道本姑娘真的怕嗎,把火摺子拿來!」

  她劈手奪過火摺子,邁步走到屏風前,把整張圖畫自右至左照看了一遍。

  任東傑也在旁邊看著,兩人雖然都對這副畫的恐怖程度有了思想準備,可是真正細看時,還是感到了相當大的震撼!

  畫的內容相當血腥:在一個雄偉的莊園裡,數十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到處都是斷手碎肢,地上的鮮血流淌成了河。

  有六個蒙面黑衣人,正在分別屠殺著六個武林高手。其中最顯眼的一個,就是剛才看到臉的老莊主蕭天雄!

  他的肚腹被活生生的切開,腸子和鮮血一起流淌到地上,雙目睜的圓圓的,彷彿在訴說著滿腔的悲哀和憤怒!

  另外五個人的死法也都相當的慘烈,恰好是一個身首異處,一個亂箭穿心,一個身中劇毒,一個被活活勒死,一個被大卸八塊。

  整副圖將人物畫得栩栩如生,特別是那滿含怨毒和復仇慾望的眼神,再加上慘不忍睹的各種死法,令觀者完全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的那個血腥之夜!

  黯淡的火光,漆黑的屋子,可怖的圖畫,這一切都讓人覺得是在做噩夢。

  鐵木蘭看的一陣暈眩,手中的火摺子幾乎要掉落在地。卻聽任東傑輕噫一聲,伸手將屏風推開了些,底下赫然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有秘道!」鐵木蘭兩眼發光,低聲道,「兇手一定是從這裡離開的,我們追!」

  任東傑點點頭,當先躍入了洞口,兩人憑藉著火摺子的微光,在秘道里小心的亦步亦趨。

  開始時腳下是一級級的石階,約摸下到二十級後,秘道就不再向下延伸了,轉而變成橫向前進。

  再走了十餘丈,道路一下子寬闊了許多,四周圍懸掛著不少鐘乳石,到處都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任東傑忽然一口吹熄了手中的火摺子,眼前頓時又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鐵木蘭嚇了一跳,還沒驚呼出聲,任東傑已在暗中握住了她的小手,在她耳邊輕輕道:「我們要節省著用。」

  雖然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令人害怕,可是一感覺到身邊有個男人,鐵木蘭的心就踏實了不少,彷彿整個人都有了倚靠。

  兩個人手挽著手,一步步的摸索了不知多久,突然聽到前面傳來「啊」的一聲慘叫,震得四壁回音不絕!

  這是江松林的聲音!

  任東傑和鐵木蘭大吃一驚,高呼道:「江兄你怎麼了?」循聲摸了過去。

  只聽前方響起呼呼的衣袂帶風聲,似乎有人正在施展身法疾掠。任東傑趕忙重新點燃火摺子,恰好照見人影一閃。

  緊接著就看見江松林倒在地上,面如金紙,口唇邊溢出血絲。

  任東傑心中一沈,趕忙將他扶了起來,幸好觸手時感覺到心臟猶在跳動,只是人已昏迷。

  「祢留在這裡照看江兄,切勿輕舉妄動!」他擲下這句話,也不等鐵木蘭回答,就拔步向那黑影逃去的方向追去。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寬敞了,這裡似乎是個巨大的天然地洞,再由人工改造成了秘道。

  任東傑屏息靜氣,令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處在最警覺的狀態,隨時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襲擊!

  但一路走來卻始終無驚無險,再下去的道路越發險惡了,裡面怪石嶙峋,到處都豎著一人多高的大石塊,彷彿迷宮一樣,可以將任何闖入者無情的吞噬。

  任東傑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闖破這怪石陣,又掛唸著鐵木蘭和江松林,只能無功而返。

  ***    ***    ***    ***

  江松林受的傷不輕,回去後連著吐了好幾口淤血,解開衣袍一看,右肋下有個紫青色的掌印。

  「碎骨掌,這又是碎骨掌!」任東傑喃喃道,「江兄能大難不死,實在是幸運。」

  江松林喘了一會兒氣,虛弱的道:「這兇手的武功,竟比我想像中更厲害的多。我雖已全神戒備,但還是遭了他的暗算……唉,只怪我太不中用,又讓他從眼皮底下逃走了。」

  任東傑安慰道:「這又怎能怪你呢?說來小弟還更沒用呢。江兄能在黑暗中聽到兇手移動屏風潛入秘道,小弟卻什麼都聽不出來。」

  江松林微微一笑,道:「這是因任兄的心思不在追捕兇手,全心全意放在保護鐵姑娘的安全上,是不是?」

  任東傑展顏道:「不錯。這次抓不到兇手,下次還可以再抓。可是漂亮的美人兒要是慘遭不測,我可就要傷心痛悔終身了。」

  他一邊笑著,一邊用眼角瞥著鐵木蘭。後者雙頰泛紅,神色彷彿有些嬌羞,但馬上板起臉蛋道:「看來我還要感謝你了,是嗎?」

  任東傑聳了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鐵木蘭冷笑道:「但是抓不住兇手,你那位胡夫人的性命也許就難保了,難道你就不傷心?」

  任東傑神色一黯,苦笑道:「縱然傷心也無可奈何了,我們根本是墮入了兇手的算計中。此人謀定而後動,又贏了我們一局。」

  江松林忽然道:「可是他雖然打傷了我,自己也絕不會好過。我當時忍痛反擊,指力也結結實實的給了他一下。」

  鐵木蘭喜動顏色道:「真的嗎?那我們只要查查誰受了傷,兇手就無所遁形了。」

  任東傑搖了搖頭,道:「指力不比拳腳或是兵器,所傷的是穴道經脈,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只會對內功造成重大影響,平時完全可以掩飾的住。」

  鐵木蘭氣沮的坐了下來,忽又立起道:「這兇手……他為什麼會長的和蕭天雄一個模樣?難道……蕭天雄還沒死?」

  任東傑道:「不,他只是戴了個面具而已,想用來嚇唬人的,胡仙兒想必一見就嚇破了膽,所以才輕而易舉被他制住了。」

  江松林皺著眉頭,彷彿在苦苦思索著什麼,突然「哇」的一聲,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把衣襟都染上了點點紅斑。

  任東傑忙道:「江兄不要再耗費心神了,這個案子,就由小弟和鐵捕頭來處理吧。」

  江松林無力躺到了床上,懊喪道:「有勞了。希望能早日抓到兇手,否則不知還要死幾個人。」

  兩人告辭出來,剛走到屋外,鐵木蘭就迫不及待的道:「我們快回到那秘道中去徹底搜查一下,兇手可能還在裡面。」

  任東傑哭笑不得的道:「他又不是笨蛋,怎還會等在裡面讓祢捉?那秘道必然有其他出口,早在我們和江兄順原路返回之前,兇手肯定已返回了自己的居所,這樣才不至於露餡。」

  鐵木蘭道:「但那秘道里多少會有些線索吧,也許胡仙兒的……胡仙兒被他囚禁在那亂石陣裡……」

  任東傑長長嘆息一聲,黯然道:「你不必拐彎抹角了,如果所料不錯的話,胡仙兒現在已凶多吉少。」

  鐵木蘭心中也很難受,咬了咬嘴唇道:「可是,在胡仙兒的屍體出現之前,我們都不應該放棄希望。」

  任東傑道:「屍體沒出現,只是因為兇手還需要時間去處理,以便佈置的和三年前的某一種死法一模一樣,因此暫時棄置在那亂石陣中,這對兇手來說是最安全的辦法。」

  鐵木蘭跺腳道:「所以我們才要趕快去搜啊,說不定能提前發現屍體呢。」

  任東傑道:「我觀察過那亂石陣,是用相生相剋的原理布成的,我沒有那個能力去破解,最多只能一塊塊把石頭搬開,但那所需的時間至少也要一天,到那時候相信兇手已經自己把屍體運出來了,何必我們去費勁?」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懶洋洋的道:「做一個優秀的捕快,動腦子比動手往往有效多了,也重要的多。」

  鐵木蘭生氣的道:「我就不信你不去蒐集線索,只憑坐在這裡空想就能把案子破了,世上哪有人是這樣查案子的?」

  任東傑淡淡道:「線索一直都有啊,剛才就有一條很重要的線索,可是看起來祢卻沒有留意到。」

  鐵木蘭愕然道:「什麼?」

  任東傑凝視著她道:「難道祢就沒有留意到那副圖畫嗎?上面有個很耐人深思的問題啊。」

  他見鐵木蘭一臉茫然之色,只好又道:「那上面畫著逍遙山莊的六個高手死於六種不同手法,你有注意到那位老管家『乾坤一棍』的死法嗎?」

  鐵木蘭遲疑道:「好像是……身首異處,跟彭泰的死法一樣……」

  任東傑道:「不錯。但祢有注意到嗎,圖畫中張老管家的首級是被懸掛在大樹上示眾的,但彭泰的首級卻不知所蹤。」

  鐵木蘭回想了一下,道:「確實如此,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任東傑沈聲道:「從已經死亡的三個人來看,他們的遇害手法,屍體姿勢等細節都和那幅畫幾乎相同,可見兇手是在刻意模仿,按理說他是不該出現這種錯誤的。」

  鐵木蘭道:「那你說是怎麼回事?」

  任東傑一字字道:「除非是彭泰的首級有非消失不可的理由……」

  話音未落,鐵木蘭忽然跳了起來,滿臉興奮嚷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這是為什麼了!因為死掉的那個根本不是彭泰,他想借此來瞞天過海!」

  她激動的雙頰緋紅,繼續道:「我真笨啊,早就該想到的。以前聽過很多這樣的傳奇故事,如果死者的頭顱不見了,那麼往往是移花接木之計,其實他還活著,暗中再一次次的下毒手行兇。」

  任東傑又嘆了口氣,喃喃道:「祢的傳奇故事只怕是聽的太多了,這種點子,根本是拙劣的說書人才編的出來的。」

  鐵木蘭杏眼圓睜道:「怎麼,你說不是嗎?」

  任東傑肯定道:「從驗屍結果來看,那具無頭屍體的確是彭泰的。頭顱雖然消失了,但是他的身架,骨骼,以及練過碎骨掌的手,這些證據都絕不會弄錯!」

  鐵木蘭不服氣道:「但除此之外,我想不通兇手為什麼要把頭顱帶走啊?當時的作案時間並不充分,他能把頭顱藏到哪裡去處理呢?」

  任東傑帶著深思的表情道:「這確實是個很關鍵的問題。也許我們搞明白這一點,就能揪住兇手的狐狸尾巴。」

  鐵木蘭秀眉上揚,自言自語道:「我一定要把這個疑點解決,現在江前輩無法行動,輪到我這個未來的『第一女捕』大顯身手了。」

  任東傑忍住笑,正色道:「是極是極。第一女捕大人,趁著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趕緊回去睡個好覺吧,養足了精神才好查案。」

  鐵木蘭瞪了他一眼道:「不,我還要再到『廣益閣』的現場去看看,我就不信連半點線索都沒有!」

  她轉過身昂然而去,步子雖然決斷矯健,可是內心深處卻很盼望任東傑能跟著來——畢竟一個女孩子家,再獨自到那噩夢般的地方去還是會膽寒的。

  可是走了不遠後悄悄回頭一看,任東傑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竟向著他自己的居所方向走去,完全沒有來幫忙的意思。

  「好,該死的人渣傑,你不來就算了!沒有你本姑娘照樣能成功!」鐵木蘭氣的快哭了,一咬銀牙,鼓足勇氣飛步掠向目的地。

  ***    ***    ***    ***

  「你回來啦!」玉玲瓏從床上坐起,美麗的剪水雙眸中露出喜悅之色,脫口道,「人家好擔心你啊,怎麼也沒法闔眼哩。」

  說著俏臉又略微的一紅,透出珊瑚般的顏色,七分嫵媚中帶著三分羞澀,看上去動人無比。

  任東傑卻像是完全沒看見,淡淡道:「我任某人何德何能,能當的起玉小姐如此關心?」

  玉玲瓏眉梢一挑,兩片嬌艷的朱唇形成了一個圓圈,詫異的道:「怎麼,你在生氣?」

  她隨便一個表情神態,都顯得十分的撩人心魄,任東傑幾乎忍不住想過去摟住她的纖腰,同時盡情的痛吻那微微顫動的紅唇。

  但他還是盡力控制住了自己,冷哼一聲,自顧自的走到了一邊。

  玉玲瓏「嗤」的一笑,赤著纖足跳下床,挨到他身邊柔聲道:「看來任公子還真的是生氣了,小女子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呢?說出來我給你賠罪好嗎?」

  她說著把下頷靠在他的肩頭,聳挺的酥胸也輕輕擠住了他的胳膊。

  任東傑卻斷然推開了她,沈著臉道:「胡仙兒被兇手劫持走時,祢在隔壁必定也聽到動靜了,為什麼沒出來?」

  玉玲瓏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害怕嘛,那種時候出去,萬一被兇手順便捅一刀怎麼辦?」

  任東傑盯著她道:「祢也會害怕?」

  玉玲瓏絲毫不退縮的迎視著他,平靜的道:「你不相信?還是你認為我就是兇手?」

  任東傑冷冷道:「我的確很難相信一個一次又一次欺騙我的女人。」

  玉玲瓏眼波流動,一雙裸露的玉臂抱在胸前,不動聲色的等著他說下去。

  任東傑道:「祢昨晚對我說,祢不能真的跟我歡好,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那究竟是什麼苦衷?」

  玉玲瓏淡淡道:「你將來自然會知道。」

  「可是我已經猜到了!」任東傑目中射出刀鋒般的光芒,一字字道,「這是因為祢練了『修羅神功』!」

  玉玲瓏嬌軀陡然一震,俏臉上掠過一絲駭然之色,失聲道:「這是誰說的?」

  任東傑道:「我剛才遇到趙黑虎,他已經告訴了我修練這種內功的根本缺陷,那就是必須強抑情慾,無法再享受到男女間真正交合的樂趣。」

  他冷冷一笑,又道:「這就是祢肯用手,用嘴,用一切方式來滿足我,卻無論如何要堅守著最後一關的緣故……我有說錯嗎?」

  玉玲瓏怔怔的望著他,清澈如水的美目中帶著某種複雜的表情,似乎充滿了無盡的幽怨。

  任東傑的心不由軟了下來,目光也轉為憐憫,嘆了口氣道:「算了吧。我不管祢是三年前的真兇之一也好,現在這島上的兇手也好,只要祢肯對我推心置腹,我還是會幫祢解決難題的。」

  玉玲瓏突然笑起來,嬌軀亂顫,樣子相當的放浪形骸,似乎連眼淚都要笑了出來,邊笑邊道:「任公子,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愛自作聰明。」

  任東傑板著臉道:「什麼?」

  玉玲瓏輕啟誘人的朱唇,淡然道:「我根本沒練過什麼修羅神功,要證明這一點,其實相當簡單。」

  任東傑冷笑道:「怎麼證明?練過這種邪門內功的人絕不會跟男人上床,祢難道肯用獻身給我的方式來證明嗎?」

  玉玲瓏道:「如果這是唯一方式的話……」

  她退後兩步,風姿卓越在床沿坐了下來,當她坐下的時候,她雪白修長的玉腿,倒有一大半裸露在外,看來格外撩人遐思。

  而她似乎在突出她的誘惑,舉起手臂來掠了掠秀髮,令她本就豐滿的胸脯看來更加挺拔,兩團高聳的乳峰把胸前的衣襟撐的脹鼓鼓的。

  任東傑發現,自己不管多麼努力,都再沒有辦法把視線自她的嬌軀上移開……

  「你不是要親自驗證嗎?為什麼還不過來?」玉玲瓏撇著嘴角,輕蔑的道,「難道你在害怕?」

  任東傑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一半是怒火一半是慾火——玉玲瓏這種挑釁的態度,誘惑中又帶著冷若冰霜的樣子,本來就最能喚起男人強悍的征服慾望。

  他大步上前,像個真正的色狼般「獰笑」道:「等一下玉小姐的貴體被我壓住時,希望祢還能嘴硬的起來!」

  玉玲瓏俏臉微紅,呼吸有些急促起來,胸部在有節奏的一起一伏,咬著嘴唇道:「只希望你不是個銀樣蠟槍頭,小女子就謝天謝地了……」

  話還沒說完,任東傑就翻身躍上了床,把這無限嬌媚的美女拉到了懷裡,不客氣的痛吻住了她的櫻唇。

  玉玲瓏「嚶嚀」一聲,後半句嘲諷的話被堵了回去,一下子轉變成了唇舌糾纏聲。

  她起先還力圖保持著矜持和冷傲,可是在對方強大攻勢下,熱情很快就被挑逗了起來,玉臂不知不覺纏上了任東傑的脖子,熾烈的反應著。

  兩個人激情的熱吻纏綿,渾然不覺自己在做什麼。等到唇舌好不容易分開時,彼此的身上都再沒有半縷衣物,赤裸裸的呈現在了對方面前。

  燈光下,這艷名遠播的美女嬌喘吁吁,雙頰緋紅,瀑布似的烏黑秀髮披散了下來,半遮半掩著高挺的酥胸,那嫣紅的兩點蓓蕾,正在髮絲叢裡若隱若現。

  任東傑哪裡還忍耐的住,伸手撥開秀髮,握住了那對滑如凝脂的豐滿乳房。

  幾乎沒有做出什麼抗拒,玉玲瓏的玉足就被抓住,跟著雙腿被大大的向兩邊分了開來,擺出了一個極淫蕩的姿勢。

  「不……不要……」玉玲瓏霞燒粉臉,竟像是個初經人事的少女般害羞,努力想併攏雙腿,可是卻再也辦不到,只能任憑自己胯下的無邊勝景被對方恣意欣賞。

  「好漂亮……」任東傑發出讚嘆聲,用指頭輕輕撥開了萋萋芳草,小心翼翼撫弄著那兩片嬌嫩鮮艷的花唇。

  玉玲瓏的嬌軀立刻弓了起來,整個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幾個哆嗦,桃源洞口霎時一片氾濫。

  任東傑目不轉睛的瞅著,微笑道:「玉小姐,我們要不要再打第三次賭呢?」

  玉玲瓏撒嬌似的扭著身子,喘息道:「人家什麼都被你看到了,還……還有什麼好賭的呢?」

  任東傑好整以暇的道:「我賭祢會在一刻鐘之內向我求饒,苦苦的哀求我佔有祢,相信嗎?」

  玉玲瓏只聽的臉熱心跳,啐了一口,媚眼如絲瞟著他,吃吃嬌笑道:「不信!」

  「好,我們就來試試。」任東傑精神一振,促狹的用大拇指逗弄著她,每動一下,玉玲瓏的身體就是一下顫抖,彷彿觸了電般,嘴裡發出失神的叫聲。

  「停手……停……哦哦……不要……」她的足尖繃的筆直,俏臉上也不知是快樂還是痛苦,扭來扭去的呻吟道,「停下來……小女子求饒了……啊啊……真的求饒了……求你……啊……」

  任東傑又怎麼肯聽呢,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把玉玲瓏整治的死去活來,還沒過半刻鐘,就無可救藥的洩了身子。

  灼熱的汁流失控般噴出,空氣裡充滿了濃濃的旖靡氣息,任東傑趁熱打鐵,胯下的巨龍湊近了那狹長的玉縫。

  粘稠的愛液不停的從玉縫裡淌下,陽物逐漸撐開了咬合著的花唇,向春潮氾濫的溪谷裡捅了進去。

  憑著以往豐富的經驗,任東傑的直覺告訴自己,此時玉玲瓏的身體已得到了足夠的滋潤,做好了迎接入侵的準備了。

  他的腰部猛然向前一送,重重的刺進溫暖濕滑的蜜穴,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對付玉玲瓏這種床上尤物,就應該用最猛烈最狂放的攻勢,使她在最短的時間內繳械投降!

  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察覺,玉玲瓏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嫵媚清澈的美目中,有著惶恐和不安,一點也不像是個風月場上的老手。

  他心中一動,似乎把握到了什麼,可是已經不及細想了,粗大堅硬的肉棒已勢如破竹般衝到了盡頭!

  「嗚哇……」玉玲瓏發出一聲痛徹心肺的慘叫,鬥大的淚珠一下子迸了出來,全身的肌肉也為之僵硬。

  任東傑也呆住了,萬料不到她竟是如此緊密,儘管已得到了愛液的充分潤滑,但還是如此的難以前行。剛才這一下魯莽的橫衝直撞,只怕已經弄傷了這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

  他趕快捧起玉玲瓏痛的扭曲了的俏臉,溫柔的吻去了滿面的淚痕,口中連聲道歉:「我實在太性急了……祢放心,我這就抽出來……」

  他支起身子,誰知玉玲瓏卻用力收縮著夾緊了他,含淚道:「不用……我……我沒事的……」

  任東傑遲疑道:「但是祢……祢會吃不消的……」

  玉玲瓏打斷了他,眉頭緊緊蹙著,嘴裡卻低聲道:「放心好了,我忍耐得住。你不要出去……不要……」她反覆的呢喃著。

  任東傑心中一蕩,哪裡還捨得離開這溫柔鄉呢,親了親她發顫的眼皮道:「那好吧。不過祢也要放輕鬆些哦。」

  說著,他再次小心翼翼的向更深的地方探去。很快的,填滿了兩人之間的最後一絲空隙!

  玉玲瓏嬌呼著仰起頭來,雙手死死抓著任東傑的手臂,顯然還是痛的很厲害。但是她卻咬牙苦忍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長長的睫毛不住的顫抖。

  終於,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房間裡陷入了沈靜之中。只有兩個人略帶沈重的呼吸聲,還在彼此的耳邊迴響。

  過了好半晌,任東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翻身坐了起來。他瞥了玉玲瓏一眼,正想說些什麼,竟愣住了!

  只見在潔白的床單上,玉玲瓏的身下赫然有一小灘血跡!一灘鮮紅、鮮紅的血跡!是一種觸目驚心的紅色,足以令人的心跳都為之停止!

  「怎麼?祢……祢……」他面色大變,震驚的連話都說不流利了,「祢難道……難道還是……還是……」

  玉玲瓏輕輕的點了點頭,神色相當的平靜,就像在訴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是的,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這下子你該知道,我為什麼會一再拒絕你了吧?」

  任東傑張口結舌,大腦一陣暈眩。

  天哪,她還是個處女!有誰能想到,這個身在青樓的名妓,竟然還是個冰清玉潔的處女!

  難怪她雖然許諾以身體作為報酬,卻堅持不肯「預付」。一個處女要把自己最寶貴的貞節交出去,本來就不可能像吃塊豆腐那麼輕鬆。

  任東傑怔了好一會兒,突然提起巴掌,重重的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玉玲瓏攔住了他,柔聲道:「你不必太過自責,就如同你說過的。我這個身體原本就是要當作酬勞交給你的,早點付出還是遲點付出,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任東傑苦笑道:「話雖如此,可是……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內疚。」

  玉玲瓏起身下了床,赤裸著嬌軀走到床邊,靜靜的凝視著窗外的夜色。從背面看去,她一絲不掛的胴體反射著燈光,看上去更是美的驚人。

  良久,她緩緩開口道:「你也無須內疚,只要你完成承諾,平平安安的將我從島上送回陸地,你就並沒有欠我任何人情。」

  任東傑只能道:「我一定竭盡全力。」

  玉玲瓏的唇角漾開一個笑容,從容道:「我相信你會的。」

  任東傑望著她的笑容,忽然感到頭皮發麻,那分明是一種把獵物玩弄在鼓掌之間的自信笑容。

  在這一瞬間,他隱約的感覺到,自己雖然得到了她的身體,可是從今以後卻只會變的更麻煩。因為她的命運,無形之中已經和自己連成了一條線。

  任東傑越想越不是味兒,忽地跳起身,快手快腳的穿好了衣服,拉開門向外走去。

  玉玲瓏奇道:「你又要去哪裡?」

  「找趙黑虎那家夥問兩句話,很快就回來。」任東傑遠遠擲下這兩句話,身形已經到了十丈開外。

  他剛才突然醒悟到,趙黑虎把「修羅神功」的秘密透露給自己,背後的用意絕不簡單,也許自己在無意識中已經掉進了圈套。

  「這件事我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他暗暗下著決心,在夜風中加快了步伐。

  ***    ***    ***    ***

  繁星閃爍,現在已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翠柏軒」西首的一處居所裡,房門「吱呀」打開了,銀鷺夫人輕盈的閃身而進。

  她穿著貼身的夜行服,豐滿美好的曲線展露無遺,進屋後掩上房門,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回頭望去,金鷹先生還在床上呼呼大睡,鼻息甚是沈重。

  銀鷺夫人滿意的笑了笑,在桌邊坐了下來,從懷裡取出一本小冊子。

  燈光下看的分明,冊子的封面上用小楷寫著「修羅神功秘本」六個字。

  她隨手翻開,冊子裡畫著許多人形圖像,有站立的,有打坐的,旁邊還附著密密麻麻的解說文字。

  「修羅神功,修羅神功,我終於得到手了……」銀鷺夫人的雙眼在發著光,俏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甜蜜的笑意,整個人彷彿年輕了十歲,從中年又回到了少女時期。

  只要把這種神功練成了,不但可以無敵於天下,更重要的是,還可以……那才是對一個女人來說最要緊的事情……

  她正想到興奮處,忽然有隻手閃電般伸了過來,一把就奪過了小冊子。

  銀鷺夫人花容失色,還來不及反應,身上的三處穴道就被同時點中,軟軟的摔了下來。

  她勉力擡起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金鷹先生那冰冷的面容,不禁失聲驚呼出來。

  金鷹先生齜牙一笑,冷冷道:「怎麼樣?賤人,很出乎祢的意料吧?」

  銀鷺夫人顫聲道:「為什麼你……你會醒過來?我明明給你……給你……」

  金鷹先生滿面猙獰,陰惻惻的道:「賤人,祢每晚都在晚餐裡給我下了迷藥,當我真個不知道嗎?」

  銀鷺夫人全身一顫,神色驚惶失措,似乎是完全亂了方寸。

  金鷹先生道:「祢瞞著我,每晚出去幹祢的勾當。好啊,我也就將計就計,等祢一切都到手了,再來坐享漁人之利……祢說妙不妙?哈哈,哈哈……」

  他放聲狂笑了起來,可是聲音卻比鬼哭還要難聽。

  銀鷺夫人驚懼之意更濃,乞求道:「我認栽了。只求你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金鷹先生「呸」了一聲道:「虧祢這賤人還有臉說夫妻一場!要不是想利用祢完成計劃,我早就殺了祢這人盡可夫的蕩婦!」

  銀鷺夫人發抖道:「你……你想怎樣?」

  金鷹先生獰笑不答,又點了她的啞穴,然後把燈火剔的更亮了些,轉身走了出去,只剩下銀鷺夫人一個人躺在地上。

  他知道她很快就會死亡,因為那根蠟燭的燈芯,已經被他換成了劇毒的藥物,散發出來的氣體,吸入到一定份量就足以致命。

  等她斷氣以後,自己再回房里布置好現場,然後也吸入少量毒氣,只要時間上算計好,就只會中毒而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樣等到天亮之後,別人就會發現這對號稱武林中最恩愛的夫妻,全都中了兇手的暗算,一死一昏迷的倒在屋裡……

  金鷹先生想到這裡,冷漠而殘酷的笑了,眼睛裡閃動著野獸般的光芒,決然的掩上了房門。

  ***    ***    ***    ***

  「匡當」一聲,任東傑一腳踹開了門,大踏步闖進了屋裡。

  他是個浪子,不過也講究浪子的風度,很少這麼粗魯無禮的,可是這一次心頭的憤怒卻著實不輕。

  趙黑虎正在床上倒頭大睡,一下子被驚醒了,本能的翻身跳起叫道:「是誰……」

  話音未落,任東傑已經搶了上來,雙目如電冷冷盯著他。

  趙黑虎揉了揉眼睛,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因為對方不是空手而來的,居然還帶著一塊巨大的石礅。

  這石礅是擺在院子裡給人坐的,至少也有百來斤重。但是對練過上乘武功的人來說,要舉起它也並非難事,江湖中十個只怕有八個都能做到。

  只不過,任東傑並不是用手掌托著這石礅。他只用三根指頭支撐著它,就像是玩雜耍似的,滴溜溜的在指尖旋個不停。

  「趙老兄睡的可好?」他再走上兩步,淡淡道,「我看你應該是餓了,送你一些宵夜解解乏如何?」

  趙黑虎眼望著那石礅,只覺得它旋轉的越來越快,隨時都有可能飛離對方的控制砸向自己腦袋,不禁心驚肉跳,強笑道:「鄙人不需要什麼宵夜……」

  任東傑打斷了他道:「需要的,一定需要。你若不是餓壞了肚子,餓昏了腦袋,怎麼會用些不盡不實的話來騙我呢?」

  趙黑虎急道:「我幾時騙你了?關於『修羅神功』的那些話全都是真的。」

  任東傑點點頭道:「很好,我還沒說,你就知我是為『修羅神功』而來的,老兄倒是未蔔先知啊。」

  趙黑虎無言可對,一張黑臉脹紅了,結結巴巴道:「這個……」

  任東傑臉一沈,低沈著嗓子道:「你故意透露些半真半假的消息給我,害的我判斷錯誤,以至傷了女孩子的心,實在是罪大惡極!」

  趙黑虎啼笑皆非道:「只是傷了個把女孩的心,怎能算罪大惡極呢?」

  任東傑不答,手掌突然向下,石礅頓時掉了下來。

  趙黑虎險些叫出聲來,但這石礅卻並不落地,彷彿有股無形的吸力似的,牢牢的貼在任東傑的掌心上。

  他竟能以內力透過掌心,把這百來斤重的石塊吸住!

  趙黑虎更是恐懼,想不到對方除了手上功夫冠絕天下之外,連內功都如此驚世駭俗,看樣子比已經逝世的玄靈子老道都高。

  任東傑淡淡道:「趙老兄,若我把這石礅扔過來,你說會怎樣呢?」

  趙黑虎怔了怔,遇到這種情況,只有兩種方法可以選擇。一種是硬接,一種是閃避。

  但屋裡的空間狹小,對方又逼到了咫尺之間,而且在擲出石礅的同時肯定還會向自己出招,無論是閃還是接,都注定了討不了好去。

  還沒有交手,他的信心就一下子崩潰了,苦笑道:「任公子有什麼話就請吩咐,鄙人無不從命。」

  任東傑冷冷道:「先告訴我『修羅神功』還有什麼秘密?你剛才一定對我有所隱瞞,現在必須一字不漏地全說出來!」

  趙黑虎忙不疊的道:「是,是。其實『修羅神功』有三大特點。第一是修練者不能再行房事。第二是一旦行房,功力就會流到對方身上去,這兩點我的確沒有撒謊。」

  任東傑沈聲道:「還有第三呢?」

  趙黑虎道:「第三是,如果修練者把功力灌注到他人體內,那情況就會相反,受益者就不再受行房的限制,反而可以從中受益良多。」

  任東傑聽到這裡,心中忽然冷了半截。他原本已經認定玉玲瓏不是真兇,因為她用獻身來證明了自己沒練過「修羅神功」。

  可是聽了趙黑虎的話,他忽然想到事情可能不是這樣簡單。說不定是別人把功力灌輸給了玉玲瓏,所以她才不怕房事的限制。

  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個案子越來越複雜了,所有的線索都攪得一團糟。

  任東傑苦惱的搖了搖頭,沈思片刻後又道:「你先前是受了誰的指使,故意把消息透露給我?」

  趙黑虎猶豫了一下,把聲音放輕,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任東傑似乎並不吃驚,靜靜的道:「我已隱約猜到是此人,果然不錯。」

  轉目望向趙黑虎道:「你把這人的秘密告訴我,不怕他找你算帳嗎?」

  趙黑虎慨然道:「這人的確非常可怕,我本來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出賣他的。不過……剛才看到任公子如此神勇,那人絕不會是你對手,我又何必再害怕他的淫威呢?」

  任東傑望著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似乎遇到什麼最有趣的事,笑的險些彎下腰。

  趙黑虎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他在搞什麼鬼,只得陪著呵呵傻笑。

  好不容易任東傑笑完了,他清清嗓子,正色道:「你說的『神勇』是指我能吸住這石礅嗎?其實那完全不靠內功,看著吧。」說著半側過身子。

  趙黑虎這才發現,石礅的中部被鑽了一個孔,有根堅硬的鐵棍插在裡面,另一端則握在任東傑的左手中。

  由於他的左手一直攏在外袍裡,用石礅本身擋住了視線,再加上屋裡黑黝黝的沒點燈,趙黑虎竟完全沒看出這個小小的機關。

  任東傑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又忍不住放聲大笑道:「大丈夫鬥智不鬥力。趙老兄,多謝你的消息,請自己保重吧。」

  說完將石礅重重的往地上一拋,「噹」的一聲巨響,激起了灰塵無數,他則閃電般出了房屋。

  ***    ***    ***    ***

  金鷹先生掩上門,走到戶外靜靜的等待著時間過去。

  四下里鴉雀無聲,冷風迎面吹來,涼颯颯的像是自地獄裡刮來的陰風。

  他打了個寒噤,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眼皮不住的跳動,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是因為要親手除掉相伴十多年的妻子,以至心中難過嗎?不,不是的,自己對她早就沒有了感情。所有那些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唱婦隨的和諧,只不過是作給外人看的。

  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發現銀鷺夫人潛藏在骨子裡的淫賤和水性楊花,可是他卻一直沒有拆穿她,因為他知道自己中年之後就開始「不行」了。

  一個「不行」的男人,想要自己正處於如狼似虎年齡的妻子不出軌,那就好像要貓兒不偷惺一樣,根本是在白費勁。

  於是,他一方面出於「人道」和愧疚的立場,對銀鷺夫人的放蕩一直隱忍未發,一方面卻又不由自主的感到強烈的惱怒和嫉妒。

  就在這種雙重的折磨之下,這對夫妻的婚姻逐漸名存實亡,可是為了一層面子,在外人面前卻又在拚命的偽裝——武林中「最恩愛,最幸福」的夫妻,這個名聲幾乎已經成為了江湖中的典範,金鷹先生沒有勇氣去戳破這個如此美麗的肥皂泡。

  可是現在好了,只要銀鷺夫人死在「兇手」的手上,那麼一切就都能解脫了。

  他再也不用整天面對著一個不想再面對的人。

  今後,只要把得到手的「修羅神功」練成,稱霸武林指日可待,還愁找不到更好的佳偶嗎?

  當然,前提是老天保佑這段時間順利過去,這個計劃不出任何岔子……

  可惜的是天不隨人願,在門外等了小半個時辰,就遇到了鐵木蘭。

  這女捕快好像剛在哪裡勞累了一晚上似的,氣喘吁吁的,滿身香汗淋漓,白嫩的臉蛋上還帶著幾道烏黑,在夜色下疾馳著,看樣子是要返回她的居所去,正好經過門前。

  「咦,金鷹先生?」鐵木蘭頓住腳步,詫異的打著招呼道,「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去睡覺,還在外面做什麼?」

  金鷹先生心中一跳,裝作若無其事的道:「天都快亮了,怎麼還說『晚』呢?我睡不著,起來散散心。」

  說著打量著鐵木蘭道:「鐵捕頭呢?也是出來觀賞夜景的嗎?」

  鐵木蘭沒好氣的道:「我哪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兇手又出來作案了,把我搞的焦頭爛額……」說著將胡仙兒被兇手擄走,到現在也不知下落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金鷹先生吃驚道:「這麼說胡夫人現在還未脫險?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江神捕沒有召集大家一起尋找呢?」

  鐵木蘭道:「江前輩自己也受了傷,而且他說兇手一定把胡仙兒藏在隱秘之處,絕非一日半日能找到,反而會逼的兇手狗急跳牆。」

  金鷹先生皺眉道:「這話不對吧。身為捕快,應該儘量抓緊時間營救受害者才是,就算是一線希望也好過沒有。江神捕他怎能如此草率?」

  鐵木蘭氣呼呼的道:「是啊,我也覺得救人第一要緊。可恨人渣傑那個混蛋又不肯幫忙,搞的我獨自忙了半夜都一無所獲……」

  兩人就在屋外交談著,金鷹先生表面上鎮靜,內心卻十分緊張,生怕這女捕快說要進自己屋內看看,那就全完了。

  但即使她不進屋,自己嫁禍於人的陰謀也要破產了,天亮後鐵木蘭回想起此時此刻的情景,肯定會懷疑是自己殺了銀鷺夫人……這該怎麼辦?

  金鷹先生在焦急之中,突然惡向膽邊生,眼光斜睨著鐵木蘭,心中動起了殺機!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女捕快也一起除掉,那就什麼後患也沒有了!

  雖然原定的計劃需要調整,但怎樣都好過束手待斃……

  金鷹先生殺機既動,竟是再也不能遏制,臉上突然露出驚訝之色,目視著鐵木蘭後方道:「咦,那是誰過來了?」

  鐵木蘭果然上了當,聞聲回過頭去,隨口道:「哪裡?」

  金鷹先生正要暴起發難,突然身形一震,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在不遠處的小徑上,竟真的有條白色的人影在緩緩飄來。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螓首低垂,一身寬大的白袍在星光下已變成淡碧色,猶如一團煙霧。

  她的秀髮打散著,一半披在肩頭,一半遮住了臉龐,使她的面容無法看的清。

  她腳下移動的不快,長裙下的雙腿似乎並不是在走動,就像是飄浮在空氣之中。

  四周突然變的出奇的安靜,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到處瀰漫著種強烈的死亡氣息。

  金鷹先生望著那女人,內心深處驀地冒出一股寒意,因為她全身上下,簡直沒有半點人氣。

  ——她究竟是人,還是鬼?

  鐵木蘭顯然也有這種感覺,不由自主的拉緊了衣襟,瞪圓了一雙美目。

  兩個人彷彿都中了定身法,在剎那間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應該怎樣做,就這麼盯著那女人一步步接近……

  終於,女人來到了他倆身前五尺處,停了下來,一張臉緩緩擡起。

  她赫然是胡仙兒!

  金鷹先生吁了口氣,這才放下心來。

  鐵木蘭更是驚喜交集,一躍而起道:「胡夫人,是祢?祢……祢是幾時脫險的?」

  胡仙兒幽幽的道:「我沒有脫險。」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就像是從最遙遠的天邊飄來的。

  鐵木蘭怔了怔,道:「祢沒有脫險?莫非兇手還在追殺祢?」邊說邊朝來路張望,卻沒見到半個人。

  胡仙兒道:「不,是我已經被兇手殺了!」

  鐵木蘭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失聲道:「什麼?」

  胡仙兒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兇手已經殺了我,現在的我已經是個死人。」

  鐵木蘭不知所措,下意識的向金鷹先生望去。後者也是心中發毛,勉強笑道:「胡夫人說笑了……啊!」

  他突然發出暗啞的低呼,因為他到這時候才看清楚,胡仙兒的面色猶如白紙,連一絲血色也無。

  更駭人的是,她的眼睜的大大的,瞳孔中充滿了恐懼。那種恐懼彷彿已長了根,就連眼珠也因此而凝結在眼眶之中!

  金鷹先生從來也沒見過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可怕到這種程度!

  他正想說什麼,胡仙兒忽然又道:「兇手把我大卸八塊了,你看看,就是這樣……」

  說著雙手托住脖子,竟然把腦袋摘下,揚手擲來。

  金鷹先生本能的接住,頭顱入手才反應過來,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鐵木蘭尖叫一聲,俏臉刷的變白了,嚇的差一點昏了過去。

  「撲通」一聲,人頭跌落在地,滴溜溜的滾到了腳邊,那眼珠仍然在直直的瞪著。

  金鷹先生魂飛魄散,兩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慘叫的聲音甚至更大!

  倒是鐵木蘭先回過神來,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定睛一看,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無頭的胡仙兒居然還會動,慢慢的轉過身,如幽靈般沿著來路飄了回去。

  一個沒有頭的軀體,在夜色下有板有眼的走著路,這種恐怖的場景,即使是作噩夢也未必會發生,足以令堂堂的鬚眉男子都嚇破膽。

  鐵木蘭卻硬是鼓起了勇氣,嬌喝道:「站住!」

  她自己都聽的出,這兩個字顫抖的厲害,咬了咬牙,拔步追了上去。

  無頭的軀體在前面飄浮著,彷彿走的不是很快,卻始終領先好一段距離。

  鐵木蘭的雙腿也在發抖,施展出來的輕功都大大的打了折扣,但依然窮追不捨。

  轉眼間到了一個拐彎處,軀體隱沒到了高牆後面,視線暫時被擋住了。

  鐵木蘭心中焦急,生怕它逃掉了,趕忙竭盡全力往前衝,可恨的是腿腳始終在發軟,速度怎樣也快不起來。

  好不容易也拐了彎,她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只見在前方四五丈遠處,那無頭的軀體正靜靜的立著,白色的衣袍在黑夜中看來分外的顯眼。

  有風吹來,裙角在隨風獵獵飛舞,天地之間一片蕭殺。

  鐵木蘭心頭怦怦亂跳,冷汗不斷的滲出肌膚,顫聲道:「胡夫人,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軀體沒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僵持了片刻,鐵木蘭再也忍耐不住了,將心一橫,戰戰兢兢的邁動了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前挨去。

  短短的四五丈距離,竟像是長的不著邊際,好一會兒才走到軀體身前。

  驀地,鐵木蘭臉色大變,發現在那軀體腳下的地上,赫然有個鮮紅鮮紅的「肆」字!

  ——難道說,這就是第四個受害者?

第十八章 驚怖

  說也奇怪,儘管看到胡仙兒人頭落地了,鐵木蘭的潛意識裡仍然沒把她當成死人,因為她的軀體仍在活動,可是現在看到了這個「肆」字,她才突然意識到,胡仙兒是真正死亡了!

  「胡夫人!」鐵木蘭失聲驚呼著,奔過去拉她的手臂。

  入手感覺冰涼,跟著掌中一鬆,竟然把對方的整條手臂都拉了出來,拉出了那無頭的軀體。

  鐵木蘭又嚇了一跳,跟著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整具軀體被一拉之下,竟完全散了開來!

  兩隻手臂,兩條玉腿,還有分成上下兩截的軀幹,就像是一包失去包裹的碎肉似的,「嘩啦啦」的跌落滿地。

  這種場面實在是超過了鐵木蘭能承受的極限,她就是再膽大也支持不住了,再次發出尖叫聲!

  恐懼感霎時瀰漫了全身的每一處,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靈魂都要出了殼。

  好在這時腳步聲響起,任東傑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隔著老遠就招呼道:「發生什麼事了?祢叫的那麼大聲。」

  一見到他,鐵木蘭就像見到了救星似的,無法抑制的衝上前,縱身投進他懷中,幾乎要暈了過去。

  直到靠進了男人溫暖的胸膛,被他結實有力的手臂摟住,鐵木蘭才驚魂甫定,可是嬌軀仍在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任東傑輕拍著她的背心安慰著,連聲道:「別怕,有我在呢……別怕……」

  鐵木蘭咬著嘴唇,突然哭了出來,握起粉拳拚命擂著他的胸膛,抽泣道:「你這混蛋!你為什麼要自己走開,為什麼拋下我不理?可惡……害的我受了這麼大的驚嚇……」

  任東傑啼笑皆非道:「是祢自己說過,要做個不依賴任何人的女英雄的,所以我才成全祢啊。怎麼,女英雄這次也害怕了?」

  鐵木蘭臉紅了,恨恨道:「誰害怕了?誰又要依賴你了?就算你不來,我自己也能撐的住!」

  話雖如此,可是身子卻反而向男人懷裡依偎的更緊了些,像是生怕他消失了。

  任東傑環臂摟著女捕快窈窕的腰肢,眼光卻在望著地下的殘肢碎體,眉心打了一個結。

  等到鐵木蘭終於寧定了下來,他才沈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鐵木蘭軟軟的靠在他懷裡,把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任東傑越聽越是驚奇,一個被斬成數截的屍體竟然會走回來,竟然會說話,這種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說出去有誰會相信?

  他動容道:「祢確定沒看花眼嗎?」

  鐵木蘭氣道:「這件事金鷹先生也目睹了,你不信就去問他。」

  任東傑點點頭道:「好,我們這就去吧。一件事由兩個目擊者來說,得到的信息往往會更全面。」

  可是當他們趕過去的時候,金鷹先生已經永遠沒辦法再開口了!

  他也已經變成了死人!

  一個大大的「伍」字,是那麼顯眼,那麼觸目驚心劃在他的屍身邊!

  ***    ***    ***    ***

  砰!

  謝宗廷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翻倒一片,滿桌流的都是茶水。

  這久經沙場的老將軍面色鐵青,目中厲芒閃動,大聲道:「豈有此理!這兇手若讓老夫拿住,一定將他千刀萬剮!」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作聲。

  也難怪謝老將軍生氣,雖然自上船以來,他們這幫人就跟兇殺和血腥結下了緣,可是昨夜的血腥卻也未免太多太濃了些。

  從昨夜到今天淩晨,共有兩人慘死,兩人重傷。

  慘死的是胡仙兒和金鷹先生。其中胡仙兒是被大卸八塊,而金鷹先生卻是被活活勒死。

  重傷的是神捕江松林,他中了兇手一記碎骨掌,至今臥床不起,而銀鷺夫人也身中劇毒,奄奄一息。

  當任東傑和鐵木蘭闖進小屋時,銀鷺夫人已經吸入了大量有毒煙霧,只要再遲上那麼一時半刻,她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不過眼下她雖然沒死,但卻中毒甚深,整個人還處在昏迷狀態中。

  兇手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就一舉成功除掉了他的兩個目標,而負責保衛和破案的三個人,卻連他的半點影子都沒摸到。

  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鐵木蘭低垂著粉頸,俏臉脹的通紅,彷彿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江松林卻躺在床上默默沈思著,神色平穩如常。

  謝宗廷掃了他們兩眼,霍然站起身,沈聲喝道:「不管是誰,只要他能破的了這個案子,老夫就上報朝廷,冊封他為『天下第一神捕』,從此全國的六扇門都聽他調度。」

  眾人盡皆動容。不管什麼稱號,只要扯上了「天下第一」這四個字,總是會讓人眼紅的。

  歐陽青虹明眸流轉,咯咯笑道:「連我這個盜匪女首領也行嗎?」

  謝宗廷斬釘截鐵的道:「老夫用名譽擔保!祢若能破案,一回到陸地就兌現諾言!」

  眾人更加動心,如果能掌握全國六扇門的力量,那麼實力無形中成倍增長,絕對有利於提高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

  言念及此,大家都不由精神一振。原本對這案子抱著冷眼旁觀看熱鬧的人,也都在腦子裡琢磨起了案情,希望自己能率先找出兇手。

  謝宗廷一一環視著諸人,目中露出欣慰之色,顯然很滿意大家這樣的反應。

  事實上這也正是他做出宣佈的目的,希望憑藉「重賞」來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如此才能令兇手無所遁形。

  這些天來,在這些武林豪傑面前,謝宗廷一直盡力低調,禮賢下士,沒有擺出任何將軍的架子,因為他覺得既然混跡於江湖,就讓一切用江湖規矩來解決。

  可是眼下面對著越來越囂張的兇手,他開始覺得有必要變更一下方式了,對這批草莽豪傑也不能太過客氣,不然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老夫在居所等著,誰有了兇手的確切線索,任何時間都可以來通知老夫。」謝宗廷刷的抽劍出鞘,大聲道,「到時老夫就用這柄寶劍,來痛飲萬惡兇手的熱血,為死者報仇!」

  他揮劍劈出,將桌角斬斷了一截,威風凜凜的就像個天神,再度環視了眾人一遍,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屋內鴉雀無聲,良久,趙黑虎「呸」了一口,冷笑道:「這老頭子倒神氣,還以為他是在自己軍營裡指揮嗎?簡直可笑!」

  崔護花淡淡道:「可是他提出的獎賞卻絕不可笑。」

  歐陽青虹雙眼發亮,挺起嬌小的身子道:「正是。本寨主一向是官府的死對頭,可是看在這獎賞的份上,我決定和將軍大人合作一次。」

  眾人都有些吃驚,任東傑狐疑的打量著她,愕然道:「怎麼,祢知道兇手是誰了?」

  歐陽青虹道:「當然。兇手只可能是一個人,就是她!」說著舉起纖纖玉指向旁邊一揚,指的竟是鐵木蘭!

  任東傑一怔,忍不住仰天大笑,眾人也都莞爾。

  鐵木蘭卻氣的臉都紅了,嬌叱道:「放……放……祢少血口噴人,我怎麼會是兇手?」

  歐陽青虹冷冷道:「祢不服氣嗎?好,我來說給大家聽。兇手是三年前逍遙山莊一案的唯一倖存者,是不是?」

  鐵木蘭怒道:「這一點人人都早已知道了,還用祢說?」

  歐陽青虹滿臉嘲諷的道:「本寨主還沒說完呢。蕭天雄預計到會出事,早已將所有邪派武功的心法都傳給了這位倖存者,可以想像,他為了報仇,必然會去勤修苦練這些武功。」

  她說著把眼光望向任東傑,後者不動聲色,只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歐陽青虹又道:「其中最厲害的就是『修羅神功』,但這門內功心法一旦開始修練,就再不能……再不能真正享受魚水之歡,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鐵木蘭嘴唇一動,正待辯駁,驀地心念電轉,想起一件事來,不由暗叫糟糕。

  只見林逸秋點點頭,溫和的道:「練成『修羅神功』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兇手,歐陽寨主是這個意思嗎?」

  歐陽青虹大聲道:「沒錯。這件事可以反過來說,越是守身如玉的人,她的嫌疑就越大!」

  她頓了頓,冷笑道:「除去死者,這樣的人在我們當中只有四個——謝將軍,江神捕,崔護花和鐵捕頭!」

  鐵木蘭又羞又惱,反唇相譏道:「難道守身如玉反而成了犯罪的證據,這是什麼歪理?」

  歐陽青虹充耳不聞道:「別人我不敢說,可是昨晚鐵捕頭的表現太可疑了。她就算不是兇手,也必然是共犯,不然在那麼嚴密的保護之下,胡仙兒怎麼還會被兇手劫持呢?若說沒有人作內應,這實在難以令人相信。」

  任東傑若有所思的道:「嗯,好像有些道理。」

  鐵木蘭瞪大眼睛望著他,跺腳道:「人渣傑,你……你也不相信我嗎?」

  歐陽青虹搶著道:「祢連他也欺騙了,他為什麼還要信祢?哼哼,斬斷成幾塊的碎屍會說話,還會自己走路,這樣的鬼話不嫌編造的太離譜了嗎?」

  鐵木蘭怒火填膺的道:「誰編造了?這根本是事實!」

  「好一個事實,請問有誰看見了?」歐陽青虹伶牙俐齒駁斥道,「金鷹先生已經喪命,死無對證,而任公子趕到時就只見到祢站在一堆碎屍塊前,誰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

  鐵木蘭啞口無言,胸中憋著一股悶氣發作不出來,只能不住的跺腳,整張俏臉都燒的紅紅的。

  歐陽青虹得理不讓人,又叫道:「江神捕,你說這事該如何處置?」

  江松林躺在床上辛苦的咳嗽著,遲疑道:「這個,鐵捕頭並沒有殺人的動機。」

  歐陽青虹「哼」了一聲,截口道:「不必說了,早知道你們會官官相衛。」

  她面帶冷笑,掉頭快步走了出去。其餘人雖然沒有附和,可是望著鐵木蘭的眼光裡也都帶上了不信任,跟著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鐵木蘭心裡只覺得無限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本來是發誓絕不再哭泣的,可是想到這些天來事事不順,現在眾人對自己又是這個態度,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不聽話的拚命往下淌。

  任東傑淡淡道:「被別人胡亂指控成兇手是怎樣一種感覺,想必祢現在有了親身的體會了吧?」

  鐵木蘭霍然擡頭,嬌美的臉蛋上猶掛著亮晶晶的淚痕,杏眼圓睜的道:「你這是在譏嘲我嗎?你……你不但不幫我,反而跟他們一起看我的笑話,這算什麼?」

  任東傑長長嘆了口氣道:「我若想看祢的笑話,這時候已經跟他們一樣離開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鐵木蘭這才轉嗔為喜,破涕一笑道:「你這人雖然又好色,又可惡,但對本姑娘倒真的還不錯……嗯,你說那無頭軀體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我真是見鬼了?」

  她說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又打了個寒噤。

  任東傑轉向江松林,目光閃動道:「江兄認為呢?」

  江松林咳嗽了幾聲,沈吟道:「我絕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也相信鐵捕頭並沒有撒謊或是看花眼。但一個被大卸八塊的屍體居然會自己走路說話,這種事情的確是太過離奇了。」

  任東傑笑了笑,道:「這不過是兇手在搞鬼罷了,其實要解釋也不難。」

  「真的嗎?」鐵木蘭驚喜交集,連聲催促道:「那你快說啊。」

  任東傑道:「很簡單。祢不是說當時胡仙兒穿著寬大的白袍嗎?我想兇手是躲在那袍子裡,然後把她的首級頂在頭上走過來而已,說話的自然也是兇手本人。」

  鐵木蘭疑惑的道:「但是那無頭軀體停下來之後,我一拉就完全散了呀。」

  任東傑皺眉道:「祢連這都想不到嗎?胡仙兒的軀體是預先放在高牆後面的,兇手早就調了包。」

  鐵木蘭恍然大悟,恨恨道:「這家夥真狡猾!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僅僅是為了嚇我們嗎?」

  江松林忽然嘆息一聲,道:「不是的,這是兇手又一次調虎離山。」

  任東傑頷首道:「沒錯。兇手要殺金鷹先生,但卻發現多了一個祢。他自忖沒有同時打倒兩個人的把握,加上又被江兄指力所傷,因此就想了這麼一個辦法。」

  鐵木蘭道:「你是說,他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想引我去……去追趕他?」

  任東傑肯定的道:「就在祢被那停下的無頭軀體嚇住時,兇手饒了個圈子返回了金鷹先生身邊,把他活活的勒死了。」

  鐵木蘭呆了半晌,俏臉上蒙了一層陰雲,喃喃道:「我中了計……該死,我又中了計……」

  任東傑道:「這不能怪祢。若換了是我,那時的本能反應也是去追的,這種事畢竟太離奇,誰還會想到那麼多。」

  他頓了一下,又道:「何況銀鷺夫人雖然中毒很深,但卻還沒死。如果她能醒轉過來,案情說不定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鐵木蘭愕然道:「你怎知道?」

  任東傑眯起眼道:「檢查現場時祢沒留意到嗎,天禽夫婦的身體都被人匆忙的搜索過,這說明兇手想尋找某樣東西。而且因當時時間緊迫,竟沒察覺銀鷺夫人並未完全斷氣。」

  鐵木蘭不解的道:「兇手要找的是什麼?」

  江松林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莫非就是『修羅神功』的秘笈?」

  任東傑豎起大拇指讚道:「江兄的反應果然快,小弟還要推想半天才得出這個結論。」

  鐵木蘭更加茫然道:「但這部秘笈怎麼會到了天禽夫婦的身上呢?」

  任東傑道:「那自然是銀鷺夫人從兇手那裡勒索來的。」

  鐵木蘭急得兩頰通紅,跺腳道:「但兇手為什麼會被她勒索呢?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別再賣關子了,爽爽快快的說出來好不好?」

  任東傑失笑道:「祢別著急,我一樣樣說給祢聽。」

  他清了清嗓子道:「兇手會被勒索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真面目被人拆穿了。他每次殺人都是在半夜時進行,大家都有了提防之心,按道理來說半夜是不會出去的,也免得自己惹上嫌疑。

  「可是,對銀鷺夫人來說卻是一個例外。從船上起我就知道,她常常用藥將丈夫迷昏,然後悄悄跑出來偷情。因此很有可能是某個晚上當兇手出來行動時,恰好被銀鷺夫人給瞧見了。

  「她不動聲色,沒有去揭穿兇手,卻以此威脅他用『修羅神功』來交換。兇手不得不就範,但昨夜就定下了計劃將天禽夫婦一舉除掉,並將秘笈奪回。」

  江松林聽的不住點頭,道:「三年前的案子,應該只有金鷹先生一個人參與。銀鷺夫人並非是兇手的目標,所以現場只留下一個『伍』字。這女人若非太貪心,本來是可以逃過一劫的。」

  鐵木蘭興奮的道:「這麼說只要能把銀鷺夫人救活,兇手就要無所遁形了。」

  江松林長嘆一聲道:「可是她中毒極深,性命只在頃刻了,恐怕連神仙也難搭救。」

  忽聽窗外有人長笑道:「讓我來試試救她如何?」

  鐵木蘭陡然震動,嬌喝道:「誰?」

  話音剛落,一個人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神情瀟灑飄逸,正是有「出塵公子」之稱的林逸秋。

  他含笑道:「在下雖然不是神仙,但說不定能救得了銀鷺夫人。」

  鐵木蘭狐疑的盯著他,衝口而出道:「你為什麼會好心的要救她?我們怎能隨便輕信你?」

  林逸秋並不生氣,淡淡道:「我若想害她,只要袖手旁觀就行了,再過一個時辰她就會自己斷氣。眼下頂多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為什麼不試試呢?」

  任東傑目光閃動,忽然道:「好,我相信兄台!」

  鐵木蘭正想反對,但看江松林也表示了贊同,只好撅著嘴把話嚥回去了。

  ***    ***    ***    ***

銀鷺夫人就躺在旁邊的一張床上,美麗的俏臉上滿是黑氣,基本上已沒有了呼吸。

  林逸秋把脈完畢,又細看了她的舌苔後,臉色凝重起來,沈吟半晌才道:「這是金鷹先生的獨門毒藥,想不到毒性比三年前更厲害多了……唔,我盡力吧。」

  他說著打開隨身帶來的一個包裹,先取出一柄戒刀,刀光連閃,就見銀鷺夫人的一頭長發紛紛落地。

  三人都吃了一驚。

  鐵木蘭駭然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叫你給她治病,沒叫你給她剃度啊!」

  林逸秋手上不停的削髮,嘴裡道:「等一下我要在她腦門上針灸,我的手法與別人不同,不把礙眼的頭髮削光就無法下針!」

  三人半信半疑,不到片刻,銀鷺夫人就秀髮落盡,彷彿成了一個美貌中年尼姑。

  林逸秋跟著又脫光了她的衣服,在她赤裸的嬌軀上密密麻麻的插滿了金針,幾乎每一個穴道都沒放過。

  在頭頂部位,他取出一根特別粗的金針,竟從後腦的左側插入,由右側穿了出來!

  鐵木蘭驚駭的又差一點叫出聲來,只見林逸秋雙手不停,又在後腦同樣插了三根金針,每一根都把銀鷺夫人的頭顱給「釘穿」了。

  奇怪的是,這看似恐怖的場面,卻並沒有絲毫鮮血流出,鐵木蘭這才放下了心。

  接下來,林逸秋開始運功推拿。一縷縷的黑血不斷從金針的末梢淌出,原來這些金針是中空的,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毒藥特有的腥臭氣息。

  過了整整兩個時辰,銀鷺夫人肌膚上的黑氣才終於褪盡,呈現出了健康的白裡透紅色,但是人卻依然昏迷不醒。

  林逸秋收起金針,拭去額頭的汗水苦笑道:「她的性命已經保住了,可是能否醒過來卻很難說。毒素也許已經損壞了腦部,只能慢慢調理了。」

  鐵木蘭聽了十分失望,悶悶不樂的「嗯」了一聲。

  任東傑卻微笑道:「不管怎樣,總是有勞兄台費心了。不如和在下一起去喝上幾杯酒,輕鬆一下如何?」

  林逸秋也滿臉堆歡道:「任兄有命,自當奉陪。」

  鐵木蘭火氣可大了,瞪著任東傑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去喝酒鬼混?」

  任東傑滿不在乎的道:「遇到林兄這樣的好朋友,即使是天塌下來了,我也要陪他喝上兩杯,把酒言歡。」

  林逸秋含笑點頭,於是兩人攜手走了出去,彷彿已經成了認識多年的好朋友。

  鐵木蘭氣的要命,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回頭坐倒生悶氣。

  她沒有注意到,江松林的眼睛裡忽然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    ***    ***    ***

  酒就擺在戶外的石桌上,在陽光下呈現出賞心悅目的琥珀色。

  任東傑率先干了一杯,咂著嘴唇道:「想不到這小小的荒島上,還有這麼好的波斯葡萄酒,看來那島主的心腸倒還不太壞。」

  林逸秋淡淡道:「對於一群快死的仇敵,有時候人反而會比較寬容,臨死前讓他們好好享受一番美酒佳餚。」

  任東傑放下酒杯,試探道:「兄台認為兇手還會再殺下去,我們大家都會死在這裡嗎?」

  林逸秋道:「兇手原本想殺的,只有當年血洗逍遙山莊的那六個人,可是有了江神捕和任兄介入,現在倒不一定了。」

  任東傑饒有興趣的道:「為什麼?」

  林逸秋道:「因為兇手說不定會栽在你們手裡,如果他能順利實施完所有陰謀,也許我們剩下的人還能返回陸地。要是他最終被你們識破,很可能會來個玉石俱焚,大家同歸於盡。」

  任東傑大笑道:「有道理。這麼說我們不該管這閒事,該由他殺下去才是。」

  林逸秋道:「數字已經由一到了五,現在還剩最後一個目標,到底是兇手贏還是你們贏,就看這最後一次較量了,在下拭目以待。」

  任東傑凝視著他,沈聲道:「如果兄台肯幫我一把,抓住兇手的把握起碼能大一倍。」

  林逸秋驚奇的道:「我怎樣幫你?在下可不會破案呀。」

  任東傑又呷了口酒,隨口道:「比如說,告訴我三年前的那位倖存者——也就是今天的兇手——究竟是男還是女?」

  林逸秋一震道:「任公子說笑了,這個在下又怎會知道?」

  任東傑微笑道:「兄台不必否認了,你剛才無意中說的一句話,使我突然明白了,你在這件事中所佔的份量比我想像中還要重得多。」

  林逸秋第一次顯得有些不安,勉強沈住氣道:「我說錯了什麼?」

  任東傑道:「你說金鷹先生所用的獨門毒藥,其中的毒性比三年前厲害的多了。請問這一點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逸秋沒有出聲,臉上毫無表情,彷彿成了一尊石像。

  任東傑道:「江湖上從未聽說過金鷹先生會用毒藥,可見他沒用過幾次。但三年前血洗逍遙山莊時,他顯然不擇手段下過毒,因為有一個就是被毒死的。」

  林逸秋冷冷道:「說下去。」

  任東傑微微一笑,又道:「你的話明擺著告訴了我,三年前你也曾經解過這種毒,因此才會有毒性對比的分析,那麼你又是為誰而解毒呢?」

  他頓了頓,一字字道:「當然只有一個人,就是當年逃出去的那位倖存者!他也身中劇毒,而救了他的人就是你!」
      
第十九章 兇手就是你

  空氣彷彿凝滯了,兩個人誰也沒有作聲,只是盯著對方,同樣犀利的目光交接著,就如刀鋒在碰撞。

  良久,林逸秋忽然笑了,淡淡的笑道:「這只是你的猜測罷了,可是你卻說的如此肯定。」

  任東傑也笑道:「就算不中,我相信真相也是八九不離十。」

  林逸秋拿起酒壺,自斟自飲了三杯,風度優雅從容,再配上他那英俊的面容,足以迷倒很多女孩子。

  要不是從趙黑虎那裡得到消息,怎能想像這樣一個俊美男人,竟是個對女人不感興趣,喜好男色的龍陽之君。

  任東傑暗暗嘆息,同時又有點慶幸。要不是因為這樣,這人絕對會是自己追求美女的勁敵。

  林逸秋忽然道:「在下一直很想向任公子討教幾招,看看你的手是不是真像傳說中那麼厲害。」

  任東傑慢吞吞道:「你知道的,傳說大都不可信。」

  林逸秋道:「不必過謙。只要任公子能在十招之內,奪走在下手中的酒杯,就算你贏了。那時候你無論想知道什麼,在下都和盤托出。」

  任東傑嘆道:「兄台這是何必呢?動手太傷和氣了,我們不如來比比酒量如何?」

  林逸秋望著他道:「不動手也成,但任公子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任東傑大喜,正想說隨便什麼條件都行,忽然心中一凜,想起了他的「嗜好」。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頓時全身寒毛直豎,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光似乎不懷好意,那條件是什麼可想而知。

  林逸秋又笑了笑,笑的他心驚肉跳,柔聲道:「任公子究竟想要如何呢?」

  任東傑乾咳一聲,苦笑道:「還是動手好了!」

  他突然飛身縱起,左手推開橫在中間的桌子,右手出手如風的抓了出去。

  林逸秋單掌托住酒杯,上身平穩不動,整個人卻倏地退後了三尺,同時另一隻手揮掌反擊。

  任東傑一低頭,已從掌風下搶了過去,左臂一個肘鎚反撞他肋下,右手還是去奪那酒杯。

  林逸秋鬥逢強敵,精神大振,清嘯一聲,單手幻化出一片掌風拳影,守的可謂密不透風。

  但任東傑卻比他更快,到第七招上,終於看準了來勢伸指一彈,正彈在對方的虎口上。

  不料這一彈之下,對方竟是毫無反應,而自己的勁力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了。

  任東傑一驚,失聲道:「移花接木!」

  這時兩人的指掌已經相觸,林逸秋的指頭就似生了根般,牢牢的粘在酒杯上,怎樣也掰不開。

  不管任東傑使出多大的勁力,都被他用「移花接木」的功夫移走,通過手臂傳到腳下,再化入大地之中。

  用這種方法,只要對手的內力不是高出他太多,他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任東傑明明已經摸到了酒杯的邊緣,可是卻偏偏扯不下來。無論是用硬功還是軟功,都在對方的化解下消融於無形。

  林逸秋吐氣開聲,斷喝道:「還有最後一招!」

  說時遲,那時快,任東傑眼珠一轉,急中生智,中指勾出,竟戳進了酒杯那狹小的杯口裡。

  林逸秋一怔,猛然覺得酒杯被對方的指尖頂住,在自己掌心裡旋轉了起來,杯底深深的陷進肉裡,兩三下就把掌心的肉扭的變了形。

  由於雙方不是直接相觸,隔著這個酒杯,他就再也無法將勁力悉數引走。

  只一剎那間,掌心就被旋的劇痛,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掌,酒杯立刻掉了下來,跌向任東傑早已等待著的左手。

  林逸秋暗嘆一聲,正要退後認輸,誰知任東傑突然腳步一滑,就像是立足不定似的,不知怎地竟到了他身子左側去。

  高手相爭,怎容絲毫差錯。林逸秋喜出望外,右手飛一般的將酒杯捉住,跟著整個人飄出了一丈外。

  他站定腳步,正想嘲笑對方輸了,忽聽任東傑暴喝一聲:「小心!」

  耳邊傳來「嗤嗤嗤」輕響,林逸秋不及多想,本能的將掌中酒杯擲了出去,同時臥地打了個滾。

  「叮叮」兩聲脆響,酒杯在空中裂成數塊,地上卻多了五點金光閃閃的暗器!

  「什麼人?」隨著喝聲,任東傑飛身縱起,反手拍出一掌,人已縱出了高牆。

  林逸秋定了定神,細看那五點暗器,赫然是五片打造的極其精緻的金葉子。

  他的臉色不禁變了,俯身將金葉子拔起,輕撫著那又薄又利的邊緣,怔怔的立在當地。

  沒多久任東傑就飄了回來,走到他身邊搖了搖頭,臉露苦笑。

  林逸秋抱拳道:「多謝任兄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任東傑回了一禮道:「不必客氣。這已是我第二次遇到金葉子的暗算了,唉……」

  林逸秋動容道:「金葉子的暗器來無影去無蹤,不知打到了多少成名豪傑,任公子竟能兩次躲過暗算,真是了不起。」

  任東傑道:「不是我了不起,而是金葉子本不適於拿來作暗器,反射的金光太耀眼,很容易在出手之前就被人察覺。她若是從轎子裡向我偷襲,恐怕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林逸秋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道:「只是,金葉子為何要暗算我呢?」

  任東傑不動聲色的道:「你自己心裡其實很明白,為何不敢承認呢?」

  林逸秋一震道:「什麼?」

  任東傑淡淡道:「人人都以為金葉子和那轎子一起粉身碎骨了,可是你卻一直懷疑她沒死,因為金葉子就是那位倖存者,是不是?」

  林逸秋倒抽了口涼氣,喃喃道:「我只是懷疑而已,難道真是如此嗎?」

  任東傑道:「那還有假嗎?金葉子正是因為你掌握了她從前的隱私,才要殺你滅口的。」

  林逸秋默然半晌,一咬牙道:「好,我這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    ***    ***    ***

  「他媽的,不得好死的臭丫頭!」趙黑虎一進來就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道,「老子跟祢有什麼冤仇,祢這臭丫頭竟然這樣害我?」

  柳如楓文文靜靜的坐著,完全不因他的粗話而動怒,還是那副嬌羞怯弱的樣子,輕輕道:「我害你什麼了?」

  趙黑虎怒容滿面的道:「祢明明不是三年前的真兇,為什麼那天要騙我,害的我一直以為祢是我的同黨?」

  柳如楓愕然道:「我幾時騙你了?是你自己非要指控人家呀,都不容我辨白!」

  趙黑虎噎住了,回頭想想,那天她確實沒承認過什麼,只是自己以為非常有把握,所以當作她「默認」了。

  柳如楓明眸流轉,用眼角瞥著他道:「怎麼你現在又認為我不是了?」

  「這不廢話嗎?」趙黑虎氣衝衝的道,「數字已經到了『伍』,說明六個真兇已被幹掉了五個,唯一剩下的一個就是老子了,哪還有祢的份?」

  柳如楓嬌軀輕顫,嬌呼道:「哎呀,這麼說你現在是兇手的最後一個目標了!」

  「沒錯!」趙黑虎咬牙切齒的道,「不過他想殺我也沒這麼容易,哼哼,大家走著瞧吧。」

  柳如楓低垂著粉頸,細聲細氣的道:「但你的武功比玄靈子道長如何?比天禽夫婦聯手又如何?」

  趙黑虎不答,把一雙鬥大的拳頭握得「咯咯」直響,目中卻閃過恐懼之色。

  柳如楓雖未擡頭,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忽然道:「我那天雖然沒有騙你,但也沒有主動否認是你的誤解,甚至對你闖入的非禮舉動都沒有追究,你可知是為什麼?」

  趙黑虎沒好氣的道:「祢這丫頭無非是為了從我嘴裡套話,當我不知道嗎?可恨老子一時不察,結果什麼都給祢騙聽了去。」

  柳如楓俏臉微紅道:「但不管怎樣,我的目的和你一樣,都是為了把兇手給找出來。」

  趙黑虎恍然大悟道:「原來祢是想以自己為誘餌,使兇手上鉤?天啊,祢……祢這丫頭一定是瘋了!」

  柳如楓擡起頭,美麗的眼睛裡閃動著興奮而熾烈的光彩,用很輕的,但卻是堅決的語音道:「為了得到兇手的『修羅神功』,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趙黑虎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半晌才道:「好,祢要的是『修羅神功』,而老子現在卻是只要保的住性命就上上大吉了,我們完全可以合作。」

  柳如楓嫣然一笑,道:「合我們兩人之力,想來是可以鬥的過兇手了,但你為何不去尋求江松林他們的保護呢?」

  趙黑虎哼了一聲,冷笑道:「江松林枉稱神捕,自己都被人打傷了,還有什麼本事保護我?真是晦氣……」

  忽然聽的一個平和穩重的聲音道:「這你可就錯了,他還是保護的了你的。」

  隨著說話聲,江松林一身勁裝,步履穩健的走了進來。

  令人驚異的是,他臉上神采奕奕,完全沒有半點重傷不振的跡像!

  ***    ***    ***    ***

  天已黃昏,寒風凜冽。

  任東傑一個人在夕陽下站著,也不知站了多久,臉上帶著深思的表情。

  「不……不對,這件事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頭。」他喃喃自語著,搖了搖頭,終於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快到青松軒時,一個窈窕的身軀閃了出來,怯生生的道:「任公子!」

  任東傑聞聲看去,原來是妙音女尼,一身縞素緇衣隨風飄飛,襯著她容色如玉的粉臉,有種出塵脫俗的俏麗。

  自從師父逝世之後,這美貌尼姑就似乎一直在躲著他,就算在眾人面前,也有意無意的迴避著他的視線。

  任東傑停下腳步,淡淡道:「小師太找我有事嗎?」

  他理解她的迴避,知道她即將成為恆山派的新任女掌門,而恆山派卻是武林中最多清規戒律、最重視清譽名聲的門派,為了她的前程著想,自己也必須保持一定距離,不可以對她顯得太親熱。

  妙音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冷淡,明眸中蒙上了一層幽怨淒涼,雙掌合什道:「任公子,貧尼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她的俏臉蒼白,神色也頗為憔悴,顯然還沒有從喪師之痛中完全恢復過來,柔弱的身軀卻又將要挑起重擔。

  任東傑忍住想要把她摟進懷裡好好憐惜的衝動,欠了欠身道:「請說。」

  妙音低聲道:「其實這件事我早該說的,可是卻一直猶豫不定。但看這幾天不幸殞命的人越來越多,深感是必須說出來的時候了。」

  任東傑動容道:「究竟是什麼事如此重要?」

  妙音道:「其實……先師根本就不是當年的六位真兇之一!」

  任東傑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

  妙音誠摯的道:「我不騙你,先師當真不是血洗逍遙山莊的兇手。三年前逍遙山莊出事時,她因練功出岔子而導致下肢癱瘓,足足修養了半年才復原。」

  任東傑心念電轉,道:「祢可有證據?」

  妙音淒然道:「先師去世前將掌門銅符交給我,內裡放著本門武功最高一層的心法,上面附註著先師的不少心得指點,其中有這樣一段話……」

  說著她取出一卷薄薄的帛書,遞了過來。

  任東傑遲疑不接,道:「這是貴派的不傳秘訣,在下不便多看……」

  妙音打斷了他,平靜的道:「這正是困擾貧尼幾日的問題,事關重大,始終難以決定。但貧尼想來想去,一是信任任公子的為人,二是這有助於恢復先師名譽,三是不希望案子因此而走進誤區,因此下定了決心,任公子就不必再推辭了。」

  任東傑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順著妙音所指的地方望去。

  只見上面有幾行字跡,叮囑修習者不可冒進,並舉例為證,在壬戌年九月時曾因練功不慎,真氣如何如何運行之後導致走火入魔……

  ——壬戌年就是三年前,而逍遙山莊案件是在十月才發生的。如果靜慧師太當真九月練功出岔子,那麼就不可能去莊裡行兇了。

  任東傑看完後沈吟道:「這的確是尊師的親筆手書嗎?」

  妙音斬釘截鐵的道:「錯不了,貧尼從小就看熟了的,就算化成灰也認得。」

  任東傑把帛書還給了她,苦笑道:「就算當真是師太親筆手書,恐怕也很難成為證明她清白的證據。像江松林那樣死守原則的人,是不會相信嫌疑人本人留下的東西的。」

  妙音默然片刻,擡起頭凝視著他,明眸中射出溫柔而又堅強的神色,淡淡道:「貧尼不需要旁人相信,只要任公子你明白就夠了。」

  說完她蒼白的俏臉似乎有些紅了,雙掌合什,念了聲「阿彌陀佛」,雙袖飄飄的離去了。

  任東傑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緊的皺著,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了。

  就在這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暗器破空聲!

  耀眼的金光閃過,兩片金葉子淩空射向他的後背!兩片又輕又薄,邊緣鋒利如刀的金葉子!

  ***    ***    ***    ***

  看著生氣勃勃,龍精虎猛的江松林,趙黑虎和柳如楓都怔住了。

  過了好一陣,趙黑虎才張大了嘴吃驚道:「江神捕你……你沒有受傷嗎?」

  江松林淡淡道:「怎麼沒有?昨晚那一掌的確差點送了我的命。只是我復原的速度卻比一般人快的多。」

  他三更受創,立即開始潛運內力療傷,只用三個時辰就大致康復了——這不僅是因為他辛苦練就的精湛內功,也因為多年捕快生涯,無數次的受傷使他的意志力和治傷能力都遠非常人可比。

  柳如楓明眸閃動,不解的問:「可是,江前輩你既然復原了,為什麼在大家面前卻不說呢?」

  江松林沈聲道:「這是我演給兇手看的一場戲!他若認為我已因傷勢而不足畏懼,就必然會犯下輕敵的錯誤。」

  他頓了頓,一字字道:「這樣我就可以一舉抓住他!」

  趙黑虎拊掌大笑,滿臉的橫肉都在快樂的抖動著,興高采烈的道:「好,好!這樣一來老子就放心多了,今夜兇手不來殺我便罷,敢來就叫他落入法網有去無回!」

  江松林點點頭,臉上露出決戰在即的堅毅神色,很顯然,這個在今次案子中屢屢受挫的神捕,準備用同兇手的最後一次較量來挽回自己的名聲!

  ***    ***    ***    ***

  兩片金葉子一上一下射來,劃過兩道金燦燦的光輝!

  但任東傑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只一擡手,兩道金光就都到了他掌中。

  他沒有回頭,身後卻傳來「撲哧」一聲嬌笑,玉玲瓏那清脆悅耳的嗓音響起道:「你是不是在任何時候都保持著警惕呢?看來無論誰要暗算你都很難成功。」

  任東傑沒好氣的道:「我現在已經夠煩的了,拜託祢不要再胡鬧了好不好?」

  「胡鬧?」玉玲瓏突然飄到了他身前,大發嬌嗔道,「是你自己要人家假扮成金葉子的,現在利用完了想過河拆橋,就說人家胡鬧?」

  任東傑趕緊掩住了她的嘴唇,警告道:「祢瘋了嗎?這麼大聲被人聽到怎麼辦?」

  「聽見就聽見。」玉玲瓏柳眉一揚,冷笑道,「你要強行佔有人家的身體,我就給了你,你要我幫你假扮金葉子哄騙那林逸秋,我也都依著你……沒良心的家夥,你自己說說,我有哪點對不起你?嗯?」

  她說著說著就像委屈的要哭了,珠淚瑩瑩,突然狠狠的在任東傑手上咬了一口。雖然他的手號稱天下無雙,可也痛的差點喊出聲來。

  「好,是我不對,是在下對不起祢玉小姐。」任東傑苦笑道,「美人恩重,在下絕不敢忘記答應過祢的諾言,這樣行了嗎?」

  玉玲瓏轉嗔為喜道:「這還差不多。」說著又把一個千嬌百媚的胴體靠了過來,輕輕觸著他的臂膀,吹氣如蘭的道:「那林逸秋跟你說了些什麼呢?」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有價值的東西遠比我預想的要少。原來三年前那位倖存者逃脫大難之後,不是被林逸秋本人救起的,而是被他的父親所救。」

  他頓了頓,又道:「他父親是為畢生研究毒藥的醫者,費了好大的力氣解毒之後,沒想到那倖存者恩將仇報,竟將他給殺了。」

  玉玲瓏「啊」的一聲嬌呼,俏臉頓時煞白道:「他……他……」

  任東傑淡淡道:「這倖存者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將恩人殺掉滅口吧。當時林逸秋不在父親身邊,事後趕回來才知道這件慘事,於是立志報仇。」

  玉玲瓏道:「這麼說,林逸秋也不知道那倖存者是男還是女了?」

  任東傑搖頭道:「他父親有個習慣,每次研究出全新毒藥的破解方法時,總是會詳盡記錄下來以供後人參考,但卻並沒寫下那倖存者的性別。」

  玉玲瓏眼波流動,沈吟道:「原來林逸秋是根據父親遺著才解開銀鷺夫人的毒的,八成是還沒完全掌握到家,難怪銀鷺夫人至今也沒能醒過來。」

  任東傑黯然道:「但這種毒也確實難解,對人的腦部傷害極大。銀鷺夫人就算好了,將來後腦金針穿過的部位也會留下疤痕,那是被流出的毒汁給炙出來的。」

  玉玲瓏用眼角瞟著他,似笑非笑的道:「呦,我們的任公子真是憐香惜玉的緊,又為美人兒心疼了哩。」

  任東傑卻沒有笑,表情嚴肅的道:「任何一位女子受到傷害,我都會覺得很心疼,因為女人在這世上本就應該是拿來疼愛的。」

  這話他說的非常認真,有一種發自肺腑的執著。玉玲瓏似乎也被感動了,眼神中流露出愛慕和欽佩。

  但只過了片刻,她忽然又咯咯的嬌笑起來,雙臂勾住任東傑的脖子,踮起足尖咬著他的耳朵道:「不管怎樣,我總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該怎樣感謝我呢?」

  感受到她胸前雙峰的驚人彈性,任東傑雖在煩惱之中,也不禁心中一蕩,伸手逗起她的下頷重重吻向那嬌艷的紅唇,同時另一隻手不規矩的按到了渾圓的臀部上。

  「唔唔……」玉玲瓏從鼻中擠出微弱的抗議,左右躲閃著,俏臉暈紅的道,「不要啦……不要……」

  嘴裡雖如此說著,可是身子卻只是象徵性的掙紮了兩下,就軟軟的不動了,任憑他的手掀開了長裙……

  緊接著任東傑突然怔住了,手掌上傳來滑膩冰涼的觸感,竟是直接觸到了玉玲瓏的肌膚——她外衫下居然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

  「喔,小騷貨祢可真是大膽哪!」他一呆之下馬上恢復了常態,摸著她那光滑的大腿低笑道,「祢剛才就這樣施展輕功?就不怕被人看到裙下的春光嗎?」

  玉玲瓏吃吃嬌笑,媚眼如絲的瞟著他道:「除了你這大色狼外,還有誰會偷窺女孩子的身體?人家才不怕呢,啊呦,你不要那麼猴急嘛……」

  半真半假的驚呼聲中,裙子已被拉高,整雙白生生的美腿幾乎都曝光了,在夕陽下反射著晶瑩如玉的光澤。

  任東傑嚥了口唾沫,手掌熟練的伸進裙裡摸索著,撥開萋萋芳草尋幽探秘,發現裡面赫然已是氾濫成災。

  「哈,不知道是哪個更猴急呢?」他露出促狹的笑容,抽出手指湊到玉玲瓏眼前。

  玉玲瓏嬌吟一聲,連連跺腳不依,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可是嬌軀卻絲毫沒有躲閃對方侵襲的意思。

  任東傑哈哈一笑,伸舌頭舔了舔手指上的透明黏液,讚嘆不已的道:「嘖嘖,又香又甜,味道真是好極了,玉小姐,祢自己要不要也嘗嘗?」

  玉玲瓏霞燒雙頰,高挺的酥胸起伏著,喘息道:「嘗便嘗吧,你當我不敢嗎?」

  突然低下頭,輕啟雙唇將他的手指一口吞入,含進了那櫻桃小嘴中。

  任東傑本是隨口說笑,想不到她竟真的照做不誤,柔軟靈活的舌尖舔著他的手指,像個嬰兒般吸吮起來。

  她一邊吸,俏臉上的紅意一邊在漸漸加濃,美眸中神色混雜著嬌嗔和挑逗。

  既有清純少女的羞澀,又帶著成熟尤物才有的嬌媚,令人如夢似幻,分不清她究竟是個貞節的聖女,還是個淫賤的蕩婦?

  任東傑只看得心跳加快,空著的一隻手忍不住又探進了裙裡,老實不客氣的愛撫起了赤裸的臀部,手感真是好極了,令他愛不釋手。

  「喔喔……不……不要啊……討厭……」玉玲瓏給摸的全身發軟,含糊不清的吐出幾個音節,嬌軀很快就變的滾燙,雙眼水汪汪的就像是要滴出蜜來。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反應,這樣的呢喃,哪裡是在抗拒呢?分明是在渴望的邀請……

  任東傑哪裡還耐的住,四顧無人,一把摟住玉玲瓏的嬌軀,頂到了身邊的高牆上,把她的裙子完全掀開。

  玉玲瓏發出驚叫聲,粉臉上的紅雲一直瀰漫到了脖子,掙扎道:「你……你幹什麼?」

  任東傑不答,用行動代替了語言,飛快的解開褲帶,把早已蓄勢待發的粗大陽物解脫了出來。

  「啊,你……你難道想在這裡?」玉玲瓏花容失色道,「你瘋了嗎?會被人看見的,不行啦……啊……」

  「別裝了,這不正是祢的本意嗎?」任東傑深深吸了口氣,用膝蓋將她的雙腿分開,胯下耀武揚威的巨炮準確的湊向了濕答答的蜜穴。

  「啊……不可以……不……」玉玲瓏急促的喘息著,兩手無力的推拒著他的胸膛,儘量踮起足尖使自己遠離那危險的武器,哀求道,「我們回去再做好嗎……求你了……要是被人看到怎辦?」

  任東傑挪諭道:「誰叫祢故意誘惑我呢?玉小姐,祢想捉弄任某人,這次可是自作自受了……認命吧!」

  說著雙手猛然抓住她的纖腰向下一按,同時胯下運足了力道猛地向上一頂。

  玉玲瓏本來還想抗拒的,但泉湧的花唇一被撐開,反抗的意念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啊啊……」她不由發出甜美的嬌吟,主動向下坐去,順勢將肉棒整個的吞噬。

  「喔,好緊……」任東傑閉起眼睛,舒服的靈魂都快飛上了天。

  玉玲瓏用力咬著嘴唇,控制自己愉悅的呻吟不至於太響,衣衫下成熟美滿的胴體完全落入這男子的掌握,每一寸每一分的肌膚都被他盡情的撫摸。

  兩人腿股交疊,都已興奮的難以自持,可是又都壓抑著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那種感覺就像是偷情一般的刺激,使兩人的情慾燃的更旺。

  「記得玉小姐從前說過,只要祢肯配合,就能令男人享受到他做夢都想不到的快樂……」任東傑喘著粗氣,操縱胯下一次次的貫穿那銷魂的蜜穴,口中卻道,「但我為何沒感受到呢?看來最出色名妓的床上功夫也不過如此啊……」

  玉玲瓏在他一輪急攻下,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美眸意亂情迷的望著他,一副被徹底征服的樣子。

  可是任東傑並沒能「耀武揚威」多久,驀地,他感覺到那本已酥爛成泥的花心突然一開一闔,將自己牢牢的銜住了,再也撤退不得。

  他吃了一驚,緊接著又覺得緊窄的內壁蹙起了許多皺褶,一層層的環繞著自己,而且還會頻頻震動收縮,彷彿在進行著溫柔的按摩似的,帶來一陣陣欲仙欲死的絕頂快感。

  「嗯嗯……喔……嗯嗯嗯……」玉玲瓏發出夢囈般的嬌聲和喘息。

  任東傑萬萬沒想到奇樂宮的秘術竟是如此厲害,能令一個昨天才被破身的女子,今天行房就可以發揮出這樣巨大的威力。

  他咬牙苦苦忍耐著,可是快意卻像是漲潮般飛快的蓄滿了,全身上下都似有一股股電流通過,不由自主的因興奮而劇烈哆嗦。

  「給我……任公子……快……給我……啊啊……全部給我……」玉玲瓏動情的呻吟著,漸漸的已無法控制住聲音,俏臉上滿是失魂落魄的表情,顯然也處在極度的愉悅之中。

  沒兩下,雙方就都到了臨界的邊緣,情不自禁的互相摟抱得更緊,將彼此儘可能深入的結合。

  「哇呀!」低低的吼叫聲中,任東傑猛然放鬆了精關,飽飽的灌溉著那堪稱極品的花心……

  玉玲瓏被燙的嬌軀亂顫,牢牢的纏住對方,盡情承受著那洶湧澎湃的熱流……

  過了好半晌,兩人才從高潮的餘韻中平復,趕緊分了開來,整理好各自的衣衫準備返回居所。

  剛走出不遠,歐陽青虹從高牆後面轉了出來,淡淡道:「兩位倒很有閒情逸致,傍晚來這裡散心嗎?」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任東傑聽出她話裡有話,尷尬的都不知說什麼好。

  玉玲瓏卻很快恢復了常態,風姿優雅的掠了掠秀髮,嫣然道:「歐陽寨主有何指教?是想請我們用晚膳嗎?」

  歐陽青虹板著臉,冷笑道:「誰有那個興趣請你們?是江神捕要大家都到琅環小築裡集合。」說完狠狠的瞪了任東傑一眼,轉過身自顧自的去了。

  等她走遠了,任東傑跌足長嘆道:「這小妮子……她剛才一定是什麼都看到了!」

  玉玲瓏吃吃笑道:「早叫你不要那麼猴急了,不過就算被她看到又如何呢?一個妓女和一個色魔在一起,本來就不可能清清白白。來吧,莫要再愁眉苦臉了,快去見江神捕吧。」

  任東傑忍不住叫道:「老天,就算要去祢也要先換件衣服吧。你裡面可是什麼都沒穿,被人看到怎麼辦?」

  不由分說拉起玉玲瓏的手,快步走向自己的居所。

  ***    ***    ***    ***

  天已經完全黑了。夜涼如水,月明星稀。

  琅環小築內燈火通明,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會客的大堂裡,各自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只有江松林是站著的,神目如電,冷冷的在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

  沒有一個人露出異常的表情,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人人都顯得很無辜。

  謝宗廷一揮手,威嚴的道:「江捕頭你現在可以說了,召集大家的目的為何?」

  江松林躬身行了一禮,道:「六個目標已經死了五個,兇手還剩下最後一個人要殺,我們必須採取行動阻止他的陰謀。」

  林逸秋動容道:「江神捕莫非已經清楚兇手是誰了,準備當著眾人的面揭穿他嗎?」

  江松林平靜的道:「我現在只有懷疑,還沒能找到確切的證據。但兇手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卻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崔護花冷冷道:「廢話,這個誰都知道。可是兇手連殺了五個人你都束手無策,這次還能有什麼好辦法阻止?」

  江松林道:「本人無能,確實有愧『神捕』的稱號,因此只有採用最笨的方法來應對。從現在起只要大家都寸步不離,每個人都處在彼此的監視之中,兇手也就無所施用其計了。」

  玉玲瓏忽然插口道:「若兇手找不到機會下手,你也抓不住他,前面那五個人不是白白送命了嗎?」

  江松林瞥了她一眼,斬釘截鐵的道:「不然。只要過幾天有船接我們回陸地,我再調查清楚幾個疑點,就有把握拆穿兇手的真面目了。何況兇手是非除掉這第六個人不可,他找不到機會就會鋌而走險,就更容易被人識穿。」

  任東傑微笑道:「這個主意雖然乍看很笨,可卻是最有效的一種方法。小弟舉雙手贊成。」

  房裡鴉雀無聲,大家似乎都被說服了,沒有人表示異議,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鐵木蘭等女子圍聚在大廳的左邊,照顧著還在昏迷中的銀鷺夫人。江松林等男人則在大廳的右邊,靜靜的等待著時間的過去。

  這中間最緊張的就是趙黑虎,儘管他表面上強自鎮定,可是心裡卻像在打鼓般忐忑不安。

  最後一個目標就是自己了。這件事江松林並未公開宣佈,只有柳如楓,任東傑,他自己,還有一個快意堂主知道。

  兇手究竟是誰呢?今晚自己是否會在劫難逃?

  趙黑虎想到這裡,嘴角的肌肉痙攣了,面如死灰,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任東傑,他是全場最輕鬆的一個,開了瓶波斯葡萄酒,坐在角落裡自斟自飲,不亦樂乎。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午夜就到了。

  就在大家覺得有些疲倦的時候,堂內的燈光緩緩暗了下來。

  任東傑第一個覺察到,「咦」了一聲道:「燈光怎麼變暗了?」

  江松林隨口道:「怕是被風吹的吧?」

  但這句話剛說完,燈光又暗了不少,所有人都不由望向周圍的蠟燭。

  廳裡點著八根蠟燭,燭火彷彿被陰風侵襲似的,搖曳不定的飄著,使得每個人的影子也在微微晃動。

  驀地——大廳裡響起「啊呀」的驚呼聲,至少是由七八張嘴一起叫出來的,聲音都帶著驚惶。

  在這一剎那,每個人都感到身下的椅子一震,椅背和扶手上突然彈出了鋼條,把自己圈進了包圍。

  眾人大驚,急忙各運功力向外掙扎,可是那些鋼條全都粗若兒臂,就如生了根似的牢牢箍住,怎樣也繃不斷,掙不脫!

  而他們所坐的椅子又是石頭鑄的,本來就嵌在地面上。也就是說,他們每個人都已經被禁錮在了椅子上。

  眾人心念電轉,還未完全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廳中的八支蠟燭突然一起熄滅,無邊無際的黑暗立刻降臨!

  他們睜大了眼睛,卻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

  絕望的漆黑!

  幾個女子驚慌失措的尖叫起來,叫的最響的居然是鐵木蘭。

  女孩子本來就是怕黑的,而且連著幾個晚上都在黑夜中遇到恐怖的場面,這更令她下意識的毛骨悚然。

  幸好這一次蠟燭雖然熄滅了,但暫時還沒有可怕的東西出現。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大廳裡一時間寂靜無聲,只有緊張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遠處隱隱傳來夜梟般的怪叫聲,使氣氛顯得更加詭異恐怖。

  就在眾人提心吊膽之時,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股甜香。

  「不好!」任東傑急忙屏住呼吸,想要努力支持過去,可是那股香氣卻久久不散,反而越來越濃了。

  沒有人可以永遠不呼吸的,他到了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只能又吸了一口氣。

  這一吸之下,眼皮就突然變的無比的沈重,跟著大腦暈暈乎乎的,濃重的睡意湧了上來。

  周圍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哈欠聲,任東傑拚命想保持著清醒,但卻很快的力不從心了。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感覺到黑暗處有個恐怖的身影站起,正在將冰冷森寒的殺意向所有人襲來!

  然後睡魔就徹底打倒了他……

  ***    ***    ***    ***

  「醒醒……任兄,快醒醒!」

  急切的呼叫聲中,任東傑從睡夢裡驚醒,艱難的睜開了眼,首先看到的就是江松林那張沮喪的臉龐。

  這名震天下的神捕竟也沈不住氣了,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劈頭就道:「你有看到趙黑虎嗎?」

  任東傑一驚之下,殘餘的睡意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驀地彈起道:「他怎麼了?」

  站起身後才察覺,原本束縛住身體的鋼條已經縮回,手足又得到了自由。

  再轉眼看看,大廳裡的眾人也都在紛紛的睜開眼睛,神色茫然的揉著臉。

  江松林氣急敗壞的道:「趙黑虎不見了。我剛才一醒來,就發現他不在廳裡。」

  任東傑的一顆心沈了下去,怔了一怔,飛快的拔步衝出了廳堂。

  江松林忙跟在後面,兩人一走出大門,腳步霎時停住。

  只見屋外雪花飄飄,冬季的第一場雪已經落了大半夜,地上就似鋪了一層白花花的薄地毯。

  可是,晶瑩的白雪中間,卻有一大灘鮮紅鮮紅的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趙黑虎的屍體就躺在血泊裡,身軀自胸腔開始都被撕開,肚腹上開了個大口子,腸子流的滿地都是。

  一個大大的,用鮮血寫成的「陸」字,在他屍身邊反射著雪光,看上去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震人心弦。

  任東傑和江松林對視了一眼,苦笑搖頭,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強烈的沮喪和挫敗。

  這時其他人也都從廳裡走了出來,看到這副情景,個個都震撼的難以形容,又是好一陣的混亂。

  林逸秋忽然道:「咦,崔護花呢?怎麼沒看見他?」

  眾人這才發現現場還少了一個人,就是崔護花。任東傑醒來時也只顧著趙黑虎的下落,竟沒察覺崔護花也不在廳裡。

  「奇怪,他會去了哪裡?」眾人心中都如壓了塊大石般沈重,忙四下里尋找起來。

  沒多久,江松林就在「廣益閣」的書房裡找到了崔護花。

  他的屍體就吊在橫樑上,一動也不動,突出的眼珠子彷彿帶著無窮的譏誚,無盡的嘲諷,就這樣凝結在眼眶中。

  屍身下有張桌子,上面擺著筆墨紙硯,並用鎮書石壓著封書簡。

  江松林僵硬的伸出手,拿起書簡面無表情的看著,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幾行字:「字呈江神捕,任公子二位:六位真兇都是我殺的,三年前的血海深仇總算得報,我師父張老管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本人再無一事掛念,自盡懸樑。」

  江松林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堅毅如鐵石的面上突然充滿了哀傷,眼神也變的說不出的失落。

  有誰能想到,殺人兇手竟是以這種方式,結束了這場接二連三的血腥屠戮!

  ***    ***    ***    ***

  書簡從一個人手裡,傳到另一個人手裡,終於,每個人都看完了。

  大家沒有作聲,每個人彷彿都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良久,謝宗廷長長吁了口氣,感慨的道:「原來兇手果然是他。這件事以死亡開始,最後又以死亡終結。」

  江松林面色沈痛的道:「真相雖然大白了,可是因本人的失職,沒能提前阻止兇手的罪惡,才導致這一連串的悲劇不斷上演。」

  謝宗廷額上的皺紋彷彿更深了,搖頭道:「這也不能完全怪你。唉,總之事情結束了就好……結束了就好……」

  任東傑忽然打斷他,沈聲道:「不,這件事並沒有結束!」

  謝宗廷轉目望向他,有些吃驚的道:「任公子此話怎講?」

  任東傑環視了諸人一眼,一字字道:「我相信崔護花並不是兇手!真正的兇手根本還沒揪出來!」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譁然。

  鐵木蘭失聲道:「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任東傑道:「這不過是兇手殺死趙黑虎後,再把崔護花吊死在這裡,企圖以此來哄騙我們上當,可是他卻不小心留下了一個致命的破綻!」

  眾人更是驚異,異口同聲追問道:「什麼破綻?在哪裡?」

  任東傑走到桌邊,指著上面擺放的硯台道:「就在這裡。」

  大家滿腹疑慮湊過去一看,只見那是個全新的硯台,並無任何特異之處,裡面盛著墨汁,旁邊放著毛筆。

  鐵木蘭蹙眉道:「破綻在哪裡?看不出啊。」

  任東傑冷靜的道:「祢就沒注意到嗎?這硯台的邊緣太乾淨了,完全沒有墨痕!」

  江松林全身一震,低呼道:「啊,我明白了!」

  如果那封遺書真是崔護花臨死前寫下的話,那麼使用毛筆蘸滿了墨汁來寫字,硯台的內壁邊緣難免會留下一道道的墨跡。可是,眼前的這硯台卻很乾淨,邊緣處沒有半點痕跡。

  「這只有一個解釋。」任東傑胸有成竹的道,「兇手是事先就偽造好那份遺書的,然後再來佈置這個現場。他擺好硯台,再把墨汁倒進去就了事了,根本沒有寫字,因此也就不會留下墨跡。」

  眾人聽的紛紛點頭。

  江松林長嘆一聲,面帶愧色道:「任兄,你的洞察力實在比小弟強出太多了,我甘拜下風。」

  任東傑淡淡道:「江兄不必客氣。其實我只是因為先入為主的關係,一早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江松林目光閃動道:「任兄可是有了什麼發現?」

  任東傑點點頭,忽然道:「妙音師太,請把祢師父留下的那卷帛書給江兄過目一下,可以嗎?這樣才能解開祢師父的冤屈。」

  妙音躊躇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把帛書遞了過去。

  江松林看過靜慧師太留下的註釋後,駭然道:「這……這委實令人意外。」

  眾人聽他唸過那一段後,也都吃驚的無以復加。

  鐵木蘭愕然道:「如果靜慧師太不是當年的六位真兇之一,為什麼她的遺體旁邊寫了個『貳』字,這不是兇手宣示報仇的標誌嗎?」

  江松林沈聲道:「錯了,其實我們都被兇手騙了。那只是兇手為掩飾自己而設的一石二鳥之計。」

  他頓了頓,又道:「彭泰是第一個被害的,但兇手在下手時,正好被靜慧師太撞到了,並被兇手打落懸崖。他以為師太定然活不成了,想不到她卻並未送命。可是靜慧師太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堅持不肯吐露兇手的身份,並在第二天就被害身亡。兇手企圖讓人相信師太不是死於『滅口』,於是就寫了那個『貳』字,好讓我們大家以為她也是當年的真兇,不過是被兇手報復而殺死的。」

  妙音聽的流下淚來,哽咽道:「貧尼早就說了,我師父是那麼慈祥的好人,她絕不可能是三年前的行兇者。可諸位施主卻怎麼也不肯相信,使師父死後的名聲還要被潑上汙水。」

  江松林嘆道:「祢放心,只要我一回到陸地,就會立刻為尊師澄清一切,絕不容人冤枉恆山派的清譽。」

  妙音這才逐漸止住哭泣。

  鐵木蘭秀眉緊蹙,喃喃自語道:「那兇手到底……是誰?」

  任東傑笑了笑,道:「兇手自然還在我們中間,他跑不了的。」

  謝宗廷一拍桌子,大聲道:「正是,天網恢恢,兇手絕對逃不出王法的制裁!老夫現在重申一遍昨天的許諾,有能破案者,就是當今的『天下第一神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間感到脊樑骨涼颼颼的,彷彿到這時候才深切的體會到,嚴寒的冬天已經全面來到了。

  ***    ***    ***    ***

  兇手是誰?兇手到底是誰?

  鐵木蘭在屋裡走來走去,從午飯之後起,這句話至少已在嘴邊念了一千遍了。

  她一直感覺到,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腦子裡盤旋著,似乎非常的重要,只要把它抓住,一切真相就能豁然開朗了。

  可惜的是,她就是抓不住那模糊的念頭,不禁懊惱的直頓足。

  昏迷中的銀鷺夫人,暫時由江松林替她照顧保護著,現在屋裡只有她一個人,絞盡腦汁的琢磨著這血腥的案子。

  如果人渣傑能陪著一起參詳推斷就好了,可惜那個好色如命的混蛋,大概又忙著和玉玲瓏鬼混去了,哪裡有這份心思呢?

  鐵木蘭生氣的杏眼圓睜,咬牙道:「不幫忙就算了,憑著本姑娘自己的聰明智慧,也絕對可以把兇手揪出來!哼哼,走著瞧吧。」

  她繼續蹙眉思考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想起任東傑說過的一句話:「如果能搞明白彭泰的首級為什麼會不見,也許這案子就能看出端倪了……」

  驀地,鐵木蘭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全新的想法浮現了出來,令的她嬌軀劇顫。

  「難道……難道我們都想錯了,真相正好相反……」她全身都在因激動而發抖,喃喃道,「這麼說來,兇手就只能是……是……」

  「唰」的一聲龍吟,鐵木蘭猛然拔出弧形刀,雪亮的刀光映照著她那興奮的發紅的俏臉,一字字道:「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    ***    ***    ***

  謝宗廷剛打開房門,鐵木蘭就一頭衝了進來,急促的喘著氣道:「將軍大人,我……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哦?祢且說來聽聽!」謝宗廷不愧久經沙場的人,表現十分鎮定,指著屋內的一張椅子要她坐下,溫言道,「祢慢慢說,不要著急。」

  鐵木蘭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出了一個名字。

  饒是謝宗廷城府極深,也不禁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

  鐵木蘭強抑住心頭的激動,把自己的推斷和理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謝宗廷聽得聳然動容,霍然而起道:「不錯,祢說的相當有道理!原來真相竟是如此,真令人意料不到。」

  鐵木蘭恨恨道:「可是,這些只是我的推斷,並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可以指控此人。」

  謝宗廷沈吟半晌,忽然道:「這件事祢有告訴其他人嗎?」

  鐵木蘭搖頭道:「沒有,我一想到就過來告訴將軍大人了。」說著俏臉不禁紅了紅,英姿颯爽中又帶上了幾分羞澀,煞是動人。

  謝宗廷一轉念間已然明了,呵呵笑道:「祢放心,老夫不會讓任何人奪走祢的頭功的。看來天下第一神捕……不,是第一女神捕的稱號,已經非祢莫屬了!」

  鐵木蘭的俏臉更紅,扭捏道:「可是,還要先讓這人認罪才行,眼下卻沒有證據。」

  謝宗廷沈靜的道:「不要緊,沒有證據,我們可以設計令此人認罪。老夫剛才想到了一個辦法……」說著用極低的嗓音說出了一番話。

  ***    ***    ***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又到傍晚了。

  廣益閣靜悄悄的矗立著,巨大的影子籠罩在地上,看上去彷彿一隻猙獰的怪獸,令人油然興起陰森森的感覺。

  遠處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慢慢的向這裡走來,推開門一先一後的走了進去。

  前面那人身材高挑,有一雙筆直勻稱的修長美腿,正是女捕快鐵木蘭。她的俏臉上帶著很奇怪的表情,一進去就把門關上了。

  後面那人震動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不妙,開口道:「鐵捕頭,祢說有重要事情要單獨商議,請問是……」

  鐵木蘭冷笑一聲,美麗的大眼睛淩厲盯著這人,面寒如水的道:「除了揭穿兇手的真面目外,祢以為什麼事情還能算的上是『重要』?」

  那人臉上變色,強自鎮定的道:「祢……祢已知道兇手是誰了?」

  鐵木蘭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道:「我當然知道了——兇手就是祢!」

第二十章 水中激情

  兇手就是祢!

  這句話說的雖輕,可是在聽者的耳朵裡卻像是晴天霹靂般,震得那人全身陡然顫動,嘴唇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

  黃昏的最後一縷陽光照了進來,正好照在那人清秀脫俗的臉蛋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人居然是女尼姑妙音!

  「祢……祢胡說什麼啊?」妙音的聲音在發顫,嬌軀也在不易察覺的發顫,她用最大的努力控制著自己,道:「貧尼怎麼會是……兇手?罪過……罪過……」

  鐵木蘭冷冷的望著她,明亮的眸子裡突然露出憐憫之色,沈靜的道:「不用否認了。我知道祢也是迫不得已的。這一連串的血案根本就不是祢自己想要干的,祢完全是身不由己。」

  妙音竭力冷靜下來,雙手合什,低眉垂眼道:「阿彌陀佛。貧尼身為出家之人,連隻雞都不肯殺,怎會去殺人呢?何況死者中還有貧尼恩同父母的師尊。」

  鐵木蘭柳眉一揚,嬌喝道:「祢還想抵賴?靜慧師太自然不是祢殺的,但這一連串的血案卻是祢們師徒倆聯手做下的!」

  妙音倒抽了口涼氣,臉色霎時蒼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鐵木蘭雙眼發亮,嬌美的臉龐上露出威嚴凜然的表情,冷笑道:「怎樣,無話可說了嗎?就讓我從頭講起拆穿祢的陰謀,讓祢輸得心服口服。」

  她頓了頓,彷彿一個審判者般揮著手道:「第一個被殺的人是彭泰,在他被殺的同時,祢師父靜慧師太也受了重傷。大家都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靜慧師太不肯說出兇手是誰呢?當時所有人包括江神捕在內,都認為是師太想以此來威脅兇手交出秘笈。」

  「這個推論產生之後,案子就等於走進了死胡同,繞來繞去也無法查出真相。幾個時辰前我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會不會事實剛好相反呢?靜慧師太不肯說,是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去打傷她,實際上她才是殺死彭泰的兇手!」

  妙音顫聲抗辯道:「我師父……我師父跟彭泰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他?」

  鐵木蘭沈下俏臉道:「祢當我不知道嗎?祢師父本來就是當年血洗逍遙山莊的六位真兇之一!哼哼,那什麼『因走火入魔而下肢癱瘓』的遺書,根本是假話,也是為了犯案需要而布下的局。」

  妙音方寸大亂,情急之下衝口而出道:「對,我師父是當年的六位真兇之一,她和彭泰是命運相關的同夥,就更沒有理由殺他呀?」

  鐵木蘭道:「不,他們並不是同夥!而且——」

  她加重了語氣,一字字道:「彭泰才是當年逍遙山莊一案中逃生的那位倖存者!正是因為他當年也中過金鷹先生的毒,後腦上同樣留下過金針洞穿的痕跡,所以他的首級才會被藏起來,以免被認出真相。」

  妙音嬌軀再震,就像是被擊中了要害似的,蹌踉倒退了兩步。

  鐵木蘭緊逼上前,連珠炮似的道:「其實這連串血案都是祢師父一手精心策劃的。三年前血洗逍遙山莊的帶頭召集者也是她!在得手之後,六位真兇瓜分了武功秘笈,你師父得到的正是修羅神功!

  「自那以後,兩年多過去了,祢師父本以為逍遙山莊案子的真相會永遠埋沒下去,不料在半年前,『枯心掌』、『控喉術』等邪派武功突然在江湖上流傳開了,這使祢師父驚恐萬分。

  「因為那六位真兇得到了這些武功秘笈,是不可能笨到去自己公開的。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年大難不死的那位倖存者,在逃走之前已從蕭天雄那裡得到了傳授,這些武功是他有意公開的,目的就是為了在江湖上掀起波瀾,以便引你們這些真兇上鉤。

  「祢師父知道,那五位對『修羅神功』唸唸不忘的同夥,就算明知這是誘餌也會去冒險嘗試。雖然那五位同夥都不清楚當年的召集者是誰,可是難免會暴露出什麼蛛絲馬跡,最後很可能就會查到祢師父身上來。是她下了決心,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把這五位同夥全部除掉!」

  鐵木蘭嘴裡說著話,明亮的眼光一直鎖定著妙音,只見這年輕尼姑就似中了定身法般不言不動,默默的聽著她侃侃而談。

  「祢師父是如何做的呢?首先,她偽造了大量的請帖在江湖上發散,樣式模擬三年前蕭天雄的筆跡語氣,令人疑神疑鬼。可是這請帖越是詭異,別人反而越容易上當。

  「那五位同夥都認定這請帖是倖存者發出的,目的是為了把他們找去報仇,但他們還是全都來了,因為人人的心裡都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念頭——只要擒住這位倖存者,就可以得到修羅神功!

  「為了使事情更加逼真,祢師父戴上一個鬼臉面具,故意假裝成倖存者,委託一直跟她有合作關係的奇樂宮去調查真相。

  奇樂宮給她開了一張名單,告訴她三年前帶頭召集的行兇者是位女性,就在歐陽青虹、柳如楓、靜慧師太、銀鷺夫人、胡仙兒、玉玲瓏和丁鳳娘這七個人中間。因為她們七個女子那晚都在逍遙山莊附近數十里,都有充足的作案時間。

  「祢師父順水推舟,除了已被除去的丁鳳娘外,將請帖送到了其餘幾位女子的手中,千方百計的將她們也一起誘到島上來,這樣才可以讓她們做祢師父的替死鬼。

  「本來祢師父準備把大家誘騙到島上再下手,但在行船中途發生了楊崎殺人案,江松林揭穿楊崎之後,他負隅頑抗,還企圖抓住彭泰作人質,結果被彭泰當場格斃!

  「由於彭泰在危急下不得已使用了真功夫,祢師父駭然發現他的『碎骨掌』中,竟含有『修羅神功』的內勁。這一下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彭泰才是當年的那位倖存者,他也混進了賓客裡上了船!

  「這樣一來,原有的計劃就可以變動了。因為只要能除掉彭泰一個人,就能永遠去掉後患,再也不必擔心有人找上門來報仇。

  「上島後的頭一個晚上,祢師父深夜裡燒掉航船,殺光水手,結果大家分散開來在島上搜索。祢師父趁無人注意時偷襲了彭泰,但是他臨死前的反擊,也令祢師父受了重傷。」

  鐵木蘭說到這裡,忽然深深嘆了口氣,聲音裡充滿了說不出的惋惜和難過,接著道:「如果祢師父沒受傷的話,這件事本可以就此結束,以後也不會再死那麼多人,流那麼多血了,可是天意弄人,致使悲劇再也無法挽回。

  「當時祢師父知道事情麻煩了,她該如何向眾人解釋自己受傷呢?要使大家不至於懷疑是她殺了彭泰,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偽裝成自己也是被兇手打傷的。

  「因此,她先是在彭泰的屍身旁寫下了『壹』字,然後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墮下懸崖,果然在被救起來之後,大家都沒產生疑心,最多也只認為她是因秘笈的緣故才包庇兇手。

  「可祢師父緊接著發現,她受的傷遠比預計的沈重,絕非幾個月內能復原。但要是沒有第二個第三個人接連被殺,以江松林的洞察力遲早會醒悟到,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兇手,殺人者就是祢師父本人。

  「所以跟著發生的一連串血案,可說是人世間最大的諷刺和悲哀——為了掩飾第一個謊言而不得不製造更多的謊話,只有把那原本不存在的兇手繼續『扮演』下去,才能使祢師父擺脫嫌疑。」

  妙音臉色木然的聽著,還是沒有說話,偌大的廳堂裡,只有鐵木蘭一個人的清脆嗓音在鳴響。

  「不過祢師父在嚴重的傷勢下無法繼續殺人了,要是她被揭穿是前後兩起血案的兇手,本人會被正法不說,對恆山派的名譽也將是毀滅性的打擊。祢師父想到橫豎都是死,不如以一死來維護住本派的名聲。

  「她不顧危險將本身的功力灌注給祢,使祢的內功一下子突飛猛進,然後指使祢去找任東傑,以陰陽調和的方法強行將之消化。而就在祢捨身給任東傑的同時,她佈置好一切自殺身亡!

  「是的,祢師父是自殺的!她以超乎常人想像的意志力,將十支利箭一一釘入自己軀體。看到如此慘烈的死亡方式,再加上她自己寫的『貳』字,別人就會本能的覺得這是兇手在殘酷的報復,怎能想到她是自殺呢?」

  鐵木蘭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凝視著妙音道:「這些血案都是祢師父做的,原本和祢沒關係,可是她臨死前卻千叮萬囑,要祢替她把罪惡延續下去。」

  她的語氣漸漸嚴峻,聲色俱厲的道:「接下來被害的四個同夥,包括玄靈子、胡仙兒、金鷹先生、趙黑虎,都是祢一一殺害的,最後再嫁禍給崔護花。這就是本案的全部真相,我有說錯嗎?」

  擲地有聲的責問過後,廳堂裡一時陷入了寂靜,只有輕微的呼吸心跳聲隱隱可聞。

  良久,妙音才擡起粉頸,雙頰依舊是蒼白的,可是眸子裡卻已恢復了平靜,喟然道:「鐵捕頭,貧尼低估了祢……一直都低估了祢……」

  鐵木蘭嬌叱道:「少說廢話!祢到底承不承認自己的罪行?」

  「貧尼否認還有用嗎?」妙音冷冷道,「可是,這些都只不過是鐵捕頭的猜想而已,請問證據在哪裡?」

  鐵木蘭雙眉一揚,杏眼圓睜道:「證據本姑娘的確暫時找不到,否則我早就把祢抓起來了,也不用單獨約祢來說話。本姑娘只是想告訴祢,我並不是傻子,已經識破了祢的詭計!」

  妙音美眸閃動,輕輕道:「只要貧尼死咬著不肯承認,諒祢也拿我無可奈何!」

  鐵木蘭大怒,「呸」了一聲道:「好,咱們走著瞧!我雖然找不到證據,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我這就去告訴江神捕他們,看祢的狐狸尾巴還能藏到幾時!」

  她轉過身正待離開,突然耳邊風聲颯然,妙音的身軀已鬼魅般飄了過來,將門口的去路堵住。

  鐵木蘭退後一步,「刷」的抽出了腰間的弧形刀,嬌喝道:「祢想怎樣?」

  妙音幽幽的嘆了口氣,道:「鐵捕頭,貧尼真的不想傷害祢。那些人都死有餘辜,但祢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唉……」

  鐵木蘭一振掌中彎刀,冷笑道:「祢想殺我滅口嗎?只怕沒那麼容易!」

  妙音淡淡道:「鐵捕頭,祢不是貧尼對手……真的,貧尼可以向祢保證,祢最多也接不了我十招……」

  鐵木蘭打斷了她道:「大話人人都會說,咱們就來試試好了,看招!」

  話音剛落,燦爛奪目的刀光突然自她掌中亮起,圓弧形的刀鋒如銀虹摯電,急斬對方的手臂。

  這一刀的速度快的驚人,無論是招式還是勁道,都絕對能在江湖上的刀法名家中排到前三名!

  圓形的刀光,一下子就劈到了咫尺之間,這種距離內再也沒有人能閃開了!

  妙音卻沒有閃,她的袍袖突然流雲般拂出,正好把弧形刀捲開,跟著右掌閃電般擊下!

  掌未近身,一股淩厲的掌風已劈面襲來。鐵木蘭清叱一聲,淩空倒翻了出去,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招。

  她退的快,妙音卻追的更快,如影隨形掠了過來,一隻雪白的纖纖玉掌依舊當頭拍下。

  眼看鐵木蘭已難以閃躲這一招,驀地,妙音嬌軀微顫,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極大的力道湧來。

  她忙收回手掌向後揮出,正好和對方的掌力接個正著。

  「砰」的一響,背後那人身子一晃,妙音卻被震得連退了四五步,俏臉上泛起了一股潮紅,跟著又變回蒼白。

  她強行嚥下湧到喉邊的一口熱血,轉過身來,只見眼前一位老人卓然而立,威風凜凜,神色不怒自威,正是老將軍謝宗廷!

  「呔!祢想殺人滅口嗎?」謝宗廷鬚眉俱張,大聲道,「有老夫在此,豈容祢這滿手血腥的兇手囂張?」

  妙音望望鐵木蘭,再望望謝宗廷,眼神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鐵木蘭笑靨如花,衝著妙音吐了吐舌頭道:「祢想不到吧?我早就請謝大人埋伏在裡面了。祢我剛才說的話,他可是一字不漏都聽得清清楚楚哦。現在祢還敢說沒證據嗎?」

  妙音咬著嘴唇,恨恨道:「祢……祢……貧尼死也不會放過祢!」

  謝宗廷勃然大怒,喝道:「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陰謀敗露了還敢如此狂妄!好,就讓老夫親手除掉祢,為死難的朋友報仇!」

  鐵木蘭忙道:「何必要大人親自動手,讓我代勞就可以了。」

  謝宗廷用不容反對的語氣道:「鐵捕頭祢勿插手,讓老夫一個人來對付她!」

  邊說邊掀開外套,捋起袖子,蒲扇大的手掌緩緩揚起,發出了輕微的辟裡啪啦聲。

  妙音強行壓下傷勢,牢牢盯著他的手掌,全身的真氣充盈鼓蕩,準備迎接那雷霆般的一擊!

  呼的一聲,謝宗廷的手閃電般探出,驀地中途轉向,竟然一指點到了鐵木蘭的腰間!

  這變化實在太突然,太意外!

  鐵木蘭根本來不及反應,雙眼睜的大大的,鬆手撒刀,嬌軀頹然軟倒在了地上。

  她的臉上帶著不能置信的神色,駭然叫道:「謝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你……你瘋了嗎?」

  謝宗廷眯起眼睛笑了,額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剛開始只是微笑,逐漸的卻變成了露骨的狂笑。

  鐵木蘭完全摸不著頭腦,她以為這老將軍神經錯亂了,又懷疑是自己在作噩夢。而妙音也是同樣的錯愕異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謝宗廷長笑道:「很吃驚嗎?不明白為何老夫打倒的是祢而不是她?也好,老夫現在就對祢說明。」

  他頓了頓,原本略顯蒼老的面部突然變的精神煥發,彷彿在一瞬間就年輕了十歲,雙目神光充足,有隱隱的湛然玉潤之色在瞳孔中流動。

  ——這是內功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標誌!

  鐵木蘭心中一寒,感覺到這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老將軍了。

  只聽謝宗廷傲然道:「老夫除了是朝廷的震西大將軍之外,在武林中還有另一個隱秘的身份,一手創建的堂會遍佈北方各省,會員之眾甚至超過手下所帶的兵丁,祢可知老夫是誰嗎?」

  妙音全身一震,失聲道:「快意堂!你……你是快意堂主荊破天!」

  謝宗廷哈哈大笑道:「小尼姑倒也不笨!怎樣,鐵捕頭是否很意外呢?」

  鐵木蘭已經驚得呆了,過了好一會兒還未完全回過神來,喃喃道:「原來快意堂主竟是你……嗯,這麼說在行船中途,那些死去的人也是你協助楊崎殺的嗎?」

  謝宗廷不屑的道:「憑那些三腳貓的角色,怎配讓老夫親自出手?本以為楊崎一個就足以收拾乾淨,但想不到此人辦事不力,最終還是功敗垂成。」

  鐵木蘭定了定神,美麗的俏臉上充滿了憤怒,猛然擡起頭來逼視著他,清澈的大眼睛裡射出倔強堅定的目光,大聲道:「你這老狐狸!怪本姑娘瞎了眼,竟會來跟你商量。快解開我的穴道,有本事我們就真刀實槍見個高低!」

  謝宗廷袍袖一拂,送出一股雄渾的勁力,封住了她的啞穴,轉過頭來望著妙音淡淡道:「小師太,祢該知道老夫這麼做的目的吧?」

  妙音默然片刻,神色平靜的道:「是為了修羅神功嗎?」

  謝宗廷點點頭,沈聲道:「祢現在陰謀敗露,所幸只有老夫和這姓鐵的女子知曉內情。若祢肯選擇乖乖合作,老夫就保證永遠不將這秘密外洩。」

  妙音用力咬著嘴唇,臉上泛起了病態般的暈紅色,似乎還在猶豫中。

  謝宗廷雙掌一拍,冷冷道:「除非祢能將老夫也除去,否則祢絕無第二條路可走。嘿,祢就不想想尊師的遺囑,還有恆山派的清白名聲嗎?若祢師徒二人的罪行暴露,祢還有什麼臉面到九泉之下去見先輩師祖?」

  妙音纖弱的身子顫抖了起來,狠了狠心道:「好,貧尼答應了!」

  謝宗廷忍不住仰天大笑,聲震四壁,煞是得意。

  妙音一言不發,等他笑完了才道:「那麼你如何處置她?」

  謝宗廷瞧了鐵木蘭一眼,緩緩道:「為了替祢保守秘密,她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妙音輕聲道:「可是若在這裡殺了她,說不定又會引起別人的疑心。」

  謝宗廷道:「祢放心,老夫已經預備好替罪羔羊了。這個人應我的邀請,再過一個時辰就會到這裡來跟老夫見面。」

  他取出一個灰色的小瓶子,低沈著嗓子道:「只要把這藥粉混在酒裡讓他喝下,他就會變成失去人性的野獸,將這姓鐵的女子暴奸至死亡!」

  鐵木蘭聽在耳裡,四肢立刻冰冷,大眼睛裡閃耀著憤怒到極點的火光。

  妙音動容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莫非是任東傑?」

  謝宗廷發出夜梟般的怪笑聲,道:「除了他還有更適合的人選嗎?哈哈,就讓他先一嘗夙願,好好的享用過這女捕頭的身體,然後我們再在追擊時『失手』殺掉他,這樣所有的罪名都由他一人承擔了……哈哈……哈哈……」

  鐵木蘭又氣又急,又羞又怒,只覺得五內俱焚,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謝宗廷也不在意,轉向妙音喝道:「怎樣?祢是乖乖向老夫投降呢,還是要頑抗到底?」

  這兩句話中氣充沛,震得妙音耳朵嗡嗡作響,花容失色的喘了幾口氣,頹然道:「貧尼認輸了,修羅神功的口訣這就和盤托出……」

  ***    ***    ***    ***

  不知過了多久,鐵木蘭漸漸醒了過來,感到身上的穴道似乎已解開了,但依然軟綿綿的沒有辦法動彈,也沒辦法出聲。

  一陣風吹來,拂到肌膚上涼絲絲的,她忽然驚駭的幾乎又要暈倒,察覺自己身上只剩下貼體的肚兜和褻褲,雪白修長的玉臂粉腿全都裸露在了空氣中。

  只聽妙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祢醒了!」

  鐵木蘭竭力寧定心神,發現自己處身在廣益閣後面的一間書房裡,妙音就站在身後。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用憎恨的眼神怒視著這年輕尼姑。

  妙音玉容冰冷的道:「祢這樣看我做什麼?若非祢多管閒事,我又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被動處境?」

  她說著淒然一笑,又道:「祢只是一死了之,而我,從今以後卻再也不能自由,要永遠受到快意堂的控制,說不定還會淪為那老家夥的玩物……祢說,是誰的遭遇更悲慘?」

  一粒晶瑩的淚珠,自妙音的俏臉上滾落了下來,滴在鐵木蘭的粉頸上。她的眼睛裡滿是痛苦的神色,又彷彿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悲哀和無奈。

  這時候,一陣爽朗的大笑聲,自廣益閣正廳裡傳了過來,正是任東傑的聲音。

  鐵木蘭雙眼一亮,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俏臉上也綻放出甜蜜的笑意——不知為什麼,她對任東傑有種強烈的依賴和信心,堅信他一定有辦法救自己。

  妙音看在眼裡,嫉妒的神色一閃而逝,忽然恨恨道:「祢不用指望那浪子了,他雖然有些鬼聰明,但畢竟不是神仙。我這就讓祢親眼看看,他是怎麼樣上當受騙!」

  她抱起鐵木蘭的嬌軀,悄無聲息的飄到相隔的門邊,從縫隙裡看了出去。

  只見任東傑和謝宗廷正對坐桌邊,桌上擺著酒壺和一小碟花生米。兩人有說有笑的談的正熱鬧。

  鐵木蘭的心臟不禁狂跳了起來,眼睜睜的看著謝宗廷斟了一杯酒,滿面笑容的放到了任東傑面前,展顏道:「任公子說已經猜到了兇手是誰,老夫理當敬你一杯!」

  任東傑接過杯子,微笑道:「不敢。可惜在下至今還沒有找到直接證據,不然此刻就可以將她捉拿了。」

  謝宗廷不動聲色的道:「那麼,兇手究竟是誰呢?」

  任東傑想也不想就道:「是妙音!」

  謝宗廷似乎吃了一驚,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任東傑不慌不忙,侃侃而談說了起來。他說的越多,內外的三個人就聽的越是驚異。因為他所說的疑點,破綻和推論竟和鐵木蘭如出一轍,簡直就像是聽過後再複述一遍似的。

  謝宗廷伸掌在桌上一拍,擊節叫好道:「任公子,佩服佩服。你簡直就跟未蔔先知一樣,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請幹了這杯酒,算是老夫的一點敬意!」

  任東傑凝視著杯裡微微蕩漾的美酒,忽然笑了笑道:「也許我的確能未蔔先知。比如說現在,我就知道若是我將這杯酒喝下去,後果就將會多麼的不妙。」

  謝宗廷臉上微微變色,若無其事的道:「任公子說笑了。」

  「不,我沒有說笑。」任東傑的表情驀地變的很嚴肅,淡淡道,「只是快意堂主居然也會用卑鄙手段來暗算人,這才真的令我意外。」

  「叮」的一聲,謝宗廷手裡拎著的酒壺突然碎了,粉碎!

  良久,他才點了點頭,緩緩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任東傑平靜的道:「很早以前我就懷疑了,楊崎為何能混上這條航船?若無人作內應,這實在很難令人相信。」

  謝宗廷揚眉道:「就因為船是老夫雇下的,所以嫌疑就最大嗎?」

  任東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奇怪,從種種跡像來看,船上的血案都是楊崎一個人做下的,為什麼那內應幫他混進了航船,卻沒有幫他去殺人呢?」

  他頓了頓,雙眼盯著對方道:「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就是那內應根本沒有辦法幫手——因為他是和別人同艙的!也就是你,謝大將軍!」

  謝宗廷冷冷道:「說下去。」

  任東傑道:「那我從頭說起吧。你夢寐以求著想要得到修羅神功,半個多月前就開始指揮快意堂在城裡大肆殺人,害死了許許多多的武林人物。

  「你兒子謝堅的中毒,其實是你自己搞的鬼。這一方面是為你出海尋找藉口,另一方面是因為你不想他冒這個險。

  「本來你的目的,是和楊崎一起將出海的人物大半除掉,這樣可以減少爭奪修羅神功的對手。但臨行前江松林突然要求加入,這打亂了你的計劃,但卻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你無可奈何,只好讓楊崎自己一個人動手。因為江松林就睡在你房裡,對這位名震天下的神捕,你始終心存忌憚,生怕自己露出馬腳被他識破。因此船上發生的血案,的確從頭到尾都是楊崎一個人幹的。

  「到了島上之後,你設計控制住了趙黑虎,令他為你賣命。可惜這人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我起了疑心之後只稍微逼問一下,他就把你的底細全部告訴我了。」

  謝宗廷緊握雙拳道:「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本該早些殺了他滅口的。」

  任東傑淡淡道:「現在呢?大人是否也想殺了我滅口?」

  謝宗廷沒有否認,眼中陡然射出刀鋒般的光芒,沈聲道:「任東傑,你既然知道了老夫的底細,就不應該來的。」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這麼說,我已經是死定了?」

  謝宗廷道:「我知道你有一雙很了不起的手,可是你跟老夫交手卻必敗無疑。一百招之內,老夫一定能取你項上人頭!」

  他推開桌子,大步走到廳堂正中,腰板挺的筆直,略帶斑白的頭髮根根豎起,渾身都充滿了氣凝山嶽的雄渾氣勢。

  任東傑也站起身,慢慢的走了過去,到相距一丈處停了下來。他的嘴角雖然還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可是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屋裡忽然變的非常安靜,靜的可怕。

  鐵木蘭緊張的透不過氣來,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胸腔。忽然有只纖纖玉手從後面伸來,按在了她挺秀的胸脯上。

  「祢的心跳得好快。」妙音附在她耳邊,用細如蚊蠅的聲音道,「可是在替他害怕嗎?」

  鐵木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目中如要噴出火來。

  妙音卻笑了,柔聲道:「祢這副凶巴巴的樣子其實很迷人的,連我這個出家的女人看了都有些心動。」

  她的纖掌突然滑進了鐵木蘭的肚兜裡,直接摸到了少女挺拔的雙峰。

  鐵木蘭的俏臉刷的變紅了,只感到那隻手輕輕的撫弄著自己的椒乳,逐漸探向那最敏感的尖端……

  貼體的肚兜被緩緩拉下一截,露出半邊雪白的胸脯,在昏暗的燭火中看來,更是顯得白的耀眼,綺麗動人。

  「喔喔!」冰冷的指尖一接觸,嬌嫩的蓓蕾就條件反射般硬了起來,鐵木蘭不禁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胸腹間卻像是泛起了一股熱流。

  就在這同一時刻,任東傑突然間就像離弦之箭般標了出去,左拳右掌同時出擊,一連向對手攻出了八招!

  這八招都像狂風暴雨般迅捷,而且分別屬於八種不同的拳招掌法,除了他之外,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的手上功夫能快成這樣。

  可是他攻到近前,謝宗廷卻只是揮袖一拂!

  「呼」的一響,任東傑只覺得一股雄渾之極的力道襲來,整個人都被震得飛了出去。

  他順勢斜飛,足尖在對面牆上一點,如彈簧般反射了回來,勢道反而比剛才更快更急!

  但這一波攻勢仍然被對方輕鬆擊退!

  任東傑心下駭然,圍著謝宗廷轉起圈子,雙手忽伸忽縮,忽拳忽指,一時出手點穴,一時發掌強攻,無論是軟功還是硬功,他的出手都是疾如流星,快若閃電。

  可是不管他怎樣施展,對方只要袍袖輕拂,就把他的所有攻勢全都阻遏,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脅。

  鐵木蘭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恨不得能親自衝上去幫忙,可是四肢卻偏偏軟綿綿的不聽使喚。

  妙音的雙臂環抱著她的嬌軀,纖手還在撫摸著那對嫩筍般的椒乳,忽然朝著她的耳根輕輕的呵了口熱氣。

  鐵木蘭頭頸一縮,癢的幾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同時又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泛了上來,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妙音一聲不響,不斷把熱氣吹入她的耳孔,又用細齒輕咬著通透晶瑩的小耳垂。

  不到片刻,鐵木蘭就覺得心中的熱流越來越盛了,呼吸變的急促起來,紅暈不但遍佈了她的臉蛋,還悄然爬上了眉梢眼角,最後連耳根和粉頸都像是染滿了胭脂。

  她不由張開小嘴,輕微的喘息著,但又無法發出聲音,挺拔的胸脯不住的上下起伏。

  妙音眼波流動,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忽然伸手解開了鐵木蘭的啞穴,不等她反應過來,又低下頭開始親吻她的臉頰。

  鐵木蘭先是一怔,本能的想大聲叫出來,驀地腦中靈光一閃,明白了對方的險惡用意。

  ——不……我不能叫,他正在和最強大的敵人交手,無論如何不可分心。鐵木蘭想到這裡,硬生生的把衝到喉邊的聲音嚥了下去,貝齒緊咬住下唇。

  妙音柔聲道:「放鬆點好嗎?咱們都是女子,祢緊張什麼呢?」說著逗起她的下頷,竟然吻住了那櫻紅的雙唇。

  鐵木蘭不能置信的瞪大眼,再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四片櫻唇霎時緊湊在一起,蘭息流通,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沒兩下,妙音的舌尖就探入了鐵木蘭的口中,靈巧的捲住了她的絳舌。鐵木蘭腦中一陣暈眩,下意識的擺著頭躲閃,但卻怎麼也掙不脫。

  就在二女唇舌糾纏的同時,場上兩個男人的比拚也起了變化!

  只聽一聲春雷般的暴喝響起,荊破天鬚髮倒豎,大喝道:「老夫已讓你攻了五十招!來,你也吃我一記『破天神拳』!」

  他吸了口氣,右臂陡然間粗了一倍,鬥大的拳頭猛然劈面砸來。

  這一拳沒有任何花巧,沒有任何變化,一拳擊出,天地震撼!

  任東傑飛身閃避,轟隆一聲大響,身後的牆壁竟被拳風震得塵土沙沙而落。

  荊破天大踏步向前,右臂再度輪起,原式不變,仍然是驚天動地的一拳擊出!

  任東傑只能再次躲閃,轉眼間荊破天一連揮出三拳,他就被逼得逃竄了三次,竟是一招都無法還擊。

  這時他已被逼入了死角,荊破天獰笑道:「看你往哪裡逃?」

  這一次是雙手的拳力同時送出,猛烈的拳風勁急無倫的旋轉著,從左右兩邊包抄了上去,把退路完全堵死。

  任東傑的冷汗淌了出來,面色凝重,也將雙臂揚起震出,迎上了對手的招風。

  荊破天冷哼一聲,拳頭上青筋暴起,功力已經運到了十層,決意將他一舉擊斃!

  不料在四隻手將觸未觸的一剎那,任東傑的手掌突然分別向內回縮,不知怎地一撥一帶,對方的雙拳不僅沒有打中他,反而轟然撞到了一起。

  荊破天想不到會自己互擊了一拳,痛的濃眉皺起,哇哇大叫道:「好一個任東傑,你手上的功夫果真名不虛傳!」

  任東傑早已矮身從他肋下鑽過,險之又險閃出攻擊的圈子,口中卻微笑道:「堂主的破天拳似乎不如傳說中厲害,還是真的『破』掉了?否則怎會連著幾拳都打不到人哩!」

  荊破天雙眼殺機大盛,沈聲喝道:「你再接我幾拳試試!」

  他顯然是動了真怒,拳力比剛才更猛了三分,每一拳打出都像是奔流的怒潮,捲起洶湧澎湃的巨浪。

  任東傑就像是一葉小舟般在風口浪尖浮沈,隨時都有可能被徹底湮沒……

  妙音的手漸漸下滑,已經移到了鐵木蘭那雙引以為傲的美腿上,緩緩摩挲著那結實、健康、渾圓,沒有半點多餘贅肉的光滑大腿。

  那溫熱的掌心,放肆的動作,就像是個最好色的男人一樣,摸的鐵木蘭嬌軀發顫,俏臉發燙,心跳也是越來越快。

  驀地,對方的纖手滑到了大腿根部,一下子就強行插入了雙腿間最敏感的禁區……

  鐵木蘭險些驚呼出聲,雙頰飛紅,本能的想夾緊兩條美腿,可是全身上下卻偏偏不聽使喚了,只能任憑對方一舉侵入了自己神秘的地區。

  雖然還隔著一層褻褲,可是她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妙音的纖纖玉指毫不停留,直截了當的戳到了那從未被外人探究過的私處。

  「不……不可以!」鐵木蘭在心裡大叫,又是羞愧又是驚慌,只能拚命的咬著嘴唇,美麗的粉頰脹得通紅。

  妙音用一種很異樣的眼色望著他,夢囈般道:「怎麼樣?鐵姑娘,我是不是摸的祢很舒服呢?嗯?哎呀……瞧瞧,祢居然這麼快就濕了……」

  在她手指靈活的撫弄下,褻褲的中心赫然出現了一小塊濕跡,雖然只有錢幣般大小,可是在女捕快健美婀娜的雙腿中間看來,卻是那麼的醒目。

  妙音低低的笑了,柔聲道:「原來外表英姿颯爽,一向以女中巾幗自詡的鐵捕頭,也和普通女人一樣經不起挑逗呀,稍微一考驗就原形畢露了。」

  鐵木蘭聽得幾乎哭了出來,拚命搖著頭,心裡不停吶喊:「不……不是這樣的……不是……」

  妙音臉露嘲諷之色,美麗的眼睛裡閃動著成功報復的快意,忽然俯下頭湊到鐵木蘭的胯下,竟直接把小嘴貼住了她的禁區。

  「鐵捕頭,我要讓祢明白,祢不是什麼女英雄,骨子裡也是個淫娃。」她輕吐香舌,開始舔起了褻褲覆蓋下那條狹長密合的軌跡。

  鐵木蘭只覺得下體傳來又麻又癢的感覺,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明明心裡覺得很羞恥,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產生了反應。

  轉眼間,褻褲上的濕痕就成倍的擴大了,花蜜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流出了褻褲,流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暖暖的一大片。

  「啊……為什麼會這樣?」她羞的無地自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淫蕩,電流般的快感不斷的衝擊著嬌軀的每一寸,口唇間已抑制不住的漏出了呻吟聲……

  一連躲過二十七拳之後,任東傑終於沒有辦法再閃避了,被迫和荊破天的拳力接實。

  只在一剎那間,對方的力道如同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壓的他動彈不得。

  這幾乎是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任東傑這一生中遇到過無數對手,可是從來也沒有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力量!

  「砰砰」兩聲響,他腳下的磚塊裂成了碎片,黃豆大的汗珠沁出了額頭。

  這已是硬碰硬的比拚,力強者勝,再沒有任何的花巧可言。

  任東傑到現在才知道,對方的內功有多高,自己就算再練上二十年,這一戰也注定是必敗無疑。

  他咬著牙,苦苦支持著,只覺得肩胛在咯咯響,雙臂的骨頭隨時都會碎裂,胸口連氣都透不出來了,眼前金星亂冒……

  不過,荊破天似乎也不是很好受,臉色陣青陣白,表情很有些古怪。

  又過了一盞茶時光,任東傑終於支撐不住了,暗嘆一聲「罷了」,正準備閉上眼迎接死亡,事情卻突然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荊破天驀地露出痛苦之色,整張臉就如喝醉酒般潮紅一片,兩隻眼睛嚇人得凸了出來,身軀不斷顫抖。

  任東傑一怔,只覺得手上傳來的勁力突然變弱了,稍微一運勁反擊,竟是全數的撞了回去!

  「啊——」荊破天發出驚天動地的虎吼,整個人倒飛出三丈有餘,重重的跌落到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他痛苦的嘶喊著,兩手抓住下體,在地上滾來滾去,一口口的鮮血泉水般噴出來,把周圍的牆壁全都染紅了。

  任東傑錯愕異常,正在驚奇萬分時,忽然身後響起一聲輕柔的佛號,妙音抱著近乎全裸的鐵木蘭,慢慢的走了出來。

  他心中一震,還未來得及說話,妙音已搶先開了口,淡淡道:「任公子,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反敗為勝嗎?」

  任東傑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完全是莫名其妙。」

  妙音平靜的道:「人心不足蛇吞像,荊破天的失敗,是因為他太貪心,太焦急……他若肯多等一天半日再練『修羅神功』,何至於敗在你手上?」

  任東傑失聲道:「他練了修羅神功?」

  這句話說完,他瞥見荊破天捂著下體的樣子,心念電轉,立刻明白了過來。

  很明顯,荊破天逼著妙音說出了「修羅神功」的訣要,內功到了他這個境界,一法通,萬法通,真氣不知不覺的按照要指引流轉,自然而然的就練了起來。

  照他所說的,在這裡等了自己足足一個時辰,也就是說,他已經練了一個多時辰,初步涉入這種邪派武功的門徑了。而修練「修羅神功」的大忌,第一就在於強抑情慾,若是起了男歡女愛之念,馬上就會走火入魔。

  看荊破天現在這副模樣,顯然是真氣突然岔了,因此才會失敗。只不過,他在緊要關頭為何會突然興起男女之念呢?難道說……

  「是的,你猜得沒錯。」妙音彷彿知道了他的心思般,冷冷道,「是我和你這位鐵姑娘合演了一場好戲,荊破天的內功遠勝於你,你專注比拚時就跟聾子無異,可是他卻還是能聽到很多聲音……」

  她譏誚的一笑,道:「一練神功,自制力立刻大大的削弱。不過也多虧了鐵姑娘,發出那麼可愛的呻吟聲,連將軍大人都聽的情不自禁起來,不然你已經去見閻羅王了!」

  鐵木蘭早就羞的連眼睛都不敢睜開,這時更是氣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羞憤欲死的罵道:「閉嘴……祢這不知廉恥的臭尼姑!快閉嘴……」

  妙音臉一沈,明眸生寒的道:「都是祢壞了我的事,還敢開口罵人!好,我這就送祢去地獄!」

  她突然揮臂一振,把鐵木蘭的嬌軀用力的擲了出去,頭部正對著堅硬的牆壁。

  任東傑吃了一驚,不假思索飛身躍起,剛張臂接住了鐵木蘭的身子,猛聽得嗤嗤聲響,一大蓬細小的暗器射了過來。

  他急忙淩空翻身,輕飄飄的向後縱出,落地時腳下陡然間一空,這才發現地面上多出了一個黝黑的大洞。

  「不好!」任東傑力戰之餘,身法的轉動遠不如平時靈活,只能眼睜睜的掉了進去,一下子就從洞口消失了。

  妙音慢慢走過來,凝視著那深不見底的洞穴,眼睛裡突然泛起了晶瑩的淚光,喃喃道:「原諒我吧……任公子,願你們一路快樂!」

  一顆珍珠般的淚水滴進了洞裡,然後地板無聲的合起,洞口奇蹟似的不見了。

  ***    ***    ***    ***

冰冷刺骨的寒風呼呼的灌進耳朵裡,鐵木蘭只覺得身體不斷的下墜,下墜,下墜……

  她一陣天旋地轉,忍不住尖叫了起來,還好這種感覺很快就結束了,全身重重的震了兩下,就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裡。

  黑暗中傳來任東傑的一聲悶哼,鐵木蘭的心剛放下又懸了起來,焦急的道:「喂,你受傷了嗎?」

  任東傑深呼吸了幾口,苦笑道:「還好啦……幸虧祢不至於太重,不然我可真吃不住兩個人的力道。」

  鐵木蘭這才松了口氣,睜大眼睛,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她疑惑的道:「我們這是在哪裡?」

  任東傑緩緩道:「祢忘記廣益閣下面有個秘道了?我們正是在那秘道的深處。」

  鐵木蘭恨恨道:「臭尼姑真是太壞了!她想殺人滅口,哼,我們就偏要逃出去揭穿她!」

  任東傑沒有作聲,從懷裡摸出火摺子點燃,微弱的火光亮了起來,照出了周圍怪石嶙峋的景像,也照出了這對男女彼此的容顏和關切眼神。

  鐵木蘭忽然「啊」的一聲,記起自己近乎全裸的胴體,這下子對方可是大飽眼福了,不禁頓足大羞道:「不許看!快把火熄掉……噢,你這個臭流氓!」

  任東傑聳聳肩道:「剛才在上面早就仔仔細細的看過了……我以前說過,很想看看祢赤裸著雙腿是什麼模樣,那一定美的能令任何男人眼睛發直……可是結果呢?唉……」

  鐵木蘭板起臉,杏眼圓睜道:「結果怎樣?我的腿不漂亮嗎?讓你很失望是不是?」

  任東傑微微一笑,由衷道:「不,正好相反,比我想像中更誘人。我這輩子從未見過哪個女孩的腿部曲線比祢更美麗,更流暢動人了。」

  鐵木蘭就算還想板著臉也做不到了,「撲哧」的笑出聲來,嗔道:「你這人說話真是誇張!誰要你油嘴滑舌的騙人……」

  任東傑忽然嘆了口氣,道:「我們的生命只有一時三刻了,我還有什麼必要騙祢呢?」

  鐵木蘭愕然道:「什麼?」

  任東傑沈聲道:「祢看看腳下。」

  鐵木蘭順著他的手指一看,身子立刻像墜入了冰窖似的涼了半截。

  他們所立足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條條細小的裂縫,汩汩的海水正從裂縫裡滲出來,起先還不易察覺,但是裂縫很快就越變越大,海水也湧進的越來越多。

  鐵木蘭駭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任東傑淡淡道:「這定然是妙音在上面發動了機關……」

  鐵木蘭倒抽了口涼氣,俏臉蒼白道:「那……那怎麼辦好?我們快逃吧。」

  任東傑苦笑道:「能逃到哪裡去呢?我們始終在這秘道里,除非能向鳥兒一樣飛到上面,否則不管朝哪個方向逃都一樣的。」

  鐵木蘭顫聲道:「你是說……說……」

  任東傑道:「不錯。當海水把這個空間灌滿以後,我們就會活活的淹死在這裡了。」

  鐵木蘭瞪大了眼睛,似乎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片刻後才跳起嬌叱道:「那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啊?」

  任東傑笑了笑,道:「既然都是要死,為什麼不從容一點呢?臨死前哭哭啼啼,那是女人才會有的舉動,男人是不會那麼沒用的。」

  鐵木蘭氣的臉都紅了,怒道:「胡說!人渣傑,你是在笑我怕死嗎?告訴你,本姑娘絕不比你差,看看是誰先害怕的哭出來!」

  她氣鼓鼓的從他懷裡掙下來,倔強的自己立在地上。

  任東傑也不勉強,隨手解開了她的穴道,靜靜的打量著她,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俏麗的俏臉,然後是……

  他看得那樣認真,那樣放肆,就像是個快要死去的人,正在留戀著夕陽最後的絢麗。

  意外的是,鐵木蘭竟沒有阻止他無禮的目光,只是暈紅著雙頰垂下頭,一聲不吭的望著地面。

  冰涼的海水正在緩緩的上升著,已經淹過了她的玉足,正在逐寸的吞噬著她修長勻稱的小腿。

  等死的感覺絕不好受,尤其是盼望著死神能快一點降臨,以便一了百了,可是時間卻偏偏變的分外漫長。

  鐵木蘭心裡亂糟糟的,咬著嘴唇,忽然覺得全身很熱。

  不知為什麼,這時候她並沒有想到自己從小豎立的理想,成為女中豪傑的憧憬,還有揚威六扇門的遠大目標。

  任東傑忽然長長嘆息一聲,喃喃道:「可惜……可惜……如果我現在死了,真是會覺得很遺憾……」

  鐵木蘭板著臉,冷笑道:「你遺憾什麼?是不是懊惱沒能玩遍天下的美女啊?」

  任東傑哈哈一笑,凝注著她道:「美女嗎,我已經見得夠多了,可是沒有幾個是付出真情的,那又有什麼值得遺憾的呢?」

  鐵木蘭正想再臭他幾句,忽然腳下嘩啦啦的又裂開了一條大口子,海水呼嘯著捲了上來。她差一點就被衝倒,不由發出了驚呼聲。

  任東傑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飛身躍上最高的一個石礅。再回頭看看,剛才的立足點已經被淹沒。

  鐵木蘭驚魂甫定靠在任東傑懷裡,急促喘著氣,渾身濕漉漉的,那貼體的肚兜褻褲已經被完全打濕,幾乎就像是透明了一樣,根本遮不住青春惹火的曲線。

  由於石礅上太過狹窄,她只能緊緊貼著任東傑。彼此的身體輪廓,重要部位還有兩顆心的蓬勃跳動,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鐵木蘭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發顫道:「你……你到底在遺憾什麼?」

  任東傑柔聲道:「那自然是跟祢有關了,我有個心願,看來是沒辦法實現了。」

  鐵木蘭的心跳的更快,全身都要軟了,用力咬了下嘴唇,忽然輕輕道:「你說呀,也許我……我會讓你的心願實現呢?先說出來聽聽好嗎?」

  任東傑點點頭,道:「好,我最後的心願就是妙音的罪行最終能暴露,祢也就可以含笑瞑目了……」

  鐵木蘭開始還是滿臉羞紅的,可這段話卻把她氣壞了,又惱又嗔的罵道:「人渣傑,你真是狗嘴吐不出像牙!我快被你氣死啦!」

  突然石礅被海水衝擊的又塌了一塊,鐵木蘭差點掉了下去。她再次驚呼著死死摟住任東傑,雙腿本能的夾住了他的身體以便維持平衡。

  「我的心願已說完了。」就在劈頭蓋臉的海水澆灌下,呼嘯的浪潮風聲中,任東傑的聲音繼續道,「祢呢?祢又有什麼未了的願望嗎?」

  鐵木蘭滿腔氣惱,握起粉拳拚命擂著他的胸膛,忽然哭了出來道:「你這個大壞蛋!難道你就只有膽量偷偷看兩眼我的腿,你就不敢把我當成一般的女孩?」

  任東傑吃驚道:「祢……」

  鐵木蘭一橫心,擡起頭勇敢的直視著他,大聲道:「我們馬上就要死了!臨死之前,你能不能讓我快樂一些?讓我體驗一下成為真正女人的滋味?」

  這些話要在平時,她是無論如何不敢說出口的。可是死神的腳步聲卻打破了所有的禁忌,衝破了所有心靈上的隔閡。

  任東傑的心弦倏地震動了,喉頭就似哽住了似的。一種很多年都沒有再體會過的感動,湧遍了全身。

  他忍不住低下頭,深情的吻住了這女捕快薄薄的紅唇。

  鐵木蘭嬌軀劇顫,幾乎是狂亂的反應著,主動獻上了灼熱的香吻,舌尖和他激烈的糾纏。

  「嘶嘶——」兩聲脆響,肚兜和褻褲被扯裂,轉眼間就順著水流漂遠。然後是男人身上的內外衫,被扯成了一條條的布片……

  海水還在上升著,已經淹沒了兩個人的下半身。彼此赤裸相對的肉體,正在水中載沈載浮。

  任東傑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他振起精神,施展出全部的手段挑逗著美麗的女捕快,要把她的情慾在最短時間內點燃。

  充滿青春健康美的胴體,還有那雖然不是很大,卻十分堅挺結實的處女乳房……所有這一切,都是那樣的令人動心。

  當然最令人亢奮的還是她的那雙腿,此刻已經環繞住了男人的腰部。

  也不知是激動還是惶惑,渾圓大腿上的肌肉正在輕輕顫抖著,但是卻夾的非常用力,兩條光潔如玉的小腿勾在了一起,在男人身後打了個結。

  「啊——」一聲長長的痛呼,勃起的肉棒在水中準確找到了位置,憑藉著海水的潤滑,很快就陷進了緊密咬合的迷人縫隙。

  鐵木蘭痛的幾乎暈去,結實有勁的雙腿情不自禁的一夾。

  任東傑痛得也直咧嘴,感到腰部都差點斷成了兩截。

  這一瞬間,兩個人都體驗到了夾雜著疼痛的快樂,還有靈與肉完全結合的震撼和銷魂……

  一縷鮮血慢慢的在水面上漾開,而在水底下,粗大的肉棒迫開了嬌嫩的肉壁,完全沒入了身體的最深處!

  水花四濺中,鐵木蘭的嬌軀開始起起伏伏,拋上去又落下來,每一次都重重的坐到男人的身上,胸前鴿子般的雙乳也隨之歡快的彈跳著,看上去養眼之極。

  「啊……喔……嗚……」她不斷發出如泣如訴的嬌啼,一雙美麗的眼睛已變的迷離而嫵媚,再沒有平時特意表現出來的神采和堅毅。

  這時候的她已不再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女捕快了,只是個情慾正在被一點點激發,沈浸在越來越強烈快感中的普通少女。

  海水漸漸的逼近了胸腹,浮力使這對青年男女不需要花很大的力氣,卻能做到比在陸地上更緊密的結合。

  他們都忘記了即將來臨的死亡,忘記了週遭的惡劣環境,忘記了一切,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這場用生命燃燒的最後激情裡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死神竟沒有來!

  只聽轟隆隆幾聲巨響,就好像山崩地裂似的,秘道的左面突然塌陷,一下子就被海水衝垮了。

  兩人只覺得一股勢不可擋的浪潮衝來,霎時被捲了起來,身體不由主的被海水送了出去。

  他們都嗆了好幾口水,只能閉起眼睛聽天由命,感覺自己就像處身在漩渦裡似的,順著水勢漂出了很長一段距離。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胸中一暢,口鼻裡竟然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跟著眼前豁然一亮,滿天的星光漏了下來,又看到了浩瀚無邊的美麗夜空。

  任東傑和鐵木蘭一起發出歡呼聲,大難不死的喜悅充溢著全身,給疲倦的肌體重新注入了求生的力量。

  他們踩著水,奮力的向前劃動著,不一會又發現前面居然停著一艘小小的漁船。

  兩個人趕快遊了過去,爬到船上吐了半肚子的積水,喘息半晌,這才感覺自己撿回了性命。

  鐵木蘭軟軟的躺了下來,任憑自己一絲不掛的美麗胴體袒露在夜空下,星星點點的水珠掛在赤裸的嬌軀上,就像是鑲嵌著珍珠的白玉般動人。

  她吹著海風,盡情舒展著修長健美的雙腿,舒服得呻吟了一聲道:「我們當真還活著嗎?現在是在哪裡?」

  任東傑一邊欣賞著這女捕快的光潔裸體,一邊微笑道:「當然還活著。死人的腿哪裡會像祢鐵捕頭這麼有勁,夾的我差點沒命。」

  鐵木蘭大羞,飛起一腳踢了過去,嗔道:「你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踹死你……啊,哎呦……」

  足尖剛踢出就落入了任東傑的掌握,他輕撫著小腿的柔美曲線,好整以暇的微笑道:「祢的鳳凰腿雖然厲害,可是遇到我這天下無雙的妙手,就只有乖乖投降的份了。」

  鐵木蘭果真被他摸的全身又發顫起來,胸脯急促起伏著,再也沒有反抗的力量。

  任東傑摸夠了她的玉腿後才放下手,環視著周圍道:「我們被衝到了小島的背面,看來秘道的出口原本就在這裡。」

  鐵木蘭不解道:「可是,為什麼這裡會有一艘船呢?」

  任東傑若有所思的道:「看情形,像是有人故意留在這裡的。」

  鐵木蘭嗤的一笑道:「誰會這麼無聊,在這裡放上這樣一條船?難道有人預先知道我們會被困住,然後又會被海水衝到這裡來?」

  任東傑沈聲道:「也許實情就是這樣。」

  他在小漁船裡仔細的搜索著,很快就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個檀香木的小盒子。

  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張寫滿字跡的信箋。

  鐵木蘭好奇的湊了過來,一看之下失聲驚呼——信箋的落款居然是妙音!

  兩個人忙從頭讀了起來:「任公子,貧尼很早就有一種預感,這案子必然會被你破獲。不過到了那時候,一切都該有個了斷了。

  「貧尼是在先師自盡以後,根據她留在掌門銅符裡的遺書知悉前因後果的。

  「先師為了維護本派的聲譽,在遺書裡千叮萬囑貧尼,務必要把她擬訂好的殺人計劃一一實行下去。貧尼柔腸百轉,也曾猶豫痛苦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條不歸之路。

  「這條漁船本是先師留給貧尼逃逸用的。若殺人計劃中途被人識破,就將所有人引到廣益閣,引爆埋藏在牆壁夾縫裡的烈性炸藥,而貧尼自己卻可以由秘道逃離,再乘著這條船返回陸地。

  「但貧尼這兩日午夜夢迴,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心中早已了無生趣。來到島上的同樣都是些罪人,與他們一起同歸於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但任公子你卻不應該無辜的送命。

  「因此貧尼打定了主意,事情若真到了那一步,一定會想法將公子你送離險境,至於其他人,就讓他們跟貧尼陪葬,一起到地獄裡去懺悔吧——妙音絕筆。」

  信箋讀完了,任東傑和鐵木蘭面面相覷,一時誰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鐵木蘭忽然光著身體跳了起來,焦急的道:「快,我們快回去阻止她!不然那些人就會全都粉身碎骨啦!」

  任東傑沈重嘆了口氣,黯然道:「太遲了……已經太遲了……」

  鐵木蘭驚駭,睜大眼道:「什麼?你是說……」

  任東傑點頭道:「妙音既然無意害我,那秘道里為何會突然進水呢?這只有一個可能,上面的炸藥已經引爆了!巨大的震動毀掉了秘道,使之先是出現裂縫進水,到後來乾脆完全塌陷。」

  鐵木蘭頹然坐到,喃喃道:「不錯,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目中不禁流下了眼淚。

  就在這時,任東傑突然「咦」了一聲道:「那是什麼?」

  鐵木蘭擡起淚眼望去,只見水面上有個圓圓的東西漂了過來,片刻後就到了船邊。

  任東傑隨手撈起,一股腐臭的氣息傳來。

  他皺了皺眉,忽然失聲道:「這……這是彭泰的首級啊!」

  鐵木蘭捂著鼻子定睛一看,果真,這人頭雖然腐爛了少許,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輪廓五官,赫然是第一個被害者彭泰的首級!

  她不由叫起來:「好家夥,這顆腦袋我們遍尋不到,怎麼現在又自己冒了出來?」

  任東傑喟然道:「這有什麼難解釋的?彭泰被害後,他的人頭自然也是被拋在秘道里,那是最佳的藏屍地點了,要不是秘道被炸藥損毀,這首級只怕永遠都不會漂出來。」

  鐵木蘭也輕輕嘆了一聲,道:「現在想起來,要不是你提醒我『彭泰的頭顱被兇手藏起來是個關鍵』,我還看不出這案子的破綻呢……」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發現任東傑的臉色變了,變的十分可怕,不禁吃驚的道:「你怎麼了?」

  任東傑不答,將彭泰的首級對著星光,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不嫌骯髒的伸手翻檢著每一寸骨骼爛肉。

  鐵木蘭為之愕然,嬌嗔道:「喂,你到底怎麼了?」

  任東傑猛然回頭,啞著嗓子道:「這首級上沒有金針洞穿的痕跡!」

  這句話不亞於平地驚雷,鐵木蘭幾乎失聲道:「什麼?這絕對不可能!」

  她劈手將首級搶了過來,檢查了一遍,然後她的心慢慢沈了下去。

  ——這首級上竟真的沒有任何人為刺穿的洞孔!

  兩個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感到全身一片冰涼。

  他們能破獲這個案子,最早的懷疑就是從彭泰的首級開始。因為人頭被兇手藏起,才推斷出彭泰是當年逍遙山莊的倖存者,由此再知道殺他的人是靜慧師太。

  可是,彭泰的首級卻無情的說明了,他根本不是那位倖存者!因為倖存者的腦部一定會有因療毒而留下的痕跡!

  這就是說,他們的推理從一開始就立足在了錯誤的觀點上!由此得出來的一系列結論,難道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時間在這一剎那靜止了。海風還在呼嘯著,浪頭拍打在船舷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不知過了多久,鐵木蘭喃喃道:「難道兇手並不是妙音?可是,她為什麼要承認呢?」

  她眼神迷惘,不由自主的望向任東傑。只見他臉上的表情很奇特,銳利如鷹的眼睛裡,彷彿蘊藏著一種極深的憤怒和悲哀。

  「走吧,我們現在就回去。」任東傑忽然開了口,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堅定,「所有的事情都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最後的真相也必須馬上揭開。」

  鐵木蘭睜大美目道:「你不是說已經太遲了,島上的人已經全都被炸死了嗎?」

  任東傑淡淡道:「放心,他們肯定不會死的。因為還有更大的陰謀沒有展開。」

  他拿起船槳,緩緩的向小島的正面方向駛去。
      
第二十一章 法外任逍遙
  任東傑沒有說錯,島上剩下的那些客人果然都還活著,並未在爆炸中喪生。

  「幸虧江神捕機警,及時察覺了那惡尼姑的陰謀。」歐陽青虹臉上猶有餘悸之色,搶著道:「要不然我們大家可就全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任東傑吁了口氣,臉露微笑道:「還好有江兄在這裡,累得小弟白擔心了半天。」

  江松林沈聲道:「妙音把我們大家都叫到廣益閣裡,神色有些異常,又見不到你、謝大人和鐵捕頭三人,我就覺得不大對勁了,趕快把話題扯到靜慧師太身上去。想起過世的師父,妙音果然變的有些神思恍惚,我就趁機發難制住了她。」

  任東傑點了點頭道:「當時的情景必定是驚險萬分了,小弟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鐵木蘭截斷話頭,鼓起香腮道:「再驚險也比不上我們倆的經歷吧!掉下秘道時險些摔死不說,還差一點在水裡活活的淹死呢。」

  她劫後餘生,又初嘗了男歡女愛的滋味,心情十分舒暢,當下神采飛揚地把識破妙音的真面目,謝將軍原來竟是快意堂主,任東傑與之決戰險勝,然後又被妙音逼下秘道,在海水中幾乎淹死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當然,兩人在水裡那段銷魂激情的結合自然是略過不提了,只是她情不自禁的雙頰暈紅,清澈的眼睛裡流露出嬌羞之色。

  在她述說的過程中,任東傑一直在留意著眾人的反應。只見江松林和林逸秋十分沈的住氣,由頭至尾不動聲色。幾位女子卻個個聽得入神,到緊張之處都聳然動容,彷彿身臨其境一般。

  尤其是玉玲瓏,自任東傑脫險歸來起,她就少有的笑意盈盈,美目中帶著種發自內心的高興,這時更是毫不吝嗇將動人的秋波送給他。

  任東傑也對她溫柔的一笑,似乎非常滿意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等鐵木蘭清脆的嗓音總算停下了,他才開了口,問道:「謝宗廷和妙音此刻怎樣?」

  江松林道:「謝宗廷已經死亡,妙音被制住後就一言不發,不管你問她什麼問題,她都只是默默的流淚,一個字都不肯說。」

  鐵木蘭恨恨道:「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死罪嗎?哼,等我們返回了陸地,照樣將她拿到公堂上去受審,看她還能扮多久的啞巴!」

  江松林頷首道:「一兩天之內,就會有航船來接我們返回。眼下只要將妙音看好就行了,其他事等回去後再一一細辦。」

  眾人沒有異議,於是紛紛告辭離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去休息。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陽光照在薄薄一層的雪地上,反射出純白晶亮的光輝,看上去是那樣的溫馨,那樣的寧靜。

  ——這是否意味著殺機已經過去,黑暗已經遠離,血腥已經消散,經過連日恐怖殘忍的殺戮危機之後,終於可以把神經鬆懈下來了呢?

  「不,我相信並不是這樣,危機並沒有過去!」江松林目光炯炯望著任東傑,道,「你和鐵捕頭剛才肯定有所隱瞞,還有些事沒有當眾說出來,是嗎?」

  任東傑哈哈一笑,道:「果然瞞不過江兄!」

  他取出妙音留在盒子裡的那張信箋,伸手遞了過去。

  江松林接過認真讀著,眉心漸漸擰在了一起,看完後沈聲道:「你仔細看過那人頭,上面確實沒有金針洞孔?」

  任東傑斬釘截鐵的道:「沒有!那人頭就在外面,等一下江兄不妨自己去檢查一下。」

  江松林閉上眼睛沈思了片刻,自言自語道:「妙音若不是兇手,她為什麼要對你和鐵捕頭承認呢?」

  鐵木蘭蠻有把握的道:「她很可能是在包庇那真正的兇手,想要替人受過。」

  江松林不答,又過了好一會兒,雙目陡然一張,射出兩道興奮的光芒,掃視著眼前兩人道:「那麼真正的兇手又會是誰呢?」

  任東傑展顏道:「看江兄的樣子,你已經胸有成竹了,小弟洗耳恭聽,看看是否英雄所見略同。」

  江松林清了清嗓子,一字字道:「兇手一定是林逸秋!」

  任東傑的眼睛亮了起來,微笑道:「願聞其詳。」

  江松林道:「兇手設置了一連串嫁禍於人的計劃,企圖將我們的視線引開。這些計劃都很巧妙,可是卻留下了一個致命的破綻,那就是銀鷺夫人。」

  他頓了頓,接著道:「兩位自然記得,銀鷺夫人曾勒索兇手而得到了『修羅神功』秘笈,跟著她中了丈夫的劇毒,兇手又將秘笈從她身上搜回,但情急下並未發現她還沒完全斷氣。」

  鐵木蘭道:「是啊,我們還曾說過,如果她能醒過來就能指認兇手了……啊呦,不對!」

  她忽然發出驚呼聲,江松林看著她笑道:「祢也想到了是吧!我們昨夜一起被機關困在椅子上,跟著又昏迷了過去,兇手為什麼只殺了趙黑虎,卻沒有殺掉銀鷺夫人呢?按道理她也該被滅口才是呀。」

  任東傑接口道:「這只有一個可能,因為兇手很有把握的知道,銀鷺夫人是永遠不會醒過來指認他了。反過來說,銀鷺夫人若也被殺害,嫁禍給崔護花的陰謀才會惹人疑心。」

  鐵木蘭激動的道:「能夠這樣有把握的人,只可能是林逸秋。因為他在自告奮勇的給銀鷺夫人療傷時做了手腳,雖然保住了她的性命,卻使她從此無法再甦醒。」

  任東傑撫掌道:「完全正確,祢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現在的祢一點就透,比我剛認識祢時機靈多了。」

  鐵木蘭雙頰緋紅,俏臉上綻開春花般的笑意,眼睛裡滿是喜悅和嬌羞。

  現在的她除了英姿颯爽之外,還時不時流露出一種靦腆嫵媚的風情,看上去更是說不出的動人。

  她心中喜孜孜的,但表面上卻裝作沒好氣的白了任東傑一眼道:「你少討好人了!我還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呢,比如妙音為什麼要替林逸秋認罪呢?難道她和他之間有什麼過命的交情?」

  任東傑緩緩道:「這些恐怕只有他們倆自己才說的出來了。而我們現在頭疼的是,這些都只是猜想而已,並無真憑實據可以指控林逸秋。」

  江松林道:「我們目前只能靜觀其變了,懷疑的目標已經確定,相信遲早能揪住他的狐狸尾巴。」

  三個人商議了一會兒,決定暫時按兵不動,也不對旁人說明真相,一邊靜待事情的發展,一邊暗地裡蒐集證據。

  ***    ***    ***    ***

  夜晚又到了,冷風凜冽,雪花點點。

  江松林站在一間封閉的小屋前,瘦長的身子如標槍般挺的筆直。他已經站了很久了,身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突然,他猛地擡頭,眼中射出警惕的光芒,凝視著遠處掠來的兩條人影,但隨即鬆了口氣。

  並肩掠來的是任東傑和鐵木蘭,很快就輕靈的飄到了身前。鐵木蘭顯得容光煥發,臉蛋紅撲撲的十分可愛,嚷道:「換班啦換班啦,江前輩你去休息吧,妙音這裡交給我們兩個看守就行了。」

  江松林叮囑道:「好,你們小心在意!」也不多言,一抱拳就大步走開了。

  等他走遠了,任東傑和鐵木蘭相視一笑,在屋前找了塊乾燥的地方坐了下來,互相靠在一起,仰望著浩瀚無邊的夜空。

  雪花還在紛紛揚揚的飄落著,他們心中一片寧靜,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任東傑打破了沈默,開口道:「我有個問題想請教祢。」

  鐵木蘭嗤的一笑,俏皮的撇了撇嘴道:「怎麼客氣起來啦?有話就說呀。」

  任東傑沈吟著,認真的道:「如果某甲與某乙有仇,有一天某乙遇溺,某甲故意不去救他,非但如此,還有意無意拖延了其他想要救人者的時間,結果某乙最終溺死。依照我朝的刑律,某甲算不算有罪呢?」

  鐵木蘭也認真起來,斂住笑容道:「按刑律來說,這當然不能定他的罪,但他卻要受到道義上的譴責。」

  任東傑喃喃道:「這就是了……」忽然站起身來。

  鐵木蘭卻故意板起臉,哼了一聲道:「你說這話到底有什麼居心?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妙音雖然有殺人動機,但卻沒有親自下手,頂多只是知情不報掩護了真兇,所以應該無罪釋放啊?」

  任東傑聳了聳肩道:「難道不是這樣嗎?這可是祢自己說的,只有殺人動機不算數的。」

  他走到小屋前,把封閉的屋門打開了。

  鐵木蘭跳起來嬌叱道:「你想幹什麼?」

  「別那麼緊張,我不會私縱疑犯的。」任東傑啞然失笑道,「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單獨問問妙音,說不定案情能馬上迎刃而解。可是祢不能在旁邊,不然我的辦法就不靈了。」

  鐵木蘭杏眼圓睜,頓足道:「什麼?你有什麼事情要瞞著我?不行,我不答應!」

  任東傑摟住她的腰肢,湊到她小耳朵旁悄聲道:「祢聽我話。以後我會全部告訴祢,但現在真的不可以……好嗎?」

  鐵木蘭被他嘴裡的熱氣呵著,只覺得全身都發軟了,桃腮泛起紅暈,氣鼓鼓道:「我幹嘛要聽你的?偏不聽……」

  話是這麼說,可她還是乖乖的站定了腳步,沒有跟著走進去。

  任東傑步入屋內,藉著昏暗的燭火,一眼就看見了妙音。

  這妙齡尼姑的臂上腿上都拴著鐵鐐銬,秀美的臉蛋憔悴了不少,垂著頭默默的坐在床上,紋絲不動,彷彿一尊泥雕木塑的菩薩。

  任東傑走到她身邊,開門見山的道:「如果就這樣返回陸地,祢自己會伏法被誅不說,恆山派數百年的清譽也將毀於一旦,祢當真忍心嗎?」

  妙音嬌軀一震,淚珠緩緩流了下來,哽咽道:「可是,貧尼……又能怎麼辦呢?」

  任東傑凝視著她,忽然道:「祢若肯跟我坦誠合作,我有個絕妙的主意,可以解決所有的難題。」

  他壓低了嗓音,緩緩說出來一番話。

  妙音的一雙秀目越睜越大,似乎被什麼話語所震驚,神色閃爍不定,臉蛋一會兒脹的通紅,一會兒又變成蒼白,胸脯也在劇烈的起伏。

  過了好半晌,她一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道:「好,貧尼相信你……」

  靜靜的小屋裡,她的聲音也越來越低,到後面幾乎聽不見了。

  鐵木蘭在屋外窺視著,好奇心升到了極點,但仍聽不到雙方在說什麼,只能恨的直跺腳,暗中罵了幾百篇「人渣傑」!

  突然,屋內的任東傑發出暗啞的低呼,失聲道:「什麼?祢說的是真的?」

  妙音凝重的點了點頭。

  任東傑臉色驟變,匆匆忙忙衝了出來。

  鐵木蘭再也忍耐不住,攔住他劈面問道:「究竟怎麼了?」

  任東傑神色緊張的道:「糟糕了,兇手很有可能還要再殺一個人……天啊,我竟沒想到此人也是目標之一。現在來不及解釋,我要立刻趕去,希望還能阻止……」

  鐵木蘭也焦急起來道:「那我呢?」

  「祢還是在這裡看守,千萬不可離開!」任東傑擲下這句話,展開輕功全速掠進夜色中,一轉眼就消失了。

  鐵木蘭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去,又是著急,又是不解,心頭一片茫然。

  三更。雪還在下著,到處都是白茫茫的。

  江松林漫步在雪地裡,皺著眉頭,彷彿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難題。

  經過這些天的勞困,這名震天下的神捕顯然也累了,儘管步子還是從容堅定的,可是眼睛裡卻已露出掩飾不住的疲倦。

  這是一種只有江湖人才有的,無可奈何的,深入骨髓的疲倦。

  也許是太疲倦了吧,他竟沒有發覺身後數丈遠處,跟著一條幽靈般的人影。

  這人影的臉孔隱藏在黑暗裡,五官看不清晰,只有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著他。

  江松林沿著小徑走著,來到青松軒的一間居所前停下,似乎還在思考著什麼。

  那人影的眼睛更亮,就像是狩獵者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

  這時江松林已伸手在門上敲了敲,聲音平穩,道:「是我來了,請開一下門。」

  話音剛落,門竟應手推開了。

  江松林一怔,面露詫異之色,也顯得有些警覺,暗中提氣戒備,小心翼翼的朝門內望去。

  只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江松林心念電轉,暗叫一聲不妙,身後突然有一股淩厲的掌風襲來,把他的全身都籠罩住了。

  他根本來不及招架,只能下意識的向前急躍,堪堪避開了這一招!

  「砰」的一響,足尖還未站穩,更加淩厲的掌風又自後拍到,將門檻打塌了一截。

  江松林冒出冷汗,危急中著地一個打滾,躍起來時已退到了屋角,雙掌護身,厲聲低叱道:「誰?」

  只聽足聲響起,那人影緩緩的自門外走進來,冷冷道:「我已經等你很久了,江松林!」

  火光亮起,這個人的臉終於自黑暗中出現,清晰的展現在了視線中。

  「是你!」江松林的面色突然變了,一顆心沈到了腳底。

  他怎麼也想不到,此刻看見的居然會是這個人!

  「喂,你到底跟人渣傑說了什麼?」鐵木蘭風風火火的衝到妙音身前,大發脾氣道,「祢既然知道真兇是誰,就趕快說出來呀……聽到沒有,快說!

  妙音垂眉闔眼,就像沒有聽見似的,低聲默誦著佛號。

  鐵木蘭氣紅了臉,飛足踢翻了旁邊的凳子,刷的抽出腰間的弧形刀怒道:「祢再裝聾作啞,信不信本姑娘將祢一刀兩斷!」

  妙音這才擡起頭,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刀鋒,淡淡道:「祢是官差,平常不是口口聲聲王法嗎?如此動輒揮刀殺人,跟祢口中痛斥的強盜兇徒又有什麼區別?」

  鐵木蘭無言以對,只能退後兩步,收刀入鞘,眼圈突然有些紅了,一字字道:「如果人渣傑有什麼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祢的!」

  妙音平靜的道:「祢放心,他一定平安無事。」

  鐵木蘭秀眉豎起道:「祢憑什麼如此肯定?那真兇這樣狡猾,祢若還有良心的話就趁早說出來,我要去幫他一把!」

  妙音默然片刻,輕聲道:「真兇就是我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人。」

  「呸!」鐵木蘭恨恨的啐了一口,鄙夷道,「祢當我是傻瓜嗎,到這時候還要說假話!祢是代人受過的,還想騙人到幾時?」

  她掉轉身,忿忿然的走了出去,重重的關上了門。

  妙音又念了幾句佛號,眼睛裡出現了一種很奇特的神情,喃喃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兇手真的就是我呀,為什麼祢偏偏不肯相信呢?」

  這兩句話說的非常認真,非常誠懇,可惜鐵木蘭卻沒有聽見。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江松林!

  隨著說話聲,這人影慢慢的由黑暗中走了出來,走到了亮處。

  火光照在他的臉上,可以清晰的看見那濃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線條分明的面頰上帶著一抹嘲諷的微笑——這個人居然是任東傑!

  江松林方寸大亂,驚惶失措的叫道:「是你?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任東傑淡淡道,「老實說吧,我是專程跟著你來的。」

  江松林定了定神,強笑道:「任兄,你……你跟著小弟做什麼?可是在開玩笑嗎?」

  任東傑鏗鏘有力,道:「其實你心裡很清楚,我並不是在開玩笑,我是特意來阻止一場謀殺的。」

  江松林聲音也變了,顫聲道:「誰?誰還會來這裡殺人?啊……我知道了,是林逸秋要來嗎?」

  任東傑道:「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再說假話呢?林逸秋跟島上這一連串的謀殺根本毫無關係!」

  江松林滿頭冷汗潺潺而落,叫道:「不是林逸秋,那……那兇手究竟是誰?」

  任東傑沈聲道:

  「兇手本來就是妙音!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雖然推斷的過程中出了點小偏差,可是結論本身並沒有錯。」

  江松林語無倫次的道:「不可能,那顆人頭呢?彭泰的首級上沒有金針洞孔……」

  任東傑道:「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意外而已。的確,彭泰並不是當年的那位倖存者,但他練成了『修羅神功』和『碎骨掌』卻是事實。那麼這是怎麼回事呢?其實非常簡單——那位倖存者把這兩門武功傳授給了彭泰,以至於靜慧師太認錯了人!」

  他譏誚的笑著,又道:「所以這案子後面發生的一切,我和鐵木蘭都沒有說錯。靜慧師太認定彭泰是倖存者,於是和妙音先後做下了這一連串的血案。」

  江松林道:「你……你既然知道原來的結論沒錯,為什麼……為什麼不早說呢?」

  任東傑冷冷道:「因為我還要再拆穿另一個兇手的真面目!他雖然在這小島上並未殺人,卻是個比殺人者還要陰險的真兇!」

  他頓了頓,一字字道:「這個人就是你——江松林!」

  江松林全身大震,牙齒咬的咯咯直響,但卻說不出話來。

  任東傑凝視著他,目光中忽然充滿了憐憫,緩緩道:「在我猜到妙音是兇手之後,我就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如果連我這樣的外行,還有鐵木蘭這樣的新手都能破案,號稱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的江兄你,怎麼反而會找不出兇手呢?

  「再回頭想一想,江兄你在這個案子中的表現可說是差勁極了,從頭到尾都被兇手牽著鼻子走,這不是太過反常了嗎?

  「於是我又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是江兄你出於某種原因,雖然早知道了兇手是妙音,卻故意不去揭穿她,放任她把案子一個個做下去呢?如果真是這樣,你的動機又是什麼?」

  江松林流著冷汗道:「是啊,我……我沒有任何動機這樣做……」

  「不,你有!」任東傑斬釘截鐵,道,「因為你也是三年前血洗逍遙山莊的六位真兇之一!」

  江松林額頭青筋暴起,突然歇斯底里叫道:「不,我不是!」

  任東傑從容不迫,道:「你是的!而且我知道你分到的秘笈是『控喉術』。剛才你敲門的時候,模仿的正是我的聲音。」

  江松林雙腿一軟,露出絕望的眼色,全身開始不停的顫抖。

  任東傑道:「死掉的人當中,彭泰是被誤殺的,崔護花是被嫁禍的替死鬼。

  「除此之外就只有靜慧師太、玄靈子、胡仙兒、金鷹先生和趙黑虎五個人了。這數目不對呀,明明還少了一個人!我想到這裡恍然大悟,這第六個人原來就是江兄你!

  「這一來我就明白了。逍遙山莊的倖存者重出江湖,你和靜慧師太一樣的驚恐,想方設法要讓真相永沈海底。妙音去殺戮當年的那些同夥滅口,這正中你的下懷,因此你不動聲色的冷眼旁觀。」

  任東傑的聲音漸漸嚴厲起來,痛斥道:「是的,在這案子裡,你並沒有殺人,也沒有跟兇手有任何勾結。可是你若能早一點揭穿真相,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被殺。

  「胡仙兒她們的死,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在我們三人的嚴密保護下,兇手仍然能順利擄走胡仙兒,這也是因為你有意識的疏忽呀。

  「最後,我只有一點疑惑了,那晚大家都被困在機關椅上,妙音為什麼不連你也一起殺掉呢?剛才我特意去問了她,原來這是靜慧師太遺囑中交代的,因為有彭泰湊足數目,只要殺掉五人即可,並叮囑要放過你。但為什麼她會對你如此關照呢?江兄可以告訴小弟嗎?」

  江松林崩潰了似的長嘆一聲,澀然道:「因為我……我曾和師太她有過一段情緣。三年多前,在她得到『修羅神功』並廢寢忘食的修練之前,她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的……並不是……」

  他彷彿沈浸到了回憶中,喃喃道:「她其實只有四十五歲,一點兒都不老,保養的又得法……她說她雖然是出家人,可是青燈古佛是那麼寂寞,她也需要男人的安慰,需要最熾烈的激情……

  「真的,三年前的日子非常的快樂,雖然每次幽會都要偷偷摸摸,可是她在床上總能帶給我最大的歡愉……我漸漸對她神魂顛倒,再也不能自拔……後來她叫我一起去偷襲逍遙山莊奪取秘笈,我也稀里糊塗的答應了。

  「那一夜,真是血腥到極點的一夜……到處都有火在燃燒,到處都有屍體倒下,到處都是鮮血在流……我們六個人,血洗了整個逍遙山莊。

  「秘笈到手了,我問她,祢的武功已經難逢敵手了,還要練這邪門武功幹什麼呢?她神采飛揚的告訴我,修羅神功練過之後就能青春永駐,永遠保持住現在這樣的容顏和身段……她說她不想幾年之後變老了,我就再也沒有胃口去碰她。

  「可是等她練了修羅神功之後,她就開始跟我疏遠了,到後來乾脆跟我斷絕了往來。我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前幾天才知道,原來練過這種功夫後就要斷絕男女之慾,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江松林說到這裡,忽然發出幾聲慘笑:「哈哈……她是為了跟我永遠相好,才不惜雙手染滿鮮血的奪取秘笈,可是練過修羅神功之後,卻反而永遠無法跟我相好了……哈哈,你說,這是不是人世間最大的諷刺和悲哀!」

  任東傑黯然道:「江兄,你一直都是小弟的朋友。可是在這件事裡你一錯再錯,唉……」

  江松林也苦笑道:「若沒有你多管閒事,這案子本來可以劃上一個圓滿句號的。」

  任東傑淡淡道:「你今夜到這裡來,是準備殺掉那真正的倖存者,然後嫁禍給林逸秋吧?幸好我已將那個人提前藏起,不然你日後只要將妙音正法,就永遠沒有人知道你的罪惡了。」

  江松林點頭道:「不錯。但你知否我為何選林逸秋呢?因為此人罪大惡極,我上船之前就查清了他的底細——他就是奇樂宮的少主人!你將來務必要小心他。」

  出乎意料的,任東傑好像並不是很吃驚,只是雙眼中射出控制不住的怒火!

  江松林長嘆一聲,慘笑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小弟一生擒凶無數,自己卻實在沒有勇氣投案,去刑場上挨那丟人的一刀……我還是自盡吧。」

  說著揚起袍袖,反手一指向自己的胸前死穴戳去!

  呼的一響,任東傑忽然疾掠上來,舉手架住了他這一指,沈聲道:「且慢!江兄你若就這樣自盡,死後的名聲也會蒙汙。你就不想留的一個清白名聲在人間,以後被萬千好漢和老百姓瞻仰嗎?」

  江松林吃驚,道:「你……任兄難道肯替小弟隱瞞這一切?但……就算你肯,那位真正的倖存者也未必肯答應的……」

  任東傑打斷了他道:「那個人可以包在我身上。而江兄你的計劃可以按照原定不變,但是要做一個小小的更改……」

  等他把話說完了,江松林震撼道:「你……你竟想的出這種主意?可既然這樣,你為何不肯讓我也逃過一劫呢?」

  任東傑神色不變,道:「有罪的人,理應受到應得的制裁。」

  江松林大叫道:「但是妙音呢?你怎麼又肯放過她?你這是重色輕友!」

  任東傑笑了,輕描淡寫的道:「我會用其他的方式去制裁她……對男人和女人,我一直認為懲罰的手段應該是不同的,你可以認為這是重色輕友,小弟無所謂。」

  江松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陣才苦笑道:「跟你這樣的人成為朋友,我不知是該大哭三聲好呢,還是該大笑三聲。」

  他行了一禮,轉過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任東傑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傷感。他知道這一去就是永別了,可是不論是為公為私,這種安排都是最好的選擇。

  雪還在屋外下著,下著……

  黎明終於到了,雪已停。

  在這小小的荒島上,又多了兩具屍體。一具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的江松林,一具是奇樂宮的少主人林逸秋。

  他們是在激烈的交手中互拼身亡的,這一點並沒有任何疑問。

  鐵木蘭跪在江松林的屍身邊,哭的眼睛都紅腫了。她想不到自己視為目標和偶像的一位前輩,就這樣英年早逝的離開了人間。

  「是的,林逸秋就是這一連串血案的真正兇手。」任東傑神情黯然的道,「江神捕掌握了證據想要揭穿他,結果被他殺了滅口。我趕去時已經遲了……唉,就遲了這麼一步……」

  他說著拿出了一塊布片,是江松林臨死前從衣襟上撕下來的,上面用手指蘸著鮮血寫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字:「林逸秋是奇樂少主,真兇!」

  鐵木蘭淚眼迷離的擡起頭來,梨花帶雨的道:「嗯,這的確是江前輩的字跡。」

  歐陽青虹有些疑惑的道:「那妙音呢?」

  任東傑鎮定自如的道:「妙音是代人受過的。因靜慧師太的名譽問題,她才不得不受林逸秋挾制,現在人都已經死了,咱們也就別再刨根問底了罷。」

  眾人紛紛答應了,心下都感淒然,真兇雖然終於伏法了,可是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當初一共有十六個人一起上船,現在活著回去的卻只有七個。

  一艘大船停靠在岸邊,那是謝宗廷臨行前安排好的,用來接他們返回的航船。

  這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名震天下的快意堂主,只怕也想不到這船接回去的,竟然會是自己的屍體吧。

  人算往往不如天算,這場精心謀劃的血腥殺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但最後的贏家是誰呢?

  ——這問題又有誰能回答?

  「我可以回答,最後的贏家是你!」任東傑吸了口氣,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只有祢才是最後的贏家,玉玲瓏!不,金葉子!」

  玉玲瓏嬌軀微微一顫,俏臉上甜蜜的笑容消失了,失聲道:「什麼?」

  任東傑淡淡道:「祢以為我到現在還猜不出來嗎?祢才是金葉子,也是三年前逍遙山莊裡逃出來的那位倖存者!」

  玉玲瓏臉色蒼白,手臂一抖,裹在身上的浴巾掉了下來,露出羊脂白玉般的全裸嬌軀。

  航船在平穩的行駛著,這間獨立的艙房裡一時間靜悄悄的,只有窗外的浪花聲不斷傳來。

  任東傑控制著自己,努力不去看玉玲瓏剛剛出浴後那動人的胴體,沈聲道:「祢實在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聰明。祢自己用不著動手,就兵不血刃的報了大仇!

  「三年前的那場屠殺,你雖身中劇毒,但還是逃了出去。救祢的不是別人,正是奇樂宮。林逸秋那天跟我說的話半真半假,祢的毒是在奇樂宮治好的不錯,但他卻騙我說不知道倖存者的性別。

  「祢想要報仇,但卻苦無善策,只好借助於奇樂宮的勢力。祢獻上了『枯心掌』、『控喉術』等幾部秘笈作為交換,卻假說沒有『修羅神功』。我想奇樂宮主想要的,偏偏就是修羅神功吧。她的武功早已天下無敵,作為一個女人能令她動心的,也就只有青春永駐了。

  「於是祢對奇樂宮主說,那六位真兇搶走了修羅神功,若能把他們引出來,就有機會趁機搶奪。宮主同意了祢的計劃,大約從半年前開始,祢乘坐在轎子裡,以『金葉子』的名義行走江湖,同時有意令『枯心掌』等武功重現武林。

  「現在我才明白,金葉子為什麼永遠呆在轎子裡。這其實是祢向那六位真兇布下的誘餌。因為當年逍遙山莊燃起過一場大火,倖存者很有可能被燒的面目全非,以至於不敢見人吧!祢終日躲在轎子裡故作神秘,果然令他們很自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對事件的真實性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玉玲瓏一聲不響的聽著,內心卻十分的震動。

  任東傑發覺自己的視線老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掉,粘到她的胸脯上無法移開,只能幹咳一聲繼續道:「祢有兩個身份,一個是金葉子,另一個是艷名遠播的青樓名妓。彭泰被祢的美色所迷,對祢神魂顛倒言聽計從,心甘情願的成為了祢手中的一枚棋子。

  「祢生怕被奇樂宮察覺,自己不敢練修羅神功,但是卻把訣要轉贈給了彭泰,要他練好了以後再以陰陽交融的方式傳回給祢。這才造成了後來他被誤認成倖存者而慘遭殺害。

  「本來祢只是等著這六位真兇主動來找祢,沒想到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仿造逍遙山莊的假請帖。這件事出乎意料,祢很好奇,想看看究竟是誰在搗鬼,於是就混上船來了。

  「在船上也許是由於什麼巧合,祢突然認出了其中一個真兇是江松林,而他也認出了祢是倖存者——也許當年你們曾在黑暗中交手,或者有什麼特徵被認出吧——總之祢又驚又怒,生怕被他殺人滅口,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祢想到向我求援。」

  任東傑說到這裡嘲諷的一笑,道:「這就是祢無論如何也要賴在我的房裡,甚至不惜獻身給我,只要求我能保護祢返回陸地吧?」

  玉玲瓏垂下頭,用力咬住嘴唇,幽幽道:「是,我……我很對不起你。可我也不是全在利用你,這一點你……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任東傑嘆道:「為了使我不懷疑祢的身份,林逸秋使用祢的成名暗器金葉子來暗算我,使我的視線被混淆。祢寧願跟他勾結,也不肯與我推心置腹的坦誠合作,這叫我說什麼好呢?」

  玉玲瓏的眼淚流了下來,忽然縱身撲到了他的懷裡,痛哭道:「那是因為我怕……我真的好怕……若不是奇樂宮主的嚴令,那畜牲早就把我糟蹋了……我拚死守護著貞節,可是其他事卻不敢不聽他的號令,不然他回去就會告我的狀……只要宮主一怒,我就什麼都完了……」

  溫香軟玉抱個滿懷,她抖的就像秋風中的樹葉,令人倍添憐惜。而且要命的是這種顫抖,更加劇了軟綿綿胸脯和男人身體的摩擦。

  任東傑的心幾乎是一下子就軟了,下半身卻同時硬了起來,原有的少許憤怒,以及被利用的不忿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別哭,別哭……」他輕輕拭去她的淚痕,柔聲道,「我什麼都明白。現在那畜牲已經死了,這個秘密我也不會再告訴別人……真的,我保證沒有任何人能再傷害祢了,祢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難……」

  玉玲瓏擡起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突然撲哧一聲笑了,纖纖素手伸出,悄然捉住了他的昂揚之物,暈紅了雙頰啐道:「壞蛋!你嘴裡說的這麼好聽,心裡又在想什麼壞主意?」

  任東傑也忍不住握住了她富有彈性的雙乳,抓在掌中盡情把玩著,自嘲道:「我這個人就是容易心軟,這才會被祢們這些厲害女子給利用……」

  玉玲瓏軟軟的靠在他身上,讓他更加順手的撫摸自己,柔情似水的道:「任公子,只有你才能永遠保護我……就讓小女子一輩子跟在你身邊,作你一個人的女奴好嗎?」

  任東傑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那可不行!我一生獨來獨往慣了的,怎麼可能永遠帶著祢?」

  玉玲瓏淚光瑩瑩,泫然欲泣道:「你若不肯要小女子,那人家該怎麼辦呢?奇樂宮我再也不能回去了……難道……你要小女子真的去青樓賣身嗎?你忍心看著我被一個又一個男人蹂躪,壓在他們的臭體下痛苦呻吟嗎?」

  她越說越是傷心,眼淚又嘩嘩淌了下來,眼神無比的幽怨。

  任東傑頭大如鬥,知道再不當機立斷就真要後患無窮了,當下硬起心腸,一把推開了玉玲瓏,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似的逃了出去。

  剛衝出門外,他險些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當下也沒細看,隨口道了個歉就又衝出了十餘丈,直到甲板上才停了下來。

  不料那人竟如影隨形跟了過來,到他身邊「喂」了一聲。

  任東傑回頭一看,陽光下一張笑意盈盈的美麗臉龐,是鐵木蘭。

  「她那麼死心塌地要跟著你,又哭哭啼啼的連自尊都放下了,為什麼你卻不要呀?」女捕快咯咯笑道,「難道貓兒今天竟然嫌惺嗎?唔,真是稀奇呀稀奇。」

  任東傑沒好氣的道:「祢看不出她是在演戲嗎?而且她那樣心機深沈,難免將來不會用來對付我,想到這裡我就害怕。」

  被他幾句搶白,鐵木蘭居然沒有生氣,反而讚許的點了點頭,跟著垂下粉頸道:「她不跟著你就好……嗯,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任東傑一揮手道:「說吧。」

  鐵木蘭的臉蛋突然有些紅了,欲言又止的撥弄著衣角,似乎十分的害羞。

  這平時一向是英姿颯爽的女捕快,竟然也會有這種表情神態,任東傑大是奇怪,不解的道:「祢今天是怎麼了?有話就說呀,怎麼扭扭捏捏的像個小家碧玉似的?」

  鐵木蘭臉更紅了,突然一跺腳,擡起頭大聲道:「好,我說了!你沒讓玉玲瓏跟著你最好,因為我自己要你永遠跟我在一起!」

  任東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什麼?祢也想跟著我?」

  鐵木蘭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正色道:「錯了,是你永遠跟著我,不是我跟著你。」

  任東傑不禁啼笑皆非:「這又有什麼不同?祢……祢不是開玩笑吧?祢不是說要做個獨立自主的女捕快,最討厭依賴男人嗎?」

  鐵木蘭道:「我已經認真想過了,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再英雄的人也需要手下配合的。這次的案子正是因為有了你的得力協助,我才能歷盡重重艱險而破案,你的功勞也不可抹煞!」

  她說著,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抿嘴一笑道:「再說,古往今來的名捕,身邊總是要跟著一個笨助手的,不然怎麼顯示出自己的聰明呢?」

  任東傑大聲咳嗽:「這……這個……從長計議……」

  鐵木蘭俏臉一板道:「還計議什麼,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的終身助手,我不會虧待你的,除了衙門裡的優厚薪水,還有……」

  她忽然壓低嗓音,紅著臉吃吃笑道:「你若表現突出的話,我可以讓你每天都能盡情的摸我的雙腿,愛怎麼擺弄都隨你……就當作是給你的獎勵吧!」

  任東傑苦著臉,只能不停的咳嗽。

  鐵木蘭卻興高采烈,神采飛揚的站在甲板上,對著藍天白雲和遼闊海水大聲宣佈:「就讓我們這對六扇門的最佳拍檔,一起來維護朝廷的王法和武林中的正義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任東傑已經大叫了一聲「老天」,一個筋鬥從船上掉了下去,直挺挺的摔到了海水中。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在恆山的尼姑庵裡。

  幾百名白衣素服的尼姑聚在大殿裡,整整齊齊的分成了四列。每人都批麻戴孝,神情莊嚴肅穆。

  今天是恆山派的重要日子,要舉行上一任掌門靜慧師太的下葬之禮,以及下一任掌門人妙音師太的繼位儀式。

  她們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了,吉時馬上就要到了,然而新任掌門人卻蹤影全無。

  「千萬別耽誤了時辰才好。」每個尼姑的心裡都有些焦急,又有些奇怪,為何掌門人遲遲不出現呢?她到底在忙什麼?

  供給掌門人專用的寢室門窗緊閉著,誰也沒有膽量去探個究竟,更別說去催促了。

  關的緊緊的寢室裡究竟在發生什麼呢?此時若有人闖進來,一定會吃驚的昏過去。

  即將繼位的新掌門人妙音師太,不但沒有整理好衣冠儀表,全身上下反而連一塊布片都沒有,赤裸著豐滿白皙的迷人胴體,正跪在地上吸吮著一個男人粗大的陽具。

  「嗯嗯……嗯……唔……唔唔唔……嗯……」她的臉上滿是迷亂的表情,聖潔中又帶著淫蕩,小嘴乖巧靈活的套弄著,將含著的陽物啜的嘖嘖有聲,彷彿世上再也找不到更值得品嚐的東西了。

  「哦……真好……含進去些……喔喔……再深些……」男人坐在椅子上,有條不紊的指點著,舒服得不斷發出哼聲。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著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頰,嘴角邊懶懶的笑意,卻不是任東傑是誰?

  他一邊享受著妙音的唇舌服務,一邊探手到她胸前,盡情搓揉著那對圓聳聳的奶子,將之捏成各種各樣旖靡不堪的形狀。

  妙音只是專心吸吮著,整張俏臉幾乎埋進了他那扎人的體毛裡,雙目媚眼如絲望著他。

  直到那肉棒在口中脹大到了極限,她才吐了出來,暈紅著雙頰意亂情迷的道:「呀……好大!」

  任東傑哈哈一笑,大模大樣的道:「又不是第一次看見,怎麼還跟見了寶似的。來吧,自己坐上來。」

  妙音羞紅著臉抗議道:「不行!人家是出家人,而且馬上就是一派掌門了,怎麼可以這樣淫蕩呢?」

  話雖如此,可她還是乖乖的站了起來,爬到椅子上分開兩條赤裸的美腿,肥嫩多肉的臀部對著任東傑,慢慢的向他豎起的陽物坐了下去。

  「哦——」妙音咬著嘴唇,初時還很有耐心,小心翼翼的逐寸向下挪動屁股。

  但當進入一半以後,脹滿的感覺令她魂都快飛了,急不可耐的就「噗嗤」一聲坐到了底。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叱道:「我本來是要懲罰祢的,祢倒好,自己迫不及待的舒適起來了。」

  妙音嘴裡呻吟般道:「這三個月來,你……你一共只碰了我五次,你懲罰的人家還不夠嗎?」

  任東傑哼了一聲道:「祢是犯下五條人命的兇手,理應受到最嚴厲的懲罰。我不忍心看著祢這美人兒償命,也不忍心打祢罵祢,只能用這種方式讓祢受刑,祢還敢不滿意嗎?」

  他說著雙手扶住妙音的纖腰,假意要把她從身上推開。

  妙音尖叫一聲,惶然道:「不……不要……這一次我已經盼望了很久了……求求你別這麼狠心……」

  她都快哭了,拚命夾緊雙腿,不讓對方抽離身體,同時討好的捉住他的手掌,更加用力按向自己堅挺的乳峰。

  任東傑眼珠一轉,在她耳邊悄聲道:「祢現在變得這麼淫蕩,不怕尊師在九泉之下罵祢嗎?」

  妙音喘息道:「不怕……她自己原來也是這麼過來的……哎呀……只是後來練了修羅神功才……喔喔……不得不放棄……我比她幸運多了……啊啊……神功強灌入體……哦……反而需要陰陽調和……嗯……人家每天都要你……都要……啊……人家要更淫蕩……啊啊……」

  任東傑啞然失笑,猛然間站起,把妙音擺成一個四肢著地的姿勢大干起來,一邊勇猛無比的撞擊著她的雙臀,一邊暗啞的低吼道:「好,我就如祢所願……把祢變成……古往今來最淫亂的女掌門……哇呀……接招吧!」

  狂呼聲中,灼熱的精液砲彈一樣勁射出去,轟然澆灌著那飢渴的花心。

  妙音發出愉悅到極點的嬌吟,欣喜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顫抖著嬌軀迎接著,直到自己最後變成一灘爛泥……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從高潮的餘韻中回落下來。

  任東傑低呼一聲道:「糟糕,繼位的時間到了,祢快準備一下出去吧。」

  妙音點點頭,趕快跳起身來,匆匆忙忙就直接套上了掌門人的法衣,赤腳套進了靴子裡,嘴裡不捨的抱怨道:「這些繁文縟節真是討厭,起碼要大半天才能完……」

  任東傑笑道:「別著急,我會在這裡等祢。看在祢今天大喜的份上,完了以後再賞祢一次好了。」

  妙音雙眸一亮,喜氣洋洋道:「多謝啦,任公子。不過你也不會無聊的,這段時間正好有個人來陪你。」

  任東傑一怔,還沒來得及問個明白。妙音已經打開門,一閃身就走了出去。

  同時另一條窈窕的人影翩然而入。

  「是祢!祢怎麼到這裡來了?」任東傑險些驚呼出聲,眼前這女子眉目如畫,巧笑嫣然的鵝蛋臉極具古典美,赫然是三個月不見的玉玲瓏。

  她掩上門,婀娜多姿的走過來,咯咯嬌笑道:「你既然不要我,小女子只好到尼姑庵裡出家來了。一來遠遁江湖以避禍端,二來也是懺悔自己的罪過,這樣不好嗎?」

  任東傑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苦笑道:「好,好的很,簡直太好了。」

  「啊呦,不要那麼言不由衷嘛!」玉玲瓏對他拋了個媚眼,突然輕輕的一扭腰,她身上那件薄薄的春衫就滑落了下來,一絲不掛的完美裸體纖毫畢現的展露了出來。

  任東傑失聲道:

  「祢想幹什麼?這裡是佛門莊嚴聖地……」

  「少來了,任公子。」玉玲瓏撲到了他的懷裡,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灼熱的嘴唇貼到了他赤裸的胸膛上,呢喃道,「我……小女子也要那樣的懲罰……真的……我也要……」

  就在同一時刻,大殿上燈火輝煌,妙音正站在正中。

  她寶相莊嚴,神色凜然環視著諸弟子,在這肅穆的氣氛烘托下,全身都彷彿散發出聖潔的光輝。

  ——有誰能想到不到半刻鐘前,她還不著寸縷騎在一個男人身上,興奮的吶喊著各種淫詞浪語呢?

  四個傳法弟子走了過來,分別遞上一卷經書,一個木魚,一串念珠,一柄長劍。

  旁邊一個中年尼姑用威嚴的聲音唱道:「恆山派第十四代掌門人繼位儀式,現在開始!」

  這時候忽然有一陣風吹了過來,吹起了妙音的法衣。她的神色立刻微微一變。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法衣下的嬌軀是完全赤裸的!

  所幸所有的尼姑已經都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磕著頭,無人敢於仰視。

  於是也就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們尊貴的掌門人袒露著一雙雪白渾圓的大腿,雙腿間正有一行混著男人精液的汁水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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